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風回頭看著已經灰飛煙滅的寺院,這裏留下的又是一片空無的曠野,風吹動著他的衣襟,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他一個人,從來沒有過的寂寞浸蝕著他的每一根神經,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受,從小他都是一個人,因為修行本就是一個人的事,隻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懂得了寂寞的含義。

寂寞是一種說不出的苦,它來得往往很突然。

他走回到剛才佛寺的位置,抬頭看著已經不存在的寺門,緣覺寺,世上真的存在過這個寺嗎,如此大的寺院,如果真的存在過,為什麽從來沒有聽師傅提起過?!

耳邊傳來一陣歌聲,悠揚動聽,他皺起眉頭尋聲走過去,眼前逐漸清晰,一個女人背對著他站在前麵,黑發在風吹飛舞,他不禁走到她身邊,等看清楚她模樣的時候,瞬間瞪大了眼睛。

歐陽喻?!

歐陽喻站在那裏,唱著一首歌,一首他從未聽到過的歌。

她微笑著向他伸出手,他看著她伸過來的手,略一猶豫,伸手把她拉住,看著她走過來,雙眼注視著她臉上帶的笑容,她笑得很甜,很美,但他心裏卻是一沉,立刻飛快的鬆開她的手,轉身往剛才尉遲影消失的方向跑去。因為在這一刻,他已經知道了這個歐陽喻絕對不會是真的,那麽剛才影看到的那個會是真的嗎?!如果不是,那麽把影引到一個危險的地方會怎麽樣,他完全無法想象!但沒跑兩步,周邊霍然出現一片火海。他差點就撞到前麵的火焰當中!

尉遲風隻有停下腳步,感受著這熊熊大火的熱量,握緊了手裏的劍,他轉過頭,看著眼前的歐陽喻,她那隻伸出的手依然在眼前,他正要走過去,剛向她伸出手,她的身上卻“轟!”的一聲燃燒起來!

雖然明知道那不是她,但心頭也不禁一顫!眼睜睜的看著她在他眼前掙紮,四處的火還在燃燒,越來越向他所處的中間靠攏,接著,整個地麵開始下陷,碎成塊狀往下掉,在整個地下的裂縫中,地獄的紅sè熔漿冒著熱氣向上襲來,翻滾不停,那個燃燒的‘歐陽喻’向尉遲風伸出手來,張嘴無聲的念道:“救我,救我!”,尉遲風心中一軟,剛伸出手,那個‘歐陽喻’卻帶著一身的火苗,發出一聲尖叫,墜下熔漿當中,尉遲風一驚,趕過去,隻見她在紅火下向上伸出手,發出一聲聲的斯叫,從肉身到白骨,從白骨到消融不過是瞬間的事情。尉遲風站在裂縫之上,向下伸出的手愣在半途,緊接著,他腳下的地全部塌陷,他連同一塊碎掉的地麵落入熔岩當中,漂浮在熔岩之上,他握劍看著腳下的熔岩地獄已經完全出現在眼前,無數的鬼哭聲從烈火當中發出來,無數露著白骨的手從火熱的熔漿中伸來,在旁邊絕望的揮舞,有的掙紮著從熔岩中擠出頭來,露出半個燒焦的骷髏,還張著嘴中咆哮,一個個沒有眼珠的眼眶盯著上麵的尉遲風,燃燒的枯骨抓到他所站立的那塊落腳地上來,有的更是雙手撐到上麵,想讓自己已經不成型的身體脫離那火熱的煉獄,爬到這上麵來,但後麵的又爭先恐後的湧過來,把前麵的拉開,讓它們重新落回到熔漿當中,沾起火星,再沉下去!

尉遲風看著從四麵八方趕來的惡靈,也有些心驚,而他所站的方寸之地,也由於那些鬼手的不停的拉扯被撕得越來越小,還有腳下的高溫,也讓這小塊地麵變得越來越薄!尉遲風揮劍砍掉了一隻已經爬了一半身體上來的惡靈,它剛一倒下,又有新的迎上來,後麵的更是爭先恐後,尉遲風盯著腳下的煉獄,聽著這些淒厲的叫聲,看著這驚心動魄的場麵,也是一身的冷汗,這樣下去絕不是辦法,這下麵燃燒著的所有靈魂,不會消亡,他們將永遠受烈火焚身之苦!如果他不能逃脫,那麽也將和這些東西一樣,永受煎熬!

