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茲和斯台普斯的行為給宋亞提了個醒,就算沒有巴恩案,自己的血統以及和那邊生意上的多年合作,這邊的明眼人……

否則基辛博士那種老怪物怎麽可能和自己初次見麵就饒有興致地提起相關話題呢?

九十年代初阿三也開放後,打進去的西方跨國企業都狠狠體驗了把另一種腦回路的玩法,比如可口可樂,七七年遭驅逐,九三年屁顛顛高調重返,然後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什麽傳言殺蟲劑含量超標啦,會降低身體抵抗力啦,濫采地下水啦,被當地政客勒索啦……

政客勒索不成甚至直接放話煽動民眾不要買不要喝,讓農村婦女去堵門抗議,理由是可口可樂的現代化流水線工廠導致當地企業破產,工人失業,影響國家利益人民身體健康雲雲。

於是各家企業摸著滿頭包又回頭親近華國市場,政冷經熱非常明顯,去那邊投資是潮流,沾邊的不沾邊的企業,都會在未來經營方針裏起碼提一嘴相關計劃。

其實米國這邊的某些公司或個人比自己走得遠得多,和那邊關係親近得多的也大有人在。默多克八五年剛剛拿下福克斯就精心挑選了福克斯影業的五十部影片當贈禮,送給了華國電視台免費播放,其中不乏音樂之聲、巴頓等經典,十年間各種示好。

股市裏的華國概念也很受追捧,沒像默多克一樣早早燒過冷灶的安舒茲和斯台普斯,如果真能在隨團訪問時拿到默多克當初的接待規格,百分百,他們旗下公司股價會應聲大漲。

然後自己這個掌握血緣和語言先手優勢,近水樓台的資本家卻偏偏無動於衷?

不能再反向壓抑了,太不合理,再拖甚至會起到反效果,被別人懷疑心裏有鬼。

就按宋則成建議的,以後索性大大方方正常往來,為了互惠互利賺錢嘛,沒什麽好怕,也不需要怕,安舒茲和斯台普斯想擁有自己在那邊的人脈還求之不得呢,更不必表現出異樣、刻意的疏遠。

“你幫忙安排上吧。”

“好的,老板。”

他把兩位大亨的請托甩給宋則成(以後與華國相關交涉事務都不細寫了,默認交由宋則成搞定)。

在暑期檔最火熱的獨立日周,威爾史密斯的黑衣人票房大爆,六千五百萬,其次是香江大導約翰吳的變臉,迪士尼的合家歡動畫片海力克斯,刀鋒戰士終究是爆米花片,觀眾觀影熱情消退很快,票房慘遭腰斬排第四,北米票房三周過億。

“接下來的主要任務是要錢,A+唱片和我個人去年的唱片收入結算,足球尤物分成……”

古德曼、哈姆林、迪萊那些難要的錢就算了,起碼先把好要的錢要回來,他對琳達和葉列莫夫說:“你們配合PGE律所吧。”

起碼和索尼哥倫比亞唱片的官司必須開打了,年初就該給的錢,足球尤物由哥倫比亞影業發行,也在搞小動作,不行就一道送上被告席,“刀鋒戰士暫時不急,仍在上映,我們和發行方環球的關係也最好。”

“好的。”

琳達和葉列莫夫樂嗬嗬地答應,對他倆來說,老板一醒簡直就像天降聖光,所有迷霧和麻煩都瞬間被滌清了,旗下藝人紛紛放棄了炸刺造反,外部的威逼利誘也全部偃旗息鼓。

“琳達,死死盯住埃斯特芬,我需要他的拉丁語歌曲,最好的,他答應過我還簽過白紙黑字的對賭合同。”宋亞又吩咐。

“呃……好吧。”琳達答應,但好像想說什麽又沒說。

“怎麽了?有困難嗎?你可以找夏奇拉多問問埃斯特芬最近的異動,她應該會偷偷幫我的。”宋亞問。

“沒有,沒有困難。”琳達神色複雜的擺手。

“因為出國禁令吧?”

