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派的天荒神功號稱天下第一奇功,自有其獨特之處。

天荒六合看起來無招無式,但它能將全身功力發揮得淋漓盡致,秦居庸平平常常的一掌,威力之猛,速度之疾,當今世上,已少有能敵。

宮霍識得厲害,一個“旱地拔蔥”,輪椅離地拔起,也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宮霍枯掌一翻,一股柔韌之力,朝秦居庸當頭罩下!

秦居庸一掌擊空,大吃一驚,知道宮霍的柔掌能穿過他的掌力,身形急掠,已繞到床的另一邊,身體一挫,變掌為刀,朝空中的宮霍連砍,正是無諸刀法中的“無諸刀法”。

雖是掌力,但他內力之強,已是當世少有,因此這連環九刀,自有駭人的威勢!

宮霍仿佛懸浮空中,並不墜落,而是隨著秦居庸的閃動而飄移,依舊在秦居庸的頭頂,那股掌力,依舊罩著秦居庸周身。

秦居庸變幻數種掌法,一會使無諸刀法,一會使天荒神功,仍是無法破了對方的柔掌。

他額頭滲汗,忽然想道:“我本不是他的對手,要勝他絕無可能,我隻有拚力自守,能堅持幾時便是幾時。”

如此一想,招式立變,兩掌一虛一實,使出“無諸刀法”中守勢最強的“香車寶馬”。

秦居庸不求勝,隻求多堅持幾招,如此一變,情勢也跟著變化。

宮霍原本在秦居庸強勁的攻擊之下,輪椅懸浮,穩如泰山,此時秦居庸采取守勢,他的輪椅卻搖擺不動,緩緩下落。

原來,大孚靈鷲功的柔掌怪異無比,它可以將對手擊來的掌力據為己有,對手的掌力愈強,那麽,反擊的柔掌也愈強。

秦居庸以為宮霍的柔掌能穿透他的掌力,其實並不是這麽回事,大孚靈鷲功妙就妙在能將任何掌力轉化成自己的掌力再反擊對手,所以,這樣一來,無論多厲害的對手,隻要對手攻擊他,他反而會立於不敗之地。

秦居庸的掌力之強,乃是宮霍生平罕逢之對手,如此高手,真是可遇不可求。

他有心要試試秦居庸的內力究竟有多深厚,因此,秦居庸使了天荒六合,他單掌一晃,先行卸去擊來的部分天荒神功,不然,秦居庸早已受傷。

然而,宮霍卻沒想到秦居庸突然間失了鬥誌,轉攻為守。

這一下,宮霍沒有力道可借,再加上秦居庸的“香車寶馬”守得滴水不漏,宮霍一時之間攻不進去,連人帶椅落下地來。

這一變化,任何人看不出孰優孰劣,隻宮霍心裏暗暗吃驚。

秦居庸此刻沒別的想法,一心自守,將“香車寶馬”使得渾圓,周身仿佛築起一道銅牆鐵壁。

他甚至連目光也不看對手,守住意念,專注之極,將勝負之事拋之腦後。

十餘招後,宮霍仍找不到破解之法,忽然也掌法一變,飄忽不定的柔掌立時變成剛猛之掌,呼呼生風,端的是勢若雷霆。

剛猛對剛猛,場上情形又變。

原來是宮霍的輪椅繞著秦居庸轉,東拍一掌,西劈一掌,隻見雙臂擺動,不聽掌風。現在宮霍凝立不動,雙掌連擊,掌風驚人,秦居庸整個人頓時旋轉起來。

宮霍左右兩掌互換,前一掌餘勁未消,後一掌又即推出,後掌挾前掌之勢,勁道更是淩厲!

