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謀劃頂替認親之事

張玉蓮一路狂奔回了家。

外麵天氣冷,到家時,老太太和李秀英都坐在炕上編草辮,張德福坐在蜂窩煤爐子前,熬著罐罐茶。

李秀英從那次晚上出去幹壞時腳受了傷,到現在還沒好利落,為此和張德福矛盾不斷,隔三差五就要吵一架。

老太太包了家裏所有的家務。

兩口子這才消停了些。

張玉蓮突然揭開門簾子進來,張德福看到她,臉一拉,厲聲問道,“你咋這麽快回來了?下午不培訓?”

“爸,我有事。”

張玉蓮因為一路奔波,此時臉頰紅撲撲的,說話時還喘著粗氣。

張德福憎惡的瞪了張玉蓮一眼,沒好氣的問,“又咋了?你一天事咋那麽多呢?蘋果給人領導送去,人有沒有說給你安排個什麽輕鬆點錢多的活?”

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死丫頭,你說有事,他這心裏就突突,生怕她又在外麵闖什麽禍。

“爸,工作的事先放一邊,我有更重要的事。”

“玉蓮,你是不是又在外麵闖禍了?”李秀英和掌櫃的一個想法,聽到張玉蓮的話,臉色也是一變,一下子從炕裏頭挪到炕頭,一臉刻薄的盯著她,氣憤的敲打她,“我告訴你,你這死丫頭,要是再在外麵做了什麽丟人現眼的事,這次可別想著我們管你,你要死要活隨的便。”

家裏有一個被拘留過的女兒,真是丟死個人,在村裏大家都躲著他們。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他們家二女兒被拘留過的事,臨近的幾個村子都傳遍了,去趕集走在路上都被人指指點點。

本來還想趕緊給張玉蓮找對象,先得筆彩禮再說,可是……

壓根沒有媒人願意和她介紹對象!

張德福真怕這死丫頭嫁不出去砸手裏。

老太太緊接著也附和道,“玉蓮,你媽說的對,你可不能再給人捅婁子了。因為你,我們一家在村裏,現在門都沒處串去,大山媳婦一看見我們就指著鼻子罵,這大門啊,都沒法出了。”

提到李家的事,張玉蓮就很憋屈,“奶奶,李二愣家的事,跟我沒關係。”

老太太歎著氣,“不管有沒有關係,大家夥都認定是你幹的。”

人一旦有了汙點,就算真的改過自新,一有什麽事,大家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必定是她。何況張玉蓮,並沒有改邪歸正的意思。

張德福端起蜂窩煤爐子上熬著的茶罐,將煮沸的濃茶倒到茶盅裏,又往茶罐裏倒了涼水,繼續放到爐子上熬著。

他看都沒看杵在他跟前的張玉蓮,冷聲說道,“好事就說,壞事自己兜著。”

“爸,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張玉蓮急忙開口。

張德福斜睨了她一眼,輕嗤,“你能有什麽好事?”

張玉蓮沒說話,從屋裏跑出去,關了大門,然後又跑了進來。

她的舉動讓張德福更加反感,“鬼鬼祟祟的關門幹啥?又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張玉蓮無視張德福憤怒的表情,認真又急切的開口問,“爸,媽,奶奶,我想問你們,當年,張檸被抱回來時,被子裏是不是裝了兩百塊錢?”

張玉蓮此話一出,張德福臉色瞬間變成了豬肝色,低吼道,“你問這幹啥?”

當年那兩百塊,可是被他掏來了。

因為這件事,大哥大嫂一直耿耿於懷。

“除了錢,裏麵是不是還有一封信,我大伯他們是不是按照信上的生辰八字給她記生日的?”張玉蓮繼續問道。

雖然以前聽說過關於張檸的事,但事關重大,張玉蓮還是想問清楚。

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是啊,昨天不是那野丫頭的生日嗎?老大一家,現在可是揚眉吐氣了,還在鎮上開了飯館,唉,早知道啊,以前就跟他們把關係搞好了,要是兩家人合夥開個飯館該多好,咱們也能到鎮上去。”

老大一家開飯館,都沒邀請他們去參加開業儀式。

老太太心裏清楚,這兒媳婦的腳是被張順裝在地裏的老鼠夾給夾傷的。

老大一家早就有防備。

出事後,他們雖然沒明說,但對老二兩口子的行為肯定是失望透頂,嗤之以鼻。

這關係,怕是不可能再緩和了。

老太太說著,又抱怨的看了張玉蓮一眼,要不是這丫頭鬼心眼太多,兄弟兩個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張玉蓮自然聽出了老太太話中的埋怨之意。