PGE的律師誤會了,接過話頭,“巴恩案不搞定你拿不到世界杯主題曲的演唱資格APLUS,我們不能總找借口去保釋庭申請臨時許可,而且現在解決巴恩案的各方麵時機很好,你懂的。”

是的,現在無論是政治環境還是民眾傾向,都不會樂於見到自己被定罪,以前需要官司慢慢拖慢慢打,現在卻越快解決越好,否則輿論風向說不定又會因為什麽事產生變化。

“那麽無論是巴恩案,還是向索尼哥倫比亞唱片要錢,我們都需要和古德曼接觸了。”斯隆說。

古德曼和哈姆林卷走了這些案子的原始資料。

足足吊了一個月,離八月九號阿美利加音樂網站原定上市的日期已不到一個月,到和叛徒小偷們接觸的時候了。

吉米的女友,也許已經是前女友了,幾乎每天都會打電話、求見的金韋克斯勒經過南非女保鏢的嚴密搜身後,第一次被獲準重返高地公園。

說起來這些所謂的南非誌願者保鏢雖然沒表明身份,但宋亞實際上心知肚明是些什麽人,紀律嚴明、素養專業,甚至內部還有輪換休假製度,比如負責搜身的女黑人保鏢,就是後來才出現‘接班’的。

同樣,宋亞默契地從來不問,南非人這次幫了自己大忙,他醒來後已經給曼德拉打過電話道謝,回頭解除禁令,自己第一場出國訪問還是要去那邊,有所實際回報並好好重述一番‘祖孫情’的。

“這是在羞辱我嗎?無論你信不信,APLUS,我和吉米都沒有參與過這件事。”

金發職業女性金韋克斯勒被剛才的脫衣搜身弄得很不爽,感覺受到了人格創傷。

“抱歉,我現在不信任你們,一個也不信。”

被偷了那麽多錢,宋亞自認已經很克製了,“我不想聽任何廢話,韋克斯勒小姐,他們準備怎麽把我的錢還上?”

“我的兩位代理人認為他們有權留下應得的一部分。”金韋克斯勒回應。

“沒有什麽是他們應得的,他們這些年已經從我這拿了不少薪水和傭金了,沒有我,古德曼隻是個在唐人街跑單幫的小角色。”

宋亞冷冷看著她,“而現在,他們把我的賬戶裏的錢偷個精光,隻留下那些一文不值該死的垃圾股票和債券,M-FUCK甚至連帶清年間的債券都有。”

“這與我無關,我隻負責傳話。”金韋克斯勒看著哪怕坐在輪椅上仍壓迫力十足的男人說:“我也不會承認我們現在的交談對象涉及古德曼或者其他人。”

怕錄音,律師們總是很小心,“好吧,他們讓你傳什麽話?”

“首先,我的兩位代理人會交給你部分現金,某些案件的原始資料,同時他們讓我請你放心,他們會繼續為以前的事保守秘密。”

金韋克斯勒報出條件:“當然你得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

“具體數額?”

“大約一千五百萬。”

“哈!他們光現金就偷了近六千萬,還插手夥同我旗下企業高管大撈特撈,光和迪萊合謀阿美利加音樂網站分拆就讓我損失以億計!”宋亞被氣笑了。

“再重申一遍,我隻負責傳話。你可以還價,APLUS先生。”金韋克斯勒說。

“六千萬,其他損失我就不和他們計較了,除了把所有案件原始資料還回來,他們還得做阿美利加音樂網站IPO相關案件的汙點證人。”

宋亞說:“他們應該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對嗎?他們不出賣別人,別人也會出賣他們,比如迪萊。”

“好的,我會把你的意見帶回給我的委托人。”

“嗯,轉告古德曼,獲得我寬恕的機會不是人人能有的。”宋亞點頭,“現在我還願意給他一條路走,但我耐心有限。”

“對了,如果被我的委托人發現你試圖對他們進行人身安全方麵的謀害,交易終止,他們會立刻向媒體或者其他機構爆出那些你不會樂於公之於眾的秘密。如果他們遇害,也會有朋友幫忙將那些秘密傳播出來。”

金韋克斯勒臨走的時候說。

“嗬嗬,他們現在應該更擔心來自同謀們的殺人滅口吧?”宋亞冷笑,突然眉頭一皺,“也就是說,那倆家夥目前還在國內?”

