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人每到中學二年級的時候,總會經曆一個自命不凡的時期,會覺得自己身上帶著什麽驚天大秘密,有什麽神奇的特異功能。而那之後的一段時間,認識到這些不可能的人們又有些會走入另一個極端,在高中的時候迎來一個“對什麽都沒有興趣的時期。”這個時期,他們考慮的問題則是人這一輩子,到底是為什麽呢?我的存在,到底是為什麽呢?這鬧心的高考是為什麽呢?好喜歡那個女孩,是為什麽呢?

當然,沒人能想明白。

櫻島的二月已經開始逐漸走出冬天但仍然安靜,稀少的行人跟更少的車輛,開始溫暖的和煦春風絲絲卷過,此時的整個櫻島似乎是在蟄伏著等待,等待一個月之後那每年一次的,璀璨壯烈,遍布日本的花期。

這座火山島位於日本九州島最南端的鹿兒島市,在1914年的那次噴發中,大量的岩漿填滿了東側的海峽,以至於原本是島嶼的櫻島成為了一個半島。

櫻島的活火山迄今仍舊十分活躍,不時會有小規模的噴發出現。

島西部分布著一些住宅,大約有一萬人左右常住在島上。這裏的生活寧靜安逸,是個如避世桃園般的小鎮。

而此時,在一棟巨大的別墅麵前,站著四個人。

其中一位穿著黑色的西裝,領子上的徽標代表著他的律師身份。而另三位看起來是一家三口,正打量著麵前的建築。

“這就是秋田先生留給您的房子了。”律師井戶田對著一家三口中的少年說道。

“這這這……可真是一棟不得了的遺產啊……”史淇一家三人看著眼前巨大的別墅驚歎道。

“以後我們就可以住在這裏了嗎?”史淇問道。

“在這之前,秋田先生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隻要執行過之後,就可以完全接收了。”井戶田對史淇說道。

“是什麽?”

“是這樣的,秋田先生要求史淇同學必須在未來的三年中在鹿兒島市的櫻島念高中,隨著本地的高中參加日本高中棒球賽,並且至少打進一次“甲子園”才可以。”

“甲子園?那是什麽?”付文潔問道。

史淇也很驚奇,他並非不知道甲子園,雖然從未在現實中接觸過棒球,但日本有很多部棒球有關的動漫,棒球英豪這部動漫更是曾經在國內播出過。

“好……好像是日本的高中棒球聯賽,每年隻有很少一部分球隊能參加。”史淇說道。

“是的,每年都會舉行的甲子園分為春季和夏季,春季甲子園根據去年的綜合實力選出32支隊伍參加。夏季甲子園則是全國數千家高校爭奪總共49個名額的高中棒球聯賽。”井戶田說道。

“可是,這棒球比賽怎麽可能和遺產繼承聯係起來?太兒戲了吧。”

看著三人的表情,井戶田心裏有些快意,這就算奇怪的要求了?

“請不要驚奇,這其實算是很正常的繼承要求了,在我不長的律師生涯中,比這還奇怪的要求數不勝數,比如讓親生兒子把公司交給私生子的,把傳承百年的家族企業傳給照顧自己晚年的女仆的等等。”

“可是他從來沒打過棒球啊。要不換個項目行不?籃球?乒乓球?羽毛球?”付文潔說道。

“萬分抱歉,秋田先生特別要求必須是棒球項目,這個是絕對不能更改的。”

“那在這之前我們住在哪?”付文潔問道。

“哦,秋田先生有特別為史淇同學準備這三年的住所。但是爸爸跟媽媽就很抱歉了,看起來這三年間你們必須回國等待。事實上這也是秋田先生的要求之一,而史淇同學這幾年的生活,會由秋田先生生前的管家也是他摯友的服部老先生以及他的妻子照顧。”井戶田看來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為……為什麽我要承擔這種奇怪的責任啊。”史淇問道。此刻他覺得沒意思極了,從去年接到要來日本繼承遺產的消息的時候,覺得天大的好處砸到自己頭上,終於要逃出無止境的考試跟課程了,據說日本高中三點鍾就放學,據說那邊的課程無比輕鬆,據說高考什麽的也不用再去拚命對待了,可以每天沒精打采的混吃等死,就算學習不怎麽樣,高中畢業之後也能找到工作,這樣的生活跟在中國5點鍾起床,晚上9點鍾才放學的日子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為了那看起來美好的生活,史淇打起了精神學習了整整一年日語,突飛猛進的速度讓父母咋舌,很快就可以應付在日本的日常對話了。這對於一個以“混吃等死”為目標的人來說,是多難的事情啊!

