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都不曾再發生事故,大家也漸漸淡忘下來,樓船按照一定的航程,日間航行,夜晚停泊。WWw.QuANbEn-XiAoShUo.CoM江麵上也不見有行蹤可疑的船隻艦伺或跟蹤,好像黑龍會還不知道百花幫太上幫主禦駕親征,要直搗他們的巢穴。也由此可見黑龍會的巢穴,距離還相當的遙遠。淩君毅有點焦急,但急又什麽用,敵人也很沉得住氣,有什麽辦法?

「弟弟,別憂心忡忡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敵人遲早會沉不住氣的。」「是啊,君哥哥,高興一點嘛。」淩君毅麵前坐著兩位少女,一大一小的安慰著淩君毅。淩君毅抬起頭,感激的看看二女:「蓮姐、鳳妹,謝謝你們,我沒事的。」原來這兩位少女是十二侍者當中的蓮花和鳳仙。

淩君毅一把摟住蓮花,吻著她柔軟的雙唇,左手摟著她的細腰,右手則順勢而上,撫摸她的背部。很快,淩君毅就很順利脫下了她的上衣。至此,蓮花已經半**上身,隻剩下肚兜。蓮花的皮膚白裏透紅,年輕的肌膚散發出迷人的魅力。淩君毅抹去了她的肚兜,一對飽滿豐腴的雙峰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頓時讓淩君毅目瞪口呆:尖挺的**帶著令人垂涎的粉紅色,乳暈的大小適中,渾圓的**並不因為失去了肚兜的支撐而改變形狀,最讓淩君毅忍不住的是這對**的肌膚充滿了彈性,手指摸在上麵的感覺舒服極了。

淩君毅稍使了點力搓*揉,蓮花就發出蕩人心弦的**叫聲。淩君毅夾起她的**,用舌頭輕舔,蓮花「嗯」地一聲,雙手捧住了淩君毅的頭,搔弄著淩君毅的頭發。淩君毅的手沒有閑著,順著她的肩滑下,再愛撫著她堅挺的**。然後,淩君毅使勁拉下她的裙子,一件白色的褻褲就露了出來,摸起來很光滑,隔著薄薄的布料,還能感覺得到蓮花飽滿的**。由於剛才的愛撫,蓮花的**已經潤濕了她的褻褲,隱約地可以看見褻褲下美麗的部分。

淩君毅動作緩慢卻很有效率地除下她的褻褲,蓮花也很能配合,當淩君毅脫拉到她的膝蓋部分時,蓮花屈起了膝,讓淩君毅能輕易地將褻褲完全脫下。蓮花的**很濃密,**像個小包子似地鼓起,淩君毅的手指接觸到她的私處時,蓮花的身體像是觸電般顫抖了一下,左手也伸過來想阻止淩君毅,但是淩君毅溫柔卻堅定地撥開了她的手,繼續探索她的桃源地。淩君毅分開了那兩片保衛最後防線的肉壁,意外地,蓮花的**口很小,**早已外露突出,像粒粉紅色的珍珠。淩君毅繼續上下其手,對著她的**和**施展淩君毅的功夫。手指稍微滑過她飽滿**的肌膚,就能引起她極大的快感,身體產生強烈的反應,扭動她那美得攝人的嬌軀。

「弟弟,不要再摸了,趕快來嘛,人家想要了。」蓮花皺著眉頭,臉色潮紅,呼吸急促的說。

淩君毅挑了挑她的**,這動作引起她再次扭動身子,嬌喘籲籲,淩君毅笑著說:「你要什麽呀?」「討厭……人家……人家要……」淩君毅捏著**的動作時而輕,時而重,使得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一句話說得聲音越來越小……「要幹嘛?」「人家……人家就是要你乾姐姐嘛……」「趕快來嘛……姐姐好想要你進來……進來這兒……」蓮花將手伸到私處,用手指分開了那兩片神秘的肉瓣,露出了**口……鳳仙幫助淩君毅脫掉了身上的累贅,亮出了傲人的武器,淩君毅笑著說道:「你要這東西嗎?」「對……對……就是這個……快……」蓮花微睜的眼看到淩君毅堅挺的寶貝,興奮地說。不等淩君毅下一個動作,她就用另一隻手抓住了淩君毅的寶貝,一邊挺起**,一邊拉著寶貝朝向「桃源地」。淩君毅就順勢對準了**口,用力挺腰,猛地刺去。

「啊……好痛……好痛……」蓮花痛苦地叫著。

淩君毅捧著她的臉說:「姐姐,忍耐一下,弟弟讓你達到快樂的頂峰。」說著,淩君毅稍用點力,下半身向著她的腰壓下去,寶貝又插入一些。

「好痛!」蓮花痛苦地閉起眼睛,睜開眼時,已經流出了眼淚。處*女的第一次對男女雙方來說,都得忍受些痛苦。蓮花大力地吸著氣,似乎這樣可以減少些痛苦,眉頭緊皺,咬著嘴唇,看得出她是忍受著極大的痛楚。淩君毅讓她的身子完全躺下,自己則移起上身,用手把她的雙腳分得很開,這樣應該可以減少些她的痛。過了一段時間,她痛苦的表情漸漸舒緩,淩君毅順勢慢慢深入,遭受的阻礙也沒有起先的那麽大。

從蓮花越來越沈重的呼吸,和逐漸展露歡愉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已經脫離處*女的痛苦,開始能享受成熟女人的**快樂了!她**內的**越來越多,淩君毅的寶貝已經可以順利地**自如,於是淩君毅可以開始享受這種活塞運動帶給淩君毅的快樂,和征服女性**的成就感。蓮花把腳越抬越高,身體扭動得越來越激動!

「對了……就是這樣……嗯……啊……好爽……」蓮花不由自主的**起來。

淩君毅附在她的耳朵邊說:「對,就是這樣,弟弟喜歡你的**。」「用力……對……嗯……啊……用力乾姐姐……對……」她的浪態讓一旁的鳳仙看得滿臉通紅,但又舍不得移開眼光。

「對……嗯……再深一點……喔……對……」「快了……用力……姐姐快要爽死了……啊……好棒……好爽……」淩君毅注意到寶貝上有著血跡,混合著蓮花的**,潤滑度極佳,淩君毅可以更加順利地**。

「嗯……姐姐好快樂……啊……好棒……」「啊……啊……啊……啊……啊……姐姐快要……啊……好快樂……啊……啊……用力……」淩君毅一聽,知道她快要達到**了,於是更加猛力地動作,寶貝在**中加速來回。蓮花抓著淩君毅撐在**的手臂,隨著淩君毅猛烈的動作越抓越緊,指甲都掐進了肌肉裏。

「對……用力……對……嗯……啊……啊……啊……啊……」蓮花近乎瘋狂地挺腰,像狂亂的波浪一樣扭動香汗淋漓的身軀,臉上混合著痛苦和快樂的表情,頭隨著節奏擺動,長發散亂地披落在**。

蓮花緊閉著雙眼叫道:「快……快……用力……啊……啊……嗯……啊……好爽……」淩君毅也快要忍不住了,索性用盡全力衝刺。

「嗯……啊……啊……啊……」忽然間,蓮花眉頭深皺,全身僵硬,張大了嘴,卻沒發出聲音。淩君毅感到她的身體顫抖了一陣子,然後就無力地癱軟著躺在**,她達到了**。淩君毅趴在她的身上,和她一起喘著氣。她輕撫著淩君毅的頭發,時而用力抱緊淩君毅,用手輕拍著淩君毅的背,像個母親在撫慰著小嬰兒一樣。

蓮花將頭仰起,濕潤的嘴唇封住了淩君毅的嘴,不等淩君毅有所反應,又很快的移開雙唇:「再來一次好不好。」她的表情好像一個在討糖吃的小女孩。

「難道你不會痛?」淩君毅輕輕地摸了下她的私處。處*女的第一次實際上是很不舒服的,一般來說,大概隻有痛楚的感覺。

「會痛啦!」蓮花抓住淩君毅的手,「但是剛剛的感覺蠻不錯的。」她吐了吐舌頭,忽然又換上一副很擔心的表情說:「弟弟,你會不會覺得姐姐很**蕩?」看著她的眼,淩君毅知道她是很在乎這點的。

淩君毅撥了撥她額前的散發:「怎麽會?」然後淩君毅笑了起來:「弟弟還覺得你不夠**蕩呢。」蓮花嘟起了嘴唇:「你好壞,你們男人真色。」「好,弟弟就壞給你看。」說著,淩君毅的寶貝又恢複雄風,挪動身子,再度叩關。

「等一下。」蓮花推開了淩君毅,「人家會痛啦,輕一點好不好。」淩君毅說道:「這樣吧,讓你自己控製。」自己則躺了下去,蓮花跨坐在淩君毅的大腿上,輕輕地移動臀部,淩君毅雙手扶住她的腰,讓她蹲起來,將私處對準寶貝,再慢慢地坐下,她也握住寶貝調整位置。寶貝接觸到私處時,蓮花的身子震動了一下,她咬著上嘴唇,想來方才的漏*點,對她初經人事的**的確有著強烈的影響,剛**的私處仍然留著痛楚。她緩緩地動著臀部,淺淺地讓下部接觸,跪坐的姿勢讓她能掌握淩君毅進入她身體的程度,不致於太刺激她的**。過了一段時間,**感到她的**漸漸地濕潤了**,使得寶貝隨著蓮花身子的起伏而能慢慢地深入。她的表情也漸漸舒緩,快感取代了痛楚,於是她開始加大上下動作的幅度。

淩君毅看著蓮花閉著眼在享受做*愛的滋味,淩君毅也不差,寶貝插入她的**真是有種無法言喻的快感,因為她是處*女,所以**很緊,但也正因如此,每次的**都能帶給淩君毅真實的**感覺;而由下往上看著蓮花,美麗的女體一覽無遺地呈現在淩君毅的眼前。真是雙重的享受!尤其可以看到寶貝在她的**口進進出出的,蠻刺激的。蓮花私處的**形成倒三角形,有趣的是,她的**是向著她的**生長的,彷佛是指向的路標一樣,宣告著「歡迎外來者侵入」似的。蓮花的動作,引起她胸前湯起眩人的乳波,兩團大肉球顫動不已,真讓淩君毅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漸入佳境的蓮花,放開原本撐在床的手,雙手交疊抱在胸前,不自覺地擠壓著**,藉以獲得更大的快感。淩君毅看時機成熟,伸出雙手撥開她的雙臂,手掌覆蓋住她的雙峰,用中指和食指夾住她已經硬起來的**,右手順時針,左手逆時針地畫圓似地搓*揉著她柔軟的一對圓滾豐腴的大**。蓮花的喉嚨發出低沈的聲音,頭向後仰,一頭烏黑的長發泄了下來。蓮花雙手往後撐在**,上身向後彎拱成弓形。原本她上下的動作,由於這時淩君毅的寶貝已經幾乎插入她的**內,所以她自然地改成隻以腰部前後地扭動,讓緊密結合的外**能藉著摩擦而產生更強烈的快感。雖然蓮花並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人性慾望的生理本能自然而然地反應了出來。

由於她的頭向後仰,發出的聲音就不大清楚,隻聽得「嗬……嗬……喉……哦……」之類的喉音斷斷續續地傳出,伴隨著她越來越激烈的動作。這個女上男下的體位雖然對男方來說頗省力,結合的程度也蠻深的,但是卻少了一種征服的快感。於是淩君毅坐了起來,雙手抱住她的腰,變成兩人麵對麵抱坐的姿勢,淩君毅再改成跪姿,讓她坐在淩君毅的大腿上,這樣不僅使淩君毅能完全插入她裏麵,而且還能掌握主動權。

蓮花雙手緊緊地抱住淩君毅的脖子,淩君毅則捧抓起她的**,用力地吸吮著她的**,一邊用力挺起腰,重重地用寶貝在她的****挺刺。上下的雙重攻擊,讓她狂亂地搖擺著頭,配合著淩君毅**的節奏,波浪似地扭動著臀腰。她滿足地叫著:「嗯……姐姐好快樂……啊……好棒……」淩君毅和她忘情地扭動淩君毅們的下半身,快要到達快樂的頂點了!

