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苦味

莫白則扶著苗子姍找了個幹淨的石塊也坐了下來,然後莫白也對白狼示意歇息一會,白狼有些不解,但還是照著莫白的意思坐了下去。

而莫白則是迅速地取了一些藥水,隔著衣服給苗子姍敷上了一些,雖然不能立刻治療好,但是至少能緩解一下。

而那個女子接著唱曲,唱完一曲接著一曲,周遭的氣氛也莫名的被曲子緩和了下來。

好像女子就是一個唱曲人,而他們三個就是個過路聽曲子的人。

唱了許久之後,女子終於停了下來,然後她一臉笑意地盯著莫白道:“怎麽樣,不著急了吧。”

莫白立即點了點頭,神色平靜地回答道:“著急,可是你不放我們過去,我們也沒有辦法,你這曲子是哪個年代的啊,聽著挺好聽的。”

莫白隨口問了一句,女子的麵容卻僵硬了一下,搖了搖頭,隨即又自顧自的去掐她身邊的草木葉子。

“你應該是失去一些記憶了,你不想找回嗎?”莫白接著開口問了一句。

女子卻沒有回答莫白,隻是一個勁的跟自己眼前的草木葉子較勁,不一會兒,地麵上就被她掐落了不少綠葉。

“一直不停地吃魂魄你不是不喜歡嗎?找回記憶也許還能有一些執念和牽掛,讓你感覺活著沒有那麽無趣。”莫白語氣有些漫不經心道。

那個女子卻突然停住了手裏的動作,然後緩緩地轉過頭來,半張容顏上彌漫起了駭人的殺意,接著她一步一步地朝著莫白走了過來:“你想知道什麽?我的事情,然後,以我的執念來讓我崩潰?是嗎?”

“怎麽會,你不是什麽都不記得了嗎?我無非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回些記憶。”莫白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道了一句。

女子卻冷笑一聲:“記憶這種東西,你們活人才需要,死人要那些記憶做什麽。”

“哦?是嗎?”莫白聽到女子的話後也冷笑了一聲道:“我可是知道死去的魂魄才需要記憶和執念的,否則他們是生存不下來的,一個魂魄沒有任何執念,早就該進入自然的輪回,不會停留在原地了。”

莫白說完,抬眸看向了女子,女子臉上的殺氣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縷幽怨之色,不過很快,她就恢複了正常的神色道:“我應該拔了你的舌頭。”

“你不是寂寞的想找人聊天?我難得不著急救人在這跟你聊天,你為何要拔了我的舌頭?”莫白語氣淡淡地接著道了一句。

女子聽到這裏卻突然“噗哧”一笑,然後開口道:“伶牙俐齒的小丫頭啊。”

而她這一笑與之前陰測詭異的笑容不同,這次的笑容多了一些放鬆和真心。

“我不想再做人了,所以就沒有去往下一世,我的執念就是我不想再做人了。”女子開口道。

莫白知道女子是想跟她說些什麽了,於是開始端正了神色,耐心地聽了起來。

“當人多累啊,多苦啊。雖然我生前也是錦衣玉食,可是卻落得個淒慘的下場,愛錯了人,一個騙子。”女子說到這裏歎息一聲才接著道:“從小的錦衣玉食,知書達理,到後來的不顧一切,被騙的傾家蕩產,輾轉被賣落魄為妓子,我這一生,也是特別。”女子說到這裏,嘴角勾起一抹淒涼的笑意,那笑意卻十分的迷人:“我見到他的時候,他落魄,卻會哄人,花言巧語的風流,把少女懷春的我迷得七葷八素的,父母不同意,我就鬧,我就偷偷地拿錢給他,我怎麽會那麽蠢我也不知道,大概,那時候我所謂的愛單純的徹底又愚蠢的徹底吧,算了不提,害死了父母是我的錯,愛錯了人是我的錯,淪落風塵也是我的錯,可是,太苦了。”

她說到這裏,突然間就淚流滿麵,莫白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為什麽哭的時候,她又接著道:“淪落風塵時,又遇到了一個人,那時候我心思已重,心計也深,奈何那卻是個傻子,一日偶遇,我故意撩撥,他卻已經沉迷,想為我贖身,不惜與父母鬧翻,我那時候從他身上看到了我自己,於是我開始後退,開始躲避他,沒想到他為了我與別人打架,失手殺了人,最後囚於牢獄,慘慘終生。”

女子說到這裏,開始掩麵哭泣,而她實際上,隻有一個眼睛可以流淚了。

有半個肉身也好,至少難過,還有眼淚可流,那些腐化的骷髏,再沒悲喜可看,再沒憂思可遣。

“那後來呢?你怎麽死的?”莫白指了指女子的紅色的鞋子。

“淪落放縱是我自己給我自己的,我有錢贖身,不,他追求我的時候,給了我一筆錢,讓我為自己贖身,我卻沒有,後來他進了牢房,我才看清自己的心,我為自己贖身了,你看,多可笑。我穿著嫁衣,買通牢房看守,去告訴他我願意嫁給他的時候,他卻一臉狠厲地盯著我,罵我,他恨我,那眼神我永遠也忘不掉。於是,我自殺了。”女子說到這裏又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的鞋子才道:“這紅鞋是他送給我的,他是個富家少爺,說這鞋子上的珠子是傳家之寶,死後可護人身不腐,我那時候隻認為是他年輕,聽信老人之言而已,當然,我也不信他願意把那所謂珍重的東西送給我,我對他最開始,不過逢場作戲而已,錢啊首飾啊,有人送,就收唄。”

“可這個鞋子上的珠子是真的,你的確屍身不腐,魂魄攀附在身。”莫白接著道了一句。

女子卻再次慘慘一笑道:“我是懸梁自殺的,死後發現我的人摘走了其中一個鞋子上的珠子,所以我就成了這個樣子,另一個珠子那人沒來得及帶走,若是,我最開始就信他,也許我後半生就美滿了,但是我怎麽敢信,那樣的一個人,愛上了一個妓子。”

“那你最開始,那樣一個美好如玉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為什麽會愛上一個沒錢沒勢還隻會花言巧語的騙子?”莫白反問了女子一句。

女子就開始徹底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哭了。

“所以我啊,一點兒也不想做人了,那麽苦,太苦了,承受不住。”女子不住地搖頭,似乎要否認一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