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小孩

沒想到過了幾天,那個令項就帶了一個人來!

薑墨那個時候正在繪圖,不是什麽非常文雅的水墨圖畫,是機械零件圖。薑墨準備製造一個農耕器,現在處於籌劃階段,畢竟他五穀不分四體不勤,連春耕和秋耕有什麽分別都不知道!

令項帶來的人是個小孩子,薑墨本來並沒有在意。隻是在不經意間抬頭的時候,手上的直線直接給畫歪了!薑墨怔怔的看著那根歪掉的線,很長時間說不出話來。令項低聲訓斥了那個小孩一聲,小孩就很識趣的跪下!

薑墨回過神來,擺了擺手,把毛筆放在筆擱上麵,一邊淨手一邊問:“這孩子,是從哪來的?”

令項低頭回答:“回殿下,這是大皇子府的小子,我安插在裏麵的人!您可以放心的用!”

薑墨莫名的看了令項一眼,令項連忙低頭,不敢說話!薑墨不免對這個家夥高看一分,他可是什麽都沒有透露,令項就這麽機靈的確定了自己是要對大皇子府動手!

雖然說他已經被薑王給推上了王位,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在當黨爭中實在是不認真,可以說是隨性,沒人會看好他,也沒人會認為薑墨會對大皇子動手!他們如今所分的派係,不過是為了維持朝堂的平衡,以免最後朝堂成了大皇子的一家之言!

這個令項,不知道是哪根筋壞了!

還有這個孩子,薑墨眯著眼睛盯著那個孩子看,總覺得這個孩子眼熟。像是記憶力某個沒長開的孩子:“抬起腦袋來!”

那孩子低頭不動,在令項不著痕跡的提醒之後,那孩子才抬起頭來!薑墨若有所思,真的好像在哪裏見過!

“你大皇子府當差?”薑墨聽到自己這麽說。

那孩子抿嘴點頭,沒有說出多餘的話!的確,在主子麵前,多話的下人都活不太久!除非你能舌燦蓮花,但是碰上脾氣火爆的主,那日子也不是那麽好過的!看來這個小子年紀不大,在一些方麵倒是清楚得很!

像自己……

薑墨歎了口氣,這個孩子,像極了那些年在人販子手下的自己!沉默真的能躲避很多挨打!當然,人們也同樣不太願意買沉默的奴仆回去!隻是,那種感覺並不是看到小時候的自己那種欣慰,隻是一種震驚!但是薑墨確定,自己沒有見過他!

“做什麽?”薑墨繼續問著。

“……洗馬!”

薑墨皺眉:“隻是洗馬?”

“還有喂馬,清理馬糞……”那小孩掰著手指慢慢算著,似乎有些酸不太清楚:“沒事的還是還要洗衣服!”

薑墨目光在孩子身上來回巡視了好幾圈,瘦弱的可以,真不知道每天哪來那麽多力氣幹活的:“你夠得著馬嗎?”

“用箱子!”

“箱子?”

“墊腳!”小孩說話依舊是簡略的可怕。怕是也沒多機會給他說話!

令項有些警告的瞪了小孩子一眼,見到薑墨正意味不明的看著自己,令項尷尬的笑了笑,指著小孩解釋:“這孩子說話不順溜,但是絕對是個精明的,賊精賊精!”

薑墨挑眉,依舊沒有理會令項:“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奇怪的看著薑墨,這個大祭司他認識,但是他不明白:“奴隸都是沒有名字的!”說著,小孩還撩起自己的頭發,露出額頭上的一個印記:“我是第十七個,他們就叫我十七!”

那印記是燙鐵烙出來的,皮肉都給燙掉了,不削掉一塊肉去不掉!薑墨沒看見似得,這種小孩的確是見多了,他在可憐也照顧不到,隻是繼續問道:“你怕死嗎?”

小孩瞪著眼睛,沒有說話,倒是令項爭著搶著喊著:“你不怕不怕,他的命是我買的,我要他死他也活不了,殿下不用擔心!”

“我問他,沒問你!”薑墨繼續看著小孩,那語氣和閑聊沒什麽兩樣。

令項悻悻的縮了回去,眼睛就一直盯在小孩身上,像是要靠眼神直接瞪到小孩同意!

