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暴風雨前的寧靜

補習班每天下午隻上一節物理課,四點多就下課了。

張檸上完課後,直接坐車回了醫館。

聶如風今天跟著張檸和葉白去洛家湊熱鬧。

張檸在他眼皮子底下解了中害蠱,這對他來講,是極度震撼和意外的。

他極力鑽研的解蠱之法,對於張檸來講,竟是如此小菜一碟。

以前張檸說前世他找到了蠱毒的解法,並且全部傳授與她,本來聶如風並不相信,可真真切切的見識了那一切後,聶如風不得不相信,張檸這丫頭的醫術,恐怕真在他之上。

也就是說,前世,他真的找到了所有蠱毒的解法。

那麽,如果按照命運的正常發展軌跡,這一世,他自然也可以。

晚上,聶如風特意命令食堂做了很豐盛的飯菜,又打發走了葉白,打算和張檸好好談談。

葉白本來不想走的,可師命如山,聶如風的話他實在不敢違背,隻能拿著聶如風扔給他的四百塊,一臉幽怨的回了家。

張檸奔著書包進來,對於聶如風比以往殷切的態度,她並未有任何意外之色,她很明白無事獻殷勤,必定沒那麽簡單的道理。

她坐在飯桌前,看著一桌子自己豐盛的飯菜,咽了口口水,請示聶如風,“師父可以吃了嗎?我好餓。”

確切的說,是她好饞。

聶如風今天特別好說話,大手一揮,發了話,“吃吧。”

得了應允,張檸拿起筷子,趕緊夾了個雞爪啃起來。

聶如風平時也是吃貨,今天的心思卻沒再吃飯上。

他那雙滿是故事的眼睛,在張檸臉上掃雷一般瞟了好一會,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張檸,你除了會解中害蠱,還會解什麽蠱?”

張檸全神貫注的啃著雞爪,隨口回道,“都會啊,什麽金蠶蠱,蛇蠱等等,都可以解。”

聶如風又好奇的問,“那情蠱呢?”

張檸放下啃剩的雞爪骨,歪頭想了想,“情蠱?那個好像解不了唉,你沒研究出來,好像你說你當時去苗疆地區,會用情蠱的蠱婆太凶了,專門挑好看的男人中蠱,你怕自己被她看上給你中情蠱,就放棄了跟她學習的機會,溜回來了。”

聶如風,“……”這倒像他的作風。

張檸大快朵頤之後,擦了擦嘴,見他心事重重的,也沒怎麽動筷子,她故意笑眯眯的開口,“師父,你好像有話要說?”

這老頭該不是想跟她學解蠱,卻不好意思開口?

畢竟,他是師父,她是徒弟嘛。

本來她早就想說可以將解蠱之法全部交給師父,那是他自己的研究成果,告訴他天經地義。

剛才她是顧著吃了,冷落了師父,師父會不會覺得她是想藏私?

張檸剛想說一會可以給他將所有的方子都寫下來,就聽聶如風語氣淡淡的說道,“明天我要出遠門。”

張檸微愣,抬頭看向他,一臉不解,“又要去哪?”

“苗疆。”

聽到這個地名,張檸心下一震,“不是,你大冷天的不在醫館待著,去那裏幹什麽?”

聶如風眼眸微眯,聲音露著一股堅定,“自然是探索解蠱之法。”

“你有我這個無所不能的徒弟,你還需要爬山涉水去那麽遠的地方探索?我直接告訴你不就得了?”

這老頭,是不是見她遲遲不開口,跟她賭氣呢?

聶如風掀了掀眼皮,斜睨了張檸一眼,語氣帶著濃濃的不悅,“你直接告訴我?意思是,我拿到一張試卷,我都不用審題,直接往上抄你的答案?”

鑽研醫術蠱術,他是認真的,絕對不會投機取巧。

“你這啥比喻啊?這解蠱之法本就是你研究出來的,我現在告知與你,合情合理。”

聶如風態度很堅決,“不需要,我享受的是鑽研的樂趣。我連蠱毒的症狀都不沒見過,光知道答案有何用?”

