何教授一臉別扭,這都荒廢半年了,還交什麽作業,瞎吹什麽牛?

隻是現場這麽多人坐著,他為了給許陽留麵子,也就沒說什麽了。

很快,一個阿姨帶著一個小孩就進來了。

阿姨一看這陣仗,當時就有點懵,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多醫生。

何教授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阿姨看看了這一群醫生,她道:“不是我,是我小孫子,他一直咳嗽。”

眾人心中微微一沉,兒科素來是中醫裏麵極難診治的一門學科,古時是被稱作是啞科的,因為兒童是很難準確表達他的感受和症狀。

換句話說,中醫四診裏麵直接廢掉半個問診了。

而且這孩子得的還是咳嗽,咳嗽者,醫生之對頭也。而且在中醫看來,五髒六腑皆可令人咳嗽。咳嗽病機本就難尋,再加上患者還是個幼小孩童,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何教授也很明顯地想到了這一點,他有些猶豫。他自然是不相信以許陽的臨床水平能治這樣的病人,他不想讓他當眾出醜,但又想讓他知難而退,跟他回省城。

何教授一時有些糾結。

而許陽卻直接說:“來,坐吧。”

阿姨帶著她的小孫子坐了下來。

阿姨有點懵:“這個誰看病啊?不是說省裏的專家來了嗎?”

許陽解釋道:“這位就是省裏的專家何教授,我是何教授的學生,這些醫生也都是一起過來跟著何教授學習的。”

“是這樣,等會兒我先來診斷,然後何教授會再診斷一次的,這是何教授利用這個機會給我們這些年輕醫生上上課。”

“哦,好的好的。”阿姨明白了。

何教授瞥了許陽一眼,這小子怎麽這麽死要麵子呢?而且是不見黃河心不死,還自己主動非要湊上去診這個難診之病。

何教授微微搖了搖頭。

而許陽則是已經開始診治了:“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阿姨又回答一遍:“咳嗽呀。”

許陽又問:“有痰嗎?”

阿姨回答道:“有,有時候會吐白色的口水。”

許陽看了看這孩子,這孩子靠在奶奶身上,也不說話,臉色通紅,神情疲憊。隻是從進來到現在,這孩子一直沒咳嗽。

許陽問:“他咳嗽的厲害嗎?我看他到現在一直沒咳。”

阿姨回道:“現在沒咳,等睡覺就開始咳了,可厲害了,連覺都睡不好,可憐呀。”

許陽問:“咳嗽多久了?”

阿姨接著道:“已經咳3天了,之前吃過藥也沒好一些。然後聽說今天有省裏的中醫專家來,我們就去買了個……去掛了個專家號過來看看。”

眾人也相視苦笑,他們這小醫院也就隻有何教授這樣的省級專家過來,才會有買號和賣號這樣的事情發生。

許陽點了點頭,就對小孩說:“小朋友,把手給我,爺……叔叔給你診診脈,等下你就坐好不要亂動好不好?”

“好的,醫生叔叔。”小孩乖巧地說。

許陽聽了聽他的聲音,發現他的聲音有些暗啞。

小孩把手伸出來,放在脈枕上。

何教授有些狐疑地看了看許陽,他問:“你會診脈了?”

許陽笑了笑,道:“我會一點點。”

“哦。”何教授點了點頭,得,半年多了,還是一點點,果然沒進步。

後麵一群小中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露出凜然之色,這個一點點……

許陽摸了摸孩子手心,發現他手心發熱,他問了一聲:“小朋友,你的手心和腳心,有沒有發熱的感覺?”

小孩想了一想,才回道:“好像有吧……”

許陽微微頷首,不再問了,他伸出三指按在了小孩的寸關尺三部上,這孩子已經是六七歲的樣子了,可以三指診寸口脈了。

許陽細細地診斷著脈象。

何教授看了看許陽的脈診手法,感覺似模似樣的,他問那個阿姨:“之前給孩子吃了什麽藥?”

