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伊坎是極富耐心的華爾街狼王,有人統計過,在對目標企業有大動作之前他平均會做三年左右的細致調查研究和資金布局,一般也隻玩傳統行業上市公司和金融公司,可口可樂、德士古石油、環球航空……手筆很大。而對3DFX的進攻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明顯違反了他的習慣。”

奧格雷迪說:“很可能古德曼和哈姆林私下裏向他透露了大量3DFX公司的內部信息,才導致他有信心對一家剛上市的新興科技公司加速下手。如果不是你突然醒來,下一步他大概也會像我們對待VideoLogic公司那樣,做空轉吸籌,然後在股票解禁期後展開惡意並購或者強勢掠奪3DFX的公司管理權。”

“嗯。”

宋亞點頭。自己醒來那天3DFX股價位於七塊多的低點,市值才一點二億,嚴重被低估,但現在每股四十塊,六點二億刀的市值又明顯高估了,卡爾伊坎那有古德曼出賣的公司信息,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如果想配得上這個股價,他就得短時間內說好故事,還得不止一個好故事,能經得起資本市場放大鏡檢驗的真故事。

“比在國會山遊說困難嗎?”

這時候斯隆走了進來,他向對方打趣。

“簡單多了。”

斯隆笑答:“剛才我和VideoLogic的董事代表分別談過,成效很不錯,入交昭一郎和我們和解後,他們認為遭到了世嘉的背叛,對公司未來的信心也更加不足。大部分對被並購沒有抵觸,分歧點隻在價錢合不合理。”

VideoLogic認真來說不算米國公司,研發工作室在矽穀,創始人麥克勞倫兼CEO是英國人,也在倫敦交易所上市,目前市值在宋亞吸籌結束後回升到八千萬英鎊,按一英鎊兌一點六四米元計,市值一點三二億米刀,大約和被暴力拉升前的3DFX等值。

但短短幾天,一切都不同了,由於3DFX不可能拿出足夠多的現金,換股必然擔當並購的大頭,按3DFX眼下六點二億的高點進行並購,按理說他們不可能同意的。

但正如卡爾伊坎看透了上市公司管理層和董事會的脾性一樣,宋亞和幫手們現在大概也能摸清楚VideoLogic董事會成員的心理,很多時候,他們個人與公司股東的利益並不一致,他讓斯隆去一一爭取,技術骨幹、管理層、員工董事和獨董許諾新公司期權、高薪和更廣闊的事業前途,股東派駐的董事代表大概也類似,這些人也會被**,並不總為背後的股東利益說話。

“我遊說不了全部人,但加上你手中股份的投票權,我預計會獲得董事會半數通過,隻用將並購方案弄得看起來更合理一點。”

幹回老本行的斯隆匯報:“現在隻有兩個隱患,公司創始人麥克勞倫,和NEC公司的董事代表。”

NEC隻擁有VideoLogic公司百分之二點三的股份,但由於兩家公司需要精誠團結打入世嘉新一代遊戲主機采購計劃,他們也擁有一席董事。

“麥克勞倫先生。”

當VideoLogic的創始人麥克勞倫進門時,宋亞正被吊在康複器械上,由專業複健師抱著腰,雙腳綿軟地踩著慢速跑帶艱難踱步。

兩人互相打量,八十年代投身IT業的公司創始人大部分都是技術大牛,性格偏理想主義,麥克勞倫大約也是如此,不過他已經脫離一線崗位近十年了,手裏的公司股份其實並不多。

“哇喔,你看起來狀態很不錯,APLUS。”

幾天內遭遇被世嘉‘出賣’,被宋亞做空加董事會突襲的麥克勞倫維持住了英倫風度,這位四十歲白人微笑寒暄。

“謝謝,確實感覺一天天都在變好。呃……”

宋亞說:“麥克勞倫先生,開門見山,我不諱言我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搞定這樁並購,這對你我雙方都是好事。合並後的我們能穩定拿到世嘉的采購,我們的技術也有良好的互補性,現在市場上顯示芯片初創公司太多了,但按照其他行業的經驗,我想未來隻會活下來少量大型公司,我們目前都不夠大不夠強壯。”

