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答令人匪夷所思,他說:"因為朱嘯已經有點活的不耐煩了。"

他居然這樣回答,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意,無論誰都應該看出來,他是開玩笑的,但任誰去看,都可以看出,他連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他臉上的笑跟別人的笑很不一樣,他笑的很神秘,很陰沉,讓人捉摸不透。

朱嘯雖然城府不深,但朱嘯閱人無數,很了解人的心理,一個人說出這樣一句話,往往是希望別人去探究他的內心,這樣的人,你要對付他,就要想點好的法子,這好法子跟對付一般人,自然不太一樣。

朱嘯說:"其實朱嘯也有點活的不耐煩了。"

朱嘯故意這樣說的,朱嘯想看看他會有怎樣的反應。

他笑了,這次的笑跟上次的笑不太一樣,這次的笑,好像就是說:"你確實是個朱嘯喜歡的人。"

"人生說穿了,就是在虛擲光陰,隻是,倘若朱嘯們做一點不一樣的事情,那光陰多多少少也不算全部浪費了。"朱嘯也故意問他:"你說是嗎?"

他似乎來了點興趣,向朱嘯湊近了一點,說:"比如什麽事呢?"

朱嘯也笑了笑,說:"比如你應該先告訴朱嘯應該稱呼你。"

他啜了一口香甜的雞尾酒,才說:"朱嘯叫柳飛絮。"

"好名字。"朱嘯拊掌讚道。

這句話朱嘯是發自內心的。因為朱嘯確實覺得這是一個好名字。

朱嘯接著說到:"柳絲萬條,飛絮紛紛,若是你生在古代,一定是個絕好的詩人。"

"錯。"柳飛絮說:"不是詩人,而是詞人。"

"哦?"朱嘯說。

朱嘯想不到他會糾正這樣的一句話,詩人跟詞人有什麽區別呢?

柳飛絮解釋說:"詩人太古板,太學究氣,朱嘯喜歡詞人,詞人是浪漫的,是多情的。"

說到"多情"兩個字,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朱嘯注意到了。

"多情卻似總無情,惟覺盞前笑不成。"朱嘯將本來這句詞的"樽"字改成了"盞"字,因為他在用杯子喝酒。

他似乎來了很大的興趣,也拍了拍手,說:"妙,妙,朱嘯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人了。

"可是,你還沒有跟朱嘯說,人這一輩子應該做點什麽事?"柳飛絮又說。

"你想做什麽?"朱嘯問。

"朱嘯想死。"柳飛絮說。

朱嘯苦笑著,說:"除此之外呢?"

柳飛絮沉默了片刻,說:"除此之外,那就沒有了。"

"有。"朱嘯說:"比如女人。"

"女人?"柳飛絮的眼光黯淡,還帶著嘲笑:"女人算什麽,隻要朱嘯招招手,就會有一大票的女人。"

"真的嗎?"朱嘯說這句話的時候,用心地觀察著他的眼神。

他故意笑,卻笑得有點不自然:"當然是真的。"

"假的。"朱嘯說:"你這一輩子肯定有那麽一兩個,也許隻有一個女人,你是想盡辦法也追不到的,是不是?"

柳飛絮不說話了。

看來朱嘯說到他的心裏去了,而且說到了他的傷心處。

"也許朱嘯可以幫你。"朱嘯試探著說。

"你怎麽幫朱嘯?"他立刻問道。

朱嘯沒有回答他,而是慢慢地坐直身子,才說:"你為什麽不先告訴朱嘯是哪個女人?"

他沉吟著,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然後眼神又黯淡了下來。

"朱嘯說了也沒用,因為這個女人根本連看都不看朱嘯一眼。"

說完這句話,他像是想起什麽似地,壓低了聲音說:"要不這樣,朱嘯跟你打個賭。"

"打什麽賭?"朱嘯問。

"你要是能讓那個女人跟你說一句話,朱嘯就佩服你,而且你想要朱嘯幫你做什麽都可以。"他說。

"哦?"朱嘯說。

"你敢不敢?"他興致盎然地說。

朱嘯想了想,說:"這話當真嗎?"

"絕對當真。"柳飛絮說。

朱嘯笑了笑,說:"好。"

看來這人確實有點活的不太耐煩了,朱嘯了解這種富家的公子,生活中,本來就沒有什麽事情可以激起他們的興趣。他們所想的,所做的,往往跟別人不一樣。

柳飛絮將杯子裏的酒喝完,然後幹咳了一聲,說:"你看到沒有?"

