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她已經意識到,憑她一個人,或者是李家堡,都不是黑暗中那股勢力的對手。

所有的先機似乎都掌握在對方的手中,對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能極大地削弱和控製李家堡的勢力,他們正把李家堡一步一步推向絕路,他們的魔掌仿佛隨時可以扼製李家堡,令李家堡沒有反擊的機會。

她不明白爹爹為什麽這時候還龜縮家裏,一點行動也沒有。

至少,他應該站出來大呼一聲:這一切不是我幹的!沉默就是默認,她搞不懂,平時叱吒風雲的爹爹此時為何顯得如此優柔寡斷和軟弱無能!

但是在他眼裏,爹爹一直是個大英雄,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她相信爹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道理。

隻是,秦居庸已認定李家堡就是他的仇人。

一想到秦居庸將她當作仇人,她就會心痛不已。

如今,她身陷黑洞,洞中骷髏成堆,這肯定是個絕洞,因此才會有這麽多死人的骨頭,自己也隻有葬身此洞了。

她並沒有因為無緣無故死在這裏而後悔,她心內想道:“秦公子本來也跟我一樣,有一個幸福的令人羨慕的家,可是,天降橫禍,一家人隻剩下他一個,此中的痛苦我無論如何也難以體會。

“我隻想讓他知道,我爹爹並非江湖傳說中那樣的人,他的仇人不是李家堡。

“不管梅山前輩能不能將他的毒逼出,他還有三天好活,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心裏話告訴他……”

她心裏暗暗叫了聲:“啊喲!”情不自禁的,一顆心怦怦亂跳:“自己這是怎麽了?為何如此這般關心他?難道真的是喜歡上了他……”

以前她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可大多一閃而逝,不像現在靜靜的一個人慢慢體味。

激動的心很快平靜下來,覺得在此黑暗無邊又與世隔絕的地洞裏,沒有陰謀,沒有罪惡,盡管是麵對死亡,也是心情坦然,不禁又想:“就算我真的喜歡秦公子,又有什麽過錯?”

如此一想,臉上露出笑意。

李曼殊胡思亂想,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竟倚著石壁昏昏睡去,一覺醒來,睜眼仍是漆黑,不知已是什麽時候,待她清醒,便自責道:“秦公子不知是死是活,自己卻呼呼大睡。”

於是叫道:“秦公子!馬前輩!”

沒有回音。

李曼殊一急,騰身站起,一腳邁開,不料正踢中一物,那物“呼”的一聲,接著又是一陣脆響,她知道剛才一腳肯定是踢中了頭骨,口中叫道:“秦公子,秦公子!”

仍沒回音。

急切間忽然眼前一亮,剛才一腳踢碎了頭骨,一團磷火飄蕩而來。

接著又燃起了五團磷火。

火光雖弱,卻讓她看見了梅山五洞和秦公子。

梅山五洞一動不動地坐著,秦公子則躺在地上。

梅山五洞的手指或跟秦公子的腳或跟他的手、頭沾在一起,李曼殊鬆了口氣,她明白這是梅山五洞將天荒神功輸入秦居庸體內助他逼毒。

一團磷火從馬南安眼前飄過,李曼殊看得真切,見馬南安雙目緊閉,臉神似乎凝結痛楚。

她大吃一驚,心念電閃:“馬前輩怎麽會是這種表情,是不是哪裏不對了。”連忙移身近前,先是叫了聲:“馬前輩。”不見回答,右掌搭在他的左肩上,不覺又吃一驚:馬南安的肩膀上竟然也是冰冷無比!

再探他的鼻息,幸好呼吸還算均勻。

磷火飄到遠處,眼前又是漆黑。

忽然,黑暗中傳來“哇”的一聲,仿佛有人吐了什麽出來。

李曼殊正驚疑不安,馬南安顫聲道:“總……算救……活……他……”

不知是由於寒冷的緣故,還是連講話也力不從心,聲音又輕又慢,而且,這個字聽起來有些哆哆嗦嗦。

接著,聽到牙齒打顫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才有人長長“噓”了一聲,說道:“臭道士的毒真厲害,這麽難逼。”

李曼殊欣喜道:“前輩,秦公子不會死了?”

隻聽宋思樵道:“秦公子的毒被逼出了大半,不過,尚沒有逼盡,現在還不知道他會不會死。”

馬南安緩緩道:“世上的毒無奇不有,有些毒,隻要還有一點點留在體內,發作起來,也會要人性命的。”

李曼殊心一沉,說道:“前輩,能不能將秦公子的毒全都逼出來?”