“現在3DFX的股價處於不理性的時期。”麥克勞倫回答:“我們還有其他選擇,比如ATI、NEC以及一些想向行業上遊發展的顯卡製造商……哪怕就算不進行交易,我的公司也活得下去。”

“我知道,我會讓他們開一個更合理的價格。”

宋亞沒回應對方的威脅,繼續勸道:“其實你完全不必把這當成是3DFX收購VideoLogic,你可以反過來看待這件事,我打算讓你繼續擔任新公司的CEO,那麽說成VideoLogic拿下3DFX也未嚐不可。”

“哦?”麥克勞倫挑挑眉毛,“那巴拉德先生……”

“他反對這樁並購,所以如果你同意,CEO就是你的,3DFX可是有全世界最受追捧最頂尖的3D顯示芯片技術,而你們VideoLogic的PowerVR一代上市後惡評如潮,2D芯片也已落後於其他競爭者。”

麥克勞倫有點動心但仍然不置可否地告辭了,下一位是NEC方的董事代表,宋亞重申了會將供貨給世嘉的定製版Voodoo2芯片交予NEC製造,其他芯片代工訂單則視雙方的這次合作後再決定。

“入交昭一郎先生要跟你通話。”

對NEC來說,3DFX與VideoLogic合並就等於消滅了一個競爭者,把拿下世嘉訂單的不確定性降到最低,當然算利好。但本子企業的經營邏輯沒那麽簡單,由於背後大型財閥的存在,他們互相之間有千絲萬縷的羈絆,有時並不以公司利益為第一考量。

“APLUS,我隻是同意和解,沒有允許你回米國後搞這些小動作!”

入交昭一郎很不爽,他應該認為正是由於他的一時心軟,才造成了米國這邊的骨牌效應,供應商之間競爭越激烈越符合世嘉的利益,而3DFX和VideoLogic如果合並成功,就等於將賽馬計劃的顯示芯片之爭解散了,“你難道忘了,你在東京是怎麽求我的嗎!?”

“我想我們和VideoLogic的合並能在日後為世嘉提供更強大的顯示芯片,這是件好事。”

宋亞笑著回答:“其實我在東京忘記跟您說了,貴公司這種針對供應商的競賽模式太不合理,我們3DFX的產品和VideoLogic各有明顯的優缺點,不合作的話短時間內都彌補不了,到最後世嘉隻能得到一個不完美的顯示芯片。3DFX九十分,VideoLogic七十分,就算你們挑中了3DFX最後也不過拿到九十分,如果是3DFX加VideoLogic呢?嗬嗬,那就最起碼是滿分了……再說我們早一點進入更深入的協同開發,也能更快為貴公司的下一代遊戲主機拿出更穩定的芯片……”

“油嘴滑舌!”

入交昭一郎更生氣地打斷。

“別這樣,入交桑,我看過貴國的財經報紙,大家都對您對我們的寬容與鞭撻交口稱讚不是嗎?你不會想看到世嘉又和3DFX吵起來吧?”

“混蛋!”

3DFX回米國反口繼續開撕的話,那對剛被本子媒體大加吹捧的他個人來說就太尷尬了,入交昭一郎惱羞成怒,砸話筒,彈舌。

同一時間,芝加哥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內,艾米亞當斯看著電視畫麵裏在高地公園門口對記者哭慘的宋亞,她邊在房間裏兜圈子邊向經紀人海登抱怨:“他現在身體狀況不是還可以嗎?為什麽不願意見我?”

“他現在精力不濟。”海登勸道:“你要理解,艾米。”

“他連什麽康柏的經理人都有精力見!”艾米說著說著大眼睛又委屈地紅了。

“那是生意,他需要拿回他的錢。”

海登麵露難色,“你看,隔壁的哈莉貝瑞和凱瑟琳女士也等他好幾天了,刀鋒戰士開畫在即,女主和製片人苦等到現在,不也難以得見他一麵嗎?”