這年輕男人太聰明太敏銳了,金韋克斯勒不敢再多說什麽,告辭離開。

宋亞猜對了一半,哈姆林跑了,古德曼確實還留在國內,他躲在老家新墨西哥州一座偏遠小鎮不起眼的獨棟民居裏,所有門窗統統關死,裏麵連燈都不敢開。

他一個人黑燈瞎火地縮在房裏,正對外麵的風吹草動疑神疑鬼,突然電話鈴刺耳的響了。

萬萬沒想到APLUS竟然醒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隻可惜買不到後悔藥吃,在巨大壓力和悔恨下,他精神已經出了問題,小心翼翼用鋁箔紙包住話筒,似乎在害怕有人會通過電話線用某種高科技手段將他謀殺。

“我知道了。”

聽完哈姆林傳回的最新消息後,他瞬間好像蒼老了十歲。

“我們拿不出六千萬!查克,為了合法洗出那些錢,我們被幫忙過手的卡爾伊坎狠狠敲了一筆,剩下的還通過他的專門基金投回了阿美利加音樂網站!按照迪萊的說法,再無法IPO年底之前大家投進去的錢都會被燒光!”

哈姆林心急火燎地說道:“我們都了解APLUS,他現在擺明了要和我們兩敗俱傷,他不會讓我們好過!他現在隻是擔心你爆出他的黑料才願意虛偽的妥協,以後總有一天他還是會報複我們的!別再抱有幻想了查克!你比我更了解那小子是多麽的記仇多麽的陰險毒辣!”

“我為他累死累活服務了七年……”

古德曼突然又情緒崩潰了,“都怪你,是你慫恿我的……否則我們現在還是芝加哥律政界的頭麵人物,全完了,全完了,我什麽都沒有了嗚嗚嗚……我好慘。”

“別這樣查克,你得快點做決定,卡爾伊坎還好說,迪萊隨時都可能出賣我們,他和APLUS以前的關係不比你差!”

哈姆林繼續勸,“我還打聽到,由於陷入了阿美利加音樂網站的官司導致公司聲譽受損,德明信還有迪萊找來的矽穀當地律所都在打退堂鼓……”

“那你說怎麽辦?”古德曼擦幹老淚問道。

“我不知道,真該死!你弟弟吉米到底有沒有認真幫我們幹活,那瓶藥……”

“他說他進不去APLUS的病房……現在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古德曼回答。

“現在要麽想辦法讓APLUS再出點什麽事,要麽和他妥協,但不能猶豫拖延下去了。”

哈姆林說:“我們現在和迪萊、卡爾伊坎陷入了囚徒困境,誰先出賣其他人誰獲益最大,當然那是在APLUS真心願意妥協的前提下。”

“還有我和你對嗎?”古德曼試探盟友。

“哈!”哈姆林聽到這話很生氣,“我手邊可沒那些案件的原始資料,你又不肯告訴我到底掌握了哪些有利於保命的,APLUS的秘密。”

“但你把我的錢卷去了國外!把我的錢還給我!”古德曼對話筒崩潰大喊。

“得了吧,這點錢求個APLUS的憐憫都不一定夠呢!我馬上就會和你一樣一無所有!”

兩個人精分開跑路前互相都捏好了把柄,“麵對現實吧查克,我們總不能一直這麽躲著吧?”哈姆林說。

“其實他是個很念舊情的孩子,他某些時候甚至有點爛好人,願意自己吃點虧給對方很好的回報,比如他的前女友、前妻、還有那個斷腿保鏢、馬沃塔的家人、CNA保險昂昂昂……”

古德曼腦子裏又回憶起了當初西裝革履站在APLUS身邊,作為夢幻律師團一員風光出現在法院門口的往事,那些記者們的閃光燈……

“啊!”他突然痛苦地捂住眼睛大叫。

“查克!?查克!?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