小孩遲疑的點頭,明顯有些猶豫。薑墨本來不覺得自己有必要這麽囉嗦的,可還是忍不住的問:“是有什麽舍不得的嗎?”

小孩點頭:“我想找到我的父母!”

這樣啊,孤兒,薑墨思考片刻,說:“那這樣子,你要是幫我辦事以後,還活著,我就幫你找你父母怎麽樣?”

這是一個十分誘惑人的條件,畢竟依靠這麽一個奴隸小孩,像在茫茫人海,偌大天下找到自己的父母,這是一個耗盡一生都不一定能做完的事情。況且……

令項跪著上前,連忙說:“殿下,你沒必要這樣,他隻是……”一個奴隸!

最後四個字被薑墨一揮手給阻止在了嘴巴裏麵,薑墨隻是笑著看著這個小孩,想知道這個小孩是什麽反應!小孩果然,不負眾望的……迷糊了。

“為什麽?”他問。

薑墨聳肩:“你幫我辦一件威脅到你自己生命的事情,我給你酬勞,這是一個交易,穩賺不虧的交易,對你來說……!這還不明白嗎,這麽好的條件,你都舍得拒絕?”

小孩猶豫了一會,小心的看了一眼臉色已經急成豬肝色的令項,嘴巴一動一動的,卻是沒有開口!薑墨倒是覺得有趣,他這個能夠拯救他於水火之中的人,都不能讓他退卻對於原主人的恐懼,到底是這個令項調教人調教的好,還是這個小孩奇怪的很!

“你不用在乎別人!”薑墨慵懶的說:“我保護一個小奴隸的能力還是有的!”

小孩像是有了一些勇氣,低著頭,擺足了恭敬的架子:“無功不受祿,你給我的條件很好,所以我很懷疑……”

空氣突然安靜,薑墨眯眼仔細看著薑墨,小孩一直低著頭,怕是不敢抬頭。薑墨笑了一聲,他都被自己這一聲笑給驚嚇到了,令項更是見了鬼一樣的看著薑墨,但是又怕對方發現,又低頭不說話。

誰都知道這個大祭司的無情之名,他乃是以無情之名紅遍了整個薑國。那些離得很遠的人暫且不提,就拿近一些的這些文武百官和皇親國戚來看,自從薑墨出現,到今天這個笑聲之前,沒人聽過他笑,更惶還是這種輕鬆的調笑……

薑墨先是僵了一樣定了很久,他剛才……那是笑了?笑……是這樣的?薑墨又試了試,卻是隻能讓原本麵無表情的表情變得更加詭異一點,再也找不到剛才的感覺,笑不出來了。薑墨有些不高興,笑真的好難!這些人是怎麽做的收放自如的,真是奇怪!

“沒想到你還知道無功不受祿!”薑墨輕咳兩聲,把尷尬的情緒給蓋了過去。

小孩低著的頭沒有抬起來,倒是令項看著這個小孩的眼神越發的奇怪了!薑墨這才明白,或許這個小孩有一些令項都不知道的秘密!看來,小孩也不是很傻!薑墨大概明白了小孩的意思,怕是自己要用他,令項就不敢動他,秘密透露一些也是無關大雅的。

“好吧,你不說也不要緊,我對這件事情不是那麽的感興趣!”薑墨緩聲說道:“你這幾日,有沒有見到大皇子府的那個女人!”

大皇子府有很多女人呢,不過現在誰都知道薑墨說的是哪個女人。當日大皇子把那個女子帶出來的時候,整個城頭的男人都被那個女人勾去魂了!令項自然也不例外,不過怕是整個二皇子沒什麽興趣……隻是現在看來,興趣是有,不過也恐怕不是那方麵的興趣。

小孩回憶了一會,點頭:“很漂亮!”

哪是很漂亮啊,哪是漂亮極了,形容不出來的媚感容貌,真是讓人一眼就……聯想到……妖!薑墨的眼神不著痕跡的犀利了一些,靠近了小孩:“我要的,就是那個女人的所有消息!當然,你的所有任務都和那個女人有關!”

