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輪試音結束，宋亞把名單提交給丹尼爾。
“坐吧，等下我們開個小會。”
老板桌後的丹尼爾對照名單，專心在蘋果公司的麥金塔便攜電腦上查詢著，“你還是堅持用米拉嗎？”他問道。
丹尼爾的辦公室很大但比例偏狹長，裝滿獎杯、照片和黑膠唱片的長書架占據了大部分空間，除了那張老板桌，其餘地方僅夠擺放一張低矮的組合沙發。
“米拉符合我的要求。”
宋亞坐下，沙發非常軟，人陷進去感覺屁股快碰到地麵了，“她母親不是已經把她轉到你的旗下了麽？”
“是的，近親當明星的經紀人往往就是這樣，專業能力欠缺導致他們看不清事件的本質，往往撿了芝麻丟了西瓜，而且做決定非常衝動。”對米拉母親的‘投靠’其實丹尼爾很不以為然，他抬起頭，“不過既然你做到了我要求的事，還是那句話，我這沒問題了，但是……第二輪試音盯著的人很多，你的結論必須要服眾，起碼不能給別人太大的質疑空間。”
“我明白，這兩天我會抽空給米拉搞個特訓什麽的。”宋亞回答。
丹尼爾輕笑，沒有說破。
這時候門被敲響打開，走進來六、七個人，把沙發坐得滿滿當當。SBK這家公司的中高層大部分都是合作很久的老夥計，進來的人全和丹尼爾一樣，三、四十歲，白人，男性。沒有客套，沒有廢話，直入主題，宋亞直到開完會都沒弄清楚誰叫什麽，負責哪一塊的，當然，他也沒多大動力花費精力去搞清楚這些。
發行一首單曲不僅僅是找人錄歌那麽簡單，要考慮到方方麵麵，作為臨時與SBK合作的獨力製作人，除了歌曲製作部分，其他方麵宋亞固然可以不去負責，但各項工作的整體基調還是要重點考慮他的意見。
既然如此，這次小會的主要內容便是宋亞接受各種各樣的詢問和質疑。
“沒錯，她是黑人，她是百老匯出身，她唱功無可置疑，但她不適合這首歌，她的嗓音，她的處理，把演唱弄得像一場慷慨激昂的控訴，我完全不想要這種效果。”
“請注意！這首歌是非常個人的作品，是我態度的表達，這是我與你們合作的先決基礎，歌名不能改，風格不能改。”
“不不不，不需要什麽閃回畫麵，不需要金博士也不需要肯尼迪，我不需要任何政治人物出現在MV中……這麽說吧，我確實是在表達我關於南非現狀的態度，但同時也必須給聽眾和觀眾一個非常清楚明白的暗示，我這種想法是幼稚的，是一名米國普通高中生的不成熟的思考。所以MV最好讓人忘掉唱片工業，簡單點甚至可以粗糙點，不要有任何刻意雕琢的痕跡，一個年輕人，在人生路上一邊漫步，一邊低吟淺唱，就足夠了。”
“因為德克勒克是我們的朋友，歌裏是在罵他，但他還是我們的朋友，他釋放了曼德拉，他推動了南非平權進程，我隻是嫌他動作還不夠快而已。”
“對，我需要一種反差感，唱著平權的歌，而基調是輕快的，我可不想引導人們對德克勒克的仇恨……”
“宣傳上我個人有點平權活動的資源……”
“當然，當然，你們的能量更大……對，隻要運作得當，話題度曝光度都有了……”
“什麽版本你們說了算……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前期走活動曝光的路子，那麽現場演唱的機會很多，所以歌手和樂隊的配合很重要，需要邊錄製錄音室版本邊磨合，對嗎？”
“OK，樂隊人選我沒意見……迪萊沒問題，鍵盤手繼續用他就可以。”
“一切順利，進度上因為伊斯科的問題耽誤了一天時間，但我提前了第二輪的試音日程追回來了。”
‘小會’開了很久，直到所有人都停住了嘴。
“所以……”丹尼爾張開雙手，“我們是不是達成了一致？”
