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朗夫曼給宋亞的觀感最接近蘋果創始人喬布斯，永遠被人們眾星捧月的簇擁著，永遠在聊自己感興趣的話題，碰到有人打岔就隨便一兩句話帶過，然後繼續自說自話，與喬布斯喜歡聊各種科技前沿、宗教、哲學思考等話題不同，小布朗夫曼更喜歡談論藝術，談論他的劇本和詩歌、歌詞作品。
他甚至比狂妄的喬布斯性格更好些，世家子的基本風度一樣不缺。
“他人還不錯。”
兩人沒太打擾小布朗夫曼多久，完成目的後就自覺從人堆裏脫離，瑪利亞凱莉小聲評價道。
“看起來確實如此。”
宋亞也同意，這位釀酒業、好萊塢和唱片業的新大亨相較於雷石東、默多克等老家夥要年輕有活力和親和力得多，當然‘好人’可在好萊塢生存不下來，“他能壓製住辛伯格嗎？”宋亞問葉列莫夫。
“暫時看起來沒什麽問題，傳言他在給辛伯格的新合同上有各種業績裏程碑的製約，你剛沒感覺到辛伯格那種如履薄冰的樣子嗎？”葉列莫夫低笑。
“我沒感覺出來……”
宋亞想了想，“但既然敢繼續用辛伯格那種職業老狐狸，看起來小布朗夫曼起碼不像表麵上那麽人畜無害。”
“怎麽說他也已經在好萊塢交過不少學費了，而且老布朗夫曼是世界猶太裔大會的主席，會照看兒子的。”
葉列莫夫還是那個老觀點。
“可惜了，為了環球和MCA他選擇遠離杜邦……”
來晚宴之前宋亞補過課，布朗夫曼家族的第一代創業者布朗夫曼兄弟二十年代看中了米國禁酒令的機會，在加拿大設廠，並收購英國釀酒設備，然後將酒賣給在米國勃興的意大利、愛爾蘭和猶太黑幫，由他們走私入米國。
雖然當時米國政府沒抓到布朗夫曼兄弟的罪證，但他們與阿爾卡彭等當時的米國黑幫大亨關係密切是眾所周知的，收獲第一桶金後，他們買下西格拉姆公司擴大生產，正好趕上禁酒令後米國酒類消費暴漲，布朗夫曼家族由此徹底發跡，關係網遍布米國黑白兩道，陸續擁有了西格拉姆七冠、西格拉姆金酒、皇冠皇家、馬爹利等一係列馳名品牌。
第二代的老布朗夫曼執掌帝國時開始多元化經營，79年第二次石油危機爆發，他和杜邦同時看上了康菲石油公司，二者在一場極為凶險的競購爭奪戰中最後打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麵，杜邦如願擁有了康菲石油約百分之三十二的股權，而西格拉姆則巧妙調轉槍口，反向拿下杜邦約百分之二十四的股權，成為這家老牌化工巨頭最大的單一股東並擁有四席董事。
這一仗被看做是猶太裔對米國老牌資本企業的輝煌勝利，老布朗夫曼成為猶太商界最受推崇的大亨之一。
誰料等到第三代的小布朗夫曼掌權，就將這筆艱難獲得的股份作價九十億讓杜邦輕鬆回購了，“那可是杜邦……”宋亞感歎。
“是杜邦公司又不是杜邦財團，傳統化工業也公認不被看好，而且布朗夫曼家族進入好萊塢是有傳統的，老布朗夫曼早年曾短暫擁有過米高梅的部分股份，不過他是玩票，而小布朗夫曼是豪賭……”
葉列莫夫話未說完，突然用肩膀輕輕碰了一下宋亞，宋亞會意，摟著瑪麗亞凱莉轉過身。
“APLUS先生，葉列莫夫先生，凱莉小姐。我代珍妮弗向你們表示感謝。”
一位白人男性興衝衝地過來握手，“我是她的經紀人……”
對方自我介紹，原來是珍妮弗洛芙休伊特的經紀人，過來對剛才宋亞幫忙向大老板推介自家客戶一舉表示感謝。
“舉手之勞而已。”
對現在的宋亞來說確實是舉手之勞了，“舞出我人生續集已經開拍了對嗎？”
“是的，大概兩個多月就能進入後期製作，好像趕不上今年暑期檔了對嗎？”
