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書籍看似普通,可當將他們打開之後,內裏的文字卻好似一隻隻眼睛,部分書籍的表麵更是浮現出類似於肌肉的組織,這同樣是兩位古神的力量在相互糾纏的結果。

因此,這些解析書籍的學者,大多不大正常。

他們全神貫注的盯著自己身前的書籍,無論身邊發生什麽,都視而不見,慢慢的,身上還會有一隻隻介於虛幻和真實之間的眼眸生出,時不時的開合兩下,攝取周圍書籍內的信息。

不過,每當這些眼球開始擴張,邊上關注著學者變化的示警人變回急忙拿起手中的搖鈴,放在學者的耳邊劇烈搖晃起來。

搖鈴的聲音非常刺耳,類似於針對神魂的法寶,輕輕搖晃,便能夠讓人三魂搖晃,七魄離體。

可麵對這樣的聲音,這些學者也大多沒有反應,唯有耳邊放著搖鈴的那位,會忍不住轉過頭。

而當學者掉頭的瞬間,半空中便會有一道介於虛幻與真實之間的觸手落下,點在眼球之上,使其不斷坍縮與膨脹,最後化作一枚枚類似於寶石一樣的東西。

邊上搖鈴的示警人,會第一時間,對著懸浮在半空中的人影低頭,恭敬道:“感謝大賢者大人!”

說完,迅速撿起落在地上類似於寶石的事物,將其放在特殊的容器內保存。

同時,將對應的書籍用特殊的器具封存好。

至於身上凝聚出寶石的那位學者,在脫離書籍的影響之後,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原本充滿智慧的雙眸,隨之渾濁許多。

部分學者因為身上大量眼球變異,一次性掉落三四個寶石,瞬間化作癡呆,嘴巴不受控製的張開,透明的**不斷從眼睛、鼻孔和嘴巴內流出。

這時候,示警人便會拿出先前被保存的寶石,再次對著半空中的大賢者低頭:“勞煩大賢者了。”

身披漆黑長袍,唯有軀幹和頭顱的大賢者宛如機械一般的低下頭,沒有瞳孔,呈乳白色的眼球,同那學者互相對視,慢慢浮現出淡淡的藍色熒光。

這東西有些類似於曙光號主機上,用來傳遞信息通道上的光輝。

當學者無神的眼睛同其對視的時候,便能恢複少許的智力,伸出手,將那些寶石一一吞下。

伴隨著寶石的服用,學者的皮膚變得有些暗沉,下巴的位置也是浮現出一根根虛幻與真實之間的觸手,當然這些觸手大多在成型的瞬間就崩潰,散成點點磷光,向著四周擴散。

這時候,大賢者已經化作觸手的下巴便會開始揮舞,吞噬那些磷光。

每一點光輝的攝入,都能夠使大賢者的四肢稍稍恢複少許。

至於代價,則是學者的智慧和生命受到了永久性的損傷。

“萬分抱歉,大賢者大人!”

瞬間失去大半生命的學者,頭發變得花白,皮膚變得鬆弛,顫抖的手背上,布滿了老人斑,他抬起頭,看著大賢者,顫顫巍巍道:“又給您添麻煩了。”

“你是為了我等文明而奉獻,選擇犧牲自我智慧的救世者,我不過是躺在你們身上的食腐者,有什麽資格說你們為我添麻煩了?”

似乎因為吸收了那些磷光,大賢者得到了一定的補充,空白的眼球上,逐漸浮現出一點點瞳孔的輪廓,不但開口,還帶著一定的情感。

“怎麽能這麽說,我不過是個修補匠,而您才是真正的救世主啊!”

老邁的學者有些著急的開口,激動的情緒,顯然不是他現在蒼老脆弱的身體能夠承擔。

幾句話的事情,就讓這位學者劇烈咳嗽起來,並且喘起大氣。

“救世主?哈哈……”