結果現在,沒繼承到遺產不說,要自己在日本上學也算是最初就有準備了的,可這棒球什麽的,也太草率了吧。

其實史淇自己並不是不喜歡運動的人,但對他來說,一件事情的出發點至關重要,我喜歡的,有興趣的事情,我自然會努力去完成,但如果是我沒興趣的,甚至別人安排給的事情,那則很容易走入怎麽弄怎麽討厭的怪圈去。

事情顯然不是他能控製的,糾結中的四個人來到了未來三年史淇將要居住的地方,那位姓服部的老人的家。

出現在麵前的是一棟在日本很常見的二層小屋,這棟建築看上去已經有好幾十年的曆史了,古老的格局古老的顏色,滄桑但並不給人以危舊樓房的感覺,而是帶著一種溫馨的曆史感。

在外麵提前接到消息迎接的,是一對矍鑠的老夫妻,普通的裝束帶著溫和長輩般的笑容。

“服部先生,這幾位就是秋田先生指定的人了。”井戶田對著服部老人介紹道。

“請進請進,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服部老爺爺的口氣中帶著一絲抱歉。

“不不,請不要這麽說。”史淇趕緊客氣道。不過這也隻是客氣話而已,在心裏史淇的確是覺得好麻煩。

進屋的幾人各自落座,老人端來了已備好的茶水。

“秋田先生出生在櫻島並且一直生活到高中畢業,那之後到了東京打拚,直到過世前五年才回到這裏,高中的時候秋田先生就是櫻高的棒球部一員,從那時候起到現在,這些年來櫻島高中一次都沒有進入過甲子園,這一直是秋田先生的遺憾。所以在回來之後的幾年裏,他也一直努力支持著櫻高棒球部的運營。”老管家服部說道。

“……但是櫻島的常住戶口並不多,這也限製了櫻高的學生的數量,平均每個學年隻有100人左右,整個學校初高中部算下來也就600人出頭,所以每個學年通常隻會有50個左右的男生,這也在一定程度上限製了棒球部的規模,以至於進入甲子園一直很困難。”

“……對於秋田先生臨終前的這個遺囑要求,我雖然詫異,倒也很理解他的心情。”

“可是我們家史淇完全沒接觸過棒球這樣也可以嗎?而且升學怎麽辦?東大,早稻田,慶應義塾,這才應該是一個學生的目標吧?”付文潔說道。中國的母親顯然是非常在意升學的。

“媽,別老惦記著大學行不行啊,全世界就隻有中國會那麽在意考大學。”對日本有些了解的史淇說道。

“那怎麽一樣啊,上大學總比沒上好吧,學的多以後懂得多賺得多啊。”付文潔反駁。

“社團活動跟進學在日本是沒有什麽衝突的,每年的甲子園以及預賽是在春夏兩季,而進學考試則是在每年的年初,開學時間則是4月份,所以其實影響不大,而且據我所知,中國的課業壓力遠高於日本,所以大部分中國孩子在日本進學的時候都會較為輕鬆。”井戶田律師在邊上解釋道。

前前後後的瑣碎聊了兩個小時,史淇的父母才算是基本放棄了改變遺囑要求的努力,並且認識到自己的兒子看來真的要獨自在這裏生活三年了。至於史淇自己倒是無所謂,父母並非那種很顧家的人,一直忙於工作的二人這些年對他的管束不多,這也讓他具有了獨自生活的能力跟經驗,何況十幾歲剛剛高中的孩子,其實還是很期盼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