蓮花又狂野地扭動了幾下,然後也達到**,癱軟了身子,淩君毅也適時**,爽的蓮花喔喔直叫。接下來當然是鳳仙了,淩君毅從她背後把手繞過去摟著她,鳳仙也溫順地伏在淩君毅的肩膀上,這個小妮子春心也動矣!淩君毅在她耳邊輕道:「鳳仙,你今天好美,好香啊!」說著輕吻她的臉頰,再吻住她的小嘴。

鳳仙也柔柔地「嗯」了一聲,手環著淩君毅的腰,給了淩君毅一個香吻。淩君毅漸漸按上了她的酥胸,隔著肚兜去摸她的**,鳳仙欲語還羞地扭動著,看來尚未經人道的她雖很愛淩君毅,卻又不知該怎麽作才好。淩君毅一把抱住她,來個長吻,雙手迅速扒掉她身上的衣裙,飛快地褫下她的褻褲褲和絲質的內衣,肚兜等,這時的淩君毅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對於脫女人的衣物,速度可快得很。在她阻檔的動作還來不及推拒之前,淩君毅已經把她剝光了。

睜眼看她,真是一付完美的傑作,全身細致光滑,毫無半點斑痕,冰雪般的肌膚,柔麗的曲線,令人**蝕骨。胸前的**白生生,緊澎澎地特別富有彈性,圓大飽滿的豐臀,兩條細滑的大腿夾著那高凸而肥嫩的**,細密彎曲的**,散在**四周。淩君毅從頭看到腳,再從腳往上看,淩君毅溫柔地道:「鳳仙妹妹,你的身材真漂亮啊,好美嗬,鳳仙,哥哥愛你。」鳳仙躺在**嬌羞無言地望著淩君毅,淩君毅跪在床邊,輕輕地含著她**上那紅紅的肉蕾,輕撫著她光滑的肌膚,舔著,磨著,手又在小**外撫弄著,隻見兩片**微彎地向內夾著,這是尚未**的少女**啊!淩君毅用手去撫摸她的**,順著她**的外緣,慢慢而且用力地撫摸下去。弄得鳳仙呻吟著:「嗯……啊……啊……哼……」頭不停地擺動,兩頰燙紅。

淩君毅以手指頭進行搜索,扣摸的動作,鳳仙的**液如流水般地汨汨淌出,而她的嬌軀也越扭越急,雙腿也越張越開。淩君毅的大寶貝一抖一抖地上下彈動著,用手扳開了鳳仙的大腿,並將她的小腿舉到淩君毅肩上,把個寶貝頭在她大**外磨著,**點著那鮮紅的逼口,上下左右地一陣揉弄,然後才慢慢地插入她的**中。剛一幹進,鳳仙即忍不住地喊道:「啊……好痛……哥……痛呀……」淩君毅安慰著她道:「鳳仙,哥哥會慢慢來的,你要忍一忍,一會兒就不痛了,乖啊,哥哥會讓你舒服的。」鳳仙皺眉道:「君哥哥,你盡管來,鳳仙能忍住。」淩君毅看得心中不忍:「痛的話,一定要說出來啊。」鳳仙點點頭,淩君毅緩緩地抽*動大寶貝,漸漸地她那**中有**流出,淩君毅就趁勢用力幹進去,突***女膜,插得鳳仙熱淚盈眶:「痛……哥呀……妹妹痛死了……啊……」淩君毅暫時停止抽*動,一個勁地撫摸、親吻,不多久她**內的**也潤滑了起來,陰壁的肌肉也放鬆了,淩君毅開始慢慢**,大寶貝的插動要順暢多了。淩君毅再撫捏她的**,吻她的嫩臉,慢慢地她口中的叫聲已變成:「啊……嗯哼……哼哼……喔……嗯……嗯……」的叫春聲了,叫得比蓮花要含蓄多了,使淩君毅插得更急更重,淩君毅不斷地用手去捏,揉,搓,撫她嫩軟飽實的**,有時也用嘴去觸吻**和她的櫻唇。

鳳仙的嫩臀開始上仰,左搖,右晃地迎合著,突然將淩君毅緊緊地抱住,**急急地磨擦著淩君毅的寶貝,**肌肉收縮,一股滾燙的陰精淋在淩君毅的**上,小嘴裏呻吟著,和淩君毅一陣熱吻。淩君毅抱著她,享受著處*女第一次泄精的快感,好一會兒再把寶貝開始**,而她的身體也不安地扭動了起來,隨著抽*動的韻律越發地激烈,呼吸也漸漸地粗重了。呻吟聲再度由她口中喧泄出來,而她的**也跟著淩君毅的屁股上下頂動,不斷地套弄,迎合著。

一陣急抖,鳳仙又泄出了一股浪水,淩君毅的寶貝被她的**收縮吸吮及處*女**的緊夾感包圍著,也終於射了,一批批精液衝入她的子宮中,倆人直抖著抱在一起,鳳仙讓她的花心承受著淩君毅奇熱精水的澆灌。一會兒,淩君毅才側躺在她身邊,在她嬌靨上送個熱吻,鳳仙睜著媚眼吃吃地浪聲笑著。她回吻了淩君毅一陣,坐起身來擦拭著她的下體,一片片處*女**的血跡染紅了床單,腥紅點點,落英繽紛,白嫩的**有些紅腫,使她頻皺眉頭。

淩君毅吻著她的**,柔聲道:「鳳仙,好妹妹,哥哥喜歡你!」鳳仙羞人答答地:「嗯……君哥哥……鳳仙……也好喜歡哥哥……」和淩君毅又是一陣熱吻,才和蓮花三人一起甜蜜的相擁睡去。

※※※※※※※※※※※※※※※※※※※※※※※※※※※※※※※※※※※※※※這是桅子在有舷傳遞消息的三天之後,天色已黑,樓船在東梁山腳下停泊下來。東西梁山,隔江對峙,就像長江上的一道門戶,再下去就是牛洛山,突出江中,也叫做牛洛礬。相傳昔年溫嶠平蘇峻亂,至牛洛礬,人雲以下多怪物,嶠燃犀照之,奇形異狀畢見,因此礬上有燃犀亭。另外李白騎鯨亦在此,□仙樓,捉月亭,所由建也。

今晚仍然分作兩組:一組由護法秦得廣串領,兩名護花使者是銀彈子許廷臣和武當門下的徐守成。他們分派的巡邏地點是東西梁山以北的十裏水域。另一組是由護法冉遇春串領,兩名護花使者是萬有為、孫秉賢,巡邏地點是東西梁山以南的十裏水域。總之,在太上座船停泊的方圓二十裏之內,不允許有形跡可疑的船隻接近的。

秦得廣下船之時,就告訴了許廷臣、徐守成二人,說道:「許兄、徐兄,咱們巡邏的這一帶,可不像冉遇春他們那一組,十裏江麵,可以互相呼應得到,咱們這邊,下去就是牛洛礬,山腳下住著些打漁人家,但也可能潛伏匪類,咱們可得特別小心。因此兄弟之意,咱們這一組,許兄巡邏東首,徐兄巡邏西首,兄弟居中策應,每隔半個時辰,在牛洛磯北首會合一次,就不虞有失了。」許廷臣、徐守成同聲說道:「秦擴法說得極是,屬下悉憑調遣。」就這樣,他們三艘快艇,品字形地向北駛去。

初更方過,天空就飄著霏霏細雨。雨不太大,隻是沾衣欲濕,但江麵上已經朦朦朧朧,一片煙雨,稍微遠一些,就看不清了。每條快艇都有一劃、一扳兩個水手,一在船頭,一在船尾,中間地方不大,至多隻容得兩個人,可坐可站。因為它小,所以在江麵上行駛迅速。這時正有一艘梭形快艇,從江麵上衝浪而來!中艙站著一個身著天青勁裝的漢子,伸手指點著兩名水手。朝牛洛山北首的江岸駛來。

這條船上站著的正是秦得廣,他們走的是直線,自然比許廷臣、徐守成兩條船,要東西兩方巡邏過來,要近得多。牛洛山北首,是一片荒灘,長江上遊的江水,流到這裏,就分成東西兩股,要越過牛洛山才匯合,因此,這一帶江岸長年經水激撞、石崖陡峭,差不多都有一二丈高。秦得廣就在指點著水手,把船駛向東北首一處較為平坦的江岸,岸邊蘆葦叢生,水勢也流得較緩,水手依照他的指示,把小艇傍著蘆葦岸停住。霏霏細雨,好像也停了。秦得廣為了讓其他兩條船知道自己停船的所在,命船頭那名水手,點起了一盞風燈,自己就在中艙盤膝坐下不到頓飯工夫,許廷臣、徐守成兩條快艇,也先後駛來。

秦得廣站起身,含笑招呼道:「二位辛苦了。」許廷臣拱手道:「秦護法已經到了一會?」秦得廣嗬嗬笑道:「兄弟也才來不久,二位是一路巡邏過來的,自然比兄弟要遲一步了。」兩條船隨著泊定。

徐守成道:「若非秦護法在船頭點起了燈,屬下還找不到這裏來呢。」秦得廣笑道:「這一帶地勢,兄弟極為熟悉,這裏水流不急,還可避風,上岸去,有一塊草坪,可坐可臥,也可監視江麵,江上有什麽動靜,一目了然,走,咱們到岸上去,兄弟準備了酒菜,上岸喝酒去。」徐守成道:「秦護法,咱們奉命巡邏江麵來的,這不太好吧?」秦得廣豁然笑道:「徐兄也真老實,咱們總不能整夜的在江上打轉,巡過一遍,也得休息休息。兄弟方才不是說過?上麵有一塊草坪,可坐可臥,而且地勢比這裏高,可以俯澉十裏江麵,一目了然。咱們一麵喝酒,一麵仍可監視江上。再說,咱們休息過一陣,還要在附近山林加以搜索,看看有沒有匪類潛伏。」說著,一麵叫道:「走,兄弟先上去了。」縱身朝岸上躍去。

許廷臣聽說有酒喝,立即接著笑道:「徐兄,秦護法對這一帶了如指掌,咱們跟他走就沒錯。」跟著縱上岸去。徐守成隻得跟在兩人身後,相繼登岸。秦得廣說的沒錯。離江岸不遠就是山坡,坡前是一片雜林。林前有一塊草坪。

秦得廣己在草坪上坐了下來,含笑道:「許兄,徐兄,快請坐下來,可惜今晚沒有月亮,不然,在這裏飲酒看月,真是人生一大樂事。要是景色不好,李太白會跳下江心去捉月?」許廷臣、徐守成跟著在草坪上坐下,秦得廣船上的兩名水手,已經提著一大壺酒,三個藍花粗瓷壺,和一大包下酒菜走了上來,放到三人中間。然後打開油紙包,裏麵有雞腿、翅膀、醬牛肉、鹵肉、鹵蛋等等,好大一包。徐守成看得奇道:「秦護法,這些東西,你從哪裏弄來的?」秦得廣一把接過酒壺,先替兩人麵前斟滿了酒,才在自己麵前例了一碗,三個指頭撮著碗邊,咕的喝了」一口,朝徐守成粗獷—笑,說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今晚輪到兄弟值夜,兄弟早就跟廚下大司務定好了的。一個晚上,不喝點酒,提提精神,誰支持得住?」說到這裏,目顧左右,笑道:「來,來,二位莫要客氣,先吃些菜。」隨手抓起一個雞翅膀,就啃了起來。

許廷臣舉碗道:「秦護法,屬下敬你。」秦得廣一麵啃著翅膀,一麵和許廷臣喝了一大口酒,回頭望望徐守成,說道:「徐兄怎不喝酒?」徐守成道:「兄弟不善飲酒。

秦得廣陰笑道:「徐兄這是怎麽了?不會喝酒,也得喝一點,老實說,今晚這壺酒和這包下酒菜,是兄弟特地為徐兄準備的。」徐守成道:「秦護法這麽說,屬下如何敢當?」秦得廣忽然臉色一正,說道:「徐兄可是認為兄弟和你說笑麽?兄弟確確實實是為了你徐兄才準備的。」徐守成道:「秦護法盛情,屬下真是不敢當了。」秦得廣喝了口酒,冷然道:「徐兄可知兄弟備置薄酒的區區微忱麽?」徐守成茫然道:「屬下不知道,還請秦護法明教。」秦得廣裂開闊嘴,仰天笑道:「人生能得幾回醉?兄弟略備水酒,為的是杯酒聯歡,要替徐兄引見一位故人。」徐守成道:「原來秦護法這裏有位故人?」秦得廣點頭道:「不錯,兄弟這位故人,算起來和徐兄還有同宗之誼。」說到這裏,忽然舉手連擊三掌,大聲道:「徐兄可以出來了。」他話聲方落,隻見從林中緩步走出一個人來,朝秦得廣拱手道:「屬下來了。」秦得廣伸手朝徐守成一指,說道:「這位就是徐使者,武當門下,你們有同宗之誼,應該多親近親近。」徐守成黑夜之中,看不清對方麵目,隻覺此人身材麵貌,依稀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心中雖覺奇怪,一麵拱手道:「兄弟還未請教徐兄台甫。」那人緩緩走近,笑道:「兄弟徐守成,是奉命接替兄台來的。」徐守成心中驟然一驚,霍地後退一步,一手緊按劍柄,目注秦得廣,喝道:「秦護法,你這是什麽意思?。

秦得廣得意一笑道:「徐兄何須如此,兄弟略備水酒的用意,就是為這位徐兄接風,也是為徐兄你送行,聊盡故人一點心意。」說到這裏,忽然沉聲道:「你們還不給我動手,更待何時……」話聲甫落,突覺腰間一麻,耳中聽到有人細聲道:「秦護法,暫時委屈你了。」原來這說話的正是他船上水手李黑狗,一下點了秦得廣的「鳳眼穴」。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徐守成聽到秦得廣口氣不對,嗆的—聲,掣劍在手,大喝道:「秦得廣,原來你是黑龍會的奸細,你待把徐某怎樣?」站在徐守成邊上的一名水手,叫做王麻子,他手中銀光一閃,多了一個亮銀盒子,赫然竟是「森羅令」,朝秦得廣請示道:「秦護法,你要小的射殺徐守成,究竟要射殺哪一個?」秦得廣坐在那裏,頭上已經有了汗水,但並未作聲。

那水手望望假徐守成,忽然揚了揚手中銀盒,笑了笑道:「朋友難道還看不出來麽?此時再不束手就縛,還要我服伺你麽?」假扮徐守成的人看出情形不對,驀地雙足一頓,轉身就走。

那水手大笑道:「我沒用「森羅令」打你,是為了要留活口,你想逃可沒這般容易。」徐守成一見假扮自己的賊黨,轉身想逃,口中大喝一聲:「賊子,你往哪裏走?」正待縱身撲起:

那水手大笑道:「徐兄不用追了,他逃不走的。」話聲末落,果見那假冒徐守成的人才一轉身,暗中已有兩道人影,疾掠而出,沉喝道:「朋友站住,你不用走了。」徐守成認得那攔住假冒自己賊人的兩人,卻是許廷臣船上的兩個水手,心中正在暗暗驚異!