大賢者抬頭,怪笑兩聲,再次低頭的時候,瞳孔內倒映出諸多學者,原本的平和已經不見,被貪婪和食欲代替,他望著學者,忍不住流露出嫌棄的表情。

下巴上的觸手上喜愛舞動,試圖靠近下方的學者,刺入他們的大腦,吸食一些紅白的**,已經智慧和文明的氣息。

但很快,他身上漆黑的長袍之上,浮現出一枚枚大大小小的紋路。

這些紋路,每一道都是用不同的語言勾畫,其上都凝聚著濃鬱的願力和聖潔的光輝。

紋路的含義則是一道道契約和約束。

當大賢者失控的時候,這些符文便會顯露出來,生成反噬,以龐大的願力消磨他積累的智慧,讓其恢複到原本無知無覺的狀態。

“你看到了嗎?我已經快要控製不了自己,我想要吞噬同類,這天地之間,哪有吞噬自己同類的救世主。我不過是食腐者,依靠你們身上智慧,苟延殘喘的卑劣之人罷了。”

“並非如此,是我們沒有能力,沒能形成穩定的血肉和智慧的動態平衡,頂替您的位置。讓你掛在上麵三百多年不得解脫,是我們這些後來者的錯。”

老邁的學者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其他人,他們都和他一樣,帶著希望來到這裏,認為自己能夠緩解天地的危及,保持現有的平衡。

但直麵那些書籍的時候,他們才知道,大賢者平日接觸的都是些什麽東西,現有的平衡維持,又是有多麽的艱難。

想到這裏,老邁的學者又是看了看那些書籍,此時的書本,對他而言,已經沒有絲毫的吸引力。

這並不是因為他完全掙脫了書本的束縛,而是他的智慧已經不足以吸引那些書籍,遍布其上的吸引力,自然也就沒有了。

大賢者對於情感有著天然的感知能力,他察覺到老者心中的絕望,忍不住道:“你在這裏已經呆了十年,閱讀了三本古籍原典,校對了三十多本翻譯本,這些書籍重新梳理之後,於我等文明而言,是不小的幫助,能夠找到現有傳統的不少源頭。這是你的功績,我僅代表個人向你表示致謝。”

“那誰能向您表示致謝?”老邁的學者看著大賢者,問出了自己一身最後的疑惑。

“你的時間不多了,下去休息吧。”

說完這些,大賢者瞳孔逐漸淡去,恢複乳白色的模樣。

學者聞言,默默走出此處空間。

很快,又有一位新的學者走入其中,他年輕,富有朝氣,帶著希望和懵懂走進去。

當他看到諸多學者瘋魔一般的狀態時,沒有驚訝和恐懼,而是帶著一種近乎於信仰的崇敬心情。

“這是你前麵那位解析出的三本古籍原典,你先照著這些東西解析吧。”

手持搖鈴的示警人,將三本同樣散發著莫名氣息,但微弱許多的書籍放在年輕學者麵前。

“謝謝!”學者對著看上去年紀並不小的示警人躬身表示感謝,便開始翻閱地給自己的書籍。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大量色彩,文字好似歸巢的蜜蜂一樣湧入他的眼中,明明是無形的文字,此時也好像有了實質一般,在他的眼眶內相互擠壓。

嚇得他向後傾斜,被示警人拉住。

“小心一些!”

“謝謝,啊啊啊……”

年輕的學者急忙表示感謝,可他抬頭的瞬間卻被眼前的示警人嚇了一跳。

比起一般學者,更長時間生活在這樣環境下的示警人,自然不可能完全正常,雖然他們沒有去閱讀書籍,智慧也大多無法引起書本的注意。但長時間處在這樣的環境下,依照動態平衡的特性,他們體內的血肉力量也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出現變異。

而這位年輕學者身邊的示警人,便屬於那種變異非常嚴重的類型,他**在外的皮膚上,有著一雙雙大小不一的眼睛,這些眼睛大多都被縫合起來。

但也有極少數,強行撐開,露出內裏部分轉動的眼球。

更可怕的是,這些縫合線大多已經變得漆黑,且帶上肉質,昭示著示警人身體狀態的非常不好。

“你是在畏懼這些嗎?”示警人抬了抬手,將幾個半睜開的眼睛,暴露在學者麵前。

“這是什麽?”