大家互相看看，點頭的點頭，應是的應是。
“很好，APLUS你做得不錯，繼續去忙吧。”丹尼爾起身送客。
宋亞憋了許久，出去後趕緊找到洗手間，關上隔斷的門。
“那個男孩是以後想選大統領嗎？一套一套的。”這時候，外麵洗手台傳來了男人交談的聲音。
“白宮之所以叫白宮，可不是因為它是給刷成白色的。”另一個男人回應道，很耳熟，應該就是剛才在辦公室裏的人。
“嗬嗬，你的妞危險了，從第一輪結果來看，她的音色可不討那男孩的喜歡。”
“我無所謂。”
“真的無所謂嗎？你的妞最近好像很著急噢。”
“FUCK！連你都知道了？”
“你剛在暗示我是SBK裏消息最不靈通的那一個嗎？”
“你最近確實有點不合群。”
“我老婆看得太緊了，算了不提這個，說回你的妞吧。”
“你願意幫忙？”
“當然，不過有條件，你得……”
交談聲漸行漸遠。
“看來圍繞著第二輪出線的爭奪已經開始了……”宋亞皺緊眉頭從洗手間出來，紐約大唱片公司裏對機會的競爭如此激烈遠出他所料。
回到錄音室，海登在裏麵等他，“我做得怎麽樣？”他見麵就開口邀功，“三言兩語，就把喬沃維奇夫人說動了。”
“不錯不錯。”
宋亞很滿意，“她動作快得難以置信，你的勸說效果非常好。”
“哈哈哈。”
海登大笑，“其實也沒那麽困難，她背後的人把米拉運作到第二輪，然後被丹尼爾強行壓了回去，她隻要不蠢，就能領悟出來到底誰才是SBK裏真正有權力的人。而且那麽多人來爭奪你的歌，她也不可能不知道這裏麵蘊含的機會，做出改換門庭的決定是很自然的。”
“總之謝謝你，這次你立功了。”宋亞小小恭維了海登一下，“喬沃維奇夫人怎麽安排的？”
“她租了一間私人音樂教室，靠近布魯克林區……”海登掏出地圖找了找，“離這挺遠的。”
“米拉應該賺了很多錢吧？她家錢哪去了？我觀察過，喬沃維奇夫人開一萬出頭的本子車，芝加哥時是那輛，紐約時還是那輛，說明她們是開車往返兩地的。”宋亞知道布魯克林區的治安也不怎麽樣，在紐約的地位約等於南城之於芝加哥，租在靠近那裏的地方無非是為了便宜。
“誰知道呢，米拉這些年賺到的錢……”
海登心算了一下，“上百萬刀肯定有了。”
唱片業沒有朝九晚五的說法，指導完樂隊第一次排練再吃點東西已經是夜裏九點，宋亞和埃裏克坐上小黃，直奔約定地點。
“打出租車可太貴了。”宋亞付完車資加小費，暗暗心疼。
“你好，APLUS……”
喬沃維奇夫人已經在音樂教室門外翹首祈盼很長時間了，看到宋亞才鬆了口氣，“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呢，我還得為那天的言辭抱歉，我誤會你了。”
“沒事的，現在我們都是丹尼爾先生的人了，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宋亞走進音樂教室，米拉坐在立式鋼琴前的長凳上，看見自己進來，馬上移開了目光，還是不理人，不過已不像那天一樣氣鼓鼓的了。
海登把鍋全甩給了丹尼爾，丹尼爾也沒有揭破，現在母女倆對宋亞的看法應該好了很多。
“呃……喬沃維奇夫人，請問洗手間在哪？”僚機埃裏克發動。
“這邊……”米拉母親被引開。
“嗨，米拉。”宋亞迅速接近目標，一屁股坐到美人兒身邊，“你隻有兩個晚上的時間，我就不說廢話了，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咱們就從第一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