隻見先前那個水手把銀盒往懷中一揣,鏘的一聲從身邊抽出一柄細長長劍,叫道:「宋兄、張兄,咱們早已約定好了的,這人該由兄第對付……」身影一仆之勢,已然飛竄出去兩三丈遠,一下欺到對方身側,說道:「朋友請亮兵刃。」徐守成看得聳然動容道:「會是公孫護法。」隻聽站在秦得廣身後的那個水手,清朗地笑道:「不錯,他是公孫護法,徐兄隻管坐下來,現在可以安心喝酒了。」徐守成聽得又是一怔,慌忙抱拳躬身,驚奇的道:「你老是……是總使者!」那叫李黑狗的水手已經伸手抹去臉上易容藥物,微微一笑道:「兄弟正是淩君毅。」徐守成呆得一呆,驚喜地道:「果然是總座,今晚若非總座喬裝超來,屬下隻怕難逃毒手了。」說假扮王麻子的公孫相長劍出路,一個「狼形步」欺到假徐守成身側,那假徐守成反應極快,揮手就是一劍,朝公孫相刺去。此人拔劍攻敵,出乎奇快,顯然劍上造旨極深。公孫相大笑道:「來得好。」火花一閃,兩支長劍,已經撞在一起,發出鏘然劍嗚!兩人各自覺得手腕一震,後退了一步。

公孫相橫裏移步,長劍一旋,第二劍搶先出手反擊過去。假徐守成卻也絲毫不慢,身形同時轉了過來,振腕發劍,又是一聲金鐵交鳴,把公孫相刺去的長劍,震蕩開去。公孫相大笑一聲道:「閣下既然要假扮徐兄,怎麽連武當劍法都沒學會?」說話之時,劍光如練,接連刺出三劍。假徐守成一言不發,揮劍還擊,以攻還攻,同時還擊三劍。兩人立時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但見白芒閃動,兩條人影,盤旋交錯。全被劍光環繞,無法分辨敵我。這真是一場罕見的搏鬥,除了飛閃如電的劍光之外,還不時傳出陣陣金鐵交嗚之聲。

公孫相「天狼劍法」,劍走偏門,回頭發劍,令人防不勝防,原是十分惡毒的劍法;但假徐守成出手奇快,劍發如風。劍劍都指襲死穴,同樣是十分惡毒的招數。兩人這一場惡鬥,當真是凶險百出,著著都是殺招,隻要誰稍一疏忽,就得當場濺血,不死也是重傷。一時看徐守成和方才攔住假徐守成去路的兩個水手,莫不聳然動容,內心中的緊張,不在動手的兩人之下。

徐守成看看被製住穴道、坐在地上的秦得廣、許廷臣兩人,心中暗道:「令晚若非總護花使者和公孫相適時現身,先製住了他們兩人,後果當真不堪設想,隻不知總護花使者是如何得知他們陰謀的?」心念轉動,不覺對這位外貌俊美,武功高強的總護花使者,生出無比的欽佩之心,忍不住回頭朝淩君毅望去。

隻見淩君毅目光注視著搏鬥的兩人,但臉含微笑,一手端著酒碗,就唇輕喝,狀極悠閑,生似公孫相已經穩操勝券!心頭暗暗覺得奇怪,再轉臉望去、場中兩人,依然雙劍翻飛,精練電掣,四五丈方圓,盡是流動的寒芒,自己根本看不出勝負的跡象來。這時兩人惡鬥已在百招以上,仍是個勝負難分之局。突聽公孫相大喝一聲,手中長劍一緊,疾攻三招,隻聽兩人中間響起一聲震懾心神的金鐵狂鳴。假徐守成手中長劍,立被逼落。

公孫相長劍一指,朝他前胸點去,朗笑道:「閣下黔驢技窮,難道還不肯束手就擒麽?」假徐守成疾快的胸腹一吸,後退兩步,厲聲道:「鹿死誰手,未可逆料。」「打!」突然縱身躍起,朝斜刺裏飛身撲起。原來他自知身處絕境,除了公孫相之外,還有兩個假扮水手的敵人,攔住自己後路,因此橫閃而出,企圖飛身逃走。

公孫相看他左手揚處,並未打出什麽暗器,已然料到他想乘機逃走,口中朗笑一聲道:「閣下想走,隻怕沒有這般容易。」右手一抖,長劍脫手飛出,「叮」的一聲,插在地上,人已快如離弦之箭,長身掠起,迎空攔截。

假徐守成怒吼一聲:「下去。」揮手一掌,朝迎麵飛來的公孫相擊來。公孫相飛身縱起之時早有準備,同樣劈出一掌,迎著擊出。兩人身在半空,硬拚一招,雙掌交接,發出蓬然輕震,雙雙震落實地。

公孫相雙腳才一落地,左腳突然朝前跨出一大步,上身一撲之際,已經欺到假徐守成身側。振腕一指朝假徐守成左腰「笑腰穴」上點去。假徐守成使了一招「龍尾揮風」,反擊而出。公孫相身形一側,施展「狼形步」,一下竄到了假徐守成右首,左手閃電抓出,一把扣住了他的右腕脈門。他這一下,當真身法奇快,出手如電!假徐守成要待化解,已是不及,口中大吼一聲,左手握拳,奮力朝公孫相麵前搗去,右手五指一翻,也抓住了公孫相的手腕。

公孫相右手一翻,施展擒拿手法,反扣他左手。兩人各有一隻手互相扣握,另一隻手,卻互作近身搏鬥,忽掌忽指,各以極快手法,企圖製服對方。攻拒之間,轉眼工夫。各人都以精妙手法,接連變換了十幾個招式。假徐守成終究人單勢孤,急於脫身,口由大喝一聲,飛起右腳,朝公孫相小腹蹬來。公孫相右手正和對方纏搏,無法分手,心中忽然一動,機不可失,左手五指突然一鬆,放開假徐守成的手腕,同時用力一翻,也掙脫了對方緊握的五指,駢指如戟,疾快朝他蹬來的腳上點落。這下雙方緊握的五指同時鬆開,假徐守成心頭暗喜,隻要對方放開五指,自己還有逃走的希望。哪知就在此時,突覺右腳「陰穀穴」上一麻,身不由己的身子往右一傾。高手過招,有不得半點疏忽。他身子一傾之際,公孫相左手已經閃電般點中了他肋間兩處大穴,砰然一聲,跌倒地下。

公孫相傲然一笑,俯身從地上拾起長劍,返劍入鞘,一把抓起假守成的身子,大步走到淩君毅麵前,把假徐守成往地上一擲,拱拱手,笑道:「屬下幸未辱命。」淩君毅點頭道:「兄弟早知公外兄可以手到擒來,故而早已斟了一碗酒在此,替公孫兄慶功。」公孫相道:「多謝總座。」俯身從地上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淩君毅抬目道:「來,宋兄、張兄大家坐下來,咱們痛飲幾杯。」公孫相說道:「總座不是不喜喝酒的麽?」淩君毅點頭道:「不錯,兄弟是不善飲酒,平時一杯亦醉,一石亦醉;但今晚難得這位秦兄替咱們準備了好酒好菜,又是地當李太自捉月騎鯨之處,自該好好喝上幾碗了。」說話之時,大家已經在淩君毅的下首,圍著坐下。

宋德生、張南強同時拭去了臉上的易容藥物。徐守成手執酒壺,替三人麵前斟滿了酒。淩君毅就坐在秦得廣和許廷臣的中間,他雙手齊揚,在兩人身上輕輕一拂,解開了他們的昏穴。秦得廣、許廷臣身軀微微一震,候地睜開眼來。秦得廣雙臂一動,似是想站起身來但他隻掙得一掙,發覺自己四肢穴道還是被製,長長籲了口氣,目中厲芒閃動,喝道:「姓淩的,你待怎樣?」淩君毅淡然笑道:「秦兄醒了麽,你方才不是說過,人生能有幾回醉,先喝幾碗再說。」秦得廣怒聲道:「姓淩的,你少給我來這一套,老子落在你手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秦某是決不會皺眉的。」公孫相雙眉陡然一挑,冷聲道:「秦得廣,你再敢出言不遜,看我不割下你一隻耳朵來。」秦得廣怒哼道:「秦某事機不密,既被你們識破,除死無大事,就是割下腦袋也隻有碗大一個疤,你當秦某是怕事的人?再說,秦某若是死了,自然有人會替我報仇,秦某放心得很。」淩君毅舉起酒碗,喝了幾口,偏過頭來,朝他微微一笑道:「秦兄自己都已憤事,幾個手下,又能做得了什麽事來?」秦得廣道:「我沒有手下。」淩君毅道:「秦兄指示他們在兄弟茶裏下毒的兩個人,難道不是你手下麽?」秦得廣臉色微變,冷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淩君毅笑道:「等咱們喝完了酒,秦兄回去就知道了。」公孫相說道:「總座是說咱們船上,還有他們潛伏的黨羽?」淩君毅悠然一笑道:「自然還有。今晚如果不把秦兄逮住,再過幾天,隻怕還要多呢,兄弟這總護花使者,就得讓秦兄來幹了。」宋德生道:「總座說得是,就像今晚這樣,他們若是狡計得逞,咱們船上就多了一個黨羽了。」淩君毅朝他微微一笑,道:「宋兄知道就好,但宋兄三天前巡邏回去之後,就曾替他們帶了一個回去。」宋德生聽得驀地一驚,惶然道:「屬下替他們帶回去了一個?」他回頭望望許廷臣,又道:「總座說的,就是他麽?」淩君毅道:「許兄是從花家莊院來的。」宋德生憤怒的道:「那是何樣生,許廷臣,是你害死了何祥生。」秦得廣道:「姓淩的,看來你都知道了,那是李黑狗他們說的了。」李黑狗、王麻子,就是秦得廣坐來的那條船上的兩名水手。

淩君毅又喝了口酒,笑道:「李黑狗他們,知道得有限得很,兄弟不用問他們,早就知道了。」秦得廣道:「你怎會知道的?」淩君毅左手一拂,解開他右臂穴道,把酒碗遞了過去,說道:「秦兄也喝一口。」秦得廣嗜酒如命,果然毫不客氣,接過酒碗,一口喝了下去,舐舐嘴角,說道:「秦某這次自以為計劃周密,不想全毀在總座手裏,兄弟算是服你了,隻不知總座如何知道的?」淩君毅笑了笑道:「兄弟初來不久,自然都是秦兄告訴我的了。」秦得廣睜大雙目,大聲道:「兄弟告訴你什麽了?」淩君毅得意一笑道:「兄弟今晚就是為了要和秦兄仔細談談,才喬裝李黑狗,到這裏來的。來,咱們邊喝邊聊,你再喝一碗。」說著,果然伸手取過酒壺,又替他麵前斟滿了酒。

秦得廣嘿然道:「總座想用酒套我口風麽?」淩君毅道:「兄弟全已知道,何須再套你口風,但兄弟確有幾件事想請教秦兄,等兄弟說完之後,秦兄願說就說,不願意說,兄弟決不勉強。」秦得廣伸手取起酒碗,喝了一口道:「好,咱們一言為定,總座請說吧,兄弟告訴你了什麽?」淩君毅舉起酒碗,說道:「大家喝酒,不用客氣。」一麵朝秦得廣說道:「秦兄在當選護法的那天晚上,認為兄弟已經醉倒,暗使「森羅令」企圖一舉把兄弟射殺……」秦得廣一怔道:「總座怎知那是兄弟?」公孫相、宋德生等人都沒聽淩君毅說過那天晚上行刺之事,因此大家都屏息凝神,等待下文。

