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華長青跟妙玉終於找到了朱嘯,可是這個女孩性子很烈,刀子出手了,斷沒有半途停下了的意思,眼看這一刀就要奪取朱嘯的一隻手。

隻聽"錚"的一聲,女孩感覺虎口大震,整隻握匕首的手都震麻了,匕首不由地脫手而出。在定神去看,就看到了一根筷子掉落在地上。

眼疾手快的妙玉已經看出了剛才那個賣酒的老頭子微微一抬手,手裏的筷子就飛了過來,打落了女孩手上的匕首。

"你是什麽人,敢管本姑娘的事情,難道不想活了嗎?"女孩也已經看出了是賣酒的老頭子在其中作梗的。

老頭子一點也沒有露出懼怕的神色,實際上,他什麽神色都沒有,隻是冷冷淡淡的一張臉,冷冷淡淡地道:"他要是死了,我這邊就少了個時常光顧的老主顧了,我這兒的生意一向就不太好。"

他這句話聲音說的並不大,可是卻震得人耳膜發痛,顯然是內力很高的隱世高人。女孩也不敢再多話了。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舍弟,感激不盡。"這句話是華長青說的。老頭子看了華長青一眼,道:"不必言謝,我看你印堂黯淡,眉宇間有不祥之氣,怕是要遭血光之災,你還是替自己多想想吧。"

看著老人說的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華長青已經拱手道:"多謝前輩指教,小可一定會注意的。"

說完話,他就看向了朱嘯,朱嘯站了起來,卻沒有看他。

"朱嘯,快跟我回去。"華長青道。

"回哪兒去?"朱嘯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似地。

"回家去。"華長青道。

朱嘯冷笑著,笑了很久才道:"那是你們的家,不是我的,我一看到那裏就想吐。"他的冷笑不見了,隻是冷冷地哼著,然後轉過身走了出去。

華長青好不容易才找到朱嘯,當然不願意讓朱嘯再走掉,便上前幾步攔住了朱嘯的路,道:"朱嘯,你為何如此任性,快跟我回去跟父親解釋一番,他老人家本來就不是真的生氣,肯定會原諒你的。"

在路上的時候,妙玉已經將所有的事情跟華長青說了一遍。

朱嘯抬起頭,凝視著華長青,過了許久,才道:"二哥,我現在還叫你一聲二哥,若是你再攔我,我們兄弟的情誼就要在這裏了斷了。"

他這句話說的並不鏗鏘有力,但卻異常決絕,誰都能看出來,他說出的話,就一定做的出。

華長青也凝視著他很久,才道:"在兄弟十三個裏麵,你跟我的感情最好,你既然決意要走,我也不想攔你,我……"他的語聲哽咽,有時候男人之間的感情比小兒女之間的哀哀戚戚還要來的深刻,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才接著道:"我隻希望你能快點回來。"

說完這句話,他就讓開了路,朱嘯低垂著頭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他不想讓他看到他眼中的淚水。

華長青站在黑夜裏,站在風中,目送著朱嘯在夜色中消失。

妙玉走了過來,柔聲道:"大少爺,三少爺隻是一時意氣而已,我想他很快就會回來的,畢竟他從小到大,都是養尊處優的,外麵的苦肯定吃不了的。"

這句話本來是安慰華長青的,可是華長青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濃了,他沒有應妙玉的這句話,隻是轉過身,對剛才這個女孩道:"方才一定是舍弟得罪了姑娘,姑娘才下此重手,我在這代他給你賠罪了。"他說著話,就從懷裏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到女孩的手上,接著道:"一點賠罪之意,還望姑娘能夠收下,往後莫要再為難舍弟了。"

他的語氣很誠懇,顯然是怕這個女孩還不罷休。可誰知這個女孩卻並不領情,冷冷道:"一張破銀票就想打發我嗎,不妨告訴你,我家裏就是開銀號的。"

聽女孩這麽一說,華長青似乎想起什麽似地,便道:"莫非姑娘是蘇州慕容家的人?"

女孩冷笑著,道:"我就是慕容若雪。"

華長青擠出一絲笑容,道:"原來是慕容姑娘,多有失禮了。"

慕容若雪將銀票還給了華長青,道:"那你又是什麽人?"

華長青道:"在下華長青,是華玉軒的人。"

聽到"華玉軒"三個字,慕容若雪也不由地吃了一驚,脫口道:"你真的是華玉軒的人?"

華長青道:"不假。"

慕容若雪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那就好辦了,我這次來,是給你們送點東西的。"

華長青也不由一驚,道:"什麽東西?"