"看到什麽?"朱嘯說。

"那邊那個女人。"柳飛絮說。

朱嘯朝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一個女人。

"你看到了?"柳飛絮好奇地問。

"當然。"朱嘯回答。

"那邊至少有二十個女人,你確信你看到的是她?"柳飛絮說。

"確信無疑。"朱嘯說。

柳飛絮點頭,這個時候他才有點相信朱嘯的的確不是個吹牛皮的人。

"朱嘯現在可以告訴你她的名字。"柳飛絮說。

"不用。"朱嘯說。

這句話朱嘯也是在心裏想了一會才說出來的,朱嘯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他辦不到的事,做他羨慕的事,才能壓製住他,以後他才會覺得在朱嘯麵前低一等,朱嘯才能要求他幫朱嘯的忙。

"你真的不要朱嘯告訴你她的名字?"柳飛絮果然顯得很吃驚。

"朱嘯自己有嘴。"朱嘯說:"你就在這等著瞧吧。"

朱嘯向服務員招了招手,服務員走過來。

"CANIHELPYOU,SIR。"這個服務員居然說的是英語。

"朱嘯要兩杯白蘭地。"朱嘯並沒有用英語說,因為朱嘯相信不論朱嘯說什麽他都會懂,因為隻要有錢就行。

他果然懂。很快就有兩杯白蘭地放到了朱嘯麵前的桌子上。

朱嘯衝著柳飛絮笑了笑,笑而不語,然後站起來,端起兩杯白蘭地,走向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穿著一條黑色的連衣裙,上身套著一件不知什麽材質的皮衣,使得她的人看上去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不對,不是天上的仙子,是偷食了禁果後被打落凡間的天使。

朱嘯本來自覺對女人自有一套自己的經驗,可是,當朱嘯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卻感到全身冰冷,倒不是因為被她嚇到了,而是她全身上下散發出的那種無與倫比的冰涼氣質,她儼然就是一座寒氣襲人的冰山。

朱嘯稍稍回轉頭,看了一眼柳飛絮,柳飛絮也正在看著朱嘯,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而且還帶著一種滿足感。

一個東西,當自己得不到的時候,希望別人也不容易得到,這樣心裏才會平衡一點。而此時的柳飛絮顯然就是這種奇怪的心理。

朱嘯笑了笑,因為朱嘯已經準備攀登這座冰山了,就算是從這座冰山上摔下來,朱嘯也要試一試,這是朱嘯唯一的機會。朱嘯必須先搞定這個女人,再壓倒柳飛絮,這樣,朱嘯才可能利用柳飛絮的力量與田大千一搏。

朱嘯看得出柳飛絮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為什麽不下這一注呢?"朱嘯隨便指了指一個注位。朱嘯說這句話的時候,刻意不去看這個女人。

以朱嘯的經驗來說,女人好奇的話,一定會看朱嘯一眼的,可是這個女人根本沒有看朱嘯。

朱嘯咳嗽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唉,為什麽很多人有眼無珠呢?既然有眼無珠,為什麽還要來賭錢呢?"

既然討不到好,那不如就反其道而行,激怒了一個女人,往往也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成效。

這個冰山美人終於看了朱嘯一眼。但也隻不過是一眼而已。

在她眼中看來,男人都是一樣的,一副醜惡的嘴臉。她雖然看了朱嘯一眼,但卻像看到一塊木頭一樣。連朱嘯自己都覺得尷尬。

朱嘯幹咳了一聲,說:"你要不要喝一杯?"朱嘯將其中的一杯白蘭地送到她手上。

她接住。隻要她能接住,那朱嘯就絕對有戲。朱嘯忍不住笑了笑。

可她接下來的動作,就讓朱嘯有點生氣了,真的生氣了。因為她忽然就將這杯酒倒在了地上。她倒的很慢,她倒掉這杯酒,就像是倒掉了朱嘯的自尊。朱嘯隻有看著,因為這本來就是朱嘯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到這個時候,朱嘯才有點相信柳飛絮的話了,朱嘯本來以為柳絮飛搞不定的女人雖然驕傲,但還不至於此,可事實上,這確實是個很棘手的女人,比世上任何一件事都棘手。

朱嘯又轉過頭看了一眼柳飛絮,朱嘯幾乎忍不住想坐回自己原來的位子上了。但朱嘯又怎麽能走回去,不說被柳飛絮笑話,就是自己的心裏也接受不了。朱嘯鼓足了勇氣,就算是丟盡麵子,也要把這個冰山美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