淩君毅道:「兄弟本來也猜不到是秦兄,一來此人對花家莊院地形極熟,決非外來之人,第二是他在江岸以內家真力擊斃兩個崗的弟兄,以這兩人中掌的情形看去,雙方相距至少還在一二丈外,是被劈空掌力所震斃。本幫具此雄厚內力的,隻有左護法冷老和秦兄兩人,當然右護法蔡老也具此功力,但他使的是拳,而不是掌,冷老身形瘦小,和那人的身材也不像,因此兄弟認為是秦兄的嫌疑最大。」秦得廣喝了一大口酒,嘿然道:「總座這一分析判斷,極為精細,兄弟真是輕估你了。」淩君毅看了許廷臣一眼,又道:「兄弟回來之時,遇上許兄,他巡邏花家莊院東南一隅,正是從江邊回轉前院必經之路,他能發現兄弟,怎會不曾發現秦兄?已使兄弟心頭有了疑問。其次,他外號銀彈子,江湖上如果能以暗器成名,手法必然高人一等,但他打了兄弟一彈,功力準頭都火侯極淺,像這樣極普通的手法,決不會以「銀彈子」出名。這使兄弟不覺多注意了他一眼,又發現他臉上經過易容,因此兄弟猜想他可能和秦兄一路,臉上經過易容,可能是冒名頂替混入本幫來的。」許廷臣臉色微變,問道:「總使者早就看出兄弟臉上易過容麽?」淩君毅道:「臉上易過容,隻能瞞得過旁人,如何瞞得過兄弟這雙眼睛?那天楊家驄、沈建勳負傷回來,兄弟發現他們臉上都易了容,第二天宋兄〔宋德生〕這一組回來之時,何祥生臉上又易了容。兄弟才想到你們每次出巡,都可能使用瞞天過海的手法,逐步換人,等到船到黑龍會,所有護法和護花使者,豈不全都變成你們的人了?」秦得廣深深吸了口氣,歎道:「這叫一下子失著,全盤皆輸,淩朋友,真有你的。」公孫相矍然道:「難怪那天兄弟值巡,總座曾囑兄弟,遇事小心。」淩君毅道:「不錯,兄弟那時隻當他們下手的對象,可能是你公孫兄,因為你乘坐的那條船,就是當日沈建勳出事的那一條,後來才知兩名水手,已經換了人。」他口氣一頓,續道:「那天晚上,有人用「森羅令」行刺太上,還把贓栽到了兄弟頭上……」自從有人行刺太上,後來從淩君毅臥房,搜出「森羅令」和那件「青衫」,淩君毅隨著幫主、副幫主去麵稟太上,後來就沒了下文。淩君毅還是照樣腰懸倚天劍,當他的總護花使者。這件事究竟如何處置,底層沒有一個人知道,自然也是大家想知道的事。淩君毅這一提起當晚之事,公孫相、宋德生、張南強、徐守成四人,個個聚精會神的望著淩君毅。就是秦得廣、許廷臣,也睜大雙眼,靜靜的等待著下文。

淩君毅微微一笑道:「但那天晚上,兄弟在侍者之中,也發現了易過容的人。」公孫相道:「十二侍者臉上都戴麵具,總座又如何看出來的呢?」淩君毅道:「兄弟因其中一人行動可疑,稟明太上,要她們各人取下麵具來檢查,才發現的。」宋德生喜道:「總座把她拿下了?」淩君毅道:「這人叫錢月娥,是黑龍會潛伏在咱們這裏的一個領導人物。」秦得廣臉色一變,沒有作聲,咕的喝了一大口酒。

淩君毅道:「當晚兄弟又抓住了一個冒名頂替易過容的花女,替錢月娥跟秦兄通風報信,左右舷來回走動。」秦得廣道:「她們既已招供,你為什麽當時不把兄弟拿下?」淩君毅微微一笑道:「你們企圖在船行途中,逐漸掉換咱們的入,兄弟將計就計,給你們來個依樣葫蘆,也要在船行途中,一個個逮住你們派來的人。」秦得廣伸手取起酒碗,一口氣喝完,冷哼一聲道:「淩朋友手段果然厲害,不但把兄弟等人一網打盡,而且還要沿途讓咱們的人,—個個自己送上門來,這般厲害的人,真是留你不得。」話說到一半,執碗右手五指一鬆,酒碗墜地,一隻鐵掌,已經閃電般朝淩君毅當胸印到。他就坐在淩君毅左首,這一掌可說蓄意已久,本來早就可以出手,但他要等待的就是時機。要在淩君毅毫無準備的時候,冷不防給他一掌,才會得手。

他練的是邪門中寒毒無比的「寒絲掌」,隻要有一絲寒氣侵入體內,就可置淩君毅於死命。當然,這一掌,也是他竭盡全身之力出來的,兩人近在咫尺,右手一橫,正好夠到淩君毅的心窩,實在方便已極!淩君毅話聲方落,右手舉碗喝酒,酒剛喝到嘴裏,酒碗還未放下,左手拿起一個鹹蛋,自然毫無防備。秦得廣說到最後一句「真是留你不得」,右掌已經印到他胸口。淩君毅依然沒有驚覺,忽然轉過頭來,朝秦得廣含笑道:「秦兄光是喝酒,怎不吃菜?這鹹蛋不錯啊!」他這一轉過頭來,上身自然也跟著轉了過來,秦得廣印向他胸膛的手掌,也就錯開了幾寸。淩君毅不徐不疾,把手中拿著的鹹蛋,—下塞在他掌心。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其實何殊電光石火一閃問的事!秦得廣掌心凝聚了「寒絲掌」功,眼看快要印上,心中還在暗暗得意,突覺一個又圓又滑的東西,一下抵住了自己的手掌。那自然是鹹蛋!他橫劈過去的手掌,給鹹蛋那麽輕輕一抵,再也不進去!不,從鹹蛋上傳來一股無形潛力,竟然把他掌力封死,使他凝聚掌心的「寒絲功」,一點也施展不出來。直到此時,圍坐著的宋德生、張南強才看到秦得廣出手偷襲。他們因坐在對麵,要待出手,已是不及,口中不覺諒叫出聲。

公孫相劍眉一剔,怒喝道:「姓秦的,你這是找死!」揮手一掌,擊在秦得廣的左肩之上。但聽「砰」的一聲,把秦得廣坐著的人,打得離地飛起,震出數尺之外。

淩君毅朝他淡淡一笑道:「公孫兄其實不用出手,諒他區區「寒絲掌」,也未必傷得了兄弟,否則兄弟豈會給他解開右手穴道?」隨著話聲,已經站起身來,接著又道:「本來兄弟要他自己知難收手,可保無事,但公孫兄這一掌,卻把他打得真氣岔散了。」大家聽了淩君毅的話,目光不由全朝秦得廣看去,果見秦得廣臉如白紙,直挺挺躺在地上,業已昏死過去。

公孫相看得大奇,說道:「兄弟看他偷襲總座,倉促出手,這—掌不過用了五成力道,他怎會傷得如此厲害?」淩君毅已經走到秦得廣身邊,俯下身去,替他解開受製的穴道,讓他平躺地上,一麵說道:「他四肢穴道,除了右手已經解開之外,其餘悉遭封閉,他為了偷襲兄弟,把全身功力,凝聚右手掌心。經兄弟用鹹蛋把他抵住,那時若要取他性命,隻須稍為使用反震之力,就得當場強命,但兄弟隻封住他的掌心,不讓他掌力發出來,目的就是要他知難收手。」說話之時,秦得廣已經醒轉,隻見他一張橫肉臉上,汗珠像黃豆般綻了出來,雙目一睜,顫聲道:「淩朋友,你……你好毒辣的手段……」淩君毅微笑道:「你是運岔真氣,我已替你解開了全身穴道,你先躺著別動,等氣機平靜下來,我再助你運氣歸宮。」接著抬目朝公孫相續道:「那時他四肢穴道,有三處受製,隻有右臂運聚了全身功力,又被兄弟把他抵住,發不出來,你這一掌,雖然隻用了五成力道,但正在他全身力道引滿待發,又無處可發之際,受到外來掌力的震動,真氣自然入岔了。」公孫相赧然道:「總座說得極是,那是兄弟太魯莽了。秦得廣是黑龍會潛伏的奸細,就是死了,也無足輕重,運岔真氣,人又未死,總座何用徒耗真力,助他運氣歸宮?」淩君毅道:「不然,咱們除非在逮捕他的時候,失手誤傷,就是把他殺了,也沒有話說。如今已經把他逮住,就不能再傷害他了,是死是活該由太上來決定,因此他真氣岔散,兄弟必須助他複原。」公孫相還待再說,忽然看到淩君毅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心中立時明白過來,就點頭道:「總座說得是。」淩君毅不再多說,轉身朝秦得廣道:「秦兄現在就請盤膝坐好,兄弟助你運氣行功。」秦得廣自然知道,岔散的真氣,若不及日寸運氣歸宮,時間稍久,就會變成走火入魔,一生完了。這一聽說要自己盤膝坐好,慌忙依言坐定。

淩君毅一隻左掌,已經緩緩按上他頭頂「百會穴」,口中說道:「秦兄準備了。」一般真氣,已從掌心度入他「百會穴」。秦得廣但覺一股熱流,如醍醐灌頂,滾滾衝入體內,一時哪敢怠慢,慌忙雙目內視,把一口岔散的真氣,勉強提起,迎著淩君毅度入的真氣,緩緩導行歸宮。

這樣足足化了一頓飯的時光,隻見淩君毅長長歎丁口氣,收回手去,說道:「好了,現在秦兄自己可以運行了。」緩步回到原處坐下,含笑道:「大家喝酒。」宋德生道:「總座,咱們還不回去麽?」淩君毅抬頭看看天色,笑道:「此時不過三更,咱們坐在此地,可以監視遠近十裏江麵,要到天色微明,才有人接班,還是在此休息一會的好,早去作甚?」說著,引壺斟滿一大碗酒,喝了起來。公孫相、宋德生、張南強都是海量,聽總使者既然這麽說了,也就大碗的痛飲起來。

秦得廣運了一回氣,覺得已無大礙,便自站起,走到淩君毅麵前,神色恭敬,拱拱手道:「幸蒙總座賜救,秦某感激不盡。」淩君毅回頭道:「秦兄運氣完畢,那就不礙事了,來,還是坐下來喝酒。」秦得廣道:「總座怎不點了秦某穴道?」淩君毅淡淡一笑道:「秦兄自問逃得了麽?」秦得廣赧然道:「在總座麵前,秦某確實無法逃走。」淩君毅道:「秦兄好說,那就請坐下來喝酒。」秦得廣果然依言坐下。

淩君毅親自替他倒了碗酒,含笑道:「兄弟敬秦兄一碗,喝酒的時候,咱們還是朋友。」秦得廣舉起酒碗,說道:「該是兄弟敬總座的。」一口氣把酒喝了下去,抓起一片醬肉塞入口中,一麵抬目說道:「總座方才曾說,有話要問兄弟,不知總座要問什麽?」他自己先開口了!

