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幢樓很高,但看不清有多少層,我走到高樓跟前,抬頭看大堂前的門牌“西華大廈”,我愣了愣,這名字怎麽有點眼熟?

“媽的!你家怎麽住這種地方!”歐陽昊帶頭走進大堂,昏黃的燈光讓人有一種昏昏yu睡的感覺,大堂的地台是水磨石地板,但不是很平,顯得有些陳舊。四麵牆壁的油漆已經脫落了很多,有很多暗漬在上麵,好象被水浸蝕過,可以聞到一股似有似無的黴味。

“你們找誰?!”從一旁發出一個蒼老男人的聲音。

我們尋聲望去,一個老頭正坐在大堂木門一側的搖椅上,眯著眼看著我們幾個,估計他就是這幛大樓的管理員。

鴨子走到前麵,那老頭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從搖椅上站起來,:“唐建?你回來了?”

鴨子看了他一眼,木然的轉過頭,把我們帶到電梯旁,“我家在十五樓。”

浩子按下了向上的電梯按紐。

過了一陣,電梯門“當”的一聲打開,我們先後走了進去,我走在最後,當電梯門關上的時候,我看到管理員還呆呆的站在電梯外,一臉驚訝的盯著我們,我心裏覺得奇怪,他看什麽?轉頭看著身邊的鴨子,他正仰著頭盯著電梯上那排顯示樓層的跳動的數字。

歐陽昊抄著手,靠在電梯壁上,“我說鴨子,你他媽畢業了這麽久,也沒見打過電話,跑什麽地方去了!害得兄弟我好想,今天一打電話來,就非要我大老遠來找你,要送什麽大禮給我?!還要親自上你家去拿?!”

我跟浩子都好奇他要拿給歐陽昊的東西是什麽,所以都盯著他,他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說話的聲音出奇的慢:“———-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心裏瞬間懸起來,歐陽昊“靠!”了一聲:“還故做神秘,要是拿不出手,小爺我對你不客氣!”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聳聳肩不再說話,我突然覺得電梯裏有點涼,抬頭盯著那排跳動的數字,心裏莫名的有點緊張,跟著那數字,在心裏默念道: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這時,電梯輕輕震動了一下,“當!”的一聲,電梯門開了。我看了看那數字,十三?我們按的是十五樓啊,怎麽停在這裏了?伸頭出去看了看,外麵沒人。歐陽昊又伸手按了按十五樓的按扭,沒反應。

我們都看著鴨子,他盯著電梯外道:“電梯壞了,隻能爬樓梯,還有兩層。”說完率先出了電梯,我們對看了一眼,隻好跟在他後麵。在我們走出電梯之後,電梯門在我身後悄然無聲的關上,隻聽到門裏隱隱傳來電梯開始移動的聲音,它現在是向上,還是向下?

樓梯在穿堂的對麵,這裏一層樓有四家住戶,團團的圍在電梯的四周,因為沒有對外的窗戶,所以整個穿堂顯得很暗,一盞白熾燈掛在電梯門口做為照明用,一看就是很老的設計,這幢房子到底有多少年了?

我們從這四戶人家門口經過,就聽到有兩家屋裏都傳出打麻將的聲音,還有電視機裏發出的聲音,看來沒什麽不對勁,暗笑自己想多了。

樓梯跟穿堂還隔著一麵牆,轉過它,就看到樓梯向上延伸著,還是一樣的黑。

“怎麽沒燈啊?!”我問,這麽黑的地方,我怎麽上去!

浩子在旁邊拿出手機,用上麵微弱的光照了照前麵的路,我勉強找到了梯坎的位置,扶著扶手一步一步往上挪,鴨子走在我的前麵,歐陽昊在我旁邊,浩子斷後,在黑暗中,我聽到鴨子在前麵數著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然後這半邊的樓梯走完,轉個彎,換個方向繼續往上,“一、二、三、———”

我跟歐陽昊奇怪的對看了一眼,歐陽昊罵道:“鴨子!你有病啊!”

鴨子在前麵“嘿嘿!”的笑了兩聲,停了停,又念道:“一、二、三、四、————”

我心頭發毛,難道他也有夜盲症?

我們四人順著樓梯到了十四樓,還是沒有燈,鴨子還是一個人先在前麵,歐陽昊可能也覺得有什麽事不太對,往前趕了兩步,打算追上鴨子,卻聽腳下“叭!”的一聲踩到水,我們都聞到有一股異樣的臭味。

“哇靠!誰家的屎管子爆了!臭死人了!鴨子,你他媽的走在前麵也不說一聲,害小爺沾了一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屎!”

浩子忙把手機舉到他麵前,仔細看了看之後:“小昊哥!好象不是屎誒,還好,還好!”

“好個屁!”,他罵道,“這樓道看來是讓人隨地大小便的地方!”

前麵傳來鴨子“嘿嘿——!”的笑聲,我順著聲音看上去,借著浩子手機上的光看到他的臉上出現一個大大的笑容,嘴咧得很開,露出了整個牙齦,他指著上麵:“快到了,就快到了。”

歐陽昊用手撐著梯坎邊的扶手往上跳,越過這一地的汙水,我拿過浩子的電話放近了在地上一照,才發現這段樓梯上垃圾成堆,而且都是濕的,大多都還在滴著水,廢紙、爛菜葉、還有些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亂七八糟的堆在地上,被水一浸,更是臭不可聞!

歐陽昊趕到鴨子身後,往他身上重重一拍:“等等哥們,你今天中邪了!”