對方笑道：“我很期待您為續集製作的原聲帶。”
“大概率在明年情人節檔期，我今年要發二專，所以原聲帶製作會慢一些。”
宋亞沒有敷衍對方的必要，有什麽說什麽了，續集原聲帶他肯定不會像第一部那樣精心製作，再說也沒有天啟。隻能從布倫達明年的新專，菲姬今年的新專，還有A＋唱片其他簽約歌手的存貨裏選取一些單曲湊個拚盤專輯出來，再向外麵的老關係邀邀歌，最後把自己二專裏最符合高中生活的Young Dumb拿出來壓陣，瑪麗亞凱莉大概也會出一首她今年新專的棄曲。
“是嗎？慢一點也好，也好……”
對方笑得很燦爛，“總之我很期待。”
“嘿，沒想到在這又見到你了APLUS。”
遠處傳來一個頗為耳熟的意大利腔，原來是試鏡過貓鼠遊戲男二喬佩西，“凱莉小姐，你今天真美。”他捏起瑪麗亞凱莉的手吻了吻手背。
“喬……”宋亞叫他名字時有點怪怪的，不由想起了人間蒸發的老喬。
“嘿，我說APLUS，那個角色，我很喜歡……”
喬佩西自然是為了角色找上他的，“我聽說林頓更鍾意其他人？你得幫幫忙，你和好萊塢影業對半投資是嗎？APLUS，幫我拿到這個角色，我這人從不玩虛的，我們在好萊塢……”
他指指後麵，原來老牌巨星羅伯特德尼羅也從不遠處走了過來，“我們這些人，我，羅伯特、艾爾帕西諾、馬丁斯科塞斯、科波拉家族、詹姆斯凱恩、甚至史泰龍，隻要你提條件，我們會幫你辦到的，隻要讓我拿到這個角色，我喜歡那個角色，太喜歡了，FBI探員，還是……還是專家，我們得談談。”
不就是意大利幫嗎？“你好德尼羅先生。”宋亞知道這些名字不是意大利裔就是在紐約布朗克斯的小意大利街區長大，在好萊塢，他們守望相助，幾乎都被傳過和黑手黨糾纏不清。宋亞和羅伯特德尼羅握手後給妻子一個眼神，讓她幫忙招呼，自己繼續專心應付喬佩西那意大利式的比手畫腳和喋喋不休。
“我們得好好談談APLUS，聽說你們和好萊塢影業在貓鼠遊戲項目裏的投資對半分是嗎？葉列莫夫是這樣的嗎？”
喬佩西還是那麽粗聲粗語的自來熟，得到葉列莫夫的肯定答複後又說：“林頓那家夥就他媽是個蠢貨，他比好萊塢影業以前的那個，那個總裁好不到哪去，他的眼光不行，電影項目拍一部賠一部，我要是迪士尼的艾斯納，我M－Fuck早炒掉他了……”
“林頓對最後一輪試鏡有什麽表態嗎？”宋亞看向葉列莫夫。
“暫時還沒有，如果有，我們會第一時間知道的。”葉列莫夫搖頭。
“喬，放心，你還在我們的考慮人選之中，我知道那個角色對你很重要。”宋亞隻得回頭安撫這家夥。
“是的，很重要，我厭煩了，你知道嗎？我厭煩老是演……演那種滿嘴髒話的幫派份子，或者賣蠢的滑稽角色，我想演那個懂金融知識的，忠誠執法的，離過婚有個女兒的中年男人！我想演！給我演，我虧待不了你的APLUS……我能記住劇本裏的每一句台詞，我喜歡最後他讓阿巴格內爾出獄為FBI服務的劇情，這一切都太棒了……”
喬佩西似乎已經灌了不少酒，不停在叨叨叨的說，宋亞隻好保持微笑傾聽，不過……
大概聊了十幾分鍾，他感覺有點不對，抬頭，身邊的老婆不見了，他看向葉列莫夫。
“她跟德尼羅先生去那邊了。”葉列莫夫指指另一個方向。
“我說真的，APLUS，你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麽？在好萊塢，我們這些人有點能量，我們交易吧，做筆交易怎麽樣？”喬佩西還在那說：“我太喜歡那個角色了，真的……”