淩君毅淡然一笑道:「兄弟原想問問黑龍會的情形,如果秦兄不方便,那就算了。」秦得廣朝許廷臣望了一眼,慨然說:「敝會禁律,泄密者死,但秦某這條命是總座救的,總座要問什麽,秦某知無不言。」許廷臣道:「秦兄莫是不想回去了?」宋德生就坐在他旁邊,喝道:「閉上你的鳥嘴。」秦得廣又喝了口酒,朝許廷臣大笑道:「咱們已經落到百花幫的手裏,還想回去麽?」許廷臣沒有作聲。

淩君毅道:「兄弟並無刺探黑龍會太多機密的意思,隻是兄弟有兩個朋友落在黑龍會手裏,因此隻想知道黑龍會的大概情形,譬如黑龍會在何處?首領是準?他們囚人的地方在哪裏?秦兄能見告麽?」原來他請秦得廣喝酒,又替他療傷,目的就在於此。

秦得廣道:「黑龍會有內堂、外堂之分,兄弟屬於黃龍堂名下,隻是外堂執事,職司對外,黑龍會內部情形,知道得有限。」淩君毅道:「黑龍會在哪裏?你總知道吧?」秦得廣道:「兄弟隻知道咱們黃龍堂設昆崳後麓黃龍岩。」「昆崳後麓?」淩君毅道:「你說的是山東昆崳山?」秦得廣應了聲「是」。

淩君毅道:「那麽你們首領是誰呢?」秦得廣道:「說來總座也許不信,兄弟雖然入會三年,但隻見過會主一次,根本不知道他是誰。」淩君毅道:「他沒有姓名?」秦得廣道:「大家隻稱他會主,不知他姓甚名誰。」公孫相冷笑道:「總座,入會三年,連會主姓甚名誰都不知道,這話你相信麽?」秦得廣道:「事實如此,兄弟何須說謊?你公孫相擔任百花幫護花使者,也一年多了,你知道太上姓甚名誰麽?」淩君毅道:「秦兄不是見過他一次麽?」秦得廣道:「不錯,兄弟看到的是一位黑臉、黑須、身穿黑袍的偉岸老人,但兄弟覺得那不是他的本來麵貌。」淩君毅道:「秦兄屬黃龍堂,算是外堂,那麽內堂呢?」秦得廣道:「飛龍、黃龍,都屬外堂,隻有青龍堂是內堂。」淩君毅道:「內堂和外堂,不知有何區別?」秦得廣道:「青龍堂執掌會中機密,手下都是女子,稱為內堂,是三堂中最具權力的一堂。飛龍、黃龍二堂,專門對外。飛龍堂也稱護法堂,都是一流高手,平日沒有一定任務,也很少行動,隻有黃龍堂派在外麵的人,遇上困難,才由飛龍堂派人增援。」淩君毅道:「飛龍堂設在哪裏?」秦得廣道:「這個兄弟也不知道,但咱們黃龍堂弟兄,若有什麽危難,隻要發出求援信號,不論遠近,都會有飛龍堂的人趕來,因此沒有人知道飛龍堂究竟設有哪裏。」淩君毅道:「黑龍會果然神秘得很。」接著問道:「那麽黃龍堂呢?」秦得廣道:「黃龍堂職司對外,堂下都是男的,江湖黑白兩道中人,隻要有人引進,均可入會。」淩君毅突然問道:「錢月娥那是青龍堂的人了?」秦得廣道:「不錯,她是水堂主派出來的,咱們都得聽命於她。」淩君毅心中暗道:「無怪錢月娥要玫瑰傳出消息,就嚼舌自盡,原來她怕泄漏了會中機密。」一麵沉吟道:「如此說,秦兄也不知道囚人之處了?」秦得廣道:「那要看總座兩位令友是被什麽堂擒去的了。如是黃龍堂擒去的,當然囚禁在黃龍岩;但若是青龍、飛龍兩堂擒去的,兄弟那就不知道了。」他說到這裏,接著又道:「兄弟未被派到百花幫來之前,曾在黃龍岩耽過一段時間,有時水堂主派人前來傳達會主命令,隻要看他們來去從容,相距應該不會太遠,兄弟也曾暗暗留心,但黃龍岩數十裏方圓,就沒有青龍堂的影子。」淩君毅心中暗忖道:「假冒桅子的小姑娘,她曾說是水堂主的侍女,自然知道青龍堂的地方了。」舉碗喝了口酒,問道:「秦兄在黃龍堂是什麽身份?」秦得廣道:「黃龍堂除了堂主,隻有巡主和劍士兩級,兄弟是巡主身份。」淩君毅道:「不知你們自己人之間,有何記號?」秦得廣已經有了幾分酒意,忽然洪笑一聲,放下酒碗,伸手從發髻中取出一顆東西,手掌一攤,說道:「今晚衝著總座,兄弟全抖出來了。咱們的記號就是以此為憑。」他掌心赫然是一顆紅豆大的珍珠,穿著黃色絲絡。

淩君毅目光何等犀利,這一注視,就清晰看到珍珠中間,有一個比蠅頭還細的「令」字!口中不覺「啊」了一聲:「珍珠令!」秦得廣道:「原來總座已經知道了。」淩君毅道:「兄弟身上也有一顆,請秦兄瞧瞧。」說罷,果然也從懷中摸出一顆珍珠,托在掌心。

秦得廣目光凝注,仔細看了一眼,笑道:「這是黑龍會對外示警的記號,原來總座早就在查訪黑龍會了。」淩君毅道:「同是「珍珠令」,不知有何不同?」秦得廣道:「咱們會中,堂主以上,才有資格佩戴珍珠令,堂主佩的比黃豆略大,像總座這顆,就有拇指大小,那該是堂主佩戴之物。而且絲絡顏色也不一樣,青龍堂是青線,飛龍堂是紅線,咱們黃龍堂是黃線,隻有令主用的是金線。總座這顆,穿的是金線,乃是對外代表本會的信物。因為會中佩帶的都是真正明珠,隻有對外的信物,乃是假珠,一眼就可分辨得出來。」淩君毅道:「原來還有這許多區別。」秦得廣道:「那可還有呢,咱們外堂的人,珍珠上刻的「令」是單線,內堂的人珍珠上那個「令」字,就用雙鉤刻的了。」淩君毅心中忽然一動,暗想:「自己家傳驪龍珠上,那個「令」字,也是雙鉤刻成,莫非黑龍會也和自己有關?」他想到自己家傳的「飛龍三劍」,成為百花幫的「鎮幫三劍」。如今家傳的驪龍珠,又和黑龍幫內堂的「珍珠令」相似。如說巧合,這兩件事,已經超出了巧合的範圍?他一時之間,但覺思潮起伏,心頭充滿了重重疑雲,一手舉起酒碗,把一大碗酒,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

公孫相看他已有幾分醉意,忙道:「宋兄、張兄、徐兄,咱們陪總座乾一杯。」說話之時,暗暗朝三人使了個眼色。這意思就是說,淩君毅已經不能再喝了,酒壺中存酒不多,大家分一碗,把它喝完了就好。宋德生、張南強自然聽得出公孫相的口氣,大家同聲應好,許守成拿起酒壺,替三人斟滿了酒,自己也倒了一碗。

秦得廣道:「徐兄,剩下是兄弟的了。」伸手接過酒壺,往嘴中就灌,把剩下的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淩君毅微微一笑道:「諸位是怕兄弟喝醉了?」話聲方出,秦得廣突然「啊」了一聲,身子往後倒臥下去。事出意外,使場中圍坐的人,全都吃了一驚。

淩君毅動作快速,一下縱身躍起,俯下身去,左手扶起秦得廣身子,右手已經按在他「命門穴」上,口中急急問道:「秦兄怎麽了?」公孫相、宋德生、張南強、徐守成四人,也同時起身,公孫相向三人低低說了兩句。宋德生等人連連點頭,各自分散,暗暗戒備。

就在此時,突聽淩君毅側臉喝道:「林內何人?」「老夫。」隨著話聲,從林中緩步走出一個頭盤小辮的瘦高老者。這老者身穿藍布褂,紮腳褲,左手拿一根尺許長的竹煙管,生成一張瘦削的死灰臉,黑夜之中,連他一雙眼珠,都是死灰色的,閃爍有光。

秦得廣經淩君毅助他一口真氣,從「命門」度入,適時睜開眼來,目光直視,瞧到灰臉老者,口齒啟動,嘶聲道:「飛……龍……龍……」他這三個字,似是用了極大力氣說出來的,但說到後來聲音愈來愈弱,緩緩閉上眼睛,嘴角間也跟著流出黑血。顯係中了某種細小暗器,毒發而死。

淩君毅收回右手,直起身來,目注灰臉老者,問道:「閣下是黑龍會飛龍堂來的了?」灰臉老者道:「老夫倒知道朋友就是百花幫新任總護法使者,對不?」淩君毅道:「不錯,在下正是淩君毅,閣下也報個萬兒。」灰臉老者道:「老夫饒三村。」淩君毅並不知道金鉸剪饒三村就是飛龍堂堂主,問道:「閣下來此有何圖謀?」饒三村摸著他一把灰白的山羊胡子,蕪爾笑道:「老夫的任務有三,乃是:誅殺叛徒,營救本會弟兄。」淩君毅道:「你隻說了兩項。」饒三村道:「不錯,還有一件事,是請淩總護花使者屈駕隨老夫一行。」淩君毅道:「閣下要在下隨你去哪裏?」饒三村道:「當然是敝會了,若非為了來請淩老弟,屈駕一行,又何須老夫親來。」口氣十分托大。

淩君毅目光凝注,說道:「聽閣下口氣,莫非是飛龍堂的堂主?」饒三村道:「老弟說對了,老夫正是飛龍堂主,淩老弟答應隨老夫走了?」公孫相大笑道:「總座不必考慮了,生擒了一名堂主,其餘的人,自然格殺勿論。」宋德生接口道:「對,總座擒下這位饒堂主,這其餘的,都交給屬下了。」說話之間,但聽一陣鏘鏘劍鳴,公孫相、宋德生、張南強、徐守成四人,各自掣出了長劍。

饒三村隻是微微一曬,道:「老夫統率的十二星宿,如果有這般容易打發,那就不成其為飛龍堂了。淩老弟要是不信,你不妨要他們上去一個人試試。」公孫相沒待淩君毅開口,搶著道:「總座,屬下去會會他們。」饒三村深沉一笑,舉手向空一招。這大概是他們的暗號,本來站在數丈開外的十二幢黑影,舉步朝草坪四周走了過來。這回大家都可看清楚了,這十二個人,方才何以隻是黑幢幢看不清麵目?原來他們頭蒙黑布,穿著一身緊身黑色勁裝,布料好像極厚,全身上下一片黑色,隻露出一對熠熠發光的眼睛。淩君毅看他們裝束詭異,心頭暗暗忖道:「這十二星宿,這般打扮,自然不會是裝神扮鬼,唬唬人的,那麽他們莫非練的是什麽邪門怪異功夫不成7」心中轉念,回頭朝公孫相道:「你要多加小心。」公孫相道:「屬下省得……一手仗劍,奔了過去,喝道:「你們哪一位站出來比劃比劃?」饒三村冷冷說道:「不到黃河心不死:「仰手朝右首一人指了指。那黑衣人向前一掠,迎著公孫相撲來。此人身法奇快,一言不發,雙手如鉤,撲攫而至。

公孫相練的是「天狼劍法」,「狼形步」,上身一撲,便已到了黑衣人側麵,口中低喝一聲:「看劍!」寒光一閃,劍尖已經刺到黑衣人肋下。

黑衣人不避不讓,猛地回過身來,右手五指箕張,朝公孫相執劍手腕抓來。公孫相出手何等迅速,但聽「砰」的一聲,劍尖已經刺中黑衣人的右肋,但卻如點在堅石之上!不知黑衣人一身衣服,究是何物製成,居然不受刀劍,公孫相手中一柄百煉精鋼的長劍,竟然刺不動它分毫。公孫相心頭方自一驚,但見黑衣人扭身之間,五指勾屈,己朝自己手腕抓來,目光一注之間,但見對方五個指甲烏黑有光,分別淬過奇毒。公孫相又驚又怒,雙肩一側,身形斜竄而出,一下閃到黑衣人身後,刷的一劍,疾刺過去。

那黑衣人身上雖然穿著堅厚的黑衣,但行動卻十分靈活,身形隨著公孫相急速轉了過來,揮手一掌,劈擊而出。這一掌,居然勁風諷然,勢道極強,而且掌風之中,隱隱挾著一股奇腥之氣。公孫相師傅老狼神,原是旁門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平日對徒弟定然把天下武林各種旁門怪異武功,述說十分詳盡。公孫相鼻中聞到對方發出的掌風,帶著一股奇腥,心頭不禁一動,暗道:「看來他們練的是「五毒掌」了。」一時不敢硬接,身形前仆,一下從左竄出,揮手一劍,往後刺出。

那黑衣人兩次撲空,口中低嘯一聲,雙手揮舞,跟著欺來,撲擊之勢,更是迅捷無倫。公孫相仗著「天狼身法」,忽東忽西的閃動,才算和黑衣人打成平手,實則已是攻少避多。因為黑衣人身上穿的一身堅厚黑衣,不受刀劍,就算你刺上了也是白刺。兩人纏鬥了**招,淩君毅一雙炯炯目光,一直盯注著黑衣人,自然看得十分清楚,雙眉微攏,沉聲喝道:「公孫兄回來。」公孫相聽到喝聲,立刻長劍護胸,往後躍退。那黑衣人並末追擊,便自收手。

公孫相退到淩君毅身邊,低聲說道:「總座,他們身上穿的衣衫,刀劍不入。」淩君毅點頭道:「兄弟看到了。」公孫相又道:「還有,他們不使兵刃,但十指都淬過劇毒,劈出的掌風,帶有一股腥氣,極似「五毒掌」一類毒功,不可硬接。」淩君毅道:「兄弟知道,他們若無特殊技能,姓饒的口氣也不會如此托大了。」口氣一頓,朝四人說道:「你們站在原地別動,兄弟去試他一試。」隨著話聲,緩步朝前行去。他武功高強,若是他都無法能勝得十二星宿的話,今晚的局麵,就不堪設想了。

公孫相突然低聲說道:「總座要多加小心。」淩君毅微微頓首,緩步走到饒三村前麵,相距一丈,方始停步,道:「饒堂主貴屬,果然厲害。」饒三村眨動灰眼,陰笑道:「淩老弟那是答應隨老夫同去了?哈哈,識時務者為俊傑,淩老弟不失為俊傑人物。」淩君毅臉上不見一絲笑容,沉聲道:「閣下要在下隨你同去不難,淩某倒想先和你決一勝負,饒堂主不會推辭吧?」饒三村死灰眼中神光一閃,徐徐說道:「老夫奉會主之命,原是敦請淩老弟來的,咱們自以不傷和氣最好,何況就今宵情勢而論,老夫已經掌握了必勝之機,再要以命相搏,豈不是有些不智了麽?」淩君毅雙目寒光陡射,朗笑一聲,道:「淩某說出要和你動手,你想不動手,隻怕也不成了。」他打定主意,擒賊擒王,喝聲甫出,右手一拾,嗆的一聲,長劍出鞘,倚天劍青芒吞吐,朝饒三村一指,喝道:「饒堂主請亮兵刃。」這劍尖一指,距離饒三村身前不過數尺光景,一股森寒劍氣,直逼胸臆。

饒三村外號「金鉸剪」,他練的就是「金鉸剪」神功,兩個指頭,猶如鋼剪一般,就算你百煉精鋼長劍,隻要輕輕一夾,就可把你夾斷,因此他身邊從未攜帶兵刃。但這回他看到淩君毅掣出來的長劍,不但形式奇古,而且劍鋒森寒遏人,顯然不是尋常寶劍。他雖然練成「金鉸剪」神功,但遇上這樣一柄神物利器,卻也不敢輕櫻鋒鎬,口中低嘯一聲,上身倏地往後一仰,飛縱出去二丈來遠。淩君毅沒想到他會不戰而退,口中朗笑道:「饒堂主可是不敢和在下動手麽?」話聲未落,突覺身後風聲有異!

