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我在墜下的同時,晃忽中,聽到尉遲影嘶裂般的驚叫:“丫頭——!”然後,他跟尉遲風同時躍下!黃伯伯想拉住尉遲影,也跟在後麵跳了下來,高叫了聲:“小影!你不能去!”左行在此時大叫了一聲,奔了過來,撲到黑洞邊,一手拉住了黃伯伯,與此同時,尉遲風用劍插在泥壁上,單手抓住了尉遲影,這一切瞬間完成,然後,洞口在我眼前消失,他們也在我視線中全部消失,我仰頭向上,耳邊的風聲吹得“呼呼!”作響,隻覺得全身冰涼,周圍的磷光飛快的在眼前閃過,我感到自己仿佛要墜入永恒的黑暗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自己身邊“嘩——!”的一聲響,我全身一震,身體被瞬間凍住,一股寒意浸入五髒六腑之中!

是水,我現在四周都是水,我在下墜之後的瞬間沉入到深水當中,而水刹那間從眼耳口鼻中灌進來,我略為掙紮了一下,把自己的頭仰出了水麵,眼前還是黑sè的,我隻覺得四肢無力,茫然不知自己到了何處,隻是平躺在這水中,隨著水流緩緩前行,它會把我帶到何處?我不知道,甚至沒有力氣去想。

不知道飄流了多久,我無神的雙眼突然一亮,眼前居然出現一片暗sè的天空,我驚訝的看著那片天空,心中一動,仰頭立了起來,往四周一看,愕然的張大了嘴,我居然身處在一條河中,在河的四周是一片綠sè的草原,連綿百裏。

這裏沒有一個人。

我從水裏爬起來,看著這不知名的地方,想起上次在西華大廈時置身的那片草原,心中茫然,我怎麽又到了這個奇怪的地方,但這裏究竟是哪裏?!

我回頭向小河望去,河上居然出現一座小橋,心中驚訝,那座小橋如同憑空出現,我向那小橋走過去,在小橋旁有一塊豎立的石牌,上麵寫著三個字:奈何橋。

奈何橋!

我驚異的張大了嘴,忘川河畔忘川草,忘川河上奈何橋!

這裏是地獄?!難道我已經死了!

我驚恐的站在橋下,心中一涼,天啦,我從黑洞中掉下去被摔死了!或者,那個黑洞果然是連結地獄的通道!

橋上隱隱出現一個身影,衝我招著手,“歐陽喻,你上來!”

我心中疑惑,順從那聲音走上那座奈何橋。

“你是孟婆?!”

那裏傳來一聲笑,我走近了,那個身影在眼前逐漸清晰,是個男人,卻總是看不清臉。

“孟婆是男的?!”

他大笑了聲,“孟婆為什麽一定是個女的?!”

“因為叫婆啊!”我道:“如果是個男人應該叫孟公才對吧!”

他又笑了聲,“就算我是孟公吧!”

“你在這裏接引亡靈嗎?!”

他答道:“我在等你,而且等了你很久很久了。”

我奇怪的看著他:“你等我很久了?有多久!”

他歎了口氣道:“快有一千年了!”

“什麽?!”我驚訝的眨了眨眼睛:“你說你等了我一千年?!”

他點頭道:“沒錯,從千年前的琴兒開始,我就一直在等,其後的白發,現在的歐陽喻,我就一直等,一直等著你!”

我驚駭的退了一步,“你等我做什麽?!”

“等你認得他!”

“誰?!你等我認得誰?!”

他轉頭看著我,他的臉在我麵前清晰了,我不由得“啊!”了一聲叫出來:“尉遲風!”然後,他臉上一轉,又象尉遲影!

我一呆,但隨即又退了一步,不可能是他們!他們還在黑洞之上,怎麽可能到這裏來,是幻覺!他的那張臉又慢慢隱去,我震驚道:“你的臉?!”

他冷笑了聲道:“我的臉是什麽樣,不過就是你看到的樣子,你之所以看到這張臉是那個樣子,隻因為在你的靈魂深處映著那個樣子而已!”

