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再一次被殺出局,但史淇的這次出場終於起到了一些作用,他的長打在把自己送出局的同時,也把自己的兩個隊友都往前送了一個壘包,現在的局麵變成了兩出局二三壘有人,雖然已經沒有多餘的出局數了,但本壘也近在眼前,用史淇換兩個人的前進,在之前的比賽裏肯定是個昏招,但如果放在今天的比賽來看的話,似乎也還算可以接受。

比賽的節奏進行的很快,史淇下場之後,鈴木真弓很快也開始麵對對手的挑戰了。

千原高史在今天的比賽的短短三局裏經曆了不少東西,剛剛跟史淇的戰鬥中,從被打出去時候的心中一涼,到最後史淇被接殺時候稍稍存有的一絲慶幸,最後則是看到隊友們如此努力,仍舊沒有能阻止對手上壘,他的心境可謂一波三折。而現在當他終於稍稍冷靜下來一些之後,就又要開始麵對新的對手了。

鈴木真弓,這個人之前就是在他的手裏轟出安打的,如今再次登場,千原高史不由得一陣心虛。

“我真的可以嗎?”至學館的先發投手不由得這樣想道。

他的這種猶豫掙紮,其實很多人都看在眼裏。尤其是那些看了十幾年幾十年球的老球迷,這樣的人有很多,也許他們年輕的時候也站在過這裏,他們經曆過無數事情挑戰,看到過很多人的糾結跟迷惘。

“千原高史麻煩了,一旦投手陷入了自我否定,接下來就很難表現的再好了!”解說席上的秋元計介看起來就是個明白人,他看著麵現掙紮的投手嚴肅的說道。

“沒錯啊,現在這個局麵,替補的投手還在熱身。至學館看起來已經無法阻止櫻高了。”寺田光生在邊上說道。

“那麽,您覺得至學館開場的這個變陣有問題嗎?”秋元計介問道。

“問題是有的,但我覺得這個變陣也有他的原因在。”

“哦?”

“我們都知道櫻高的打線是很厲害的,上場比賽裏,局算是內村翔平也沒辦法阻止櫻高打線,這樣的一條打線,尤其是還有史淇在,可以說即使至學館有著對勝利再無與倫比的渴望,也很難彌補其中的差距。所以,他們的主力投手岡大樹。雖然水平也很好,但是恕我直言,岡大樹是很難控製櫻高一整場比賽的。

很顯然至學館的教練也清楚這一點,那麽問題就是,到底是在比賽開始前就直接派上其他投手。勉勵支撐兩輪打線呢,還是直接上岡大樹。在最後要麽被打爆。要麽不得不在比賽後期派上新投手呢?

我想教練們恐怕都會選擇第一種吧,比如這場比賽就是這樣,這位千原高史之前從未登場過,如果到比賽的後期,六局或者七局的時候把他突然派上場,低肩投球或許會製造一些麻煩。但更大的麻煩,我覺得反而是至學館這邊的,一個從未登場過的高一生就直接投縣大會決賽的最後三局?如此巨大的壓力,心髒再大的投手。恐怕也會被壓垮啊。”

“這麽說,至學館這個辦法也是無奈為之了?”

“說的沒錯,比賽結束後,如果至學館能贏下來的話還好,如果輸掉的話,或許至學館的教練會受到一些抨擊,但不管輸贏,我覺得教練做的都沒有錯,櫻高如此強勢的打線,不這麽做的話,或許隻能輸的更慘,而現在,至少現在來看,櫻高不還是都沒有得分嗎?”

“說到櫻高還沒有得分,我覺得至學館守不了多久了,您看,鈴木真弓現在以及逼的千原高史兩好球兩壞球了,接下來,可能就到了決定的時刻了!”秋元計介說道。

沒錯,在兩個解說員討論派上千原高史的優劣之時,比賽還在照常進行著,鈴木真弓給千原高史帶來了不小的壓力,但與此同時,鈴木真弓也並不是那種不會放掉每個好球的打者,所以當四球過後,比賽變成了兩好球兩壞球的局麵,千原高史的投球其實還並未被逼到絕路,可現在的這個局麵下,鈴木真弓帶給他的壓力讓他已經不敢再投壞球了,千原高史覺得,如果等到滿球數的話,自己一定會被打出長打來的。與其如此,不如在他不能確定的時候,就把比賽的結果定下來!

這樣的想法絕對不能說是錯的,可當對手打者同樣覺得你會這麽想的時候,對於投手這一方來說就不是什麽好結局了。

“乒!”棒球被鈴木真弓打了出去。

角度是二三壘中間,但遊擊手對這一球卻完全無法掌握。“左外野!!”至學館的遊擊手在確定力道角度之後馬上喊道。

事實上,這球隻是打成這樣,至學館跟千原高史都應該暗自慶幸了。雖然實力上真的弱於對手,但千原高史到底還是個低肩投手,所以每當他投球,球路每每都會有些出乎櫻高隊員們的預料,比如這一次,鈴木真弓的揮棒就稍稍差了那麽一點點,否則的話,這一球的結果絕不僅僅是個安打而已,不要小瞧鈴木真弓,作為櫻高五棒,他也是能打全壘打的人!

