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電子鬧鍾響了,宋亞迷迷糊糊感覺到枕邊有人坐起來把它關掉,然後是悉悉索索穿衣服起床的聲音。

閉著眼伸手摸了一把,瘦瘦的硌人,是斯隆沒錯了。

他翻身摟住艾麗西亞,又昏昏睡去。

“哈哈,是的,這次多虧了你格芬先生,也替我向小布朗夫曼先生道謝。”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和薩頓父子聊聊的,我向你表示感謝傑西傑克遜先生……不不,我不會再……是的,這事到此為止。”

“您清楚錯不在我丁金斯先生,董事會投票結果我也很意外,可能朱利安尼想看我們笑話吧,現在的結果我很滿意……當然沒有,我不會和他有什麽私底下的交易。”

“Hey,皮埃爾,帕西薩頓先生還好嗎?身體怎麽樣?不不,不用道歉,一切都過去了……是的……是的……戈登?我理解他,嗯……好,回頭見麵聊。”

中午,當斯隆和艾麗西亞一副職業女性冷冰冰的態度走進他的套房時,宋亞已經用脖子夾著話筒不停忙碌了,雙手也沒閑著,在筆記本電腦上快速打字,‘CBS電視台一直在係統性歧視黑人!那部‘罪與罰’的紀錄片大量虛構事實,謊話連篇,是標準的假新聞!科克倫會幫我搞定它們!’

“一切又重回軌道了是嗎?”艾麗西亞站在他身後旁觀了會,問道。

“是啊,那些首鼠兩端的家夥們現在全跑來邀功,聲稱正因為他們的斡旋,奧普拉才會選擇對我低頭的。”

宋亞把話筒擱下,苦笑,“生活還得繼續。”

即使一開始這些人存在偏幫奧普拉的行為,自己也不好立刻翻臉大規模清算,隻能捏捏鼻子繼續維持關係,以後再說了。

小插曲結束,還是要把矛頭重新對準摩圖拉,但目前隻能先揪著CBS那部紀錄片的問題不放。

他繼續撥號,“多蘿西?是我,APLUS,艾麗西亞對我說,你打算和我聊A+CN手裏的貴電視台股份?我記得數字是百分之五對嗎?嗯,你有什麽想法?好的,稍等……”

他把話筒捂住,問艾麗西亞,“當時多蘿西什麽態度來著?”

“她很明顯在暗示想讓自己的非裔女性電視台和A+CN脫鉤。”艾麗西亞回答。

“哇喔,很會看風向呢。”

宋亞譏諷了一句,“好的,你說……所以那部分股份不會變動是嗎?董事席也不……好的,我了解,我了解,謝謝你為我所做的,我知道奧普拉一直很尊敬你,嗯……”

他再次掛斷電話,“多蘿西說隻是她家電視台的股東結構小調整,和A+CN沒多大關係。”然後和艾麗西亞一同又笑了起來。

“翠貝卡已經再次檢查過了,可以隨時出發回去。”老麥克進來報告:“我已經讓人去接小雷加了。”

“下午還要在這見利特曼。”宋亞回答。

“我等你通知。”

“OK。”老麥克又讓馬沃塔和消音器把檢查過的午餐送進來。

哈莉打著哈欠從臥室裏出來,懶洋洋坐在餐桌前對付她的雞肉沙拉,於是宋亞和斯隆、艾麗西亞也過去,大家都對身材有要求,吃得不多。

“你好,利特曼先生,弗萊明女士。”

下午茶應該很豐盛,宋亞留了點肚子,和斯隆兩人在華倫道夫酒店的餐廳見到了利特曼和雪莉弗萊明,利特曼帶了兩位白人隨員。

這邊就不用為安保問題太過於謹慎了,高管顯要們常來常往的所在,一位歌手就餐時周圍站幾位五大三粗的保鏢太做作了。

“都坐吧。”

把這當半個家的雪莉弗萊明充當中間人,“你沒點東西嗎?APLUS。”

“我不太懂這裏的……總之你來吧。”宋亞紳士地幫她拉開椅子,利特曼也幫斯隆如此施為。

“好吧,侍應。”

雪莉弗萊明叫過服務生開始要點心和茶。

作為曾經被利特曼狠狠耍過又掃地出門的人,雙方關係後來似乎並沒那麽糟,可能是因為雪莉弗萊明的小說家朋友正在班伯克,幫強尼卡森編寫回憶錄的緣故,她知道自己想給回憶錄找一家出版社,目前利特曼出版社恰好適合。

“你沒有帶律師來嗎?”

