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雲間穿行,我擺弄著手機看著行程,對身邊的羽田說:“我們先回成都玩幾天,6月15號我要去國家隊報道,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大連,也可以回日本等我,反正20號我們要來東京和日本隊打一場友誼賽。”

從上飛機開始,羽田就怪怪地,特別是聽說了我代表國足要去日本之後。

飛機忽然有些顛簸。

喇叭中傳來空姐的聲音,“我們的飛機遇到小型的氣流,請各位乘客係好自己的安全帶,飛機將很快離開氣流層,大家切勿驚慌。”

羽田似乎鼓足了勇氣,用手指捅了捅我:“我有件事情必須要告訴你。”

我笑了下:“搞得這麽嚴肅幹嘛,說呀。”

羽田咬了咬下嘴唇,“我在你之前交往個一個男朋友。”

我對此早有心裏準備,“才一個?這麽少?我不信,統統給我交代出來。”

“他也是踢足球的,在日本國家隊,你們這次可能會遇到。”羽田似乎決定了什麽,一口氣說道。

“那正好,我會在球場上讓他明白你選擇我是多麽正確。”我滿不在乎地說。

羽田神色裏露出複雜的表情,“他是淺井的哥哥,其實作風氣質和你有些相近。”

我浮起一絲不爽,“你當初找我不是找一個替身吧?”我還是在開玩笑。

羽田一字一字地說:“其實當初我第一次就跟你,是有那麽一點想法。”

“那你現在是怎樣?是我怕我去見到你前男友,還是怕你前男友見到我?”我一股無名火開始上冒。

“不知道。”羽田搖搖頭。

“你不是優柔寡斷的女生啊,你和我在一起把以前的事當粉筆字擦掉就好。”我提高了分貝。

“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羽田也提高了分貝,“你為什麽這麽不理解人?”

“那我要怎樣理解你?難道我還要夾著尾巴躲著你前男友不成?”我徹底火了,我孤身在外這麽多年,還真沒怕過誰。

“無理取鬧。”羽田轉過頭不理我。

“是你才無理取鬧好不好,好好地惹我發火。”我本想叫杯水冷靜下,但現在飛機顛簸著,空姐不可能過來。

羽田靜半晌,突然冒出一句:“你還是個小孩子,我看錯你了,不該跟你說這些。”

我聽了這句話,一股邪火直冒頭頂,“那是你是不是吃錯藥了?跟一個小孩子談戀愛?”話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糟了,但是怎麽也拉不下臉說第二句話。

羽田開始收拾東西,“我在迪拜轉機。”說罷再沒有說第二句話。

飛機在亂流中繼續顛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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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空蕩蕩的座位上放著我英超銀靴的獎杯。我將頭靠在高高的椅背上,心亂如麻,什麽也想不到。

沒想到好好的一趟回家之旅,會搞成這樣。

一個離開故土5年遊子,終於將回到孕育我的山川河水,那種忐忑起伏的心情沒經曆過的人不會明白。

偏偏羽田在這種時候和我鬧上一場,如果在平時,我想必能夠冷靜處理。

先把這事丟在一旁吧,我想,羽田是個獨立能力非常強的女生,去哪裏我都不會擔心。

賽季後狼隊狂熱的慶祝活動,早已搞的我心神力疲,我在一陣糾結煩躁後,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

飛機終於降落在成都市的雙流國際機場,我早已迫不及待地看著窗外的城市。

五年了,變化真大,無處不修建著高樓大廈,鋼筋水泥的味道遠遠超出了英國。

我領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出機場通道,行李實在太多,我被迫用嘴巴叼著獎杯。

“小麟子!”已有幾絲白發的老爸和燙了個卷頭的老媽衝我拚命的招手,霍克還站在他們旁邊。

我真實地看見一直隻能在視頻中見到的父母,瞬間紅了眼眶。

老爸一個接一個地拿過我的包包,媽抱住我,“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兒啊,想死媽媽了!”

我差點也被媽媽弄哭,好在我看見了霍克那張臉。

霍克得瑟地說:“直飛就是比轉機快,對吧。”

霍克坐在計程車前,我在計程車後座坐在爸媽中間,就像小時候一樣,拚命享受著被父母包圍的幸福感。我一手拉著老爸的手,一手拉著老媽的手。

汽車開上機場通往市區的高速路。

我看著窗外一片商店,“豐田”、“沃爾沃”、“勞斯萊斯”,問老爸:“這片還是賣車的?”

老爸點點頭,“還是老樣子,隻是修的漂亮了很多。”

我心中一動,連忙對出租車師傅大喊,“師傅,師傅繞下去,繞下去。”

我摸著一款漂亮的白色路虎車,“老爸,我把你的車賠給你。”

老爸拉拉我,“先回家吧,兒子,這車太貴了,老爸根本養不起。”

我“噗哧”一笑,“老爸你知道我現在一個月掙多少錢不?”

“有錢也得省著花呀,以後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老媽也拉著我。

霍克倒是說,“這車看起來還不錯,就是普通了點。”

一旁的銷售員趕緊加緊介紹:“這款路虎攬勝極光是增壓版V6發動機,有340馬力的最大輸出,7秒內就可以提速到100公裏,更難得的是我們有現貨,早兩個月還得加價預訂呢。”

“不就60多萬嘛,”我一揮手,“你們這裏能刷國際信用卡不?我現場就要開走。”

老爸開著新車,不斷的搖頭,我在後座拉著老媽的手,“這下一點都不擠了吧。”

行車開到小區樓下,漂亮的車型引來樓下小孩子們的圍觀。我看著這群小孩,在我記憶中,我以前也是這樣髒著泥巴在樓下的花壇裏翻蚯蚓。

家,我抬頭看了看這幢70年代的舊樓,熟悉的灰牆,熟悉的一家家小陽台上晾曬的衣被,一切似乎未曾變過。

我指了指頭頂示意霍克注意頭上的灰頂,這種層高的樓,霍克隨時有可能被碰到頭,誰叫他長了1米9?

爸媽早搶著一人提著我一部分行李呼哧呼哧地上樓了。

我拖著我和霍克的行李箱跟在後麵,走進樓梯道,我習慣性地踩了下腳,震亮感應燈。

“中國沒有電視裏宣傳的那樣經濟好嘛。”霍克說。

職業球員的我爬上5樓毫不費力,爸媽卻已經氣喘噓噓,老媽一進門,二話不說,立馬進了廚房。

我請霍克坐下,推開門看了看自己的房間,猶如我13歲離開時候一樣,仍然是一副少年味道,牆上,還貼著巴斯滕、雷東多的海報。

我放下行李到客廳坐老爸身邊,“爸,這兩天你別上班了,請個假,我陪你看房子去,咱們選成都最好的別墅給你買一套。”

老爸給霍克和我各泡上一杯茶,認真地看著我,“兒子,老爸不知道你現在能掙多少,但是老爸這幾年和你媽節節省省,也把送你出國的錢還得差不多了。爸媽都不需要你的錢,我們的生活已經很好。”

我急道:“爸!”

爸爸拍拍我的肩膀,“兒子,生活的快樂,並不在於一味的滿足,而是靜下心來體會。”老爸端起茶杯,“就像這杯茶一樣,淡淡的,才有清香。”

老媽把一盤芹菜肉末端上桌子,“兒子,來,看看家裏菜好還是你去外麵大魚大肉的好。”

我扒著飯,媽媽的家常小菜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吃起來如此的舒服,特別是在久違的5年之後。

拿滿漢全席來,我也不換,我心想。

霍克大概也是認同我的想法的,他笨拙地用筷子吃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