我搖頭道:“我不明白。”

他手往我身後一指,一陣風刮過來,從我身後慢慢飄來一片紅sè的花瓣,我驚訝的看著那花瓣飄到我手上,不明白它是從哪裏來的。

那個人道:“回頭看看吧”

我回過頭,不由得吸了口氣,眼前的綠sè草原,不知何時變得一片緋紅,一排排鮮紅的花朵鋪在在上,象火的海洋。

“這是怎麽回事?!”

那個歎了口氣,“現在已是秋天,這裏現在是秋彼岸,眼前是黃泉之路的花朵。是‘火照之路’。”然後,他悠悠的念道:“彼岸花,開彼岸,花開時節不見葉,有葉之時不見花,花葉永不相見,生生相錯,兩不相識!”

我看著眼前的彼岸花,那滿天的花瓣無風也飄散在空中,紅花滿天!我突然之間想起了這句話!

我全身一顫,心中“轟!”的一聲響,想起那個女鬼先前跟zi you念的那幾句話來:“香塚何在,神龜現,ri升月沉,綠草青青,紅花滿天!”

我們以前尋找這幾個地方,每一句是一個地方,找到了四個地方,引出了這個黑洞的最終地點,而在這裏,那幾句話依然全體現了出來,在那個泥洞中的神龜現,這個地獄的ri沉月升轉世輪回,綠草青青的忘川草,紅花滿天的彼岸花!

可是,我們最終找到的地方那句是怎麽說的呢?!

香塚何在?!香塚就是在這裏!香塚埋的是何人?!那個人就是我!

我全身一涼,差點站不住了,原來我們苦苦尋找的地方,就是我自己的墳墓!

我死了?!原來我已經死了!

那個人站在對麵盯著我的臉sè,伸出手,他手上端著一個盛著清水的碗。

“孟婆湯?!”

我盯著那人手上的碗,“我死了嗎?!”

那人道:“孟婆湯,忘記前塵往事,再過奈何橋,進入六道輪回,或轉世為人,或投入五道之中。”

“我真的死了?!”

他笑了笑道:“孟婆湯專管忘卻,我這碗清水卻能讓人記憶。”

“記憶?!”我吃驚道:“記憶什麽?!”

“記憶所有該記憶的東西。比如前世!”

“前世?!”我盯著那碗水,“我為什麽要記得前世?!”

“因為那是你的宿命!”

我的宿命?!我盯著他一直看不清的臉,刹那間想起了件事情,我突然之間笑了起來!他看到我的笑容,反倒驚訝了,“你笑什麽?!”

“笑你!”我答道:“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哦?!”他笑道:“那麽我是誰?!”

“你就是那個惡鬼!”我大聲道:“你就是左爺爺他們追了二十年的那個惡鬼!”

他的雙眼盯在我臉上,我耳邊傳來他的大笑聲,這笑聲中含著說不清的諷刺,“哈!鬼?!鬼對我來說隻不過如螻蟻!歐陽喻,其實我們已經認識得太久了,且不說前世,就這一世從你出生,我們就認識了!”

我霍然抬頭麵對他,心中的震驚當真無以倫比,“你是說以前我家裏鬧鬼,傳出的腳步聲就是你?!”

他笑了笑,算是默認。

“為什麽?!”我急聲問道:“為什麽你當時會出現在我家裏?!”

他沒有回答,隻是把那碗水遞到我麵前,“想知道嗎?!想知道就喝了它。”

我看著遞到眼前的碗,卻向後退了一步,現在已經知道他有可能就是那個惡鬼,怎麽可能還喝他遞過來的東西!他一步步緊逼過來,我看著他,緊張得連連後退,隻是有一個感覺,喝下他的那個東西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

現在跑又跑不掉,我隻有幹笑了兩聲,胡言亂語道:“嗬嗬!其實前世的事情知不知道都已經沒什麽關係了,記得也沒什麽用!常言道,我們要把握現在,活在當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老是想以前的事情,對自己不好,而且你也是,我們要向前看!”

