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敲錯竹杠

江遲吃痛地緩緩站起身來,眼見麵前的女子完好如初,頓時忘記了身上的疼痛,不顧滿身塵土,顛顛兒地跑了過來,摸著後腦勺憨憨地笑著,而他臉上泛青的眼角,明顯可以看出方才受了不少委屈。

女子心中起伏,麵色凝重,柔聲道:“尹春兒不過與江遲哥一麵之緣,即便是同死進入幽冥鬼域,也萬不值得你……以命相救……”

江遲自顧自憨笑著,道:“姑娘生的玲瓏秀雅,我江遲生時沒個伴侶,不想死後卻能與姑娘相遇,心不自覺地跳得厲害,總想保護姑娘,這事切莫放在心上,日後,能日日相伴,已是我最大的心願了……”

這話說的直截了當,毫不隱晦,在場之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聽得明白,沈雲不禁對這江遲多了幾分好感,嬉笑:“江遲兄弟心性坦率,又能為姑娘舍生忘死,這等情誼,可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好好珍惜才是……”

尹春兒麵露難色,支支吾吾半晌,臉上雖有嬌羞之色,但更多的還是一副愁容,著實不想傷了江遲,又不知如何表達,便一再沉吟。

白須鬼捋了捋長須,臉麵上沒有什麽表情,沉聲道:“你,再傻也該看得出來,這姑娘對你沒什麽動情的地方,又是一段鬼域的孽情,依我看還是算了吧……免得日後這姑娘覓得情郎,你又得痛苦幾日,何苦呢?”

尹春兒見白須鬼替自己解圍,總算是舒開了緊皺的眉頭,輕輕對其作揖行禮以示謝意,而江遲則剛欲開口,便被遠處一聲厲喝打斷了話。

“是哪個狂妄之徒竟敢在萬幽穀附近吵鬧喧嘩,速速退避到路旁,待我萬幽穀軍查明身份方可離開!”

話音未落,二十餘鬼軍忽而身形驟現,站在沈雲等人身前,那森冷而厚重的堅硬盔甲在昏暗的月光下更顯凝重,足見其材質不凡。

黝黑的精鋼麵罩隻能看到一雙赤紅的眼瞳,卻見不得那鬼軍的麵容,隻見其中一位麵盔後飄動著三尺長綾的鬼軍走上前來,冷冷說道:“四位,請把鬼界腰牌拿出來,供我等查閱!”

沈雲剛一踏入鬼域便連番離奇經曆,開始時就沒能錄入死人簿,又如何有什麽腰牌,而江遲與尹春兒看上去麵色凝重難堪,難掩顫抖之色,估計也不會有什麽腰牌,隻有白須鬼兀自不動,麵不改色。

見幾人踟躕不已,那鬼軍立時明了,大聲喝道:“沒有腰牌竟然還敢靠近萬幽穀,爾等孤魂野鬼是活膩了嗎?給我帶回去查明身份!”

沈雲大大小小世麵見得多了,根本也不當回事,倒是嚇壞了江遲與尹春兒,他們二人在陽間不過就是平頭百姓,知道民不得與官鬥,鬥到最後,也不過是自己吃個啞巴虧,何況這天天舞刀弄槍的軍爺,或許一句話不對,就可能人頭落地!

江遲連忙陪笑道:“這位軍爺,您看我們不過就是路經此地而已,剛險些被一群強盜劫了去,還好身邊這兩位爺出手相救,才免得個魂飛魄散,您高抬貴手,放我們幾個去了吧?”

那鬼軍看不出麵目表情,但一聲冷哼卻是真切,隻聽他冷笑道:“就這麽兩句軟話想走?回去查得出來曆出處,找得到你親人祖宗,讓他們前來提你,我們大老遠跑一趟,能白來嗎?對了,你們兩個什麽關係?”

說罷,那鬼軍便將手指向了江遲與尹春兒!

江遲見情勢不對,忽而想到陽間時便有這樣的霸道官吏,依仗著權勢,非要把黑說成白的,若是再給自己按個什麽調戲良家婦女的罪名,沒有萬千金銀,又怎能逃得過去,這草菅人命之事,可不是那麽幾句軟話能打發的……這一想,自己竟是禁不住顫抖起來。

尹春兒聽那鬼軍如此發問,氣自然不打一處來,臉上又羞又臊,不知該如何開口,但卻知道身旁的沈雲與白須鬼貌似不是凡夫俗子,否則也不會憑借兩人之力就把金骷髏那些人嚇走,便細聲說道:“兩位恩公救人救到底,煩請出手幫我們一把吧……”

沈雲身上雖有紫玉蓮蓉,但這聖物畢竟不屬於幽冥鬼域,若是平白拿出來傳揚出去,自己恐怕也難逃萬千心懷叵測的暗算,隻能默不吭聲。

白須鬼長長舒了口氣,淡然道:“沈雲, 你說的不錯,我這好管閑事的毛病,總會給自己添上許多麻煩……罷了!”