慕容若雪道:"明天我一定會登門造訪,屆時你就知道了。"

華長青"哦"了一聲,道:"那明日在下一定與家父親自來迎。"

慕容若雪道:"那就好。"

妙玉在一邊一直沒有開口,她冷冷地看著這個說起話來總是不可一世的慕容若雪,直到此時,她實在按捺不住了,大聲道:"我們家大少爺是看在你老爹的麵子上,才對你這麽客氣的,你不要得意忘形,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慕容若雪皺了皺眉,道:"你是什麽人?"

妙玉皺了皺玲瓏的鼻子,道:"那你就管不著了。"

不等慕容若雪說話,妙玉又道:"你不要以為誰都像我們大少爺這樣彬彬有禮的,我可不睬你。"

慕容若雪哪裏受過這樣的氣,已經有點氣得說不話來了,嘎聲道:"你……你……"

"你什麽你?"妙玉道:"不要仗著自己有三腳貓的功夫就洋洋自得了,告訴你,我可不怕你。"

她這句話並不是逞口舌的話,妙玉在很小的時候的確是跟著很多的武師學過幾年的武藝,而起身後還著實不錯,她一點也不怕麵前的這個慕容若雪跟她動手。

看到兩人吵了起來,華長青隻好斡旋。

"妙玉向來心直口快,慕容姑娘不要在意,她也不過隨口說說而已。"他一邊對慕容若雪致歉,一麵向妙玉使了個眼色,是以妙玉不要再多嘴了。

妙玉雖然很不情願,卻還是閉上了嘴,因為她尊敬大少爺。

慕容若雪瞟了妙玉一眼,也沒有作別,就悻悻地離開了。

等到她離開,華長青才歎了口氣,道:"小玉啊,你怎麽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呢?"

妙玉覺得很不服氣,就道:"我看她對大少爺那那麽囂張,就看不過去,不教訓她一下怎麽行。"

華長青搖了搖頭,忽然莞爾一笑,道:"你這樣的脾氣,當心以後沒人要。"

"沒人要就沒人要。"妙玉一邊說話,一邊用眼角去瞥華長青。

華長青沒有看她,隻是抬頭看著無邊際的蒼穹,哀聲道:"現在朱嘯既然去意已決,我們還是先回家再作打算吧。"

朱嘯並沒有走很遠,因為酒雖然喝的不少,可是肚子裏卻沒有一顆飯粒。他被伺候慣了,當然受不了這種苦。他在一家院子的牆外蹲下來,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這張銀票顯然是華一泓給他的,他看了看,正想丟掉,可是轉念一想,這要是丟掉了,那肚子怎麽辦?

丟還是不丟。

最後的選擇還是丟,既然要跟以前的事情一刀兩斷,哪怕是餓死,也不用這張銀票。

他將銀票委棄在地上,準備去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可是他剛走出幾步,就感覺全身涼颼颼的,這種涼意不是空氣的冰涼,而是一種刺骨的寒冷。

他很快就知道這股涼意是從哪兒來的了,他看到了前麵不遠處站著一個人,一個黑衣人,從頭到腳都是黑衣服的人。

涼意就是來自這人手上的那把刀的,刀在夜色中閃著令人膽怯的寒光。

這個人就像是幽靈一樣站在那裏,朱嘯隻覺得全身更冷了。

他正準備轉身選條別的路走,可是這人已經向他走了過來。朱嘯握緊拳頭,逃跑還不是他的風格,大不了一死,反正他也無所謂了。

這人走到他麵前,逼視著他。

朱嘯忍不住機靈靈地打了個寒戰。

"你就是朱嘯?"這人問。

朱嘯盡管很害怕,但還是挺直了腰杆,道:"是的,你是誰?"

這人沒有回答他,隻是說了一個字:"好。"

這個字一說完,他手裏的刀就揮了出來,直劈朱嘯的頭顱,幸好朱嘯早就有了防範,身子往右邊一閃,堪堪躲過了這一刀,可他剛閃過,還沒有站穩,第二刀就橫削了過來,這一下,說什麽,他也是躲不過去的了。

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裏,就算是死,他也是不太甘心的。但除了死,他已經無路可走,他隻有閉上眼睛,等著死亡的降臨。

一個人在死亡前會想些什麽?沒有人知道,而朱嘯去什麽也沒有想,他心底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平靜。

可惜他也沒有死,隻聽見"叮"的一聲,朱嘯張開眼睛,就看到了一把匕首架住了這把大刀。他幾乎不能相信,救她一命的是個女孩,而且就是剛才還要剁掉他手的慕容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