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且戰且走,很快退至牆堡下,一聲呼哨,八個黑衣人同時縱身,飄過高牆,似要逃走。

“要逃嗎,沒那麽容易!”秦華存揮手,五兄弟掠過高牆朝黑衣人追去。

堡西三裏,有一片森林。

夜,很黑。

森林裏更黑。

在這片森林裏,八個黑衣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顯然,他們早有準備,他們對秦家堡周圍的地形了如指掌,他們早就想好了,如果行動不成功,就逃到這片森林裏。

隻要一到森林裏,他們就有辦法脫身。

可惜他們忘了,秦家兄弟比他們更熟悉這片森林。

他們隻知道這片森林可以助他們脫身,可秦家兄弟連這片森林有幾棵樹,每棵樹是什麽形狀,都一清二楚。

所以,當月亮撥開重重烏雲露出清輝,當清輝透過樹梢灑在地上時,秦華存的刀就朝左邊第三棵大樹上飛了過去——

慘叫聲中,一人落地。隻見他胸口中刀,血染長臉。

莫老怪已是奄奄一息,但他敗得不甘心,喘息道:“苗疆內功自成一派,我已閉氣,你又如何知道我躲在樹上?”

秦華存笑道:“苗疆的閉氣功天下一絕,但是,你藏身的那棵大樹,原本還應有一片月光落下。”

“原本如此。”莫老怪喟歎一聲,突然拔刀,刀還未砍出,已頹然倒地。

月光隱去,雷聲隆隆。

森林裏伸手不見五指,秦家五子忽然散開。

當月光再次撥開烏雲,秦家兄弟的刀同時出手。

七聲悶響,從樹上掉下七具屍體。

他們從樹林裏出來,忽然呆住了。因為這時,一絲美妙的音樂自高空傳來。這音樂,輕輕緩緩,仿佛行雲流水,又如和煦的風,滲透肌膚。

樂音時隱時現,飄忽不定,令他們不敢移動腳步,因為樂音實在太美,生怕一動,樂音就會消失不見。

五個人癡癡地站著,全身沉浸在遐想當中,那神情,直如被點了穴道一般。

不知誰說了聲:“斷魂簫。”

五個人同時驚醒,隻覺簫聲淒厲,猶如利劍穿喉,驚魂奪魄。五人略一定神,辨出簫聲正是來自秦家堡內,於是飛身急掠——

當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秦家堡,還沒有到秦九刀的臥室,聽得許多人哭喊:“堡主!堡主!夫人!夫人……”

他們驚呆了,眼前的一切令他們無法置信,秦九刀和吳清蓮雙雙倒地,他們的咽喉有一個窟窿,血,汩汩流出,染紅他們的衣衫,浸濕他們的身體……

“爹!娘——”一陣閃電,一串驚雷,暴雨如注,將秦家堡覆蓋在一片迷朦之中。

十日後。福州城外。五匹馬往北緩行。

馬上五人,正是秦家五兄弟。

他們將雙親葬於山西麓白塔之東,然後戴孝忍痛,兄弟五人決定前往陝西馬嵬坡李家。他們想弄個清楚,究竟秦李兩家結下什麽樣的仇恨。

他們隱隱覺得,殺害父母之人正是馬嵬坡李家。而所謂的奪命魔簫,也是李家早就布下的一個陷阱。

因為,當今武林,有能力與秦家對抗的,除了陝西李家,他們想不出別

的什麽幫派。

更重要的是,據他們兄弟所知,秦家在江湖上聲名顯赫,卻從未樹立仇家,要不是臨死前爹娘告訴他們秦家曾與李家結仇,他們根本不會想到這一點。

五人緩緩而行,秦華存道:“各位兄弟,今日咱們北上,一定要將二十年前秦李兩家的仇怨弄個清楚,倘若李家真是咱們的仇人,絕不可放過他們。”

兄弟們齊聲答道:“大哥說得極是,一切聽憑大哥吩咐。”

秦華存眉頭緊鎖,持韁緩行了一陣,又道:“爹說咱們的祖先秦穆公曾留下一本武功秘笈,隻不知……”

秦華存點頭,然後又搖頭,道:“隻是磐若九曲真經失落了這麽多年,說不定早落在他人手中了。”

秦居庸道:“真經乃是秦家祖傳之物,相信一定會回到咱們手裏的。”

他在馬上望著四位兄長,接道:“四位大哥,隻要咱們兄弟齊心合力,就算得不到祖先留下的磐若九曲真經,一樣可以戰無不勝。”

秦華存勒馬,回頭笑道:“五弟說得對,雖然我們不知道真經上載的是什麽武功,而且真經如今在不在這個世上也說不定。

“但我們秦家的無諸刀法,隻要練到最高境界,一樣可以天下無敵。

“爹曾說過,此刀法乃是越王勾踐之後騶無諸所創,博大精深,變化無窮,他老人家也隻悟到其中的三成而已。”

秦雯雪這時也笑道:“對,如果我們悟出刀法的全部,一定天下無敵!”