事到如今,誰都怪她。

要不是此事需要他們協助,她才不會這麽低聲下氣。

她強忍著內心的憤恨,看著老太太語氣柔柔,“奶奶,先別說這些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說。”

張玉蓮拉了個小板凳,坐到蜂窩煤爐子前,看著麵色陰沉的張德福,神秘兮兮的開口,“張檸的親生父母,好像在找她。”

“你說什麽?”

張玉蓮話音一落,三個人的目光瞬間都齊刷刷的落到她臉上。

張玉蓮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爸,你小聲點。”

“到底怎麽回事?這事你從哪知道的?張檸的親生父母是幹啥的?”張德福驚愕的問。

過了這麽多年,怎麽才找她?

“我也是今天無意間聽到的,有一個老板在找自己的孩子,她的描述跟當年張檸的情況,完全吻合。我猜那個人肯定就是張檸。”

張玉蓮將今天偷聽到的蘇嶸和周倩的談話內容,給張德福他們學了一遍。

張德福聽完,摸著下巴沉思,“如果真是那樣,那我們得將這個消息告訴大哥,說不定還能緩和兩家的關係。”

張玉蓮聞言,臉色驟變!

告訴大伯?那她還忙活個什麽勁。

她急忙出聲阻止,“爸,千萬不能說!”

她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可不是為了讓張檸和親生父母相認的。

如果蘇董事長是在找自己的孩子,那張檸認了對方,她豈不就是蘇董事長的女兒?

她可聽說,蘇董事長除了經營工廠,在國外也有事業。

那張檸認了親,不得上天?

“為啥不能說?”張德福不解的問。

李秀英坐在炕上,憤憤的說道,“我也覺得,不要告訴他們,讓張檸那死丫頭,一輩子都別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一輩子都隻能做個野種。”

“對方是幹啥的?”老太太好奇的問。

“是個老板。”張玉蓮滿臉豔羨,“就是鎮上工廠裏的老板,我覺得,他們來咱們這建工廠,可能是為了找孩子。”

聞言,張德福很是震驚,“張檸那死丫頭的親生父母這麽厲害?還是老板?”

“所以,爸,媽,我覺得這件事不能告訴我大伯家,你們想,張檸那麽恨咱們家,她要是認了當老板的父母,以後不得上天?我和玉鳳怕是連工廠都進不去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會被她踩在腳底下。”

張玉蓮說的情真意切,“而且,張檸的親生父母是有錢人,她認了他們。肯定會撇棄我大伯他們,跟他們斷了關係。到時候他們得多傷心?雖然我大伯他們被張檸的話迷惑,不跟我們來往,但我們到底是有血緣關係的,不管到任何時候,我們都是親人,張檸可是隔著肚皮呢,有了親生父母,還不是說離開就離開?”

李秀英一臉幸災樂禍,“玉蓮,你這麽好心幹什麽?就是應該讓他們一家傷心難過才解氣。”

“媽,你別這樣。”張玉蓮故意裝出一副溫柔無害的樣子。

“唉,這當年要是我把那丫頭抱回來就好了,這養大了大老板的孩子,他們找來怎麽著也得給我們一筆報酬,大老板一出手,夠我們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張德福微眯著眼,話裏話外,全是懊悔和遺憾。

當年,他是真沒有一點想抱那丫頭的意思,不但自己不想抱,還阻止張德勝抱養。

那麽艱苦的年代,誰敢再添一張嘴?

張德福雖然懊悔,但他又想,如果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也許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隻是,這冷不丁聽到大老板找來,心裏多少有些眼紅。

張德福內心相當矛盾,張玉蓮分析的很對,如果真告訴了大哥一家這件事,張檸那死丫頭不得翻天?

從小到大,他們一家,可是從來沒給過那丫頭好臉色。

以前張檸和張玉蓮關係好,經常好吃好喝的給他家這這幾個孩子供著,他們雖然從心底不待見撿來的野娃,但誰也不會跟好吃的過不去。

誰想到後來那丫頭突然就開竅了,對他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改變,三番五次在村裏給他們難堪。

實在可惡。

討厭她,又拿她沒辦法。

那丫頭現在可了不得,找了個老板當對象,還給家裏開起了飯館。

這要是再認了親,豈不是如虎添翼?