同時也聽到公孫相喝道:「總座小心身後!」其實不用公孫相出聲,淩君毅左手揚處,迅若電光火石,拍出一掌,人也倏地轉過身來。原來饒三村方才那一聲低嘯,自是指揮「十二星宿」的暗號,嘯聲甫出,就有兩團黑影,疾如鷹隼,一左一右,朝淩君毅身後撲攫而來。

淩君毅是反手如來的傳人,聽風辨位,反手發掌,是他師門的絕藝,這一掌是他尚未轉身之際,向左首欺來的黑衣人拍去。那黑衣人堪堪撲到,五指如鉤,正待朝淩君毅左肩抓落,突覺一團強猛勁氣,當胸撞到,哪裏還有他閃避的機會?但聽「砰」然一聲。一掌擊中此人前胸。這一掌,淩君毅差不多用了六成力道。直把那黑衣人震的向後連退了三步。

淩君毅拍出一掌,候地轉過身去。欺到右首的黑衣人目光炯炯,烏黑五指,有如鋼鉤一般,距離自己右肩已不過五寸,來勢凶猛,心頭不禁為之一凜!急切之間,急忙右肩一沉,手中長劍疾削而出,同時身形一側,橫閃出去。雙方動作,均極快速,兩人擦身而過,錯開一丈來遠!寒芒閃處,那黑衣人突然發出一聲淒厲慘叫,鮮血噴灑,抓向淩君毅肩頭的五根勾曲手指已被劍鋒削斷,血流如注。

饒三村吃了一驚,他真沒想到淩君毅出手會有如此快法,連一向認為可以縱橫江湖、所向無敵的「十二星宿」,轉眼之間,幾乎栽了兩個。此人不除,日後必為黑龍會心腹大患。但他在臨行之際,會主又一再交代,此人非生擒不可!他心念閃電一動,又暇口發出兩聲低嘯。低嘯乍起,又有四團黑影,箭一般向場中飛撲而入。淩君毅一招之間,一掌震退了一個黑衣人,一劍削斷另一個黑衣人五指,精神不覺陡然一振!他們縱然穿著特製衣衫,刀劍不入,看來也不過如此。

這原是一瞬間事,那被淩君毅一掌震退的黑衣人,一退即上,雙手箕張,縱身飛撲而至。被劍鋒削斷五指的黑衣人,更是凶性突發,雙目通紅,不顧右手鮮血仍然不停地流出,厲嘯一聲,左手五指如鉤,迎著淩君毅當胸抓來。這兩人幾乎是同時發動,來勢凶猛己極,淩君毅卻也不敢大意,右手一指,但聽「嗤」的一聲,從他中指飛射出一股勁急的水箭,直向左首黑衣人雙眼射去。倚天劍交到左手,同時身隨劍走,使了一記「橫掃**」,劍光如匹練橫飛,朝另一個黑衣人掃去。

這一劍橫掃,使的正是時候,饒三村發出兩聲短促的低嘯,四個黑衣人從四個不同方向飛撲過來。他們平常縱然不畏刀劍,但淩君毅這柄倚天劍,乃是太上所賜,本身已是斬金截鐵的利器。此時經淩君毅使來,更是劍風激蕩,寒芒耀目,威勢極強!撲來的四人,眼看劍光奇亮,寒氣直砭肌膚,也不禁為之一怔,急急往後躍退。那個被削斷五指的黑衣人,吃過苦頭,自然識得厲害,縱身橫閃而出。

那淩君毅從中指射出的一道水箭原來是他方才喝下去的酒,強敵當前,自然有不得幾分的酒意,才用內功逼出。在他原是無意之舉,隻因對方黑衣人急撲過來,正好用酒箭唬他一唬,哪知這一下,卻是射中了對方。黑衣人全身都包在力劍不入的特殊衣著之中,隻有這雙眼睛留著兩個眼孔,是他們唯一弱點。他撲來之勢,何等凶猛?淩君毅迎著他射出酒箭,又是用內力逼出,勢道同樣極強。一來一去,快速何殊電光,等到他發現淩君毅手中射出一股水箭,再待後退,已是不及。酒箭經淩君毅內功遏發,射中的又是人身最弱的眼睛,但覺一陣劇痛,雙手蒙著眼睛,哇哇亂叫,自然沒有來得及後退。

淩君毅一劍掃出,逼退了五個黑衣人,眼看被自己酒箭射中眼睛的黑衣人,末受大傷,立即身形一晃,欺到他身前,右手五指直豎,掌心向外,向前推出。這一掌名為「牟尼印」,乃是佛門降魔法藏,威力之強,豈同小可?那黑衣人身上雖有刀劍不入的衣衫,遇上這等佛門降魔絕學,也是經受不起,口中悶哼一聲,一個人應掌飛起,摔出去數丈來遠,當場氣絕。

那撲入戰場的四個黑衣人,雖被淩君毅一劍逼退,但他們都是久經訓練,人性已泯,滿腔都是凶殘暴戾之氣,—個個口發厲嘯,揮舞雙臂縱身撲起。那被削斷五指的一個,獨臂箕張,更是嘯聲如狼,搶先朝淩君毅身後抓來。這是同時發難,但見五團黑影,如星丸跳躍,行動有如鬼魅,集中淩君毅一個目標攻擊,聲勢猛惡絕倫!

公孫相目睹淩君毅一掌就擊斃了一個黑衣人,不由得豪氣大生,此刻眼看他們倚多為勝,立即長劍向空一招,喝道:「宋兄、張兄,咱們一起上。」宋德生、張南強雖明知對方刀劍不入,也各揮長劍,正待縱身投去。

淩君毅大喝一聲:「你們不用過來。」喝聲出口,但見他右手一揮,手上青虹掣電,又多了一把兩尺來長的短劍。但見他一長一短兩柄寶劍,在身前劃起重重劍影,銀虹耀目,劍氣寒光擴及兩丈方圓。那五個黑衣人聯手撲攫,合擊之勢雖然嚴密,但他們都還神誌清明,也知道淩君毅手上兩柄寶刃,正是自己的克星?心存畏怯,不敢逼得太近,隻是圍著淩君毅,連聲怒嘯,遙遙作勢。就在此時,那站在三丈開外的飛龍堂主饒三村口中,又響起了二聲短促的輕嘯。這兩聲輕嘯驟起,站立四周的另外六個黑衣人,隨著舉步,朝公孫相、宋德生等四人逼近過來。

公孫相為人機警,口中大喝一聲:「大家小心!」喝聲出口,右手仗劍,左手迅快的從地上抓起許廷臣,口中凜喝道:「你們誰敢過來?」宋德生迅快抓起了躺在地上的假徐守成。張南強,徐守成兩人同時閃到公孫相和宋德生的身邊,準備合力迎戰。假徐守成被點住穴道,除了兩隻眼睛還能眨動,口不能言。許廷臣隻是雙肩穴道受製,眼看公孫相把自己當作擋箭牌,擋在前麵,不禁臉色煞白,大叫道:「公孫護法,快請放手,他們是沒有理性的人。」六個黑衣人布成合圍之勢,緩緩向四人停身之處逼近,其實他們除了練的是邪門毒功,性情殘暴,神情並不迷糊。此時眼看許廷臣和假徐守成落在敵人手中,倒也投鼠忌器,一時不好出手。隻聽饒三村冷喝道:「你們隻管動手,格殺勿論。」許廷臣聽得又驚又怕,急叫道:「饒堂主,你老是來救我們的,總不能置我們的死活不顧……」六個黑衣人聽到饒堂主的吩咐,口中低嘯一聲,突然朝四人飛撲過來。

公孫相一手抓著許廷臣,身形一撲,施展「狼形步」,右手振腕發劍,寒光閃動,快疾向撲來的黑衣人雙目刺去。黑衣人隻有兩個眼睛,留著眼孔沒有遮蔽,是唯一的弱點。公孫相這一招「金針刺蟒」,劍尖灑出一大片寒芒,襲取對方雙目,黑衣人果然不敢大意,身形往後一仰,右手手肘朝他劍上演來。公孫相其實隻是一記虛招,劍光灑出,人已身朝右竄出,一卞轉到了黑衣人背後。轉到敵人背後,原可乘機出手……但黑衣人身上刀劍不入,轉到他背後,也是一無用處,變成隻不過暫躲對方撲搜。要知對方撲來的人數,共有六人之多,而公孫相他們卻隻有四個人。公孫相堪堪轉到黑衣人背後,突覺一團黑影,疾如鷹隼,朝自己側麵欺來,連人影還沒看清,對方鋼鉤似的手指,已然抓住了許廷臣的肩頭,另一隻手,劈麵向公孫相抓來。那和公孫相對敵的黑衣人,也在此時,候地轉過身來,到了此時,公孫相不得不疾快鬆手,一個仆步,從兩人中間竄了出去。

許廷臣隻覺肩頭劇痛,駭得靈魂出竅,口中喝叫一聲:「饒堂主饒命……」人已閉過氣去。這時宋德生、張南強、徐宋成三人,也都陷入險境。宋德生眼看饒三村下了命令,連他們自己人都一律格殺勿論,自己自顧不暇,再抓著假徐守成,豈不是個累贅?因此就把那假徐守成隨手棄置地上,一手展開峨媚「亂披風劍法」。峨媚派這套劍法,原以看去雜亂無章出名,東一劍,西一劍,飄忽無定,身法自然也隨著飄忽遊走。

黑衣人身上刀劍不入,劍法再奇,對他們已是一無用處。但宋德生展開劍法,身形隨著遊走不走,卻對他大有用處,至少可以暫時閃避黑衣人的撲擊。張南強出身衡山派,衡山劍法以騰空撲擊為主,這回,他卻占了很大的便宜。他劍法展開之後,身子淩空飛起,本來他們衡山派盤空撲擊取敵,一個人終究不是飛鳥,可以在空中回翔上下,那是全靠撲擊之時,和敵人兵刃接觸,藉以騰身再起。如今黑衣人全身刀劍不入,他撲擊之時,隻要隨便在黑衣人身上點上一下,就可借力縱起,飛了開去。一個人老是提著一口真氣,盤空騰躍,自然是一件十分吃力之事,但在和這幾個刀劍不入的黑衣怪人拚搏之際,他騰空飛躍,算是最安全的了。

四人之中,最吃虧的是徐守成。他出身武當派,武當「兩儀劍法」,取法「太極動而生兩儀」,每一劍,都劃著圓圈,純然是以柔克剛的劍術。身形步法,雖是身隨劍走,但也隻是在方圓數步之間走著弧形步法,最多踩踩九宮、八卦方位。此時麵對著撲攫為主,爪有劇毒,武功高強,秉性凶猛的敵人,劈、刺,所、削全然無效,迂回緩慢的弧形步法,更是難以躲閃,兩三個照麵,已是迭遇驚險!