雖然不太完美,可對於現在的櫻高來說已經足夠了,鬆井未來毫無懸念的跑回了本壘,富澤守站上了三壘而鈴木真弓站上了一壘,比分,也來到了一比零。至學館做了很多事情,連著兩次把史淇送出場在今年的縣大會上已經是很多學校都沒辦法做到的事情了。可最終,還是沒能阻止櫻高人前進的腳步,這一分非常的重要,拿到這一分之後,至學館已經不能再指望著防守跟偷襲了,他們必須站出來,努力的跟櫻高搶分,才有可能反敗為勝,最終拿到比賽的勝利。

雖然在很多人看來,率先丟分後的至學館,已經離冠軍越來越遠了。

至學館的噩夢並未結束,鬆井回到本壘之後的一三壘有人局麵下。六棒登場的川榮理一郎再次用一個安打,把三壘的富澤守送回了本壘!

二比零的比分讓比賽的氣氛一變,櫻高這邊已經幾乎完全放鬆下來了,大家甚至是有些載歌載舞的迎接跑回本壘的富澤守。

千原高史站在投手丘上,這一刻則顯得無比孤獨跟悲傷。

二比零的比分之後,雖然很想再接再厲,但櫻高接下來出場的七棒並未能延續前麵幾人的好狀態,至學館終於在櫻高七棒的位置上投完了這有著兩分失分的第三局比賽。

下場的時候,至學館這位先發投手顯得稍稍有些失魂落魄,畢竟隻是三局比賽。就丟了兩分,實在是稱不上什麽好成績,不過大家都還是了解他的,隊友們紛紛跑過來站到他的身邊,有的人安慰似的拍了拍他。有些人大聲的喊著“不要太在意,接下來的交給我們吧。你表現的已經很好了。”。還有些人並未說什麽做什麽,隻是在他身邊,默默的陪著守護著他而已。至學館這個球隊,的確是有著自己的文化跟性格的,球隊裏麵的人也是如此,事實上不隻是至學館。不論櫻高還是其他的絕大多數日本高中棒球,球隊氣氛,球隊文化都是最重要的,教練抓的最多的地方。球隊之間的氣氛其實是不同的。有的球隊其樂融融一些,頗有些享受棒球帶給大家的快樂的意思。但更多的球隊都是比較嚴肅的,前後輩關係很嚴格,隊員們偷懶耍滑的話,教練跟學長會臭罵一頓……可以說,雖然進入新世紀的日本這整整一代孩子通常被稱為“寬鬆一代”,但唯有各高校的體育部裏,還維持著相對嚴肅,相對鐵血的教育環境。

這樣的環境下培養起來的孩子們可不會對學長教練的打罵有記恨什麽的,相反的,大家的關係往往出人意料的好,尤其是在比賽中,在這麽重要的場合下,麵對全心全意努力的隊友跟學弟,很多學長都不會再神經兮兮的罵人,大家反而會以鼓勵為主了。

可隻是這樣的話是贏不了比賽的。第三局比賽結束以後,櫻高繼續著強勢的進攻表現,而至學館這邊則被壓製的有點慘,防守上左右支絀不說,進攻方麵更是難以為繼,本來丟了兩分之後,大家的信心並未被馬上摧毀,可經過兩局比賽之後,局麵就變得微妙起來了。

至學館的眾人眼睛裏的嚴肅越來越重,彼此的鼓勵也少了很多,麵對越來越艱苦的狀況,大家都不由得想到了輸球這個略顯恐怖的字眼。

岡大樹上場了,在第四局下半,至學館防守的時候。雖然千原高史丟了兩分,但整體來說,作為一個高一生,他的第一次登場還是合格的,所以在下場的時候,千原高史還是贏得了不少掌聲的,至於這些掌聲裏,有多少是至學館支持者們真心的掌聲,有多少是櫻高這邊略顯幸災樂禍的掌聲就不得而知了。

主力投手的主場卻似乎並未讓局勢有什麽翻天覆地的變化。第四局,第五局,堪稱煎熬的兩局比賽中,至學館隻是為了阻止櫻高,就幾乎已經付出全部精力了,這樣的他們更遑論得分甚至贏球了。而櫻高這邊的表現似乎越來越好,雖然每每在打擊的時候好像都差著那麽一點,可多次的安打上壘還是讓至學館疲於應付,即使兩隊誰都沒能在這兩局裏得分,但局勢方麵,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說在這兩局裏是勢均力敵的,士氣爆表的櫻高掀起了一陣陣進攻**,而至學館則似乎如風中小舟一樣風雨飄搖的努力讓自己不至於傾覆。

“這樣不行,這樣會輸球的。”幾乎所有人的心中都這麽想著,可大家雖然都明白這一點,真正要拿出贏球的辦法時,又沒有足夠好的辦法了。

而最著急的那個人,或許並不是場上比賽著的球員們,而是球場邊休息區內,抱著記錄本,坐在桐林史樹遺像身邊的麻王健之郎。

“父親,沒有辦法了嗎?!”麻王健之郎問身邊的父親,也是球隊教練的麻王義之。

“辦法?什麽辦法?現在不是挺好的?”麻王義之坐在場下,說出的話卻讓人有些出人意料。

“挺好的?爸爸,我們要輸球了啊,都……都這個時候了。就不要開玩笑了。”健之郎說道。

“我沒有說笑啊。”麻王義之道。

“可是……”

“還記得今年縣大會前,我做出讓千原高史在最重要的比賽中登場的決定之時,你們的想法嗎?”