張檸知道聶如風的脾性,他既然已經決定,她的意見他根本聽不進去。

他說的也對,他享受的是鑽研的過程,直接告訴他結果,反而是在羞辱他。

她不應該那樣做。

張檸想了想,但還是不讚同聶如風這個時候在外奔波,她提議,“那你過完年再去呀,再有二十多天就過年了。”

張檸說到這裏,才突然反應過來,快要過年了,這幾天她忙暈了,都沒給家裏打過電話。

這個年代,春運應該沒後世那麽擁擠,她等臘月二十幾日再回家應該可以買到票。

聶如風麵無表情的靠在椅背上,壓根聽不進去張檸任何話,“我孤家寡人一個,過什麽年?再說,我說不定幾天時間就回來了。”

他從來不過年。

張檸聽到這話,心裏莫名感到酸楚。

這老頭怕不是因為快過年了,一個人待在醫館冷清孤寂,想躲出去?

唉,以他的條件,找啥樣女人沒有啊?非得當癡情種!

孤獨,就是癡情的代價。

張檸給聶如風碗裏夾了一筷子辣椒炒肉,乖巧的說道,“你現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你還有我這個乖徒兒啊。”

“你不回老家?”他看著那一筷子菜,淡淡的問。

“我暫時也不知道。”

如果師父不去遠遊,她也許會真的留在京都,陪他過年。

可這老頭,太倔了。

“醫館空著,幹脆把你那養父母接過來京都過年吧,他們怕是一輩子都沒出過遠門,養大了你,也讓他們跟著沾沾光,見見世麵。”

聽聞聶如風的話,張檸眼眸一亮,“這倒是個好主意。”

她期待的看向聶如風,“那您暫時也別走了,大家一起過年多熱鬧。”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他打定了主意,今晚這頓飯算是為自己餞行,他叮囑張檸,“明年你別回老家念書了,在京都找個學校。”

“你給我安排嗎?”

聶如風輕嗤,“你不是有對象?還需要我安排?”

張檸聽出了幽怨之意,急忙拍起了馬屁,“對象也沒您親啊。”

秦鋒本來是過來接張檸的,剛到大廳門口,張檸那句“對象也沒您親啊”就傳進了他耳中。

應張檸的要求,好幾天沒和她見麵的秦鋒,此時略顯疲憊的臉上,瞬間染上一抹幽怨之色。

師父比他親?

張檸剛拍完馬屁,就感到一股冷意襲來。

她下意識的搓了搓手臂,看到聶如風看好戲般的望著門口方向。

張檸感覺不對勁,一側頭,就看到秦鋒高大的身軀筆直的立在門口,臉色看起來,很是難看。

張檸咬了咬自己的舌頭,表示很尷尬,沒想到這麽巧,剛拍師父馬屁就被秦鋒逮著了正著,她急忙跑過去,拉住他的手臂,“你這麽快就過來了?吃飯了嗎?”

秦鋒被她這麽一拉,身上的冷氣瞬間消散,輕聲回道,“嗯,吃過了。”

秦鋒走到聶如風跟前,態度恭敬,“聶大師,我過來接檸檸回去。”

聶如風擺擺手,“快帶走吧。”

張檸不死心的還想做聶如風的思想工作,想留他過年,“師父,你真的再考慮考慮,別老亂跑了,你一把年紀,一個人跑出去我們怪擔心的。”

“怕什麽?你不是說我可以活到六十好幾?”

這丫頭,第一次見麵,就給了他一頓暴擊,竟然詛咒他隻能活六十幾歲。

他這身子骨,是要長命百歲的好嗎?

張檸幽幽開口,“凡事都有意外。”

張檸的話,讓聶如風臉色一黑,咬牙切齒的低吼,就差拿碗摔她了,“滾!”

張檸沒敢再多言,隻能閃人,“那我們先走了,明天我再去洛家一趟。”

剛要走,聶如風卻突然叫住了她,他起身,從桌上拿了個信封遞給她,“等等,這是你這幾天在醫館的收入,還有今天洛家的診金,都拿著吧。”

張檸拒絕,“師父,我不要這些錢,算是醫館的收入,我拿著幹啥。”

“醫館我不需要靠你賺錢,鑰匙也拿上。”聶如風又拿了一串鑰匙塞進她手上。

聶如風的態度強勢,容不得張檸拒絕,她隻能揣兜裏,“你要是走了,醫館的其他人呢?還有葉白,他怎麽辦?跟著你去嗎?”

“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我不在的時候他們會各幹各的去。至於葉白,我帶一個拖油瓶幹啥?你不說他是叛徒?我敢帶他?”