秦雯雪話音剛落,就聽一陣大笑傳來——

“哈哈哈,哈哈哈!”眾人抬頭,隻見前麵路旁的青石板上,坐著一位老者,老者一邊冷笑,一邊說道:“什麽無諸刀法,我看秦家的刀法隻是豬狗刀法而已。”

秦化宇脾氣最暴,手指老者,怒道:“你說什麽!”

老者根本不理,說道:“我說秦家的刀法隻能用來殺豬狗而已。”

秦化宇冷笑道:“好,那我就殺了你這隻老狗!”

話落,人也從馬背上掠起,箭一般射向老者。

老者並不慌張,眼見秦化宇飛射而至,仍坐著沒動。

此時秦化宇已經從身後抽刀,一刀剁向老者右肩,使的是“無諸刀法”中極威猛的一招——無影九式。

這一刀之中含著九個變化,隻要老者一退,無論退向哪個方向,都難逃一劫。

秦化宇此招一出,秦家其他兄弟不禁“啊”了一聲,在他們看來,老者出言不遜,雖然無禮,但也不至於就此要他性命。

不過,秦化宇既然出刀,他們也無能將此招化解。

那老者瞥見刀鋒閃爍,將自己的退路悉數封死,因此盤坐不動,疾伸左手,一指彈出,“叮”的一聲,一股巨大的內力從刀口直傳秦化宇手臂,秦化宇頓覺手臂酸麻,兵器差點捏拿不牢。

秦家兄弟正要閉目,不忍看老者血濺當場,見此情景,一個個都呆了,他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骨瘦如柴的老者居然有此神功!秦化宇連劈三刀,連老者的衣衫也未碰著。

秦雯雪見狀,大喝一聲:“二哥,我來幫你!”

五兄弟中,秦雯雪的輕功最是了得,話到人到,人到刀到,一刀劃向老

者的左肋。

老者此際已起身,但他隻一雙肉掌迎戰秦家兩兄弟的雙刀,仍是遊刃有餘,盡占上風。幸好無諸刀法變幻莫測,防守起來滴水不漏,老者要傷他們,也大是不易。

鬥了一會,老者拍出四掌,將秦化宇和秦雯雪迫退兩步,縱聲道:“秦家的刀法不過如此,我沒時間陪你們玩了!”說罷往西掠去。

“別走!”秦化宇已鬥得性起,捏刀追去。

秦化宇怕二哥有閃失,略一遲疑,也包抄追去,很快沒了蹤影。

這邊,秦華存、秦居庸和秦巨靈三兄弟在原地等了好久,不見倆人回來,秦巨靈道:“大哥,二哥三哥去了多時,未聽打鬥之聲,又不回來,我去看看。”

秦華存點點頭,秦巨靈一夾馬腿,縱馬往西。

又過了好久,不僅秦化宇和秦雯雪不回來,連秦巨靈也不回來。

天色漸漸晚了。

秦居庸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說道:“大哥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一個人也不回來?”

秦華存皺了皺眉頭,道:“是啊,已經好幾個時辰了,再怎麽樣也該回來報個信的。”

此刻暗影憧憧,山風在穀中嗚咽。

秦華存在馬上叫道:“二弟、三弟、四弟,你們在哪裏!”

四周寂靜,隻有回音入耳。

秦華存的喊話以內力送出,這山穀之中無論哪個角落都可聽到他的聲音。

秦華存又連喊了幾遍,仍不見回答,尋思道:“難道他們不在這山穀之中?”

“二哥!三哥!四哥!你們在不在山上,快下來,別追了!”秦居庸也在叫。

這時月已升起,山穀沉寂,隻有馬蹄答答響。

秦居庸仰頭,見月亮懸浮空中,圓圓的,正是十五之夜。

他的目光與圓月相觸,不禁打了個莫名的冷顫:月亮仿佛一個冰冷的美人,它的周身透著寒氣,有如千萬柄利劍直抵自己的咽喉……秦居庸連忙低頭,右掌於馬背上一拍,馬兒便加快了腳程。

倆人很快出了峽穀,前邊是一片平坦的草地。

秦居庸籲了口氣,雙手圈成筒狀,正欲喊叫,忽聽身後的山林裏似有哭泣之聲傳來。泣聲很細,又很輕,但是卻有一種說不清的委婉。

倆人同時一驚,側耳細聽,泣聲原來是簫音。

“斷魂簫!”

“奪命簫!”

秦華存和秦居庸臉色大變,雙雙下馬,握刀在手,以防不測。

秦居庸輕聲對秦華存說道:“大哥,奪命簫聲響,不知二哥、三哥、四哥他們會怎麽樣?”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慘叫。

在靜夜中,這聲慘叫顯得分外恐怖。

慘叫聲後,簫聲也倏然消失。

倆人往慘叫聲處掠去——

隻聽一人叫道:“三哥,你怎麽啦!二哥,快來,三哥中劍了!”

月光下,秦雯雪倒在地上,他咽喉中劍,血正從窟窿往外流。

“三弟,你不能死!”秦華存抱住秦雯雪,失聲痛哭。但秦雯雪已死,他的屍體很快變得僵硬。

這時,秦華存才從左邊的山林裏跌跌撞撞奔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