“說起這個。”

艾米更加不滿了,“哈莉就算了,為什麽唐妮布萊斯頓也在?還整天哭唧唧的,有那麽為APLUS傷心嗎?沒聽說他倆也有一腿……”

“她?哦,你想多了,唐妮好像因為胡亂投資快破產了,所以現在天天哭成淚人。”海登笑了。

“可她已經是準DIVA了啊!?”

艾米很吃驚,“歌星可比我們賺得多得多!”

“道理是如此,但誰知道她怎麽花的錢……總之這事和我們無關,你也別多問,防止刺激到她。”

“哈莉,我好慘嗚嗚嗚……”

隔壁,唐妮布萊斯頓果然在對哈莉抹淚,“都怪你,慫恿我買網景股票,現在好了!”

“別瞎說啊!”

哈莉趕緊躲遠點,“我隻是好心告訴你網景會漲,誰叫你的經理人去幫你玩什麽杠杆什麽期貨。”

“好心!?你個碧池,漲了嗎?嗯?”

投資姐妹情不再,唐妮布萊斯頓怒斥:“你當時還跟真的一樣,神秘兮兮說給我透個內幕消息,那時候網景一百塊!現在呢!?”

“呃……”

“不管,這次你必須讓APLUS給我個說法!嗚嗚嗚……”

“別別別!”

哈莉嚇得又過來哄她,“我是偷聽,偷聽到他聊網景的呀!誰知道他會被槍擊……我不是也虧了錢嗎?”

“那你怎麽沒陪我一起破產!?”

“……”

哈莉無言以對,默默聽唐妮念叨著什麽‘一百塊錢成本,爆倉、破產、被全世界嘲笑’之類的,嘟嘴翻了個白眼。

“是你嗎?APLUS。”

宋亞這邊剛剛同意NEC對合並後新公司的增持約定,又接到了吉姆克拉克的電話,對方上來就沒頭沒尾地質問,根本懶得關心關心剛蘇醒的病人。

“我什麽?吉姆。”宋亞裝傻。

“前些天Infoseek等合作夥伴的股價大跌。”吉姆克拉克回答:“是你在拋售嗎?說真話,別騙我,我知道你醒來後就簽了老蓋茨的律所。”

“我是賣了一點,但那是因為我需要現金,我想你也看過新聞報道了,我的賬戶上……”宋亞半真半假回答。

吉姆克拉克可不好忽悠,“不說這個了,我們的網景股票協議禁售期下月初結束,我需要你再補簽一個,時間上會短一點。”

拋售Infoseek等股票那天沒任何負麵消息,網景好不容易把股價拉回了八字頭,莫名其妙的也被聯動帶著跌回去了。

“我現在沒精力管那些事,吉姆,我現在每天大部分時間仍然在昏睡中度過……”宋亞才不可能繼續答應這條件。

“昏睡?你現在不正在忙著操縱3DFX公司股價?”

吉姆克拉克戳穿,“連VideoLogic的英國人都專程飛來米國見你……你跟我在夢中開董事會呢!?”

“我在努力,OK?吉姆,我直說了吧,解禁後,我這會出手一部分網景股票的,我現在到處都需要用錢。”

宋亞反過來打斷他,“或者到時候你給我介紹個機構?如果不想看到網景股價當天也出現暴跌的話。”

“你自己選的哦?”吉姆克拉克威脅:“別忘了是誰帶你賺了那麽多錢。”

又來了又來了,“我夠意思了,我堅持到現在不容易,唉!我身上有六個彈孔,脖子,後背,腿上,屁股裏的彈頭做了九個小時手術才被取出,脖子那槍差一點點就打斷了大動脈,我昏迷了五個月吉姆……”

正訴著苦,吉姆克拉克已經掛掉了電話。

“那小子已完全醒來了。”

吉姆克拉克對身邊的網景總裁巴克斯德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