聶如風說完,掩飾著某種情緒,不滿的抱怨,“有了你們幾個,真是麻煩。”

“我今晚住這邊吧,好好陪陪您。”

“快走吧,別吵我。”

聶如風說完,轉了身就往房裏走。

張檸衝著他的背影,又叮囑他,“那你把葉白買的那個手機拿上,我們好聯係你。”

“快走吧你,真囉嗦。”聶如風一把關上了門板。

聶如風關了房門,張檸突然就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知道,聶如風一旦決定的事,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她說多都是徒勞。

師父每次都是這樣,說走就走。

秦鋒本來心裏憋著口悶氣,需要順毛。

見張檸繃著小臉,心情很惆悵的樣子。

他識趣的放棄了矯情。

他將她攬進懷裏,輕聲安慰,“別擔心,聶神醫自由自在慣了,他出去轉轉就回來了。”

她吸了吸鼻子,語氣悶悶,“我知道,現在不知怎麽回事,特別的接受不了離別。”

張檸一步三回頭的從醫館出來,坐秦鋒的車回了家。

到家後,張檸想到回家過年的事,她向秦鋒打聽,“對了,快過年了,不知道回老家的票好買不?需不需要提前買票?”

秦鋒微怔,“買票?”

張檸點頭,“對啊,我過段時間總得回家過年啊。”

秦鋒淡淡一笑,嗓音低沉好聽,“我給叔叔阿姨打過電話,讓他們來京都過年,你回去做什麽?”

張檸聞言驚愕,“啥?你要讓我爸媽他們來京都過年?”

秦鋒眼底滿是笑意,點了點頭,“對,而且,他們也同意了。”

本來是不同意的,可架不住秦鋒一天一個電話,做思想工作。

金龜婿的話,張德勝還是愛聽的。

秦鋒多打了幾次電話後,張德勝就同意了。

張檸聽到這樣的消息,心裏說不感動是假的,嬌瞪了秦鋒一眼,“你們背著我,居然這麽大的事都擅自做了決定?太壞了。”

雖然很樂意她爸媽過來見見世麵。

秦鋒習慣性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想給你一個驚喜。”

張檸感動不已,“謝謝。”

“這裏還有個驚喜。”

秦鋒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然後遞給了她。

示意張檸打開看看。

張檸疑惑的接過,從文件袋裏拿出一份文件。

她看到文件上的內容,驚愕的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將文件拿到眼前看了又看。

這……

“你要注冊公司?”

可是,法人一欄,怎麽會有她的名字?

秦鋒坐在她旁邊,攬著她的肩膀,無視女孩震驚的眸子,柔聲說道,“對,所有的手續都準備齊全了,交給工商部門審核就行。”

“上麵怎麽會有我的名字?”

秦鋒對上她疑惑的眸子,指了指上麵的字,“是咱們兩人的名字。”

“我一分錢沒出,你別寫我名字啊,我怪不好意思的。”她真的受不起這麽大的禮啊。

秦鋒語氣認真的解釋,“你技術入股啊。要不是你支持,給我出主意,我哪能低價收購那麽多地皮?我想了想,手上那麽多地皮,總得開發,我們成立一家自己的建築工程公司,尋找合作夥伴一起開發,前景很廣闊。”

“你爺爺知道你另起爐灶嗎?”張檸問。

秦鋒搖頭,“這件事隻有你我二人知道。”

她一臉擔憂,“他老人家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她可不希望他們爺孫二人鬧翻。

“不會,爺爺若是知道我翅膀硬了,隻會感到欣慰。”

秦鋒的回答,讓張檸很有感觸。

的確,老人巴不得秦鋒有出息呢。

又怎會因為青出於藍勝於藍而生氣?

張檸實在過意不去,不好意思白占便宜,她想到她手上有師父給的診金,便將信封拿出來塞到秦鋒手上,“那……我這有點錢,是我這幾天掙的,你拿去當注冊資金吧,你手上現在肯定也不寬裕。”

秦鋒自然不會收,“我有錢。”

“你不拿我不能讓你白寫我的名字,這有一萬多塊呢,是我解了洛家人的蠱掙的,你不知道,他們家財大氣粗,差點給我十萬重金。”

“洛家?解蠱?”

秦鋒聞言,怔了怔,想到了洛家的病人,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張檸,“傳說中,被鬼上身的洛家小姐,被你治好了?”

張檸說道,“還沒徹底好,明天還得去一趟。”

秦鋒看著紮著個高馬尾,穿著還是在老家買的那件紅色滑雪衫,素麵朝天的小女朋友。

他的內心是震撼的。

她還是她,卻又覺得她不是她。

秦鋒深邃的眸子注視著她,語氣帶著滿是寵溺,“你到底還會什麽?”