其實說到後麵,我更是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隻是一邊說一邊後退,一邊想著怎麽辦?!

沒想到他在此時突然歎了口氣,低沉著聲音,好象在自言自語:“還不是時候嗎?!”然後他深吸了口氣,抬頭看著天空,那裏居然出現了一點金黃sè的光芒,然後,他沉聲道:“果然還不到時候,那一魂還沒出現!”

我聽著他的話,隻覺得莫明其妙,什麽叫那一魂還沒出現!然後,他突然在我眼前飄遠,我看著他消失在奈何橋的那一頭,不由得愣在當場,往前追了幾步,但也刹住了腳,因為我始終擔心自己已經死了,過了奈何橋豈不是要轉世投胎了!

回身看著眼前一大片紅sè的彼岸花,奔到花海之中,眼前忽然間霧氣大盛,漸漸的,我感到自己四肢百骸一陣巨痛,不由得哼了一聲!

耳邊傳來另一個人痛苦的叫聲,我猛的瞪大了眼睛,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黝暗的地方,四周都是水,我還躺在水裏!

我在水裏翻了個身,爬起來,隻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斷了,閉了閉眼,讓自己的眼睛適應了一下眼前的黑暗,才膜膜糊糊的看清眼前的情景,這裏四麵還是閃著磷光的泥洞,一個人還在水裏痛苦的呻吟,我瞪著眼睛仔細一看,不由得發出一聲低呼,那個人是昆吾!

我抬頭看了眼頂上,那裏漆黑一片,真不知道有多高,我跟他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居然正好掉到這個洞**裏的地下水道中,沒死,真是個奇跡!我小心的接近昆吾,隻見他無力的躺在水裏,明顯受了很重的傷,我看了看自己,居然沒事!看來,是因為下墜的時候,他在我下麵,他先入水,反倒讓兩個人下墜的衝擊力大部分都承擔到他身上了,所以我才會沒他那麽嚴重。

他躺在水裏,應該四肢已經無法動彈,雙眼無助的看著我,我心下有氣,罵道:“昆吾!你真是活該!有今天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說完之後也不管他,轉頭看著四周的泥壁,這才發現泥壁上居然刻著一副副的壁畫,我越看越驚訝,那些壁畫上所刻之物正是我之前在幻象中出現的情景,一條河,一座橋,一個人站在橋之上,手裏端著碗水,一個女人站在橋上,看著背影,卻象夢中的琴兒!她身後的彼岸花開得正豔,花瓣在天空中飛舞。

琴兒,琴兒怎麽會出現在那座奈何橋上?!難道是琴兒死了之後的情景?!想到此處,不由得搖搖頭,拍了自己一巴掌,真是想太多了,就是一副壁畫上的女人背影,我怎麽可能一眼就肯定那個女人是琴兒,真是想太多了!

水中的昆吾突然動了動,驚駭的扯著嗓子叫起來,聲間驚恐無比。

我聽到他的叫聲,心中一驚,趕緊跑到水道邊,又怕他使什麽詐,隻是冷聲問道:“你怎麽了?!”

他喉嚨裏發出“咯!”的一聲,嘶聲道:“水!水裏有東西!”

我驚異的看著水麵,果然,那本來平靜的水麵上出現了道道波瀾,我瞪大了眼睛,發現從泥牆下的水道裏遊出了眾多細小,閃著磷光的黑sè水蛭,密密麻麻,不記其數。

看著這些離昆吾越來越多的水蛭,我也不由頭皮發麻,全身的雞皮疙瘩瞬間立起,

“救我!救我!”他雙眼慌亂的看著我,驚駭無比。

我看著他的眼神,稍一猶豫,伸手拉住他,把他往水岸邊拖,剛一動他,他就悶哼了聲,從嘴裏流出一口血,看來他受的是內傷。

他的血滴到水中,水蛭對這血腥味敏感無比,向前遊動的速度更快,我連忙**,連拖帶拽的把他弄上岸,等我把他完全拖上水岸之後發現地上印出了一條血痕,應該是從他身上流出來的!