當然,其他三人,也同樣攻守失據,身在險境之中,但徐守成的處境,特別險惡而已。就在許廷臣尖叫「饒堂主饒命」的時候,徐守成也同時發出一聲驚叫,執劍右腕,突然被黑衣人緊緊抓住。淩君毅一長一短雙劍飛舞,和五個黑衣人搏鬥正酣。他手中雖有削鐵斬金的利器,但對方五人,武功高強,他們已知淩君毅一長一短的兩柄寶劍,正是自己等人的克星,因此誰也不肯和他正麵接觸。

淩君毅聽到許廷臣、徐守成兩聲尖叫傳入耳際,轉目望去、隻見徐守成被一個黑衣人抓住手腕,正在極力掙紮之中,心頭不禁大急!一時哪還和他們纏鬥?口中大喝一聲。雙劍乍然一分,刹那間冷芒電掣,劍氣彌漫,從他雙劍飛灑出來的縱橫劍影,宛如怒潮洶湧向四外卷出!劍光流動,隱挾風雷之聲,這一招使的正是「飛龍三劍」第二式「龍戰於野」,威力之強,無與倫比!圍著他撲攻的五個黑衣人退避不及,一個雙腿被削,兩個各斷一臂,厲嘯慘啤聲中,血雨橫灑。淩君毅一招出手,連看也沒看一眼,就雙足頓處,劍演「神龍出雲」,劍先人後,他作一道矢矯匹練,朝抓住徐守成的黑衣人淩空飛擊過去。

那黑衣入抓住徐守成右腕,徐守成情急拚命,左手駢指如戟,一招「雙龍搶珠」,朝黑衣人雙目戳去,雙足抬處,連環踢出兩腳。他終究是武當門下它出弟子,不然,百花幫也不會把他羅致而來擔任護花使者了。方才劍法縱然處處受製,施展不開,但這一招兩腳,在拚命之時使出,卻也十分淩厲。指風嘶然,襲向黑衣人雙目,黑衣人就不得不出手化解,他左手扣著他的右腕,右手舉肘格開了徐守成襲來左手。但聽蓮蓬兩聲,徐守成連環飛腿,全已踢中黑衣人小腹。無奈黑衣人身上衣著,乃是皮革經藥水浸製而成,刀劍不入,這兩腳雖被踢中,自然也無法傷得了他。

徐守成也明知自己一招「二龍搶珠」,不易奏功,因此在這兩腳上,卻用了十成力道。黑衣人縱然有皮衣護身,也被他這兩腳踢得身軀震動,後退了一步。就在此時,淩君毅一道矢矯如龍的劍光,也相繼飛掠而至!黑衣人突覺一道寒風,自天而降,眼前奇亮,根本連看也沒看清楚,劍光瀉落,響起一聲慘叫,五指一鬆,身往後倒。徐守成驚魂甫定,身子搖了幾搖,也跟著往地上倒去。淩君毅這兩招劍法,幾乎一氣嗬成,出手之間,黑衣人三傷一死,當真神威奮發,銳不可擋,把場中正在撲攻的黑衣人一齊震懾住了!就在此時,突聽一聲急促的嘯聲,劃空向北飛逝!場中黑衣人,聽到這聲嘯音,紛紛縱身飛掠而起,去勢如箭!

淩君毅倏地回過身去喝道:「饒三村。」飛龍堂主金鉸剪饒三村早已走得不知去向,連黑衣人也走得一個不剩!

公孫相抹了把汗,長劍一指,憤然喝道:「追!」正待縱身追去。

淩君毅收起雙劍,急忙叫道:「公孫兄決留步,窮寇勿迫。」公孫相隻得停下,恨恨地道:「便宜了這姓饒的。」淩君毅已在此時,俯下身去,注目一瞧,但見徐守成雙目緊閉,但除了右手腕被黑衣人扣過之處留著五個烏黑指印,全身並無傷痕,心知隻是中了對方指上劇毒,尚無大礙,當下連點了他肩頭兩處穴道,不讓毒血流動。宋德生、張南強同時走了過來,眼看徐守成雙目緊閉,似是傷勢極重,兩人同聲問道:「總座,徐兄傷得如何?」淩君毅因他中了黑衣人指上劇毒,必須自己用「驪龍辟毒珠」方可治療,但此珠又不能讓大家看到。當下目光轉動,略作沉吟,道:「他傷得不輕,隻有兄弟以本身真氣,助他療傷,方可保住生命,最少也要有頓飯時光,尤其在療傷之時,不能有人驚動。」說到這裏,從身邊抽出倚天劍,遞給公孫相說道:「公孫兄可待此劍站到三丈之外,守住北方。」接著又把巨闕短劍遞給了張甫強說道:「張兄可持此劍,站到三丈外,守住西北方向。」兩人接過寶劍,依言站到三丈之外去了。

淩君毅又道:「宋兄身邊有一盒「森羅令」,可去江邊守衛。」宋德生聽得一怔,不覺頓足道:「總座不說,屬下怎麽忘了身上還有「森羅令」,唉,不然,方才就可拿他們試試它的威力,也許可傷他幾個。」淩君毅笑了笑道:「沒有用,「森羅令」縱然霸道,這些人全身刀劍不入,隻有兩個眼孔,他們不會讓你有機會出手的。若是給他們奪去,對咱們可能更為不利。」宋德生想了想,伸手取出「森羅令」,轉身朝江邊走去。

淩君毅把三人支開之後,立即盤膝坐下,從懷中取出「辟毒珠」,放在徐守成右腕之上,徐徐滾動。不過盞茶工夫,徐守成手腕上五個烏黑指印,都已消散,淩君毅收起辟毒珠,雙手在徐守成肩頸上輕輕揉了兩下,解開穴道。徐守成倏地睜開眼來,隻見淩君毅盤膝而坐,自己就躺在他麵前的草地上,登時翻身坐起,噗的跪了下去,連連叩頭道:「總座兩次救了屬下性命,屬下無以為報……」淩君毅迅快把他扶了起來,說道:「徐兄,你這幹什麽?」徐守成道:「生我者父母,總座兩次救命大恩……」淩君毅攔著道:「徐兄不可如此,兄弟喬為總護花使者,肅清內奸,抵禦外敵,是我的責任,救你也是我職責份內之事。」徐守成還要再說,淩君毅道:「徐兄不用多說了,咱們先得檢點一下,那許廷臣和假扮你的賤人,他們匆匆撤退,並末把人帶走,不知是死是活?」話聲方落,突聽宋德生放低聲音說道:「啟稟總座,江麵上出現了五艘快艇,好像是朝咱們這裏來的。」淩君毅舉目瞧去,果見江麵上正有五艘快艇,衝浪而來,隻是相距猶遠,看不清是敵是我,略微思索了下,說道:「宋兄打出一個火花訊號看看,他們若是本幫的船隻,就會有訊號作答。」宋德生答應一聲,摸出一個火花,燃起火線,但聽「嗤」的一聲,—道紫色火花,直向對方上空射去,緊接又是「叭」、「叭」三聲輕響爆出三個綠色火球,在上空飄飛,緩緩熄去。這裏射出的火花堪熄滅,筆直駛來的五條梭形快艇上,也適時放起一道紫色火花直上雲霄,接著同樣響起「叭」、「叭」三聲,爆出三點棕色火球。宋德生喜道:「果然是咱們的人,這就奇了,冉兄〔冉遇春〕他們隻有三艘快艇,怎會多出兩艘來了?」淩君毅笑道:「咱們方才力搏十二星宿,劍光燭天,船上自然會看到了,這五艘快艇,可能是趕來的援軍。」公孫相道:「若非總座神威,等援軍趕到,咱們早已壯烈成仁了。」說話之時,和張南強兩人交還寶劍。

淩君毅仍把短劍貼身藏好,一麵說道:「十二星宿武功雖也不弱,但所憑仗的隻是特製皮衣,普通刀劍無法傷得了他們,兄弟也不過有兩柄利器,足以克住他們罷了。」當下由大家分頭清理戰場。發現被黑衣人奪去的許廷臣,棄屍草坪之上,他是被黑衣人一掌擊碎天靈而死,死狀極慘;也由此可見黑龍會對待自己人手段十分殘酷。倒是那假的徐守成,被宋德生隨手棄置地上,黑衣人未注意,居然無恙。

另外場中還遺留了三具黑衣人的屍體。這三人中,一個是被淩君毅用「牟尼印」震碎心脈而死。一個是抓徐守成的那人,被淩君毅一劍,劈作兩段。另一個則是在淩君毅一招「龍戰於野」削斷雙足的人,敢情是因雙足被削,無法撤退,自碎天靈蓋而死,但也許是他同伴補了他一記也未可知。總之,這一戰之中,「十二星宿」三死三傷,無怪饒三村要撤走得如此快了。

五艘快艇,乘風破浪,來得極快,此刻已經駛到江岸。第一個搶先上岸來的竟是副幫主芍藥,接著是梅花、蓮花、玉梨、玫瑰。稍後則是左護法冷朝宗,護法冉遇春和萬有為、孫秉賢。淩君毅早己率同公孫相、宋德生、張南強、徐守成四人,站在江邊,看到芍藥,不覺一怔,慌忙迎著拱手道:「副幫主怎麽也來了?」芍藥一雙秋波盯著淩君毅,口中問道:「這裏沒發生事情麽?」淩君毅微笑道:「方才黑龍會飛龍堂率人突襲,但事情已經過去了。」「飛龍堂?」芍藥左右環顧了一下,奇道:「他們人呢?沒逮到麽?」淩君毅道:「已經退走了,隻留下三個死的。」芍藥頓頓足道:「咱們早來一步,就可把他們全逮住了!」公孫相道:「他們來的十二星宿,個個刀劍不入,若非總座在場,咱們這幾個人就得全軍盡沒,還想捉住他們?」淩君毅道:「副幫主怎麽會進來的?」芍藥白了他一眼,嬌嗔道:「你還問呢,又要我逮人,事前又瞞得我好緊,直到二更時分,三妹才拿著你的密柬上來,要我依柬行事……」淩君毅道:「那是在下要總管到了二更,才可送給副幫主,還望副幫主原諒。」「誰怪你來了?」芍藥盈盈一笑道:「你是太上授權,要你全權處理的,別說是我了,連大姐都要聽你的,我敢不遵命?」「太上授權,連幫主都要聽他的。」這事第二層上,沒有一人知道。左護法冷朝宗聽得暗暗驚奇,心想:「這小子一步登天,自己幸而沒有得罪了他。」淩君毅道:「副幫主言重,那是把楊家驄三人已經擒下了?」楊家驄、沈建勳、何祥生三人,都早已被害,由黑龍會的人易容頂替,已在淩君毅和秦得廣談話中指出。

芍藥格的笑道:「自然拿下了,而且他們已經全招供了。」目光一抬,接著說道:「方才是九妹來說,她發現這裏有劍光騰空,可能是淩兄遇上了強敵,我才匆匆趕來的。」直到此時,左護法冷朝宗才趨前一步,拱手笑道:「總座真是神機妙算,目光如電,一下就把潛伏的奸細一網打盡,兄弟實在是既慚又愧,對總座佩服五體投地。」淩君毅笑道:「冷老好說,兄弟也隻是偶然發現而已。」芍藥咦了一聲:「秦得廣呢?是不是給他逃走了?據楊家驄他們招供,他是潛伏奸細的頭兒。」淩君毅道:「秦得廣已經死了,是被他們自己人暗算死的。這事倒不重要,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在下今晚遇上的「十二星宿」。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有這一樣身服裝,咱們的人就非吃大虧不可。」芍藥問道:「不是有三個死的麽,他們在哪裏?快讓我瞧瞧。」淩君毅伸手一指道:「就在那裏。」當下陪著芍藥走了過去。

芍藥探腕拔出長劍,問道:「就是這三個?」舉劍朝一個黑衣人身上刺去。她這一劍,至少也用了五六成力道,但劍尖刺在皮衣之上,哪想刺得進去?