鴨子的身形在他一拍之下晃了晃,扭頭道:“我——家———-在——-上———麵——-”

歐陽昊盯著他半晌,搶先走到了前麵。鴨子站在原地又是一陣抽搐。

我拉著浩子墊著腳尖三步並兩步往上走,輕手輕腳的,免得那些汙水沾到身上來,當我走到鴨子旁邊的旁邊,看到他揉了揉臉,“你怎麽了?”

“我東西掉了。”他說完,彎下腰,一隻手在地上摸。

“什麽東西?”浩子正要拿手機去照,鴨子正巧立起上身,一碰,手機從他手裏飛了出去,隻聽“啪!”的一聲,燈熄了,估計落到了汙水裏。

浩子心痛的叫了一聲,慌忙跳下去撿。四周一片黑暗,我一陣頭暈,連忙扶著牆壁,大叫道:“歐陽昊!你跑那麽快幹什麽?!”

居然沒有回答,我心裏一陣不安,趕緊摸索著向上走,樓道口的門應該就在這節樓梯的轉角處,我試著走到那個位置,伸手推了推,果然,門在那裏,當我推開門的一瞬間,穿堂裏的燈亮了,我揉了揉眼睛,這燈有多少瓦呀!刺得我眼睛一陣疼。等眼睛稍稍適應了一下這亮光,就看到了穿堂中間的電梯,再抬頭看了看頂上的門牌,十五樓,已經到了。

我疑惑的走進去,向四周看了看,這一層跟下麵那幾層完全不同,牆壁很白,好象才重新翻修過,而且很整潔,電梯上提示的樓層停在了底樓,我看了眼這一層的四戶人家,連大門都很新,門上還貼著紅sè的招財進寶的福字,紅紙寫著的對聯整齊工整的貼在門的兩側,很新,象剛開始過新年一樣。

歐陽昊跑到哪點去了,進了哪一家?我大叫道:“歐陽昊!快點出來接你姐!”

鴨子走到我的身後,我回頭道:“你家是哪一家,浩子呢?!”

他笑了笑,表情出奇的柔和,伸手指著左手邊的第二家道:“歐陽姐,我家就在那裏,阿昊說不定已經進去了,我們也走吧。”

說完伸出手來推我,我發覺他手出奇的燙,便道:“鴨子,你生病了?是不是在發燒。”

他道:“我不會生病。”然後,我被他推到了門前,他一伸手,門就開了,我走進去就是客廳,有一群人正坐在客廳裏打麻將,除了坐著的四個外,旁邊還站著三個觀戰的人,坐在桌旁的一個中年女人看到鴨子,衝他揮揮手道:“小建,你回來了?”

鴨子笑著點頭,“媽,我回來了。”

那中年女人又盯著我看了一陣,我張口道:“阿姨你好,我是小建同學的姐姐,有沒有看到我們家的歐陽昊?”

打牌的幾個人互相對看了一眼,我看見小建的媽媽眼裏透出一股我看不懂的笑意,隨後,她搖頭道:“我沒看到,小建啊,把同學帶到家裏來玩,就要好好照顧他們,知道嗎?”

“知道了。”鴨子也笑了笑。

中年女人又指了指站在她身旁的男人道:“你爸爸剛才還念到你呢,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回來了。還帶了朋友來,真乖。我們打麻將還正缺人手,妹妹,你打不打麻將啊?”

我看她一客廳的人,怎麽會缺人打麻將,趕緊搖頭道:“謝謝阿姨,我不打麻將,請問歐陽昊在哪兒?”

她笑了笑,也不答話,又開始整理手上的麻將牌,我扭頭看了眼身旁邊的唐建,他道:“歐陽姐坐,我去找阿昊來。”

我疑惑的點點頭,他出了門,我走到麻將桌旁,看唐建媽媽手裏的牌,這一看之下,吃了一驚,一排的白板!

唐媽媽轉頭對我笑道:“這做麻將的人,一點也不負責任,這牌我該怎麽打?”

我看她的笑容,嘴咧得很開,整個牙齦都露出來了,心中駭然的往後退了一步,唐爸爸“嗬嗬!”笑了起來,麵容僵硬。我隻覺頭昏得更厲害,吃力的說:“我到門口看歐陽昊來沒有。”

慌忙的退出了鴨子家,回到穿堂,靠著牆壁一陣心慌,這家人好奇怪,一桌子的白板麻將,一屋子的人,隻要唐建的媽媽一笑,所有人都跟著笑。除了他媽媽,所有人都象傀儡,沒錯!就是傀儡!我忍不住想回頭看清楚那些人身上有沒有線連著。

正想到這裏,隔壁門裏突然發出一聲響,我好奇的推了推身邊的門,居然也沒有鎖,我把頭伸進去,客廳裏一個人也沒有!我小心的走進裏麵,邊走邊喊道:“請問,有人在嗎?”

沒有回答,沒人?那剛才我聽到的聲響是什麽?我向這房子看了看,聽到從廚房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好象火上還煮著什麽?

我走進廚房,還是一個人也沒有,隻是火上鍋裏放著一個大大的蒸籠,很舊的竹條編的那種,壘得高高的立在鍋裏,鍋裏的水已經燒開,冒著氣泡,蒸氣正不斷的從蒸籠裏冒出來。我走近蒸籠,看到一節白白的東西在蒸籠邊吊著,用手碰了碰,不由大叫了一聲,坐到了地上,那是嬰兒的一條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