張玉蓮說的對,對比之下,他們家過得這是啥日子?

兩家關係好還能沾光,現在這情況,隻能給他們添堵。

“唉,這都是命啊。”

此時,老太太比張德福更懊悔。

她懊悔的是,和老大一家將關係搞這麽僵。

這麽多年對張檸不待見,覺得她在家白吃白喝,一直想讓她給張順當媳婦。

要是她不那麽強勢,對那丫頭稍微給點好臉色,不經常對老大一家指手畫腳,怕是眼下她的境況會大不相同。

順子開了飯館,她去飯館裏幫忙擦個桌子,收個錢,也算了是過了把老板的癮。

張檸的親生父母找來,對方肯定會千恩萬謝,到時候,她這當奶奶的,人家大老板不得畢恭畢敬的。

老太太越想,腸子越青。

現在補救,來不及了。

平時不燒香,急了爬到供桌上。

沒用!

張玉蓮聽著老太太的歎息,和李秀英的嫉妒,她嘴角微微一扯,又漫不經心的開了口,“其實,那個大老板找孩子,根本沒有任何線索,也是在盲目尋找,她也不知道自己孩子現在長啥樣。”

李秀英隨意接了話,“這麽多年了,肯定不知道孩子長啥樣啊。”

張玉蓮順著李秀英的話往下說,“所以啊,誰能在大老板麵前說出關於當年抱孩子時的細節,和孩子被子裏裝的東西,那就是當年抱孩子的人了。”

張玉蓮覺得自己都暗示到這個份上了,就算她爹媽是豬腦子,也該反應過來了吧。

然而,兩口子壓根沒反應。

倒是老太太,突然小眼睛發亮的看向張玉蓮。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金疙瘩。

張玉蓮被老太太盯著,她急忙掩去臉上的異樣,又變成小白兔一般無辜的表情,和老太太的視線對上,她從老太太炯炯有神的目光裏,明顯看出了老太太的意圖。

張玉的暗自給老太太比了個大拇指,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關鍵時刻,這個家,也就老太太腦子夠用。

張玉蓮佯裝不解的看著老太太,眼裏滿是迷茫之色,“奶奶,你看著我幹啥呀?”

老太太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玉蓮,你剛才那話,是啥意思?是不是想……頂替她?”

張玉蓮眼眸閃爍著,裝糊塗,“奶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媽,你說啥呢?什麽頂替……不是,頂替?”張德福突然明白過來老太太的意思,一雙眼睛睜的像銅鈴。

他看了一眼張玉蓮,又看向老太太,“媽,你的意思是讓玉蓮頂替張檸去認親?”

張德福終於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

李秀英聽到張德福的話,也是麵色一喜,“這個主意好,讓玉蓮裝成張檸去認親。那我們不就成勞苦功高,養活了大老板孩子十八年的養父母?他們一定會重重感謝我們的。”

張玉蓮見一家人的思維終於在一個頻道上了,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然後佯裝震驚的看著張德福,“爸,你們怎麽會有這種想法?這……這行得通嗎?”她假裝為難。

“怎麽行不通?不是你說人家大老板也不知道孩子長啥樣,誰知曉當年孩子的信息,誰就能認親嗎?正好你和張檸年齡上就差一個月,誰能看出來?”

張玉蓮眼珠子轉了轉,語氣滿是擔憂,“可是,人家大老板也不是好糊弄的,空口白話的,肯定沒有說服力,要是當年那些東西還在,能拿著證據去的話,肯定事半功倍。”

她城裏有做dna鑒定的技術,她萌生出頂替張檸認親的想法,也是在冒險。

但眼下,既然有這樣的機會,她不介意冒一次險。

不然,何時出頭?

但既然要做這件事,必須提前做點功課。

她知道,當年張檸身上有一封信,如果那封信拿到手,那就是鐵的證據,對方絕對不會懷疑。

就算信搞不到手,她也必須確定那信現在在哪,以絕後患。

“張檸身上的東西?”張德福稍微一想,就想到了什麽,“你是說當年張檸身上帶著的那封信?那都多少年了,怎麽可能還在嘛?”