芍藥怔得—怔,奇道:「這是什麽皮做的?」淩君毅道:「在下也不知道,在下之意,不如把他們運回去再作道理。」芍藥道:「淩兄這辦法不錯,啊,他們叫「十二星宿」,那是一共來了十二個人了?」淩君毅就把才才經過,扼要說了一遍。一麵命大家就地挖了個大坑,把三個黑衣人身上所穿皮衣剝下,把三具屍體,連同秦得廣、許廷臣兩人,都—起埋了。然後由徐守成押著假冒他的賊人下船,大家紛紛登上快艇,一路朝大船駛去。這回,真有些像凱旋班師!大船上,百花幫主牡丹、總管玉蘭已在三層膳廳上坐著等候。右護法三眼神蔡良率同全體護法、護花使者分布大船四周,看去人影幢幢,如臨大敵。

淩君毅、芍藥當先登上甲板,三眼神蔡良立即迎了上來,躬身道:「副幫主、總使者回來了,幫主已在廳中坐候多時了。」淩君毅含笑道:「大家辛苦了。」三眼神因有副幫主在側,不敢多說,躬躬身道:「副幫主,總使者請。」淩君毅、芍藥並肩而行,走到大廳門口,早有兩名護花使者躬身行禮,替兩人掀起布簾。

芍藥腳下一停,側臉道:「淩兄請先。」淩君毅道:「自然是副幫主先請了。」芍藥回眸一笑道:「你是此行主將,別和我客氣了,快請呀!」淩君毅拗不過她,隻得當先舉步往裏走去。大廳上,紅燭高燒,百花幫主坐在上首一張方桌邊上,兩旁伺立著桃花、菊花等六名侍者。衣香鬢影,個個身佩長劍。百花幫主看到淩君毅走入,立即站了起來,含笑道:「總使者可是遇上了敵人麽?」一雙盈盈秋波,深情凝注,滿含著關切之色。

淩君毅拱手道:「多謝幫主關切,屬下在牛洛礬擒下秦得廣之後,確和黑龍堂主饒三村及他手下十二星宿相遇,動上了手……」百花幫主睜大風目,吃驚道:「他們來了很多人麽?後來呢?」淩君毅道:「幸仗幫主神威,賊人留下三具屍體,不支而逃。」百花幫主粲然笑道:「那是淩總護花使者的神威。」芍藥道:「大姐,黑龍會十二星宿,身穿皮衣,個個刀劍不入,我們把三件皮衣都帶來了。左右護法冷朝宗、公孫相等人,跟著淩君毅身後走入大廳,直到此時,才上前參見過幫主。由宋德生、張南強兩人捧著三件皮衣呈上。徐守成押著假徐守成上前行禮。

虧百花幫主看了假徐守成一眼,問道:「秦得廣、許廷臣呢?」淩君毅道:「他們兩人俱死在賊人手中,已經埋了。」百花幫主望了假徐守成一眼,說道:「這是他們派來冒名頂替徐守成的了,唉,若非淩兄識破他們陰謀,咱們還沒到黑龍會巢穴,所有護法、護花使者,全被他們偷天換日,變成他們的人了。」說到這裏,揮揮手道:「你們先把他送到前艙囚起來再說。」徐守成答應一聲,押著假徐守成,退了出去。

百花幫主道:「總使者請坐,方才賤妾聽九妹來報,牛洛山方向有劍光盤空閃動,可能是總使者一行,遇上了強敵,才要二妹趕去增援。我想今晚你們這一戰,定是十分驚險,現在大家都在這裏,淩兄能否把此行經過,說出來讓大家聽聽?」淩君毅依言坐下。芍藥傍著他身邊落座,一掠宋德生、公孫相等人,說道:「淩兄今晚獨戰黑龍會十二星宿,也夠累了,我看還是你們代總使者說吧。」這話說的好不體貼。

公孫相道:「屬下向幫主報告。」百花幫主頓首道:「你說。」公孫相就把今晚如何計撞秦得廣,如何套取他口供,直說到饒三村率領「十二星宿」出現,他們如何刀劍不入,淩君毅如何劍創「十二星宿」,詳細說了一遍。這一段驚險經過,從他口中說出,當真曆曆如繪,聽得在場之人,個個有如身曆其境,幾乎喘不過氣來。直說到淩君毅劍劈「十二星宿」,大家不由自主的紛紛鼓起掌來。百花幫主仔細看了放在桌上的三套皮衣,抬目問道:「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什麽皮做的?」大家聽說這皮衣刀劍不入,暗器、拳掌都不能傷它,不禁紛紛走上前來觀看,但卻沒有一個人說得出來。三眼神蔡良道:「屬下曾聽人說過,北海產蛟,蛟皮身有隱麟,製成衣衫,可以刀劍不入,暗器難傷。黑龍會巢穴,正在北海附近,也許就是蛟皮製的了。」百花幫主點頭道:「這也難說,哎,黑龍會近年羅致了不少高手,如果他們都有一身這樣的皮衣,咱們事先若不早作準備,隻怕要吃他們的大虧了。」芍藥笑道:「大姐發什麽愁?十二星宿在淩兄手下,不是三死三傷,狼狽而逃麽?」百花幫主道:「那隻是淩兄一人有此功力,咱們這許多人中,若是遇上了,一旦刀劍無功,豈不全成了挨打的局麵?」她抬起頭,看看布簾外的天色,說道:「天快亮了,太上坐功也快醒啦,這件事,還得早些票報她老人家才好。」說到這裏,回頭朝身後侍女吩咐道:「萊莉,你拿一套皮衣,隨我上去,其餘的兩件,可由冷左護法暫時保管。」說完,站起身道:「總使者,二妹,咱們上去麵報太上。」淩君毅、芍藥、玉蘭同時站起。

百花幫主抬手道:「總使者請。」淩君毅謙讓道:「幫主請先,屬下怎敢逾越?」百花幫主嬌柔一笑道:「總使者莫要忘了,偵查這件案子,總使者是蒙太上親賜金令,全權處理的主持人。賤妾和二妹隻是從旁協辦之人,淩兄自該走在前麵了。」這話從幫主口中說出來,份量自然不同。如今誰都知道淩君毅是太上麵前的唯一紅人,風頭之健,已經淩駕幫主、副幫主之上了。這也難怪,以淩君毅的人品武功來說,放眼武林,確也找不出第二個來,大家心裏早已有個譜兒。淩君毅百花幫的「嬌客」是當定了的,而且國色天香的牡丹,花中之相的芍藥,都會下嫁這位總護花使者。

淩君毅再三不肯,還是由百花幫主走在前麵,第二個是他,再次是副幫主芍藥,總管玉蘭和十名侍者,緊隨他們身後,一起朝三層船艙上去。走到太上起居室門口,除了梅花是今晚當值,玫瑰曾經假扮桅子,但卻不敢擅入,就在門口站停下來。其餘侍者,從左右兩舷悄然退去。百花幫主、淩君毅等人,剛跨進起居室,就聽太上的聲音說道:「淩君毅,你有什麽事嗎?」淩君毅慌忙躬身應道:「屬下有事稟報太上。」太上道:「好。」牡丹、芍藥、淩君毅、玉蘭因太上就要出來,一齊麵向上首,恭身肅立。不多一會,隻見繡簾啟處,兩名黃衣使女一左一右伺候著太上,緩步走出。

淩君毅躬下身去道:「屬下叩見太上。」隻有他長揖不拜。

牡丹、芍藥、玉蘭三人早巳一起跪了下去,口中說道:「弟子叩請師傅金安。」太上臉上雖然垂著黑紗,但卻藹然點頭道:「你們起來。」隨著話聲,已在上首一張繡披交椅上坐下,一麵抬目朝淩君毅問道:「淩君毅,你這時候來見老身,莫非錢月娥這件案中的幾個賊黨,都已逮到了麽?」淩君毅恭敬的答道:「回太上,屬下幸不辱命。」「很好。」太上雙目之中精光一閃,藹然笑道:「真是好孩子,老身知道你一定會把他們逮到的,所以老身要你放手去幹。你總算不負老身期望,唔,你們都坐下來,慢慢的說。」這句「好孩子」,口氣親切。淩君毅倒沒有什麽,百花幫主聽到耳裏,臉上有些熱烘烘的,心裏有著說不出的喜悅。

淩君毅躬身道:「屬下謝坐。」就在下首椅上坐下。他坐下了,百花幫主、芍藥、玉蘭也一起隨著坐下。淩君毅就把自己當上總護花使者的當晚,有人以「森羅令」行刺自己,如何追蹤,經過仔細推敲,此人可能就是秦得廣。後來又發現銀彈子許廷臣打出來的銀彈子並無特殊手法,木應以銀彈子成名,後來又發現他臉上經過易容,這兩件事,就使自己起了疑竇。及至楊家驄、沈建勳負傷,自己又發現兩人臉上都經過易容,第三天,何祥生和許廷臣一組出發巡邏,翌晨何祥生回來,臉上也易了容了。事情發展至此,已極明顯是對方有計劃的行動,藉每次巡邏,換回他們的人太上不住地點頭,嘉許地道:「你果然機智過人,唉,這種事,怎不早說?」淩君毅欠身道:「太上垂察,這種事,若無佐證,豈能亂入人罪?」太上又點點頭道:「好,你說下去。」淩君毅接著說出那時大概黑龍會因自己製成「毒汁」解藥,亟欲把自己除去,遂有錢月娥栽贓之事發生。今晚正好輪到秦得廣巡邏,自己密令公孫相、宋德生、張南強先把秦德廣、許廷臣兩艘快艇上的水手拿下,果然從他們身上搜到一匣「森羅令」。自己留了一封密柬,要總管玉蘭到二更時分,轉呈副幫主,拿下楊家葛、沈建勳二人,自己和公孫相等三人改扮快艇水手。秦得廣如何在船頭點起紅燈,在牛洛山登岸,準備對徐守成下手,為自己等人所擒。

太上一手輕拍著木椅扶手,點頭道:「擒得好!果然不愧本幫總護花使者,後來呢?」淩君毅不敢隱瞞,把自己套間秦得廣的口供,一五一十地說了。太上隻是微微頓首,並未追問黑龍會的情形。

淩君毅心中暗覺奇怪,忖道:「她怎麽並未追問呢?難道她對黑龍會知道的已經很多了?」接下去說出秦得廣如何突然中人暗算,飛龍堂主饒三村說出奉他們會主之命,脅迫自己隨他去見會主太上對這一點,似乎特別重視,目中棱棱發光,直注在淩君毅的臉上,問道:「他和你怎麽說了?你隻管直說,不許隱瞞。」淩君毅道:「他說隻要屬下真能化解「毒汁」,黑龍會不惜重酬,百花幫給屬下總護花使者,他們也可以給屬下總護法的職位……」太上砰的一掌,擊在茶幾上,怒哼道:「他們居然對你利誘!」百花幫主、芍藥、玉蘭三人,同時大吃一驚。

淩君毅慌恐的道:「屬下……」太上回過頭來,藹然笑道:「老身並沒有怪你,你隻管說下去。」淩君毅接著說出自己等人如何和「十二星宿」動手,對方身穿特製皮衣,刀劍不入,自己幸仗太上所賜倚天劍,連傷對方六人,饒三村才率人退去,詳細說了一遍。一麵朝玉蘭道:「有勞總管,要他們把皮衣送進來,呈請太上過目。」玉蘭答應一聲,走到門口,招了招手,茉莉手捧皮衣,送到太上麵前。

太上隻看了一眼,微曬道:「我當什麽十二星宿,原來隻是利用鮫人的服裝罷了!不錯,用這僥皮製成的服裝,確是刀劍不入,暗器難傷。」淩君毅聽她口氣,似乎早就知道有僥人的服裝!心中暗暗覺得奇怪。

太上已經藹然道:「淩君毅,你這次破獲潛伏奸細,一舉加以肅清,這是一件莫大的功勞……」說到這裏,有意無意地朝百花幫主看了一眼,續道:「你好好幹,老身不會虧待你的。」這話已經很露骨了,她早就有把牡丹相許之意,百花幫主羞澀地低下頭去。

淩君毅自然也聽得出她的話中的意思,但太上沒有說明,自己也不好多說,隻是訕訕地躬躬身道:「多謝太上。」太上回頭問道:「芍藥,所有黑龍會的奸細,你都問過口供了?」芍藥道:「問過了。」太上道:「好,那就都給我剁了。」芍藥躬身道:「弟子遵命。」淩君毅忙道:「太上,屬下有一個請求。」太上藹然道:「你有什麽意見,隻管說好了。」淩君毅道:「黑龍會派到咱們這裏的人,以錢月娥、秦得廣兩人身份較高,這兩人如今都已死了,餘下的人,僅是黃龍堂門下的劍士。屬下鬥膽,認為不如廢去武功,放他們一條生路,螻蟻尚且貪生,這也是上天好生之德……」太上含笑道:「老身年輕的時候,也是從不饒人的,這幾年茹素禮佛,殺心才漸漸泯去,這樣吧,淩君毅既然替他們求情,那就饒了他們—命也好。」淩君毅躬身道:「太上心存仁慈,屬下這裏謝了。太上如果別無吩咐,屬下就告退了。」太上頷首道:「沒事了,你去吧。」淩君毅又行了一禮,才行退出。這時天色已經大亮,樓船也開行了。金黃的陽光,照在身上,整個人都有溫暖之感。

淩君毅仰首向天,深深吸了口氣,才扶著木梯而下,回到二層膳廳。但見大家全在廳上,除了出去巡邏的人,一個未少,敢情大家都在等著自己,不覺目光掠動,說道:「諸位一晚未睡,怎麽還不去歇息?」左護法冷朝宗迎著笑道:「兄弟們因總座一晚之間,肅清潛伏本幫的奸細,立下殊功,大家要向總座致敬。」淩君毅道:「內肅奸膩,外禦強敵,是兄弟的職責,而且昨晚之事,全仗大家協助,也不是兄弟一個人的功勞,大夥都是自己人,這致敬兩字,兄弟愧不敢當。諸位昨晚一夜未睡,現在就請回房休息吧。」廳上眾人,依言各自回房。(全本小說網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