令項麵露古怪,卻沒有說話,全憑小孩點頭。他剛才很肯定薑墨對那個女人不會有性趣,不過現在又有些不對了!再看相薑墨,又是一副波瀾不驚,麵無表情的樣子,這回覺得自己剛才肯定是魔怔了,一個無情之人,還能對女人感興趣啊!不會不會……

這個二皇子,連一個通房都沒有。怕是那方麵極其冷淡……

這般想著,外麵突然傳來了厚重的腳步聲。令項回頭,本以為是個男子,卻看到了一個穿著鎧甲的女人。令項一時反應不過來,薑國的文臣武將並沒有很大的交集,他不認識,卻知道有一個娘子軍,怕這個女人就是那個裏麵的!

女子左右看了一眼,最終把視線定格在了薑墨的身上。剛想上前,又看到跪在地上的令項還有他旁邊的小孩,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固執的過去,轉身到了旁邊的花瓶邊賞花,一副在旁邊等的姿態!

令項又想抽自己另一巴掌,他突然覺得大祭司和這個女人會有什麽……但是……他管那麽多別人的事情幹什麽,自己事情都沒有搞清楚呢!

現在也不好在這裏礙著別人說話,令項起身告退:“那下官就先將十七帶回去了!”

薑墨擺了擺手:“十七留下!”

令項麵露難色:“這……這……”

“怎麽了?”薑墨問。

“十七是我安插在那邊的,今天都是花了些手段才弄出來的,再不送回去怕是那邊要起疑心!”

令項說話說的很小心,像是怕被外麵那個聽了過去!薑墨倒是不在意,倒是覺得把十七留下的確不是很正確的做法,沉吟片刻,說道:“那行,我就不留了!”

令項帶著十七離開,趙殷皺眉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坐在薑墨的前麵,非常嫌棄的把剛剛折下的花枝給丟在一邊:“那兩個人是幹什麽的?令項我認識,可是個老狐狸,你可別被他給騙了!”

薑墨低頭,心道的確是個老狐狸,卻沒有打算和趙殷深說,瞥了一眼她身上的盔甲:“你這是……為什麽穿盔甲!”

趙殷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盔甲,有些鬱悶的說:“出征!”

拿起茶杯到嘴邊的薑一怔:“出征?”

趙殷解釋道:“大公主的事情不會這麽算了的,雖然秦國龐大,我們也是以卵擊石,但是怎麽樣也要討回一個公道!”

“張姐不會是秦國人動的手。”

“現在又沒有真相,能怎麽樣呢?我們薑國也是有血性的,被人打了卻對還手,哪能怕他秦國強大。”

薑墨隻能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那凶手怕就是要這種結果。”

“我不懂你們這些七拐八彎的,我隻知道打碎了牙不能往肚裏吞。”趙殷頓了頓,有些哽咽:“再說……死的是大公主,你能無動於衷?”

對此,薑墨隻能繼續歎氣。明知道這些都是對方的陰謀,但是就是沒有辦法躲避,無力感油然而生。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趙殷盯著地上那個被自己折磨的沒有花樣的花,心裏有些堵:“我就是來和你告別的。”

薑墨道:“我知道……所以在給你踐行。”

趙殷撇嘴:“就用這種爛茶啊?”

“國本塔從來就沒有爛茶,隻是你牛嚼牡丹,不會品罷了。”

趙殷不服氣,一口氣把那一壺茶給喝下去了。鼓著嘴努力的吞咽,最後把貼在嘴角的一根茶葉給捏了出來,一臉豪氣萬丈:“喝茶就要像我這樣的,爺們!”

薑墨搖頭不語,繼續給他斟茶。趙殷看著薑墨沒有說話,覺得挺無趣的,撇撇嘴又把那一杯茶給盡數喝了,問道:“剛才他們在這裏幹嘛啊?”

薑墨不說話,趙殷隻好作罷,退而求其次:“那……那個小孩是誰啊?在這裏幹嘛?”

薑墨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那個小孩,不自知的笑了起來!這個笑容,猶如春日暖陽,直入人心。趙殷竟然看的呆滯了,一時間手上的杯子也忘記放下……薑墨……薑墨他笑了?是笑了吧?沒錯吧,他沒有看錯吧,是真的笑了吧!

薑墨皺眉看著趙殷,示意著指了指趙殷的鼻子,趙殷下意識的一抹,感覺到了手上一陣濕潤,一看,他竟然看一個笑看上火了,天哪,這讓她以後哪裏有臉去見薑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