雖然做過生意,但利特曼其實和自己見麵次數不多,雙方後來關係也一般,因為裏克魯賓是他的朋友,而自己和裏克魯賓在格萊美後鬧翻了。

利特曼的兩位隨員中一位是他的私人律師,當聊起來後,他得知斯隆隻是自己的公關顧問時有些詫異,“我以為……”

“呃,古德曼和哈姆林律所正在芝加哥全力忙我和我親戚的案子,也許你有所耳聞。”

這樁可能會上億的收購案,宋亞打算交給古德曼和哈姆林,但他們實在抽不開身,“古德曼你認識的。”

“嗯,上次阿美利加音樂雜誌談判時見過。”

五十多歲白人,瀕臨破產的利特曼早已不複當時的躊躇滿誌,但大亨的氣度還在,可惜現在紙媒確實不好賣,特別在電信法案通過,電視和通信業大量高額並購頻頻出現的背景下,他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雄心勃勃在紙媒的擴張成了經常被業界揶揄的笑話。

本來家族企業利特曼出版社他不想賣的,但現在也沒辦法了。

“這位是……”

他帶來的另一位隨員竟然是槍支與打獵雜誌社的主編,他擁有那家保守媒體大約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股份。

“Hey!APLUS,弗萊明女士……”

正處於相互寒暄介紹階段,艾麗西亞神采奕奕出現,“這麽巧。”她心機的裝作偶遇,湊到雪莉弗萊明身邊親熱的打招呼。

“哦,介紹一下,這位是弗洛克夫人,她丈夫是彼得弗洛克。”

男人們都站了起來,宋亞隻好承擔起幫忙介紹的任務,“她的律所也負責我旗下一部分公司的法務工作。”

“是伊利諾伊州的……幸會,弗洛克夫人。”

利特曼反應過來,笑吟吟給了她一個吻手禮,“彼得還好嗎?我和他見過,幾年前了……”

“還不錯,很忙。”

“請坐,弗洛克夫人。”宋亞幫她拉開椅子,話是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的。

“嗬嗬,你們剛在聊什麽?”她裝沒感覺到,優雅坐下。

“關於出版社的,生意。”

利特曼回答,他不想浪費時間,讓私人律師拿出一份文件,“APLUS,我想你已經看過這個,我的待售資產包列表,你有什麽疑問嗎?”

“我主要對你的出版社感興趣,利特曼先生。”

宋亞看了眼這份被標價上億的資產列表,密密麻麻的,除了占股百分之八十五的出版社,大部分是紙媒,高保真雜誌是利特曼全資擁有的,其他股份比例幾乎都在百分之五十以下。

“我知道,但不單賣,出版社目前還是盈利的。”

利特曼回答:“其實我不想出售這份家族資產,弗萊明女士說你會為它帶去強尼卡森的回憶錄發行權對嗎?我尊敬強尼卡森先生,如果能榮幸出版他的回憶錄,我想這是件為利特曼出版社增光添彩的事情,所以……”

他的私人律師補充,“我們希望出版社在轉讓後不會被變動名稱,然後將強尼卡森回憶錄簽約發行的條件納入合同內容,利特曼先生還想保留少量股份,一席獨立董事。”

他們言語之間顯然在越過交易價格和範圍,直接談具體細節了。

而宋亞不會那麽蠢讓出談判節奏,照單全收,“這方麵我沒有太大疑義,但就整個資產包而言,我這邊還需要進行更細致的調查。”

利特曼出版社確實是盈利的,但盈利很微薄,大部分出版項目都虧損,隻靠利潤較高的教材市場苦撐,但也在走下坡路。宋亞就是看中了他們這方麵的發行渠道,教材能被各州學校選中必然說明相關公關能力不差,對自己的‘新教育片’大計有用。