說罷,白須鬼抬手一閃,一塊如同血魄模樣的腰牌浮現在其手掌之上,輕輕飄動之間,一股淡淡的血腥氣瞬間彌散,眨眼間,周圍忽而響起萬千鬼魄哀嚎啼鳴之聲,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那鬼軍頓時傻了眼,遲疑半晌,結結巴巴說道:“鬼皇使者……你們……竟然是鬼皇……使者……”

話音未落,二十餘鬼軍頓時沒了那股囂張氣焰,尤其是剛才想訛詐一筆的軍官更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顫巍巍求饒道:“小鬼不識聖使真身,萬望恕罪!萬望恕罪!萬望恕罪!”說罷,還不忘一個個響亮的巴掌重重摔在自己臉上。

那劈裏啪啦的聲音,傳到沈雲耳中,都覺得自己的牙根生疼,但一想起剛才他那副得不到好處便要草菅鬼命的模樣來,便也沒了憐憫之心,淡然笑道:“白須鬼,咱們都到這裏了,何不去見識見識萬幽穀是個什麽樣子?”

萬幽穀,白須鬼自然不陌生,對於其中的一切也是了如指掌,本沒什麽能遊覽的,但這提議出自於沈雲便不同了,他此行就為了摸清沈雲的一切,這樣的機會,倒也不容放過,便冷笑一聲,回道:“那好,就去看看!”

說罷,兩人並肩向遠處萬幽穀走去,而身後的尹春兒與江遲則是麵麵相覷,片刻後,別無他法,一旦離開沈雲而人,他們恐怕難逃這些鬼軍的刁難,隻好快步跟了上去。

啪啪打臉的聲音還在持續著,待到看不清沈雲等四人的蹤影後,身旁一名鬼兵趕忙站了起來,輕聲說道:“隊長,他們已經走遠了,您先起來吧……”

但那鬼軍隊長卻不予理會,一直跪在地上猛抽著麵頰,空洞的眼眸沒有一絲神采,嘴裏依舊嘟嘟囔囔道:“萬望恕罪!萬望恕罪……”

白須鬼與沈雲走在前方,許久無話,正當沈雲覺得尷尬時,那白須鬼忽而開口道:“我本以為你是個冷血之人,不會出手相救身後這兩個年輕人,沒想到啊……可憐那鬼軍頭目,估計那張臉沒個十天半月是恢複不了啦……”

沈雲朗聲笑道:“此言差矣!”

“哦?不知道老朽說錯了哪裏?你說說看……”白須鬼露出一絲幹笑問道。

“那鬼軍麵帶精鋼麵盔,打壞的不是那張臉,是那雙豪取不義之財的髒手!哈哈……再者,你身為鬼皇使者,卻願意管這些閑事,我本以為你才是個冷血鬼才對!”

“哈哈哈……這話說的倒也精辟!的確,有理!”白須鬼放聲笑著,臉上一條條蒼老的褶皺似乎在這一刻慢慢舒展開來,心情也變得清爽朗潤,許久後,淡然道:“沈雲,你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沈雲兀自笑道:“怎麽?從現在開始就要探聽我的虛實了嗎?”

“你不說也無妨,一路走下去,自然該知道的總會知道,屆時,我便能欣然到老童爺那裏複命!”

沈雲淡然一笑,也不予理會,猜其口中說到的老童爺定是那鬼皇其中一位,倒也不甚在意,而隨著他們越來越靠近所謂的萬幽穀時,一道道陰寒的氣息越來越強烈,讓他漸漸恢複的肉身有些難以適應,便好奇問道:“這萬幽穀究竟是個什麽地方,看樣子,你鬼皇聖使的身份也要忌憚三分呢?”

白須鬼瞬時收起了笑容,一邊走著,邊輕聲說道:“萬幽穀,可是幽冥鬼域之中一處獨立的存在,沒人知道這裏背後是誰在扶持,就算鬼皇到了這裏也需規規矩矩,這裏,囤積著大量名貴貨物,乃是鬼界通商往來之所……”

“哦……原來如此!怪不得幾個區區鬼兵都能夠達到鬼將級別的實力,萬幽穀,確實不容小覷……不過,我隻知道鬼界所用錢財不都是陽間親人供奉的麽?怎麽這些東西還會有特殊功用不成?”

說話間,陰冷之氣更盛從前,沈雲難以抵抗,悄然運轉仙靈之力流遍全身,才得以保存一絲溫熱,再看白須鬼的麵容,已經變得更加嚴肅了些。

此時,一道通天徹地的巨大鬼門泛起幽藍之色,呈現在四人麵前,白須鬼倒吸一口涼氣,正色道:“進去之後,咱們看看便可,切不可鬧出什麽事端,你想要知道的,裏麵都會看到……走吧!”

……

啪!啪!啪!一記記耳光依舊在不斷地拍打著,二十餘鬼軍不論如何勸阻也無濟於事,而當沈雲邁入萬幽穀鬼門那一刻,這鬼軍頭目才清醒了過來,感受到手掌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頓時歇斯底裏地怒吼起來,許久後喝道:“快!回去稟告幽司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