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並非魯莽之輩,她盡管很想殺了這個把李照海說成是無恥小人的黃元正,但當她發覺邱老板的刀比她的劍離黃元正的脖子更近時,少女招式立變,身形疾退。

她長劍一帶,“嗤”的一聲,反而將邱老板的衣袖劃破。

邱老板誌在替黃老板解圍,他並不追她,靜坐不動。

黃元正道:“邱老板,多謝你出手相救,不然兄弟的這條小命,說不定就喪在這個黃毛丫頭的劍下了。”

邱老板微微一笑道:“黃老板過謙了,別人也許不知道黃老板的‘千手玄妙’的厲害,老弟我卻是一清二楚,這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倘若她的劍再往前送半分,死的人一定是她。”

黃元正道:“有邱老板出手,死的人當然是她了。”

邱老板搖頭道:“她不會死在我的短刀之下,而是死在你千手玄妙最後一招‘苦海無邊’上。”

黃元正歎道:“原來邱老板對兄弟的武功已經了如指掌。”

少女飄身疾退,怒視邱老板,冷哼道:“邱柏梁,剛才黃元正未將全部謠言轉授予你,所以我饒你不死,你卻要多管閑事!”

原來邱老板叫做邱柏梁。

隻見邱柏梁搖頭道:“這位姑娘,我剛才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我是救你,並非多管閑事,倘若黃老板的‘苦海無邊’一出,你可是求生無門了。”

少女冷冷地注視著他們,心念如電:“就算邱柏梁所說是虛,有他相助,她斷難殺了黃元正,不如再找機會下手。”

如此一想,瞥了一眼何若拙,長劍一揮,身形掠起。

她想一劍殺了何若拙,而後從身後的窗戶掠走,何若拙被她封了穴道,少女這一劍又快又奇,他無論如何難逃一死。

然而,就在她的劍尖要刺入何若拙胸脯的時候,何若拙居然在此時往右邊移了開去!

少女一劍落空,大驚失色,定睛看,何若拙笑吟吟地,他先對坐在一邊的田老板說道:“田老板的淩虛指果然厲害,指氣無形,不僅在瞬間解了我的穴道,還助我躲開必死的一劍。”

然後對少女道:“姑娘的劍法精妙得很,但是跟淩虛指一比,就有多多不如了。”

少女聽在耳中,驚在心裏,她早就聽說江湖中有一種失傳的指法叫做淩虛指,據說淩虛指無形無影,練到極致,指氣可以從手指的任何一個關節激射而出,令人防不勝防,說到傷人,比一陽指還要可怕。

她不相信這個年紀輕輕的田老板真的練成了江湖中失傳已久的淩虛指,不由多看了一眼。

這一看之下,心中更驚,尋思道:“爹曾說過,凡是練到至陰內功的人,他的聽會穴脈突出,而且是一慢三急,我看這人正有此兆,難道他真的已練成淩虛指?

“若是這樣,他剛才要偷襲我,豈非輕而易舉?”

她這樣一想,口中叱道:“看劍!”

劍光顫動,看似刺向何若拙,其實是掠向窗戶。她主意已定,先走為妙。

但是,窗口已被一人占據。

占據窗口的,是一直沒有出手的李老板。

李老板雙目細窄,笑眯眯地望著少女。

少女雖然劍鋒指向何若拙,但招式卻是虛的,她可以隨時變招攻敵。可不知為什麽,她見有人守住窗口,竟然沒有一劍急攻過去。

也許,剛才那幾個人都身懷絕技,她擔心李老板也絕技在身,所以不敢輕舉妄動,一時怔住。

李老板哈哈一笑,說到:“你要走可以,但得告訴我們你是誰。”

少女柳眉一豎,不屑道:“為什麽要告訴你們我是誰!”

李老板笑道:“如果你不說,就別想離開聚英樓。”

少女道:“你想倚多為勝?”

李老板道:“姑娘的劍法精妙無比,定是出自名門名家,是華山派還是衡山派?”

少女冷冷道:“我偏不說。”

李老板道:“你可以不說你是誰,也可以不說是哪門哪派,但有一個問題必須回答。”

他說著踱開兩步,麵色一沉,接道:“陝西李照海李家與你家是什麽關係?”

少女聞言,似是渾身一震。

何若拙接道:“對!你聽說李照海是卑鄙無恥之徒,就出手傷人,一定跟李家有極大的關係!”

黃元正這時也站了起來,說到:“我看你跟李家乃是一丘之貉,你要殺了我們滅口,不讓天下英雄知道李照海的真麵目!”

田老板、邱老板也緩緩起身,他們看似無目的地往旁邊移步,其實把少女的所有退路都堵死了。

秦居庸和梅山五洞仍坐在西首窗前,如果少女要離開這裏,這是唯一的退路。

秦居庸心道:“黃老板說得有道理,看這姑娘劍術不凡,她的用意很明顯,難道真的是李家派出的殺手?”

念頭隻是一閃,接著又否定道:“不會的,不會的,少女天真爛漫,她的劍術雖然精妙,卻不很辣,根本不像一個殺手。”

正想著,隻聽少女說道:“沒錯,我跟李家是一家人。”

此言一出,秦居庸大為吃驚,何若拙和四位老板也臉色陡變,五人將少女圍在當中,如臨大敵。

少女見狀,忽然笑道:“你們一聽我跟李家是一家人,就顯得如此緊張,既然如此,還不乖乖的退開!”