老太太坐在炕上,小眼睛微眯著,沉思道,“信應該是收著的,老大兩口子念舊,孩子小的時候,我記得德勝還讓二楞爺爺給張檸改名,當時那信是在的。”

張德福聞言提議,“那……媽,要不你跑大哥家一趟,試探著問問?如果沒了更好,免得以後大哥突然拿出來拆穿咱們。要是還在,我們想方設法給弄過來,到時候拿著信去,人大老板一看,不得當場認了玉蓮?”

張玉蓮聽著張德福的話,表示讚同的點頭,“爸,還是你想的周到。”

老太太細想以後,又覺得剛才的想法太冒昧了。

這親哪是那麽好認的?

要是頂替其他人還說得通,這頂替自己的堂姐妹,哪能瞞得住?

“德福,玉蓮,我剛才也是一著急,就說出了頂替的話,我看這事行不通。你們想想,玉蓮要是和對方認了親,這事一定得轟動,老大一家如今都在鎮上待著,這事要是傳到他們耳中,不就被拆穿了嗎?”

老太太的擔憂張玉蓮在回來的路上,早就想好了對策,“奶奶,這您不用擔心,那個老板,既然在暗中悄悄調查,肯定也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此事。再說,他們當年可是扔了孩子的,現在找來,心裏也是愧疚和害怕的。害怕孩子不認他們,到時候,還不是對和他們相認的那個孩子百依百順?如果真去認親,我就提前提好要求,為了保護你們這些親人,不許聲張,不許告訴任何人認親的事,一切都在暗中進行,再說,人大老板找到孩子也就回去了,不可能在咱們這破地方長住的。”

等一認親,她趕緊要求對方離開這裏,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

以後就算張檸知道了,也無處可尋。

總之,以後會不會被拆穿她先不考慮那麽長遠,她隻要先傍上大老板從這小破地方出去再說。

以後就算蘇董事長她不是他們想找的人,還能要了她的命不成?

她隻要把責任都推到她爸媽頭上就好了。

人家那麽大老板,不至於和他們小老百姓計較。

“玉蓮說的有道理!”李秀英說完,突然反應過來什麽,刷的看向張玉蓮,“等等,玉蓮,你說啥?大老板找到孩子就回去了?那她肯定得帶走自己的孩子吧?你要冒充張檸跟她相認,那不是你就得跟她走?”

“這……”張玉蓮眼眸閃爍著,裝作才反應過來的樣子,為難的低聲說道,“要想瞞天過海,好像也隻能那樣了。”

她就是要跟她走!

張德福聞言,根本不以為意,絲毫沒有不舍之意,“哎呀,跟著走就走唄,到哪不比咱這強啊?玉蓮跟著大老板去了,肯定是享福去的,你擔心啥?

到時候咱們呢也能得一筆錢,過上好日子,等以後玉蓮在外麵位置穩固了,再把咱們和她弟弟妹妹接過去,一家人在一起過好日子,不是很好嗎?你說是不是玉蓮?”

張德福一臉堆笑的看著張玉蓮,語氣滿是誘供和討好的意味。

張玉蓮內心冷笑,果然是無情的父親啊!

拿她換錢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張玉蓮低著頭,吸了吸鼻子,語氣悶悶,“我有點舍不得爸媽你們,爸,你們舍得我被人帶走嗎?”

“瞧你這點出息?有啥舍不得的?又不是再也不會相見了,你在家也遲早要嫁人的,我們就當把你嫁出去了。再說,你是去給大老板當女兒享福過好日子,又不是讓你去受苦,這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福分,也得虧我和你媽會生,把你生的和張檸一般大,你看玉風,她就沒那個命!”張德福生怕張玉蓮反悔,一個勁的用好日子和榮華富貴誘供著她。

提到張玉風,張玉蓮突然往外看了眼,問道,“玉風呢?”