尉遲風腳下的地終於經不起折騰,開始分裂成小塊,巨大的熱量從他腳下傳上來,更是有鬼手伸到他的腳踝處,一把向他的腿抓過來,發出yin森的笑,就算他們不能離開,也決不會讓人離開,尉遲風隻覺得腿上火辣辣的痛,明顯被那一雙鬼手灼傷!他忍痛一劍削下那雙鬼手,鬼手脫離惡靈的身體,落在他旁邊自動燃燒起來,但與此同時,他腳下的地也再也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往下一沉,尉遲風一腳踏在一旁的一個惡靈頭頂,鞋底瞬間著火,他也乘這一力在自己還未下墜之時往上一躍而起,嘴上念起符咒,用劍在身邊一劃,讓自己騰上半空,挽出一個結界,結界剛一形成,,這無情的火焰已經在他的周圍燒成一團,將他的結界裹在其中,尉遲風感覺到熱量在身邊不斷的加劇,整個人隨時都有燒起來的危險,他立刻盤坐在結界之中,讓結界散著金光,帶著他往火焰中闖,但這個火的世界仿佛無邊無際,走到哪裏都沒有頭,他低頭看著地下的熔岩和鬼手還在不停的翻騰擁擠,有的居然跳起來向上躍起,險險的觸到他結界的邊緣!一副不拉他下來,絕不放棄的樣子!

這個地方怎麽會沒有邊際?!想要闖出這裏該用什麽方法?!其身自正,中yin世界,佛法引路!

他在結界中閉目縛手,念道:“所有一切眾生,若有sè,若無sè,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

隨著他的念詞,結界光芒大勝,他站起來,大喝一聲,提劍向前方的無邊的火焰堅著劈下,那些火焰被劍風刮得不停晃動,終於向兩邊閃開條路來。尉遲風見機不可失,向那火中之路衝過去,一躍而過,等他站定之後,眼前的火光煉獄已經一並消失,他又回到了先前的那片曠野中,除了小腿還在灼痛之外,剛才的事情仿佛並沒有發生過。

現在也許到了不得不動用法力的時候了,因為尉遲影依然不見蹤影,他到了中yin世界裏的哪一處?!

尉遲影在那影子一閃之時闖進了霧中,他看到的是歐陽喻嗎?!在他看到那影子的一瞬間,他就確定他看到的是歐陽喻,雖然他當時並沒有想到丫頭為什麽會變成白發!

等他追到那個身影之後,那個白發的丫頭隻是站在那裏盯著他,眼中的神情陌生又疏遠,她隻是把靠近的他推開,平靜的問了一句話。

“你是誰?!”

聽到這一句話,尉遲影的心沉到了穀底,隻有急聲道:“丫頭,我是影啊!”

影?!

我站在這片白茫茫的霧中,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這死寂的世界突然傳來了聲響。是兩個男人在交談,我有點心煩,他們的聲音打攪了我,我走到聲音的來源處看了一眼,就那一眼被眼前這個人看到,他立刻跟了上來,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跟著我,難道他對白發好奇?!直到他叫我丫頭!

這兩個字讓我覺得遙遠,看著他滿臉驚喜的靠近我,我隻是把他推開,問了聲:“你是誰?!”

他聽到我的話,臉sè變了變,仿佛很憂傷,他急聲道:“我是影啊!是愛你的那個影,尉遲影!”

我搖頭,諷刺的一笑:“尉遲影,我應該認識你嗎?!白發還會再愛人?!”

他搖著頭,“不,你是歐陽喻,記得嗎?你叫歐陽喻,是尉遲影的女朋友,我們說過要永遠在一起,不分開的!你還記得嗎?”

我搖頭,坐到我一直坐的那個地方,他跟過來,坐到我的旁邊,我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讓他走開。

沉默了陣,我沒有理他,他兩眼瞬也不停的看著我,那眼中的深情讓我不容忽視,然後,他開始給我講我們相遇的過程,講到了我跟他曾經說過的話,講到了我跟他遇到過的事情,講到那個小yin魂,講到那些朋友,我隻是安靜的聽他講著這一切,心中卻有一絲的心動,那些事情真的發生過嗎?他講得那麽快樂,白發曾經快樂過嗎?!

最後,他滿懷希望的看著我,我還是搖頭不記得,他痛苦的垂下頭,我看到他眼眶紅了,但他很快的把頭抬起來,拉著我的手,堅定的看著我道:“跟我走,隻要你跟我走,我一定會讓你記得我是誰!”

我被拉著從地上站起來,知道自己應該把他推開,但很奇怪我沒有,隻是被他牽著往前走,這時,他停下來,回頭對我道:“我們先要找到風,隻有先找到他,我們一起把你帶回去!”

風?!

是那個跟他講話的那個男人嗎?!我笑了笑,這個男人雖然不停的跟我說莫名其妙的話,但我卻給很安靜的聽他講,他身上帶有我很熟悉的溫暖。

直到那個男人出現,那個叫風的男人,當他也站到我麵前的時候,我抽回了尉遲影拉著我的手,看著他兩人,失口道:“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