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四日晚,宋亞和前妻精致打扮過,出現在芝加哥某家高檔餐廳裏,兩人挑了靠窗的位置,方便外麵安排好的狗仔拍到所謂的‘偷拍照’。

之所以選這個時間點出來,因為洛杉磯那邊正在舉辦格萊美頒獎典禮。

反正APESHIT那首歌出來已經得罪了,索性玩得大一點,‘APLUS和瑪麗亞凱莉無視格萊美,頒獎典禮當晚選擇出街浪漫晚餐’,話題性很足,是個很好的炒熱度機會。

就像上次小李子去年在奧斯卡頒獎典禮當天逛街、吃飯、接受記者采訪、大放厥詞。

經過一個多月的魔鬼訓練,前妻體型瘦回來了不少,她知道窗外的某棵樹後有狗仔在拍,不敢動手動腳,很優雅的向引座的侍應道了聲謝,然後美美的坐下,“咳……”她捏起嗓子:“蘇打水謝謝。”

“好的,APLUS先生呢?”侍應問。

“一樣。”

“好的,這是菜單。”

“嗯,放這吧,我們慢慢看。”宋亞打發走侍應,邊翻閱菜單邊對保持沉默和微笑的她說道:“不用這麽拘束,外麵聽不到我們說什麽,照片也會先被海登他們挑選過後才發表。”

“哦!”

她得知這一訊息後瞬間表情生動起來,桌子下麵的腳從高跟鞋裏解放,踢了自己一腳,“都怪你,現在好了,我們以後都拿不到格萊美了!”嗓門也變粗了。

“都讓你六提零中了還指望什麽?再說你現在後悔也晚了。”

宋亞還擊,“有骨氣一點啊你,現在還為這個跟我吵?”

“我又不像你,今年我和惠特尼休斯頓的When You Believe拿到提名了。”她其實慫得很,為之糾結不已。

“今年沒機會拿獎的,下個月奧斯卡再說吧,你和惠特尼會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表演是嗎?放心,我也會幫忙公關的。”

“那又不一樣,奧斯卡最佳原創歌曲獎就算拿到,小金人也是屬於詞曲作者斯蒂芬施華茨的。”她遺憾的說。

“今年就算我不發行APESHIT,你會去格萊美現場嗎?六提零中,之前你也公開抨擊過他們無趣了,然後看著席琳迪翁橫掃獎項,然後你再次一無所獲如敗犬般離開?”宋亞問她。

“我不會去,OK?但我也不至於在同一時間跑出來吃東西,還故意被記者拍到。”她說。

“好了好了,大不了今天特許你喝點,然後……你自己來吧。”宋亞喚來侍酒師。

‘咕咚……’

前妻立刻不爭氣地咽口水,這段時間確實被餓慘了饞壞了,興衝衝的專心和侍酒師溝通,選酒。

宋亞微笑旁觀著,餐廳外的樹叢後,不停響起快門的哢嚓聲。

“你在加州玩得開心嗎?”

吃的喝的陸續上來,她開心但又要顧及吃相,把一塊小牛排叉進嘴裏嚼著,滿足地歎口氣後問道。

“玩?董事會、股東大會,都在工作。”

宋亞麵不改色,這個月中旬趁去矽穀3DFX總部開會的時機,偷偷和森林聚了幾天。

“嗬嗬……”

前妻冷笑,一臉的不信。

不過她今天沒醋意大發的跡象,氣氛很好,兩人酒酣耳熱,隨意聊東聊西。這時海登走過來報告格萊美頒獎典禮的實時情況,“Mimi,你和惠特尼休斯頓的When You Believe沒有得獎。”

“沒事,我有心理準備。”她喝了一大口紅酒。

“帕蒂拉貝爾拿到了一個節奏布魯斯獎。”海登又說。

“噢?”她從戴妃包裏拿出手機,打給教母道賀,但那邊頒獎典禮應該還沒結束,沒打通,“你手裏是什麽?”她問海登。

“剛到的雜誌……”

“給我看。”

“好的。呃,老板……”

“怎麽了?有事就說。”宋亞看海登欲言又止為難的樣子,就知道又出了意外。

“Jazzy三提零中。”

海登回答:“最佳說唱單曲輸給了威爾史密斯,參與幫腔的合唱獎輸給了Beastie Boys,最佳說唱專輯獎輸給了A Tribe Called Quest。”

“Shxt!”宋亞壓低聲音咒罵,將擦過嘴的餐巾隨手丟到桌上,“這會讓我顯得像個完不成承諾並且過河拆橋的無能之輩。”

“那……”

“格萊美不給我旗下藝人獎就算了,今年這情形,五大估計也不想讓我的人在頒獎季有斬獲……”

宋亞想了想,“等那邊完事記得提醒我給Jazzy打個電話,看來需要安撫一下他了。”

“OK,還有……要現在看嗎?高蒂的。”海登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耳語。

“給我,你也坐。”