這事可不能被那丫頭知道,不然保不齊她會壞事。

“玉風感冒了,睡覺呢,不用管她,這事就這麽定了。”

張德福想到可以用張玉蓮換一大筆錢,心裏樂滋滋的,一刻都等不及,向炕上的老太太催促,“媽。要不你這會趁大哥家就大哥一人,過去試探著打聽一下當年那份信還在不在。”

張德福知道張順和王蘭香他們一早就去鎮上了,中午他出去到巷子裏時,聽他王嬸笑著調侃張德勝一個大老爺們,還要自己做飯。

所以,他知道這會大哥家就大哥一個人。

“行吧,我去問問。”

雖然頂替認親的主意是老太太先提出來的。但老太太這會看著張玉蓮那急切的眼神,她才反應過來,這丫頭,怕是早就思量好了。

這是給他們上套呢。

老太雖然看透了一切,倒也沒多言。

人都是有私心的,張玉蓮到底是親孫女,她過上好日子,他們多少還能沾點光。

張檸那死丫頭要是翅膀再硬點,得把他們踩到腳底下。

她寧願靠自己家的。

老太太下了炕,踩著小腳去了張德勝家。

張德勝正在院子裏挑今天摘的豆角,因為天氣變冷,藤蔓幹了,他一次性全摘了,所以得把好點的挑出來放地窖。

看到老太太進來,張德勝從板凳上起來,不冷不熱的打招呼,“媽,你過來了。”這麽多日子沒來往,他這老母親怎地進來了?

張德勝條件反射的心裏開始突突,真怕老太太又要挑事。

“蘭香他們去鎮上了?”老太太語氣幽幽的問。

老大家開飯館,村裏好些人都去了,愣是給他們一句都沒言語。

根本沒拿她這當媽的當回事。

“是啊,去飯館了,媽,以後你要是去趕集,就去自家飯館吃飯啊。”張德勝平時怕被王蘭香嘮叨,不好搭理老太太,到底是自己的親媽,他實在無法做到跟她不來往,今天老太太自己都上門了,他對她的態度,也算和氣。

甭管是不是客套話,有兒子這句話,老太太心裏總算氣順了些。

她幹脆坐到張德勝旁邊,幫他一起幹起了活。

“媽,我自己來吧。”

老太太沒好氣,“我看著你一個人幹活,我能不搭把手嗎?”

言外之意,你是我兒子,你幹活,我心疼!

張德勝也沒再拒絕,任由老太太幫著自己一起挑豆角。

老太太幹了沒幾分鍾,眼珠子轉悠了一圈,就隨意開了口,“昨天,是張檸那丫頭的生日吧?”

“是啊。”張德勝點頭。

老太太歎了口氣,開始懷舊,“唉,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十八年過去了,當時,我記得你抱她回來時,我和你爹都反對,生怕你養不活她。”

張德勝毫不客氣的提醒她,“媽,是你一個人反對,我爹當時可什麽都沒說。”

他爹當時雖然憂愁,卻是一句話都沒說,隻是一個人蹲在牆角抽水煙。

他老母親和老二兩人反對的最凶。

老二拿了孩子身上的錢,又不讓他抱孩子,幹的根本不是人事。

“我那不是為了你好嗎?自己家的三個都缺吃少穿的,我也是怕人家孩子在咱家受委屈。”老太太替自己開脫了兩句,就又將話題轉到了十八年前,“我記得,當時孩子抱回來時,身上還有封信,是她親爹媽寫的,想必當時也是實在沒辦法,才扔下孩子的。”

張德勝冷哼,“再沒辦法,也不能扔自己的孩子!那不是人幹的事!”

“德勝啊,那信你後來是不是給人扔了?你說以後張檸要是想找她父母,那信要是在,好歹是條線索。”老太太試探著問。

張德勝壓根沒聽出老太太的企圖,語氣篤定的回道,“媽,你放心吧,檸檸說了,她可不找那些沒良心的,我和她媽永遠是她的父母。”

“真的?”老太太眼睛一亮,語調都提高了幾分。

不找好啊!

老太太過激的反應,張德勝隻當她是不相信他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當然是真的,檸檸那孩子有情有義,她可不是白眼狼。”

張德勝說話時,臉上滿是驕傲和欣慰。

“那就好,那就好。”張檸沒認親的打算,那就更好了。

張玉蓮冒充她,被拆穿的幾率也小很多。

老太太心裏的那一丟丟愧疚感也沒了,是她自己不想認,那可怪不得別人。

“那……當年那封信呢?還在嗎?”老太太迫不及待的問到了重點。

“媽,你問這幹啥?”張德勝疑惑的瞟了她一眼。

“我就是擔心,張檸哪天反悔了又想找親人,你說現在你家日子剛平靜了,她也挺有出息的,知道孝敬你和蘭香,眼是以後又犯了毛病,那不是讓人心寒麽?所以啊,那信如果還在,你盡早處理了。”