“能離開這裏的,有幾個不清楚這是什麽?這裏是世界異變最嚴重的地方,也是最重要的防線。”

示警人摸了摸學者的腦袋,手上的汗液有些粘稠,類似於軟體動物分泌物。

不敢動彈的學者,被他撫摸之後,卻莫名的冷靜了下來,再次看向示警人的時候,他已經恢複正常。

但學者非常清楚,自己剛才並沒有眼花,示警人後麵的話語,也證明了這一點。

“你也是運氣不好,原本我的年紀和狀態,應該是隨著你前麵那位一起走的。可惜,不知道他解析的時候,翻閱了什麽東西,一次性將自己的智慧消耗光,以至於接待你的人,成了我。”

“偏偏,你小子的靈性還挺高,隻是接受這些翻譯後的書籍力量,便能夠看穿我身上的偽裝。我已經幫你壓下了過多的靈性,你自己以後要多注意才行。”

說完,示警人便是起身離開。

“您要去哪裏?”

學者莫名有些心驚,開口詢問。

背對著他示警人,隻是抬了抬手,隨意揮了揮,道:“去我該去的地方罷了!後麵會有新人來教導你,下次記得不要這麽一驚一乍的。”

說完,示警人走入邊上的黑幕之中,幾乎下一秒,就有一個新的示警人,拿著剛才那位老人的搖鈴來到年輕學者的身邊,默默注視著他。

另一邊,老邁的示警人一步步走入一個巨大的容器之中。

‘這種源自於血肉的神祇力量影響,當真是讓人看了反胃。’

小心翼翼避開兩位古神的力量感知,降下身形的通天,看著那巨大的容器,搖了搖頭,穿過類似於肉膜的黑幕,出現在諸多學者身邊,仔細觀察這裏的氣息。

這個天地的一切,都處在兩極對立,動態平衡之中。

天地的外圍是這樣,天地的內部是這樣,甚至學者和示警人也是這樣。

‘你也是如此吧!甚至你還是動態平衡的中心之一。’

通天抬頭,看向那大賢者。

在通天的眼中,這位大賢者並非單純的一個個體,而是近乎於生活在這個小天地內所有生靈意誌的集合體,同樣也是這個天地內部所有生靈信仰的對象。

這個世界的信仰願力,先是匯聚到他的身上,在聯係上對應智慧的鳥形光團古神身上。

而構建大賢者根基的頭顱,則是肉球古神的力量凝聚。

二者同樣是一種動態的平衡,隻是不同於外界生命壓過智慧,大賢者屬於智慧壓過生命。

並且這種平衡,還和周圍空間當中,示警人對應生命,學者對應智慧,生命壓製智慧的動態平衡形成新的平衡。

而這裏的變異狀態,又是同外圍正常的天地形成一種動態平衡。

外界平靜的日常,以及並無太多汙染的願力和情感,最終都會匯聚到大賢者的身上,維持他的理性,進一步刺激這處核心空間的平衡。

一層層的動態平衡,讓大賢者這個簡簡單單的錨點,能夠一步步撬動整個世界,最終在兩位古神的壓迫下,維持住這方小小的天地。

‘隻是,這種脆弱的動態平衡又能維持多久?’

目光從大賢者的身上收回,通天走出了這處空間。

此時,這個小小空間內,充斥著濃鬱的學習氛圍。

大量的學者在各處演講、學習,稍有成就,便有大量的人匯聚在他們的身邊。

但這種學習氛圍其實已經出現了問題,同大賢者最初的設想有所不同,已經受到“高貴之人”所謂“生命安全和信仰純粹”這一言論的影響。

原本純粹的學習之事,帶上了太多的名利。

雖然這種環境下,孕育出的學者,信仰更加堅定,學識也更加純粹,但其間大量的偽劣產品,已經幹擾到了天地內部的文明氣息純度,進而影響到整個動態平衡。

甚至,這個文明的內部,一些學者也是因為動搖“高貴之人”的權利,而受到迫害。

通天一步步走入一個巨大的法庭,這裏有著五百零一位公民,他們圍繞著一位年輕的學者,發起了這方天地,這個文明最大的指控。

腐化知識,以及否定大賢者。

而指控的理由在通天聽起來,有些可笑。

提出指控的幾個人,認為這位年輕學者喜歡辯論的時候,用一些常人無法理解,挑戰眾所周知的真理,例如這位學者便認為蜻蜓的飛行能力,要遠遠勝過絕大多數的鳥類,進而以此論證題目,破壞真理的神聖性,是一種腐化知識的行為。

其次,提出指控的幾個人,認為這名學者否定當初大賢者任命,管理眾人的“高貴之人”的權利,是否定大賢者的神聖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