當然這件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目前連已經拿到‘原始素材’的葉列莫夫都不知道。

他把文件擱回桌上,艾麗西亞立刻拿起來看。

“比如?”利特曼的私人律師問。

“呃……我還沒有太深入的想法。”宋亞回答。

“比如槍支與打獵雜誌,以及基教生活……”

斯隆突然接話,“APLUS先生目前不太方便擁有這些保守雜誌,所以它們必須在資產包中被剔除。”

都造反了是吧!?看來什麽工作與私交完全被獨立看待是句假話,這幫心機女!艾麗西亞想搶古德曼和哈姆林的生意,斯隆又堅持禁槍……

宋亞撓了撓頭。

“APLUS,我很喜歡你關於保守派和自由派的那番言論。”

槍支與打獵雜誌主編說話了,這位帶著眼鏡的白人老頭很積極的將身體前傾,“哈哈,太生動了。生活中確實是如你所說的那樣,保守派白人男性會很熱心的給陌生人提供幫助,他們才是米國精神的基石,而自由派太過虛偽。我想從最近發生的事裏……你已經深有體會了吧?奧普拉……”

“我和奧普拉的問題解決了。”宋亞攤開雙手。

“所以你現在又打算重新擁抱他們?繼續同流合汙,虛偽下去?”主編問道。

“沒那麽糟啦……抱歉我不想聊這個話題。”

宋亞看出來這人想拉自己‘轉會’,那不可能。

“你佩戴的是全米步槍協會的標誌。”

斯隆指指主編胸前的小徽章,“我看過你家雜誌,鼓吹擁槍,米國的資源不夠打嗎?還推廣什麽非洲遊,去那邊獵殺珍稀的大型動物。”

“哈哈,廣告而已,現在我們生存困難,沒辦法,一份銅版紙彩印的精美雜誌,大部分內容都是各類槍械和旅遊廣告。我們的雜誌受眾熱愛打獵,他們喜歡冒險、挑戰。”主編回答。

“挑戰?當地向導,皮卡車隊,大威力步槍……所有這些全都服務於一位米國富翁和他的朋友們,你們帶去的武力都夠在肯尼亞發起一場小型政變了,遠距離殺死一隻非洲獅算什麽挑戰?”

斯隆咄咄逼人。

“嘿,放輕鬆,斯隆女士,那種活動是受到當地政府許可的,證照齊全,我們也很唾棄非法捕獵,好嗎?”

主編笑道:“非洲當局很需要這份遊客收入,花在教育或者醫療上,那些老弱婦孺……”

“你們在鼓吹錯誤的事。”斯隆說。

“噢?獅子和人誰的生存權更重要?牛也在被殺,每天被殺死數萬頭,難道你不吃牛肉嗎……”

“哈!老一套說辭,偷換概念!”

“你就是剛才我口中虛偽的自由派!”

兩人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宋亞和利特曼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

“你認為呢?APLUS。”主編問。

“我不太懂打獵的事,我隻是個出身芝加哥南城的窮小子……”

宋亞和稀泥,在斯隆的淩厲眼神下補充道:“當然,我的立場是支持禁槍的,起碼像戈爾副統領堅持的,反對跨州槍支買賣。”

“噢?”主編又問道,“那同性問題呢?我記得戈爾副統領是反同的。”

“大衛格芬先生是我的朋友……”

宋亞沒正麵回答,但表態很清楚了,無論是穿越前隱隱的感覺還是穿越後,他都不討厭同性人群,“利特曼先生,我們還是聊大家都關心的問題吧。”

“同意。”

利特曼點頭,然後不悅的瞥了眼主編,他想做成生意避免破產,而這堅持要跟著來的家夥卻想壞事。

“對不起我去打個電話。”

主編中途離席去打了個電話,“我剛和APLUS聊過,赫爾姆斯先生。我想他之前隻是在利用保守媒體對付奧普拉,他無意成為科林或者康多莉紮那樣的人……是的,他身邊圍繞著無數自由派,立場已經被深刻影響了,無法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