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坐在長桌最遠端的塔拉吉咳嗽了兩下，為她差點笑出聲做掩飾。
摩圖拉臉板著，依舊沒有說話。
“呃，這是永道會計師事務所代理APLUS先生唱片業務的授權文件。”薩穆爾直接進入工作程序，“然後這是我方將要審計的項目列表，還有……”他的一名手下站起身，將準備好的幾份文件給哥倫比亞唱片與會人員分發下去。
摩圖拉把手按在了文件封麵上，看向他一方的工作人員們。
會議室內，嘩嘩的紙張翻動聲大概持續了十來分鍾，哥倫比亞唱片的律師和財務人員互相對視一眼，“基本沒有問題。”律師確認。
“配合吧。”摩圖拉起身走人，臨到門口時扭頭淩厲地瞥了宋亞一眼。
“他快氣炸了。”多諾萬在宋亞耳邊說道。
“他逼我的。”宋亞對事情演變成這樣也有點無奈。
“任何公司突然被頂級會計師事務所查賬都會生氣的。”結束簡短的前期準備會議，永道的人被安排在了一間很小的辦公室容身，就一張辦公桌，圍著全坐滿也就最多六個工位，房間角落裏還擺著許多雜物，薩穆爾笑道：“索尼哥倫比亞唱片還算不錯了，我連清潔儲物間都呆過，沒有冷氣，每次下班回家都一身臭汗和化學清潔劑的味道。”
“這次要辛苦你們了。”宋亞知道對方差不多算會計師界的頂級人物了，沒想到查賬時受到的對待還會那麽慘烈，“我的個人會計師過來時好歹還能獨享一間辦公室呢。”
“嗬嗬，因為我們真能查出來貓膩。”薩穆爾笑了笑，“讓你的律師二十四小時輪班待命，隨時準備應付訴訟。”
“我們在。”古德曼和哈姆林點點頭。
“我這算提前享受A－List待遇了嗎？”宋亞打趣了一句，他記得古德曼說過，A－list明星一年要應付五到十起訴訟案，自己目前這個數字還是零。
麵無表情的索尼哥倫比亞唱片財務人員們依次走進來，放下一個個裝滿了文件的紙箱然後轉身就走。
“我們要開工了。”薩穆爾向宋亞說道：“按照你們之間的財務來往，索尼哥倫比亞唱片唯一履行過的銷售分成就是I Feel It Coming的前一百萬張米國國內已發售唱片，我們會把精力首先集中在這筆財務往來方麵。”
“需要多長時間？”宋亞問。
薩穆爾看向身邊的同事，“還不清楚，要看對方的配合情況。”這位來自紐約有唱片審計經驗的普通合夥人說道：“對索尼哥倫比亞唱片這種大公司來說，它的渠道結構異常複雜，不單有哥倫比亞俱樂部這種比較親密的渠道，也有和各唱片零售商組成的正規發行渠道，還有其他分銷商，雜誌等媒體的營銷活動，一些特殊促銷和廣告贈品等等，加上海外發行歸索尼唱片，然後索尼在亞洲和歐洲又有不同的分公司和合作夥伴……每一項渠道的行銷成本和唱片售價都不相同，要厘清這一切非常不容易。”
“我們會全力以赴的。”薩穆爾補充，“你放心，他們不會特意為我們造假賬或者隱瞞什麽，被抓住證據的後果他們承擔不起，最多用海量數據拖慢我們的工作效率，消磨我們的意誌。”
“那拜托了。”
宋亞和他們分別握手，“我就在翠貝卡家裏呆著，暫時哪也不會去，如果手機占線就撥打那裏的座機，或者海登他們誰的手機都可以。”
告別投入工作的薩穆爾，宋亞回到錄音室和菲姬匯合，兩人正在塔拉吉的幫助下收拾東西，華特一臉難以置信地推門進來，“發生了什麽事嗎？上麵突然把i hate u i love u的唱片製造和宣發計劃全麵叫停了。”
“為什麽！？”菲姬失聲驚叫，她一曲成名的希望可全寄托在這首單曲裏！
“我不知道。”華特聳肩，他見宋亞沒表現出意外，“APLUS，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嗎？”
“沒什麽，華特，暫時停一停也好。”
宋亞不想讓關係不錯的華特等人牽扯進來，拍拍他的胳膊，“替我看住母帶，謝謝了。”
他和塔拉吉哄著已經開始流眼淚的菲姬，走出錄音室。