宋亞迫不及待翻閱了起來,終於,高蒂的投名狀到了。

這是一份Def Jam的內部文件,很新,時間點大約在去年年底與環球係東海岸小廠牌完成合並後,全部的廠牌所有權結構,以及各廠牌旗下簽約藝人、製作人名單等等,但高蒂應該隻給了一半,關鍵的財務數據、收入分賬以及藝人薪酬等都沒有。

看來能從Def Jam普通製作人混到皇後區說唱老大的家夥自有其生存智慧,宋亞仔細研判後覺得能信,能搞到這一半,說明下一半也差不多在高蒂手裏了。

“你覺得呢?”他問海登。

“應該沒問題,但接下來輪到我們要滿足他的部分條件了……”海登回答。

“生意不就是如此嗎?幹吧。”

已經二月下旬了,再過二十多天自己和前妻就要啟程去法國拍攝MV,隨便拖拖又是半年,不能再幹等什麽也不做。

‘瑪麗亞凱莉疑似借東廳洗手間事件機遇和APLUS複合,近期兩人多次在芝加哥被拍到同行,再度回到APLUS身邊,她的衣品似乎也突然回歸了。’

前妻翻著八卦雜誌,突然翻到這一條,心中大怒,現在媒體口徑早就變了,字裏行間總搞得自己巴不得回前夫身邊一樣,好像在談論兩個完全不同地位的人,自己在高攀,在主動往回貼……

還有衣品回歸是什麽鬼!

氣死了,她把雜誌摔到桌上,然後看向正用手擋著嘴,皺起的眉宇間滿是嚴肅和專注,上半身側向海登那邊,專心和對方低聲交頭接耳的男人。

黑法老,米國雜誌也開始用英國人發明的這個外號談論他,說他是全體米國非裔的絕對偶像和標杆,甚至以他為例子證明了歧視已經不存在,天花板不存在,任何人都可以在這實現米國夢雲雲……

突然又發不起脾氣了,幹脆托腮默默的盯著小前夫看,盡量不打擾到。

“Fxxk!我說的吧,APLUS搞不定!我們還要被他拖累!”

洛杉磯神聖大劇院,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的Jazzy三人組在頒獎典禮結束後立刻離席走人,達蒙達什氣呼呼的不停抱怨,Biggs也一臉不爽,第一次在格萊美舞台登堂入室就三提零中,心情能好就見鬼了!

“剛電台說APLUS和瑪麗亞凱莉在芝加哥餐廳吃飯,擺明了要給格萊美評委會難看。”

上車後跟班報告。

“那我們還不如不來,索性也和他同進同退,匪氣一點!”達蒙達什吼道:“現在紐約的敵人們肯定在笑話你!是他把這件事搞砸了!”

“他來電話了老大。”Biggs接到了宋亞打過來的電話。

“Hey,Jazzy我聽說你……”

“是的,沒拿到獎,沒關係,我第一次被提名。”Jazzy也一肚子火,但很好的隱藏了情緒,“陪跑也應該。”

“不是那麽說的,三個提名起碼該給你一個獎……總之這次算我的兄弟,下個月還有靈魂列車音樂獎對嗎?”宋亞問。

“是的。”

“OK,找機會再聊?”

Jazzy咬咬牙,“好的。”

宋亞掛掉電話,此時的他早已和瑪麗亞凱莉離開了餐廳,但他沒回家,因為安德伍德的幕僚長道格臨時約見。

讓海登送前妻,宋亞在一個陰暗的路口接上道格,老麥克兜兜轉轉將車開到個僻靜的停車場,然後獨自下車。

“有什麽事嗎?”宋亞問,道格已經很久沒這麽藏頭露尾行動了,不過還是老樣子,機器人一般,總麵無表情。

“我想你最近聽到了一些有關布朗夫曼家族的傳言。”道格說。

“嗬嗬,你是說德銀剛發的去年財報?是的,我聽說了,有些人聯想起去年猶太裔大會和瑞銀的和解案,雖然德銀財報顯示這筆融資很快就被打包出售了。”宋亞冷笑,安德伍德應該比自己知道這件事早得多,想拿捏?拖著拖著把手裏牌拖沒了吧?

道格情緒沒有受到他幹擾,說:“我想我們是時候展開合作了對嗎?”

“安德伍德議員不親自和我談嗎?”宋亞問。

“他今天已經回了華盛頓,我在芝加哥多留幾天,總之保持聯絡?”道格拉開門下車。

“在我下月去法國之前。”宋亞對他的背影說道:“合作就需要分享,如果真想和我在這件事上結成同盟的話。”

“會的。”道格把大衣領子支起來,直接關門走了。

老麥克回來重新將車發動,宋亞在後座長考,忽然嗤笑了一下,“哈哈哈……亂七八糟……”他在黑暗中搖著頭,笑聲越來越大。

“老布朗夫曼怎麽說服大統領出麵要求德銀盡快和解的?你們被那老狐狸騙了,他的兒子收了德銀的錢,也許他早已受到了來自瑞銀的壓力……”

華盛頓,安德伍德再次見到了白宮辦公廳主任波德斯塔,德銀那筆借款本來很難和二戰猶太裔存款和解事件聯係上,但流言就是這麽悄然傳出了,他本以為這張牌是手裏的王炸……

於是不得不被迫提前來跟大統領的親信攤牌,以拿到更多籌碼,“他兒子還悄悄支持我、蘭格爾他們很多議員的競選對手,在彈劾案眾院投票的關鍵時刻!否則我不會中途跑回芝加哥,也許就是因為耽誤的那幾天時間……我本可以多爭取幾票。”

“事情已經過去了。”波德斯塔笑著安慰,“你知道瑞銀除了賠款還答應了我們政府的其他條件,這樁交易不能僅僅隻看表麵。我和大統領不覺得有被欺騙……”

“但暗中支持我競爭對手的事呢?我想報複,我需要報複,你們也需要!”