老太太說到這,沉思了兩秒。又好心的提議,“要不你交給我保管也行,那丫頭不待見我,到時候就算要,也要不到我那去。”

張德勝聽到這,有些煩躁,怎麽繞來繞去,又是張檸的事。

以前張檸被張玉蓮慫恿著鬧騰,他們嫌她不懂事。孩子現在聽話了,有出息了,又怕她以後又犯毛病。

雖然這些擔憂他們自己也曾有過,但自己家孩子,還是不想被人一直否定。

張德勝更怕老太太又來摻和,家裏鬧的雞犬不寧。

他不悅的抱怨,“媽,你這愛操心的毛病怎麽又犯了?我家裏的事你就別管了,她任何時候想找,我都支持。以後你少管閑事,蘭香和孩子們,對你態度還能好點。”

被兒子毫不客氣的懟了一頓,老太太皺著臉,氣的手上揀豆角的動作都停下了。

要是以前,她肯定給兒子一頓罵,然後摔門而去。

但今天,她還有任務在身,隻能忍著怒氣繼續打探,“我就是愛操心!說了半天,那信到底是在還是不在?”因為氣不順,老太太開口的聲音也恨尖銳。

“媽,你老問信的事幹啥?”張德勝終於感覺到,今天他這老母親,好像哪裏有點不對勁。

好端端的,咋提起張檸身上那封信了?

好像還挺著急的樣子。

老太太心虛不已,給自己狡辯,“我不就是擔心那丫頭以後又鬧騰嗎?”

“我說了你不用操心,多操心點老二家的事,畢竟你們才是一家子。”張德勝沉聲開口。

怕張檸鬧騰!他看他們是怕她不鬧騰!

老太太聽老大說她和老二才是一家子,氣的扔下手中的豆角,“你這是要跟我們劃清界限還是咋的?”

張德勝哀求的看著老太太,耐心的給她做思想工作,“媽,你以後少管點事,我也在孩子們麵前好做人,你知不知道,我夾在中間我也很為難,我倒是想孝順你,你跟蘭香他們關係鬧這麽僵,我怎麽孝順你?”

老太太語氣也軟了下來,“行了,以後不管了,我就問你那信的事,在還是不在?你也知道,我就是這愛操心的命,有些事不弄明白,就整宿整宿的睡不著。還不是你爹死的早,老二又不爭氣,啥都得我一個人操勞,才給我落下這操心的毛病。”

老太太一番話,說的張德勝心裏挺不是滋味。

他這老母親,除了心眼多,愛挑事,其他方麵沒功勞也有苦勞。

到現在六十多歲的人了,還是老二家的主要勞力。

當年分家時,她死活都要帶著地和老二一家一起過。

雖然分了家,她以前對兩個孫子也是沒得說。

總是偷偷摸摸的給順子和小雷塞好吃的。

張德勝耐心的撒了個善意的謊言,“信早沒了,我收著那玩意幹啥?不但信沒了,那雙虎頭鞋也沒了!”

“還有雙虎頭鞋?”老太太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她看著張德勝,想了一會,點頭,“哦,對,當年那丫頭抱回來時,腳上是穿著雙虎頭鞋。”

“媽,你咋突然對當年的事,這麽上心?”張德勝越發覺得,老太太不對勁。

他探究的看著她問。

在說謊這方麵,老太太明顯道行比張德勝要深,“這不是張檸昨天生日,我突然想起來嘛。”

老太太解釋完,又確認,“東西真沒了?你可別糊弄我?”

“沒了,都扔了,我留那玩意有啥用,真是的。”

張德勝有點不耐煩,黑著臉快速的挑揀著豆角,還大力的將背簍往一旁扯了扯。

老太太怕再追問下去,會被兒子懷疑什麽。

便識趣的閉了嘴,“你這麽不待見我,我回去了,真是,養兒子有啥用!”

老太太嘴裏一邊不滿的嘀咕著,一邊出了門。

回了家,老太太趕緊關上了大門進了屋。

張玉風這會剛睡起來,因為感冒,一個勁的打著噴嚏,她坐在東屋炕上,從窗戶裏看到她奶奶鬼鬼祟祟的關了大門進了堂屋。

她從炕上溜下來,出了東屋門。

老太太一進屋,張德福他們急忙圍過來問,“媽,怎樣,信到手了嗎?”

------題外話------

大家出來冒個泡呀

希望張玉蓮如何被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