“嘿！你什麽意思？！”華特在後麵追問。
“這不關你事，華特！”宋亞揮揮手，沒有回頭。
在地下停車場上老麥克開的車前，他對古德曼和哈姆林囑咐道：“準備證據，如果哥倫比亞唱片冷凍我的單曲超出了合同規定期限，立刻發起訴訟。”得到肯定答複後，他才上車，與分乘其他車輛的古德曼等人一同駛離。
他在後座上回頭，凝視著這棟巍峨的黑色摩天大樓，“這就是那條惡龍嗎？”心中暗道。
“出了什麽事嗎？”
“為什麽會突然停止宣發？”
“親愛的，說話呀！”
菲姬在旁邊說著說著嚎啕大哭，“勒妮她們一定會笑死我的！嗚嗚嗚……”
“勒妮？”宋亞被吵得隻好回手把她摟進懷裏，又替她擦幹眼淚，“別哭了，一點點小挫折而已，為什麽會扯到勒妮？”
“呃……”
女孩扭捏起來，“勒妮上次來向我示威，一直拿她簽約RCA說事，沒理由我不給點回應吧？”
宋亞腦子一轉想明白了，女孩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為了報上次被勒妮上門示威的‘仇’，菲姬估計確定發單之後沒少給勒妮通電話炫耀和冷嘲熱諷。
“沒事的，晚幾天，或者……”
他說著說著住了口，最壞的可能，說不定這首歌會被摩圖拉冷凍起來，畢竟對方連五百萬能寧願賠出來也要毀了自己。如果博弈到最後不得不選擇淨身出戶的話……唉，都怪摩圖拉的時機選得太好，等到這首單曲發行約簽過之後才發動，稍微意誌薄弱或者舍不得這首歌的人估計就會從了。
“或者什麽？”菲姬追問。
“沒什麽，就算這首歌沒法獲得發行……”
“什麽！”菲姬一下子炸了毛，“你說沒法獲得發行是什麽意思！？”
“冷靜，女孩！”副駕駛座上的塔拉吉回頭喊道：“娛樂圈沒這麽簡單！APLUS麵對的敵人很強大，你作為他的女朋友這時候就別再給他壓力了！”
“乖乖的。”宋亞拍拍她的臉蛋。
菲姬撅起嘴，把頭扭到一邊，看著車窗外麵不說話了。
回到翠貝卡的頂層公寓，書房再次成為了作戰指揮中心。
“根據合同，索尼哥倫比亞唱片必須在你單曲製作完成後五十個工作日內正式發行，還得提供匹配的宣發資源……”古德曼把i hate u i love u之前的合同翻了出來，“在此之前我們沒有理由提起訴訟。”
“五十個工作日之後那都快到年底了……”
這首單曲短時間內是指望不上了，眾人正商量著對策，宋阿生的電話打了進來。
“新澤西第一銀行剛剛致電過問貸款的事，據對方所說，索尼哥倫比亞唱片的人對他們說，你的單曲I Feel It Coming後續分賬可能出現變故。”宋阿生說道：“新澤西第一銀行似乎想提前收回貸款，他們很緊張。”
“可能出現變故，嗬嗬，非常精巧的文字遊戲。”哈姆林冷笑，“正在被查賬，當然會出現變故了，但他們分明在向銀行暗示你的還款能力出現了問題。”
“摩圖拉還真是個打臉不隔夜的人啊……”
宋亞揉揉眉心，對宋阿生說道：“向新澤西第一銀行說明情況，既然摩圖拉動手了，那我就按計劃讓薩穆爾發一個聲明，把我更換會計師事務所的事對銀行說清楚。”
“按計劃，你財務上的準備也要開始做了。”宋阿生提醒。
“我明白，你去做吧。”A＋版權和管理公司作為A＋音頻公司的債主，還可以拿那家年收入八十多萬並擁有部分合成音版權及DTS百分之二十股份的健康公司的債權做抵押，找銀行貸出些錢來，轉移新澤西第一銀行那三百二十五萬債務不成問題，“這次向哈裏斯銀行申請貸款，他們屬於芝加哥財團，和長期在中西部服務的薩穆爾關係很好。”宋亞命令。
“好的，我明白。”宋阿生掛斷電話。
“既然摩圖拉動手了，那今天應該隻是些開胃菜，我不能坐以待斃，我需要更多的流動資金。”
宋亞給迪萊打電話，“大A準備好了嗎？你們和他一道過來吧，我的全米巡演（走穴）馬上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