安德伍德目光冷冽的盯著波德斯塔,像隻餓狼般一字一句地說道:“小布朗夫曼在芝加哥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公然羞辱了我,我想你們也聽說了,我一向守規矩,辭職?OK,我辭職了,但現在……我需要一個交代!”

“你們的恩怨似乎和APLUS有關?”波德斯塔笑,他的權勢能被華盛頓人戲稱為米國總理,情報來源可都是強力機構。

“起因可能是他們之間的私人恩怨,但結果是我,以及你們都不該忍氣吞聲的!”安德伍德反駁。

波德斯塔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歎口氣低頭思索,“好吧,我會轉告。”

“你保證?”

“我保證。”

“哈哈!”洛杉磯,傑克華納莊園,大衛格芬剛剛搞定和MJ的生意,一點二億從MJ那買到了些ATV版權庫以外的唱片業優質輕資產,幫MJ緩了口氣。

但他心裏也很清楚,MJ想和索尼同比例出資維持索尼/ATV版權庫股份完全不現實,財力天差地遠,流行之王遲早還有再來找自己的那一天,而且應該不會太遠。

當然他開心的不是為這個事,德銀財報出來,放流言出去,將那筆錢和瑞銀和解案聯係起來的毒招就是他幹的,同為猶太裔核心圈人物,他知道什麽東西對一個家族的名聲傷害最大,首先就要讓那些可能被永遠蒙在鼓裏的同族裔中下層知道誰當了叛徒,削枝去葉,否則以布朗夫曼家族在猶太裔圈子裏的能量,複仇完全沒法進行。

“不聯合一些也討厭小布朗夫曼的人嗎?”身邊的親信暗示。

“不,這種事隻能做不能說,我們捅一刀就蟄伏,後麵自有別人去順勢而動的。”

大衛格芬嘴角掛起陰險的笑意,“繼續觀察,直到發現刺出下一刀的時機來臨。”

加拿大蒙特利爾,老布朗夫曼疲憊的揉著眉心,唯一的身邊人並不是兒子,而是巴裏迪勒。

“我們得繼續給小埃德加擦屁股。”老頭說道。

“有這時間我都能再推出一家網絡股上市公司了……”巴裏迪勒也很心累的抱怨,“這不該是我的煩惱。”

“我批評過他了。”老布朗夫曼說:“他不該對安德伍德說那些,我替他向你和道格莫裏斯他們道歉。”

你批評過了?巴裏迪勒克製翻白眼的衝動,“那就更糟糕了。”

“巴裏,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就得幹好善後工作。”老布朗夫曼勸道。

“好吧,總得先揪出是誰幹的吧?APLUS?小埃德加的敵人有點多……”巴裏迪勒說:“大衛格芬也因為上個月被掃地出門的事很不高興。”

“不,不可能是那個混血小子,他沒有那麽快在猶太裔內部傳播流言的能量。”老布朗夫曼搖頭,“大衛格芬……應該還不至於,他是我們自己人,最近又在忙著喝MJ的血。”

“A+電影工作室的總裁葉列莫夫對APLUS很忠心。”巴裏迪勒提醒。

“嗬……”老頭輕笑了一聲,“葉列莫夫還不夠資格。”

“總之揪出敵人和擦屁股不是一回事,我是生意人,可不想玩什麽黑幫遊戲。”巴裏迪勒攤開雙手,“也沒時間打啞謎。”

“有些事既然做了,就不能隻做一半,這是小埃德加的弱點而不是我的,我讓人調查過安德伍德的性格,當過多年黨鞭的他不會真的老老實實吞下小埃德加的羞辱,他最近在利用芝加哥的工廠轉商業地產的大項目,和戈爾的那幫環保金主接上了頭。”

老布朗夫曼慢條斯理的分析:“現任大統領不需要芝加哥了,但戈爾在未來的大選中依然需要,既然成為敵人已經無可轉圜,那麽我們就必須幹脆打掉他重返權力核心的可能。他和APLUS關係密切,此舉也能斬斷APLUS的一部分政界能量。”

“噢?你認為是安德伍德?”要麽不做要麽做絕?畢竟是一代狠人啊,巴裏迪勒揚起眉毛,打量著麵前風燭殘年的老頭心中暗暗感歎。

“那個項目所在選區的聯邦眾議員,好像叫羅素?安德伍德一手提拔起來的,偏偏是個有無數壞毛病的酒鬼。”

老布朗夫曼沒給答案,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擺在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