阿姨答道:“有去醫院配過藥,這是當時的開藥單,隻是沒有用,還是咳。”

何教授接過來看了兩眼,然後把處方單遞到了後麵去,一眾中醫開始傳閱。

之前患者服用了止咳糖漿等藥,效果不佳。然後去醫院找西醫用了祛痰鎮咳的西藥,效果也不好。

傳閱了一圈,後麵的那群小中醫都露出了思索之色。

鍾華和曹德華也在思考,在中醫看來,咳嗽的病因不是那種容易找到的。

許陽還在診脈。

何教授稍稍有些驚訝,訝異許陽診脈居然這麽久。

何教授則拿起了小孩另外一隻手,也診斷了起來。

過了半晌,兩人各換了一隻手。

小孩子倒是也乖,一直坐得住。

又過了半晌,兩人診完。

何教授問:“什麽脈象。”

許陽答道:“滑數之脈。”

何教授微微有些驚訝,許陽還真判斷對了:“不錯啊!”

“滑數之脈?”其他中醫又開始思索了。

許陽再道:“小朋友,舌頭伸出來看一下。”

小孩把舌頭伸出來。

兩人看了一眼。

舌紅,苔黃。

何教授想了一想,問後麵的人:“你們說這個病應該如何辯證判斷,如何開方子啊?”

這一次,大家有點躍躍欲試了,畢竟所有的診斷結論都給到他們了。

何教授直接點了名:“那個……叫徐原是吧,你來說。”

徐原有些雀躍,他也沒想到何教授居然會記住他的名字,他馬上道:“嗯,滑數之脈,可主痰熱,舌紅苔黃也主裏熱證。”

“患者身熱麵赤,也證明了這一點。所以應當是痰熱阻肺,以至咳嗽。治法當以宣肺、清熱、化痰、止咳。”

其他人也微微頷首。

就是鍾華看著手上的處方單,麵露疑惑。

何教授也皺了一下眉:“那個處方單在哪兒?”

“我這兒。”鍾華應了一聲,把手上的單子遞了過去。

何教授拿在手上斟酌了起來。

而許陽則繼續問:“小朋友,肚子有沒有感覺脹脹的?”

小孩點了點頭:“有的。”

許陽又問:“大便怎麽樣?是拉不出來呀,還是一直拉很稀的,跟清水一樣啊?”

眾人皆是一怔。

何教授也有些錯愕地看著許陽。

小孩道:“拉很稀的,跟清水一樣。”

許陽點點頭,他又問那個阿姨:“孩子咳嗽之前的那幾天是不是吃了特別多的東西?”

阿姨頓時一怔,回憶了一下:“哎,對對對,我當時還跟他說小心吃壞肚子呢。可是這跟咳嗽有什麽關係?”

不說她了,就連後麵那群小中醫們都是一臉懵逼。

許陽點點頭:“是有宿食了,熱結旁流,為陽明腑實之證。”

大家還是一臉迷惑,滑數之脈是可主痰食,但也可以主痰火啊,當然婦人懷孕的時候,也會出現滑數之脈。

許陽問的這些問題,都是跟痰食有關的,事實上也證明了患者是有宿食,而且已經陽明腑實了。可大家還是沒搞懂,陽明腑實跟咳嗽有什麽關係?

鍾華思索了一下,露出恍然之色,然後又還有些許疑惑。

而何教授則是再次看了看患者的處方單,微微頷首,的確是宿食導致陽明腑實而至咳嗽的。他再看許陽,眼神中就充滿了欣賞。

因為他知道許陽已經悟透了其中的道理,別人沒懂,而他懂了。何教授有些欣慰,許陽在年輕一輩裏麵果然還是這麽優秀,他的基礎一直都這麽紮實。

真不愧是他最得意的學生!

何教授滿意地笑了一笑。

“咦?不對!”何教授突然一驚:“許陽是診完脈之後,就直接奔著陽明腑實去問的,他根本沒有看過處方單,他根本就不知道患者前麵用過什麽藥!”

“他是診完脈之後就已經判斷出病機了!可他怎麽就能判斷孩子是宿食而致咳嗽,而不是痰熱阻肺?”

何教授頓時吃驚地看著許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