有麻煩也不會找你們意大利人啊，我和摩圖拉是死敵，而摩圖拉不是和你們特別是和羅伯特德尼羅一直關係極好的麽？宋亞心裏暗暗吐槽，“我會和林頓先生打個招呼的，我保證，但……”
“別敷衍我APLUS，我聽得出來，我在這行裏打混太多年了……”
喬佩西繼續嘮叨：“抱歉，我沒對你不滿的意思，隻是，我真的太喜歡那個角色，我願意降薪，多降一些我都願意，我的態度已經明確跟林頓傳達過了，葉列莫夫你可以替我作證。”
“我知道，我知道。”
宋亞無奈地敷衍，正想給葉列莫夫打眼色暗示幫忙找借口脫身，突然看到了老仇家韋斯利斯特裏普的身影，曾經試鏡舞出我人生第一部的詹妮弗洛佩斯挽著他的手，兩人正從不遠處經過。
挨過自己一拳但始終保持沉默的韋斯利斯特裏普正好也在觀察自己，四目相對，雙方不約而同咧起嘴角並抬下巴示威。
他身邊的詹妮弗洛佩茲應該知道兩人的過節，僅對這邊微笑了一下，也沒主動過來打招呼。
哼，舞出我人生試鏡時還撓過我手心呢，現在就是陌路人了？“他們怎麽搞到一起了？”宋亞看兩人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沒管還在跟前說個不停的喬佩西，低聲問葉列莫夫。
“好像在拍哥倫比亞影業的金錢列車項目，韋斯利是男主，詹妮弗洛佩茲也有個重要角色。”
葉列莫夫湊過來耳語：“年初古貝爾走人之後，摩圖拉現在能對哥倫比亞影業施加一些影響力了，聽說他很照顧韋斯利，估計也是為了團結你的敵人，那部電影預算高達七千萬。”
“Shxt，一群爛人。”宋亞低聲咒罵，“等等……”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哥倫比亞項目的演員來了……那麽摩圖拉不會也在吧？”
“不知道，我沒見到……”葉列莫夫回答。
“嘿，喬，別說了，你不是在耍我吧？”
宋亞看向麵前的喬佩西，終於察覺出哪裏不正常，這位好萊塢的資深老戲骨今天未免也太囉嗦了，哪怕他是以碎嘴著稱的意大利人。
“我？沒有，我耍你幹嘛APLUS，我確實非常想拿到那個角色……”
這家夥，還在演戲，“剛才Mimi跟羅伯托德尼羅往哪走了？”他問葉列莫夫，然後匆匆往那個方向走去。
果然，瑪利亞凱莉在隔壁大廳的角落裏，宋亞遠遠看到摩圖拉正彎著腰，低聲下氣地對她說著什麽，羅伯特德尼羅親自望風。
“這幫該死的意大利佬！”
宋亞頓時火冒三丈，大步從臉上掛著微笑的羅伯特德尼羅身邊走過去，一把推開摩圖拉，“嘿！離我妻子遠點！”
“Fuckyou，APLUS。”摩圖拉罵了一句也沒有多做糾纏，單手插進口袋裏，擺出索尼娛樂老大的氣派，和羅伯特德尼羅一道離開。
“沒事，親愛的。”
瑪麗亞凱莉有些討好的挽住宋亞胳膊，“別生氣，他沒說什麽。”
“沒說什麽是什麽？”宋亞沒聲好氣，“你跟他聊了很久吧？”
“又不是我願意的，我被羅伯特德尼羅帶到這裏才知道他在等我，而且我沒對他說幾句話。”
瑪利亞凱莉嘟起嘴抱怨，“難道還怪我咯？”
宋亞板著臉直接往門口走，“回去說吧，我沒心情再呆在這了。”
“吃醋了喲。”她笑著逗小丈夫。
“哼哼……”
宋亞學她哼了兩下，回頭對葉列莫夫說：“讓那個喬佩西滾出我的項目。”
“好的，我不會讓他拿到那個角色。”葉列莫夫點頭。
“他剛在求我……”
剛回到車上，瑪麗亞凱莉就主動纏上來，“他對我坦白竊聽案是他指使的，想讓我放過他。”
“WTF？”宋亞聽愣了，“為什麽？我們不是已經和電報電話公司達成和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