他痛苦的叫了聲,聲音卻顯得軟弱無力,我跑到他腿的位置一看,不由得驚呼了聲,他腿上的血管居然在此時微微突起,明顯有東西在裏麵爬!

是水蛭!還是有水蛭穿到他身體中去了,我看著他變形五官痛苦的皺著,雖然覺得他活該,但現在麵前隻有我跟他兩個人,如果他就死在這裏了,我一個人守著個屍體豈不是更恐怖。

我以前聽農民伯伯說過,有水蛭爬進血管裏,隻有一個辦法可以把它們趕出來,就是在它血管爬行的前端,**的拍打,直到它向後退,等退到他穿進去的那個傷口處,再把它扯出來就好了。

我盯了眼昆吾,伸手在他突起的血管之上**拍了拍,嘴裏叫道:“我也是第一次啊,能不能成就不知道了!”說到這裏,心裏不由得感歎,昆吾一生與蛇蟲鼠蟻為伍,沒想到最後居然被一條小小的水蛭難到了,如果我不拖他上來,他真的會成為這些水蛭的開胃小點!所以,人這輩子不到最後是說不清楚的,想當天古裏和薑野就死在自己所創的降頭術下,這回昆吾又差點斷送在自己熟悉無比的蟲蟻之下,這算不算是因果報應!

總算,那條水蛭在我的**拍打之下退到了傷口處,我一伸手把它拉了出來,順手丟回水中,昆吾腿上的血順著那條傷口流了出來,水蛭的唾液腺中,會分泌防止血液凝固的蛭素,看來昆吾的傷口一時也不會停止流血。我從他衣服上撕下一片衣腳,纏到他的腿上,他緩緩的籲了口氣,躺在地上,我居然聽到他說了聲:“謝謝你。”

我哼了聲,轉頭道:“謝我幹什麽?!我隻是不想陪著個死人而已,等我們出去了再讓你接受公正的判決!”

他聽到這裏居然笑了:“歐陽喻,你的思維方式還真是與眾不同,如果不是發生這麽多的事情,我還真想跟你交個朋友!”

我瞪了他一眼,“你這樣的朋友我可不想交!看你把李閱害成什麽樣了!他把你當朋友,結果卻害了自己一輩子!”

他低歎了聲,眼中透出了傷感之sè,低聲道:“我沒想過要害他,那個時候我也還小,隻是無意中遇到了他,當時因為我從小就沒有朋友,難得遇到他這麽投契人,於是真的一心把他當成大哥看待,隻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已經由不得我們了,師傅抓到他後立刻在他身上落了yin屍降,不是我能阻止的,後來我盡可能把他救了出去,隻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後來這樣!”

我聽著他的話,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其實每個人都有過年少無知、快樂單純的年紀,昆吾應該也不例外,隻是那之後跟著古裏二十年,俗語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昆吾以後的xing情轉變也在道理之中。

昆吾這時候沉默了陣,突然笑了聲,笑聲中充滿了嘲諷,我奇怪的盯了他一眼,問道:“你笑什麽?!”

他又笑了兩聲,這次笑聲中的聲音卻顯得很疲憊。“歐陽喻,我在剛才突然之間明白了件事情。”

“什麽事?!”

他停了停才道:“那個人讓我來引發這次的yin氣爆發是為什麽?!”

我一聽,趕緊追問道:“為什麽?!”

“他要引你們到這裏來!”他喘了幾口氣,又道:“雖然他明確的目的是什麽我不知道,但是,這件事情絕對跟你們有關!否則以他的能力,怎麽可能在你們發現這裏之前不阻止!”

我沉默了陣,張口道:“可能真的是這樣,他安排這一切,真的是跟我或者我們有關。”

昆吾冷笑了聲,沙啞著聲音道:“原來我不過是顆棋子,是引你們來的一顆棋子!我拉著你從上麵掉下來,最終死的卻是我,不會是你,因為他這麽費力引你們來了這裏,絕對不會想到讓你死在這裏,這個地方隻會是我的墳墓,歐陽喻,你究竟遇到了什麽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