馬南安輕輕歎道:“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已盡了全力。”

楊黑原本說話喜歡大呼小叫,此時顯然體內消耗過甚,有氣無力道:“這個臭道士,什麽蜘蛛蘭花毒,當真邪得很,差點將我們都凍僵了。”

胡則也無力道:“現在隻覺得整個身體都掏空了,能給的都給了秦公子了。”

諸葛青山道:“這下秦公子可以安睡幾個時辰,我們也可以歇歇了。”

馬南安歎道:“本來,趁秦公子入睡時逼毒,可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隻是體內已沒絲毫功力。

“唉……我看我們最多隻有聚集功力再輸一次,但是秦公子醒來時,這最後一次肯定無法將殘毒逼盡。”

楊黑稍稍恢複了力氣,說道:“要是這樣,我們也沒有辦法。”

李曼殊悲傷中靈光一動,急切道:“前輩,把我的內力輸給他,助他解毒。”

說罷,坐在秦公子身旁,在他身上**,隻不知從哪個穴道方能將自己的內力輸給秦公子,一邊摸一邊叫道:“馬前輩,你說,什麽穴道可助秦公子驅毒!”

馬南安歎道:“李姑娘,秦公子體內殘毒未清,倘若你跟他氣息相通,萬一染毒,會性命不保的。”

李曼殊根本不聽他的話,她忽然想起聽他說過的左腳至陰穴,右腳衝陽穴,左手魚際穴,右手三間穴以及身後的天柱穴,馬上手指對準這些穴道,將內力緩緩輸出。

然而,無論怎樣,她的內力根本無法輸入秦居庸體內,不由急得大叫:“馬前輩,到底是哪個穴道,才能將我的內力輸給秦公子。”

馬南安道:“李姑娘,我知道你不想

秦公子死,不過,別說你的內力無法輸到秦公子體內,就算能,你的內力並無驅毒之功,輸也是白輸。

“說不定還會衝亂他體內的天荒神功,令他筋脈崩裂而死,李姑娘,你還是住手吧。”

李曼殊果然立時住手,愣愣道:“前輩,我有什麽辦法可以幫幫秦公子嗎?秦家一家人隻剩他一個,他如此可憐,絕不能讓他死的。”

宋思樵道:“姑娘的心腸真是善良,你知道,他若不死,就得做梅山的六洞主,而我們曾答應他,要替他報仇的,你卻不顧自己的性命要救他,唉……”

李曼殊道:“前輩放心,我爹絕不是秦家的凶手!”

諸葛青山道:“其實,你爹是不是凶手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隻想秦公子做梅山的六洞主,修煉梅山神功的最後一招天荒六合,為慘死的逍遙洞主報仇。”

胡則道:“梅山派的鎮派神功隻有六招,可我們六人隻練到第五招,逍遙洞主就被人割了腦袋,隻要第六招天荒六合練成,那這世上就沒有一個對手了。”

楊黑接道:“原以為天資聰睿的秦居庸與我們一道修煉天荒六合,很快就能得報逍遙洞主之仇,沒想到這仇一輩子也報不了了。”

李曼殊忽道:“是你們害了秦公子,要他做什麽梅山的六洞主。”

馬南安歎道:“李姑娘的話說對了一半,沒錯,如果秦公子毒發身亡,那是我們梅山五洞造成的,可是,我們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也是為了救秦公子。

“倘若我們死了,卻也是秦公子害了我們。”

馬南安說得氣喘籲籲,極是吃力,稍長一句話,隻能分作兩段講。

李曼殊吃驚道:“前輩,你們怎麽會死?”

宋思樵道:“不瞞姑娘,我們感覺到自己現在就像是燈枯油盡,隨時都會死去……”

李曼殊道:“前輩,你們不能死。”

馬南安道:“姑娘,人命在天,秦公子因我們遭難,我們若是為他而死,也無遺憾,隻可惜,不能將他體內的餘毒逼清。”

過了一會,他才道:“要是我們能聚集最後的所有功力,注入秦公子體內,以我們五人的功力,相信可以……”

楊黑接道:“如今我們的手腳已經僵住,最後的功力如何能傳到秦公子體內?”

李曼殊想到秦公子體內留有殘毒,不知哪一天發作身亡,傷心絕望之意,不由加深一層,想道:“說起來,秦公子和梅山五洞中毒我也有責任,是我要他們吃黃州豆腐巴河藕,樊口鯿魚武昌酒的,他們因此而死,卻從未埋怨我半個字。”

又想:“他們的手腳被冰毒凍得僵硬,我要是能在秦公子醒來之前使五位前輩的手腳不再僵硬,再將他們的功力輸到秦公子體內,不就能逼清餘毒了嗎?”

如此一想,李曼殊緩緩站起,摸黑繞到馬南安身後,說了聲:“馬前輩,我的內力無法助秦公子驅毒,卻能幫你除去渾身冰凍。”

說著,雙掌抵在馬南安後背“凡門”和“附分”兩穴上,內力注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