秦居庸感覺宮霍變了招數,斜瞥一眼,一瞥之下,吃了一驚,他發現宮霍此時所使招式跟此前李葉所使的有許多相似之處。

李葉當時也是這般雙掌連擊,掌掌不離他胸口,差點令他吃虧。

宮霍也是這般雙掌連擊,所不同的是,李葉身隨掌動,緊緊貼住他,使的

是“柔掌”一路,而宮霍卻身子不動,使的乃是“剛猛”一路。

不管秦居庸離他是近是遠,他的威猛掌力始終貼著他的掌緣,隻要秦居庸稍一不慎,他的掌力便會破洞而入!

秦居庸越轉越快,直似一個飛旋的陀螺。

然而,秦居庸仍舊心念合一,並未亂了陣腳。

猛然間,隻聽宮霍一聲“獅子吼”,本來,秦居庸體內的功力已超過宮霍,而“獅子吼”一般對付弱於自己的對手才有用,宮霍突發吼聲,用意旨在擾亂秦居庸的心念,並不指望傷人。

秦居庸原也不懼,隻是被他這吼聲一攪,極泉穴忽地刺痛起來。

由於一緩,就見宮霍枯掌晃動,徑擊自己兩肋。

秦居庸極泉穴一痛,少商穴和中府穴也如蟻咬般麻癢起來,全身勁力一散,眼見無法躲開宮霍淩厲的兩掌,頓時心中冰涼。

就在這時,又一道白影閃現,同時聽到一聲驚叫:“爹,不要!”

砰!砰!有人接了宮霍兩掌。

掌聲響動,白影摔出,撞在牆壁上。

替秦居庸接下這致命兩掌的是宮雪花。

宮雪花硬接兩掌,又被撞在牆壁上,顯是受了內傷,爬了兩次沒起來。

林三翁急掠過去,將她扶起,關切道:“小姐,怎麽樣?”

宮霍最疼愛女兒,見錯傷了宮雪花,大怒,舉掌便要朝秦居庸拍下。

秦居庸此時體內真氣衝突,內力無法提起,若宮霍大力一掌,秦居庸定然性命難保。

宮雪花喊道:“爹,你若殺了他,女兒再也不理你了!”

宮霍一愣,住了手,輪椅拔起,落在宮雪花麵前,說道:“宮兒,為什麽?”

宮雪花道:“爹,秦公子此時已無法提氣,你乘人之危,算什麽英雄!”

宮霍呆了呆,然後說道:“他本不是我的對手,我殺他,天下誰人會說閑話!”

“嘿嘿嘿……宮老前輩為求不敗,居然在對手沒有還擊之力時還痛下毒手,此事傳到江湖之中,不僅天下英雄會恥笑宮老前輩這種卑鄙行徑。

“你女兒也大失體麵,而且,你還有殺人滅口的嫌疑!”

說話的是諸葛青山。

宮霍瞪著他,道:“我怎麽殺人滅口了?”

諸葛青山道:“秦兄弟剛才說你就是江湖中神秘的奪命魔簫,你這不是殺人滅口是什麽!”

先前胡則為救楊黑,情急之下說宮霍殺人滅口,現在諸葛青山又說他殺人滅口。

不過,誰都知道胡則乃是胡說八道,而諸葛青山卻不似開玩笑,因為宮霍與秦居庸交手之前,秦居庸確實說過他是奪命魔簫。

宮霍聞言一呆,臉色一寒,冷冷道:“誰說我是奪命魔簫?”

秦居庸剛才忽然說宮霍是奪命魔簫,其實並無證據,隻覺得白扶疏和李葉所說的主人與宮霍有莫大關係,最大的嫌疑應該是他們的主人,而不是宮霍。

更重要的一點,這場陰謀的背後主使者是李照海,奪命魔簫是李照海安排的一顆棋子,宮霍與李照海如今勢如水火,他如何會替李照海效勞呢?

因此,聽到宮霍問“誰說我是奪命魔簫”時,秦居庸接道:“剛才是我說的。”

宮霍道:“你有何理由這樣說我?”

秦居庸道:“我剛才一時沒想清,講錯了。”

他的回答令宮霍頗感意外,他瞪著秦居庸道:“你剛才是怎樣想的?”