五人麵麵相覷,卻不敢立下殺手。

少女又道:“如果你們不怕殺身之禍,就出手吧。”

她這一說,這五人變得更凝重,他們四周望了望,懷疑聚英樓上有她的同夥,不然,她明知不是他們的對手,絕不可能做到如此泰然自若。

可聚英樓上除了秦居庸和梅山五洞,別無他人。

他們見秦居庸長得英俊瀟灑,跟他一起的五個人卻相貌怪異,不由疑心大起。

少女見他們果然對她有所忌憚,笑道:“楓林集五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被一個黃毛丫頭嚇住,豈不讓天下英雄笑掉大牙!”

他們臉色又變,眼中殺機已現。

這時,一人接道:“一個黃毛丫頭豈能嚇住五位高手,他們怕的不是你,而是李照海。”說話的是梅山無底洞主楊黑。

那五人本已動了殺機,聽了此話,一齊回頭,望著楊黑,喝道:“你是誰!”

楊黑笑道:“我當然是李照海的人。”

那五人原就疑心他們是少女的同夥,楊黑這一承認,令五人心頭一緊,掠過一邊,一字排開。

楊黑並不理會,轉頭道:“胡洞主,你看他們,一聽到李照海三個字,就怕成這樣,看來,李照海要殺誰,誰也躲不掉了?”

胡則道:“這個自然。”

楊黑道:“如果李照海要殺這些什麽公子和什麽老板,豈不是簡單得很?”

胡則道:“正是。”那五人向來自負,此刻卻凝立不動,他們在等待出手的時機。

如果他們認定這些人真是李家的殺手,如果他們確實已經有必勝的把握,那時他們就會出手。

隻聽楊黑又笑道:“胡洞主這麽說,他們會不會不服氣?”

胡則道:“他

們沒道理不服氣的,就連福州秦家堡堡主秦九刀夫婦和秦家四兄弟都死於李照海之手,他們難道比秦九刀還要厲害?”

楊黑點頭道:“秦九刀號稱江湖鎮南王,秦家的無諸刀法更是厲害無比,連他們都不是李照海的對手,這些楓林集的什麽公子和什麽老板自然不是李照海的對手了。”

“住嘴!”少女怒道:“你們是什麽人,竟敢胡說八道!”

楊黑道:“我說過,我們是李家的人。”

少女劍鋒一指,喝道:“李家哪會有你們這樣的人,自己往自己的身上潑冤枉水!”

楊黑道:“什麽冤枉水,秦家慘案本是李家所為,李照海不是卑鄙小人又是什麽?”

何若拙、黃元正等五人聽到這裏,已清楚這六人不是李家的殺手,但他們異常納悶:“這些人怎麽也知道這個秘密?”

何若拙於是對秦居庸等六人抱拳道:“各位朋友,既然咱們是友非敵,等我們料理了這個丫頭之後在一起喝酒如何?”

胡則嘿嘿笑道:“錯了,我們尚不清楚你們是什麽人,你如何就說我們是友非敵?”

何若拙一愣,未答話,那邊楊黑也笑道:“對,對,現在情勢未明,敵友未分,如何能一塊喝酒。”

胡則道:“楊洞主也說錯了,雖然現在情勢未明,敵友未分,但他們既要請我們喝酒,我們何不將就著喝個痛快。

“若是朋友,喝朋友的酒是應該的,若是敵人,等喝完酒之後再將他們一個個殺掉。”

楊黑拍手道:“胡洞主言之有理,我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胡則笑道:“楊洞主向來糊塗,剛才你這麽快就明白我的意思,也算難得了。”

黃元正見他們說話瘋瘋巔巔,先前的驚懼與戒備一掃而光,打個哈哈道:“好說好說,再過半個時辰便是聚英樓開壇飲酒的時候,到時候各位朋友喝個痛快。”

他說著朝何若拙、邱柏梁及田、李兩位老板望了一眼,飄身又將那少女圍住。

何若拙剛才在眾人麵前被她點了穴道失了麵子,此時不再囉嗦,折扇一點,疾攻少女肩頭。

少女側身避過,反手還了一劍。由於還有四位對頭靜候在旁,所以少女不敢全力施展與何若拙對攻,她要留有餘地以防他人突然襲擊。

論實力,何若拙不是少女的對手,最多在二十招之內,少女便可取他性命,但少女隻用七成功力與他周旋,故而三十招之後,何若拙還能出招進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少女有意不下殺手。

楊黑搖頭歎道:“男子漢大丈夫,要贏就贏,要輸便輸,這種打法,我卻從未見過,看來,就算我們不是敵人,也不大可能是朋友了。”

胡則問道:“為什麽?”

楊黑道:“因為,要是天下英雄知道梅山五洞有這種死皮賴臉的朋友,咱們的麵子還往哪裏擱?”

諸葛青山點頭道:“說得也是。”

胡則道:“隻是,這樣一來,要白喝一頓酒是不成了。”

楊黑道:“怎麽會喝不成呢,他說過等料理了這個丫頭之後就一塊喝酒的!”

胡則歎道:“他是說過這樣的話,可是他並沒說他請我們喝,還是我們請他們喝。”

楊黑叫道:“要我們請他這種人喝酒,呸!”

場中何若拙與少女鬥到四十餘招,何若拙看上去已是黔驢技窮,折扇東打西點,毫無章法可言,少女卻神定氣閑,遊刃有餘。

秦居庸一直注視著少女,對她甚是關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