“我們的?”健之郎一愣,父親的這句話讓他想了起來,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至學館的排兵布陣,麻王義之通常是很少改變的,但縣大會之前,本來想讓千原高史第一場比賽就作為先發登場適應局勢的至學館隊員們卻突然被麻王義之要求說,要把千原高史放在最重要的比賽作為秘密武器出場。

這個改變其實是有些奇怪又不合理的。投手的狀態是要一點點投出來的,信心也一樣。千原高史雖然稱不上天才,但至學館從來也就沒有過天才,大家都是靠著苦練上來的,所以球隊裏對他還是很期待的,這才會想要千原高史第一場縣大會就出場。從而給他更多的鍛煉機會。

可如果之前的比賽不讓他上場,放在最重要的。很可能是決賽的賽場上上場。大家都很懷疑,到時候壓在他身上的壓力,狀態的調整,經驗的不足會毀掉這麽一個不錯的新人。

不過麻王義之是教練,教練總是有他的原因的,在跟隊長跟千原高史經曆了一次長談之後。球隊終於勉強算是接受了教練的安排,專心的做起秘密武器的準備來。

而到了今天正式比賽的時候,千原高史的出場打的這三局比賽,總體來說應該算是中規中矩。輸掉兩分的確是實力的原因,可這也是很正常的,畢竟他還是個高一生,還是第一次登場比賽而已。

本來,大家都覺得千原高史的出場現在就算是結束了,可沒想到的是,在他下場之後,在場上岡大樹已經投了兩局比賽之後,沒想到教練竟然又提起了千原高史。

現在的千原高史,正坐在不遠處的長凳上,帽子被拉的低低的看起來很頹廢,不滿自己表現的樣子,那麽教練想說的,到底是什麽呢?

“你們呐……還是太年輕,沒弄明白,其實千原高史帶來的好處,現在才剛剛出現啊。”

“誒?什麽?”麻王健之郎驚訝道,而在邊上,一直低著頭的某個人,也突然好想停住了呼吸一樣。

“笨啊。千原雖然丟了兩分,但那之後兩局比賽,你真的仔細看了嗎?第四局比賽的時候,櫻高前後打出了三個安打,但我們防守的球員表現的是真不錯,貢獻了一個雙殺從而讓這局比賽櫻高沒能得分。”

“是這樣的沒錯……”

“然後呢?第五局的比賽怎麽樣?”

“額……”

“第五局的時候,櫻高第一個登場的打者打了個安打出來,第二個打者是個外野高飛球,後麵兩個打者則幹脆沒有安打了!”

“額……誒?父親你的意思是?”

“就是這樣沒錯啊!職業球員其實並不會這樣,因為他們練的太多了,各種球路啊,對手啊,都早已沒了驚訝跟不適應。但高中生的話,又是突然碰見,低肩投球帶來的問題就會變得很複雜,很多時候當你努力去適應之後突然又上來正常投球的投手,會反而感覺到不適,而且這種不適並在一場比賽裏往往並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減輕,甚至於當你發現了在意了的時候,你越在意這種不適,就越難以走出這種困境!”

“真……真的假的啊?”

“看櫻高的表現就知道了啊,他們應該也發現了,這場比賽接下來櫻高打者們的表現會很辛苦了,而你們要做的,就是考慮怎麽把這兩分追回來而已!”

“原來是這樣的?”麻王健之郎把視線投向球場,在那裏,第六局上半的比賽還未開始,櫻高的防守球員們正在進行開始前幾個球的練習,而他周圍的隊友們,雖然看似認真做著自己的事情,但很明顯,大家也都在豎著耳朵聽教練詳述千原高史的作用。

“呐,你們都明白了嗎?馬上就是六局上半了,兩球落後的你們,左右比賽成敗的時間不多了,櫻高的進攻已經沒有什麽威脅了,防守去攻擊他們吧!”麻王義之教練跟身邊的球員們揚聲說道。

“教練!我們明白了!”山崎遼跟竹山清站起來堅決的說道。這兩位是至學館的進攻大旗,他們的發揮直接左右著比賽的勝敗。

“大家加油,我的甲子園,隊長的甲子園,就靠你們了!”麻王健之郎也在身邊說道。

“放心吧!”

“千原,不要再內疚了,你也聽到了,你今天其實已經做了很多,做的很好了!不要再消沉了,那兩分,我們會幫你追回來的!”

至學館的士氣在麻王義之教練的幾句話之後,被神奇的調動了起來,拎著球棒,以雄壯姿態登場的隊員們,仿佛身後響起了代表著進攻的號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