秦居庸如實將自己的想法說了,而後道:“宮老前輩,白扶疏說大孚靈鷲功本是他主人的,

是你厚顏無恥將它據為己有,這是不是真的?”

秦居庸原以為宮霍定會勃然大怒,沒想到他默不作聲,臉色一會兒發青,一會兒變白,似被人捅到了痛處。

宮雪花這時也說道:“爹,我也想知道你是為何得到大孚靈鷲功的秘笈的,紅羅幫的白幫主為何會這樣說?他說的主人是誰?”

宮霍忽然吼道:“什麽紅羅幫白幫主,我根本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說的主人究竟是什麽人!”

宮雪花靜靜道:“那麽爹的武功秘笈是如何來的?”

宮霍不語。

宮雪花逼道:“爹是不是從別人手中搶來的?”

“不!”宮霍叫道:“是我自己找到的!”

宮雪花走到床邊,坐在李曼殊身旁,扶住李曼殊,緩緩道:“爹,當時是不是有人跟你在一起,而且是另一個人先發現了武功秘笈?”

“不是的!”宮霍仿佛被宮雪花逼得無處可退,大聲道:“那人隻是發現了一個盒子,且這個盒子在蛇群之中,是我將蛇群趕走,後來才知道盒子裏是武功秘笈。”

“那人是誰?”宮雪花仍是緊逼不放。

宮霍被逼急了,吼道:“我也不知那人叫什麽名字!”

“你不知道那人的姓名,總該知道是男是女的。”

宮雪花顯然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宮霍濃眉凝結,鷹一般的目光越收越緊,仿佛就要發作,又仿佛在竭力忍耐。

忽然,雙掌在輪椅上一拍,輪椅不動,整個人卻在空中盤旋了數圈,然後“騰”的一響,又即落回椅中,喉頭咕咕作響。嘶聲道:“宮兒,你不要逼我好不好!”顯是痛苦之極。

見他這副樣子,宮雪花已知道秘笈的背後肯定有隱情,她歎了一聲,道:“爹如果不想說,就走吧,回到你的殺穀裏去,永遠不要再到神女宮來。”

宮霍變色道:“不行,你練錯了大孚靈鷲功,隨時會有性命之憂,我絕不會離開你的!”

宮雪花搖頭道:“爹向來光明磊落,我也為自己有這樣的爹而感到自豪,沒想到爹背地裏也做過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怪不得白扶疏會說……”

“他說什麽?”宮霍目中噴火。

“他說你比李照海還要卑鄙無恥。”宮雪花這是在騙他。

“呸!”宮霍惱怒道:“白扶疏血口噴人,他又沒親眼所見,怎麽知道那夜的事情!”

“他說是你從他主人手中搶過秘笈,而且……”宮雪花還在騙宮霍。

“而且什麽?他接下去說什麽?”宮霍顯得甚是緊張。

宮雪花心念電轉,她知道隻有用激將法才能逼父親說出當日的情形,一本正經道:“他還說,你擔心主人練成這絕世武功,就把他主人的十個手指都剁掉了。”

“哈哈哈!”宮霍聽得開懷大笑:“這白扶疏純粹是在騙你,他知道你不清楚當日的情形,所以對你胡說八道,其實那天的情形根本不是這樣的……”

他忽然住口,發現自己說得太多了。

“宮老前輩,你能不能將當日的情形說一遍我們聽聽?”秦居庸說道。

他全家被害,然而線索全無,好不容易遇到殺害四哥的凶手李葉,李葉卻死了。

那麽,如果知道指使李葉殺人的主人,以此順藤摸瓜,也許就能發現真凶。

宮霍當然知道他的用意,冷笑道:“小子,你想聽,我偏不說!”

諸葛青山接道:“老怪物,說不說由你,可是我們怎麽想卻由不得你。”

宮霍道:“你們會怎麽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