張檸勾唇一笑,想也沒想就接了話,“我還會愛你啊。”

此話一出,秦鋒的眸光瞬間染上了一抹灼熱,一把將人按進了懷裏……

第二天,張檸接到了周倩的電話,希望她能抽空和蘇嶸他們見個麵,一起吃個飯。

張檸這次倒是沒有拒絕,答應了下午放學後和秦鋒一起過去。

周倩將這個消息告訴蘇嶸時,蘇嶸的臉色簡直可以用苦盡甘來來形容。

葉白的話很好使,這幾天張檸在補習班明顯感覺到洛晴對她的態度熱絡了許多。

以前,她雖然也幫她解過圍,但她對她的態度是疏離冷淡的,還帶著濃濃的警惕。

張檸很清楚,洛晴其實是怕她將自己被拐過的事抖出來。

所以她是防著她的。

如今,葉白作為她母親的救命恩人之一,開口提了讓她照顧自己的要求,既然她答應了葉白,必定會履行承諾,好好關照她。

她那天推了那個小雜種寧玉婷,這幾天寧海一直用殺人的眼光瞪著她。卻因為洛晴的緣故,他不敢明著教訓她。

但今天早上在洛晴出去上廁所時,寧海終於鑽了空子,飄到她跟前,惡狠狠的警告她,此事不會就那麽算了的。

很快就讓她知道他們寧家人的厲害。

張檸自然相信他們不會就那麽算了。

她一個在那些所謂的高貴之人眼中的鄉下丫頭,將人家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推進了泥潭裏,還毒舌的罵了她是姐夫和小姨子勾搭的結晶,人家怎麽可能放過她?

但這都三天了,怎麽還沒消息?

她等的怪著急的。

總感覺現在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她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就怕蘇婉茹不替女兒出頭。

中午張檸和葉白又去了一次洛家,給洛晴的母親施了針,她今天神智清醒,精神狀態也好了許多,看到兩位大夫進來,很真誠的給人道了謝。

她的聲音很溫柔好聽,“聶大夫,葉大夫,感謝兩位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二位搭救,怕是我女兒小晴就成沒媽的孩子了。”

張檸笑笑,“不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施了針後,張檸又給她開了兩副調理身子的藥膳。

臨走時,洛宸和洛晴又恭敬的將倆人送到了大門外。

洛晴還不忘告訴葉白,她有在醫館好好關照張檸。

回去的路上,葉白瞅著張檸這張陌生的俏臉,嘖嘖了兩聲,“那個叫洛宸的,怕是看上你了。”

張檸瞪了他一眼,“胡說八道什麽,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那個洛宸就是紳士了點,怎麽就看上她了?

葉白卻是語氣篤定,“同樣都是男人,他那眼神,太如狼似虎了好嗎?我昨天就看出來了。”

他開著車,神經兮兮自言自語,“不行,這事我得告訴木頭,讓他看緊你,不能讓那小子有可趁之機。”

張檸實在受不了這小子多管閑事,她氣憤的警告他,“你能不能別找事?他就算真如你所言,看我的眼神不一般,那他看上的也是聶玖啊,關我屁事?我隻要洗個臉,這世上還哪有聶玖?”

聞言,葉白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這操作,我服!”

她洗個臉,聶玖可不就消失了嗎?

那洛宸也是實慘。

葉白表示很同情他,“唉,苦了洛宸那斯文敗類了,若他是個癡情的主,肯定會像我當初尋找我的女神周倩一樣,到處找你,搞不好會思念成疾,一生不娶……”

葉白感歎完,突然就想到了什麽,他桃花眼閃著光,期待的看著張檸,“對了,你好像還欠著我一個人情,你說了,要是我陪你去洛家診病,就讓我見周倩女神來著!”

張檸忍著一腳踹死他的衝動,低吼,“滾,要不要臉?後來我不讓你去,你非得死乞白賴的跟著,我還欠你人情?”

葉白眼珠子心虛的閃了閃,見張檸居然不認賬,他都快哭了,一臉哀求的開口,“你就做個好人,讓我見見她怎麽了?我這晚上想她都想的睡不著,都快魔杖了我!”

張檸被他吵的頭疼,隻能敷衍,“等我消息吧。”

下午放學後,秦鋒開車去補習班接了張檸倆人前往蘇嶸等人所住的酒店,一起用餐。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