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縷佛光出現的契機非常巧妙,正好是光菩佛土之靈崩潰之,心神放空之時,也是玉宸最關注他的時候。這個時間點,玉宸或許會防禦外部的攻勢,卻不會太過在意光菩佛土之靈內部的變化。

而這一縷佛光在爆發前,同光菩佛土之靈內的力量沒有任何區別。

隻是這一縷佛光爆發的時間點雖然巧妙,他從一開始就不是想要找光菩佛土之靈詢問,本質上就是為了逼迫後麵的人動手。

在佛光覆滅光菩佛土之靈的時候,也是其最為明顯的時刻。

早就有所準備的玉宸手掌一翻,巧之又巧的將其截取了下來。

佛光在入手的瞬間,便生出些許漣漪,向外擴散,似乎想要自我毀滅。

玉宸指尖凝聚一縷縷隱晦、詭異的暗色光輝,先一步將佛光封禁,大大小小的紋路,匯聚在佛光周圍,從虛空、宙光、因果、氣機等各方麵,層層封鎖,使其處在破滅和還未破滅之間的狀態。

接著,玉宸看向失去大半形體的光菩佛土之靈,望著那一縷佛光,看著原本還算聖潔的光輝之中,浮現出一點點漆黑的斑點,以及爆發出強烈的怨恨。

玉宸屈指一彈,將那點被封禁的佛光融入其中。

“被人放棄的感覺如何?”

“我要殺了他,我要他死……混賬……我要殺了他……”

已經不剩多少靈性的光菩佛土之靈機械的重複著這樣的話語,周圍漆黑的斑點已經渾濁的光輝不斷向內收縮,似乎擠壓那點佛光,內裏的怨恨,顯而易見。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玉宸,五指向內收縮,握住光菩佛土之靈,道:“你想要複仇?”

“複仇!殺了他!我要殺了他,我要他死……”

聽到複仇兩個字,光菩佛土之靈暫時恢複了靈智,似乎想要表達什麽,隻可惜先前佛光的毀滅,對其影響太大,光菩佛土之靈很快又陷入混亂之中。

“他是你的造物主,你是他承載罪孽的羔羊,你因他而生,如今又因他而亡。從生到死,你都是依附於他,這使得你們之間在冥冥之中,有著一種奇特的聯係。剛才,我不論遊覽那點佛光內的信息,或者讓其自我毀滅,都會對你們之間的聯係產生嚴重的幹擾。”

“所以,我以秘法讓這點佛光處在似滅非滅的狀態。作為你和他之間聯係的橋梁,現在隻要你願意,我就能夠幫助你,報複他。你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嗎?”

“殺了他,我要他死……隻要你能殺了他……我一切都給你……啊啊啊啊……”

光菩佛土之靈再次淒厲的慘叫起來,整個佛土開始向內收縮,佛光和罪孽混同,形成類似於稻草一般的事物,不斷匯聚到光菩佛土之靈身上。

那一根根稻草刺入光菩佛土之靈殘留的形體之上,慢慢向內擠壓,互相碰撞編製,形成一個類似於稻草人的東西,懸浮在玉宸的掌心。

“阿彌陀佛!”鹿角佛修看到這一幕,勃然色變,在他的眼中,這個稻草人乃是無窮詛咒的匯聚。

如果說凡人的詛咒不過是一點水汽,修士的詛咒便是一滴水。

那麽,剛才光菩佛土之下,萬千罪孽便是一個湖泊。

現在玉宸手中的稻草人則是一片汪洋。

奇特的是,鹿角腐朽能夠看到這片汪洋之中,每一滴水都對應著不同個體的怨恨。

眼前這片海洋,是以數百萬計的生靈為基礎,攝取諸天之中,一切咒怨氣息,匯聚了億萬天地,濃縮萬千生靈咒怨的成果。

更可怕的是,這些詛咒還被玉宸不斷洗練、提純,一點點升華。

剛才鹿角佛修不過是看到了這稻草人的本質,其周身佛光便帶上了些許塵埃,無窮詛咒之音回**在他的耳邊,試圖將其拉入罪孽和咒怨之中。

邊上諸多同修見狀,也是勃然色變,紛紛動手幫忙壓製鹿角佛修的氣息變化。

片刻後,稻草人形體更加完善,但不少地方卻顯得虛幻,顯然還未徹底成型,至於那些凝實的部分,表麵這勾畫著一道道佛門紋路。

鹿角佛修心中一驚,上前道:“敢問施主,可是打算進一步祭煉此寶?”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玉宸回應了一句,手指繼續勾畫,描繪一道道紋路,穩固這稻草人的形體。

鹿角佛修聞言,暗暗歎息一聲,又問道:“施主準備如何完善?貧僧觀此寶頗為凶戾,內含無邊詛咒,一個不好,恐怕害人害己。”

鹿角佛修這話說的是斟酌再三,其情感亦是非常真誠。

玉宸也是明白此人是真的心懷慈悲,是在擔心自己,對於這種人,他或許會因為光菩佛土的緣故,沒什麽好印象,卻也不至於惡言相向。

想了想,玉宸也沒有隱秘,笑道:“你不會以為當年殘害我等的隻有這片佛土吧!”

“阿彌陀佛!”鹿角佛修聞言,雙手合十,口誦佛號。

他已經明白玉宸後麵沒說出口的話語,既然還有其他人,那麽自然能夠去引動其他怨恨,用於完善他手中的稻草人。

鹿角佛修思索再三,伸手將自己頭上的鹿角掰斷,以鮮血混同鹿角,磨出一種特殊的墨水,再以手做筆,淩空勾寫書寫一篇篇佛經。

最後取出一串佛珠,想要將虛空經文引入,但佛修看了看玉宸,又是將其收回,轉而取出一朵蓮花,鬆開手,看著蓮花升入空中,承載那一篇篇混同佛血和鹿角粉末的經文。

另一邊,同鹿角佛修一起的諸多佛門修士早在他掰斷自身鹿角的時候,便若有所感,或是以自身鮮血,或是取出舍利碾碎,多方混合,共同書寫一篇篇佛經。

在蓮花升空的時候,紛紛將佛經送入其中。

那朵蓮花本身隻是一件六品神器,但得到鹿角和佛血之後,已經超出六品的極限。

得到諸多七品和八品佛修的加持,更是跨過門檻,成為七品神器之中的佼佼者,按照神器的法禁重數,高大六十二重,再進一步,便可觸及八品神器的門檻。

失去鹿角,麵色蒼白的佛修,將蓮花遞給玉宸,道:“施主所行之事,貧僧無法阻攔,卻也擔憂施主你墮入魔道。此寶乃是貧僧聯合諸位同道煉製,唯有靜心凝神之妙,還請施主收下,留在身邊,以防萬一。”

“我原以為你會勸我放下?或者是雙手合十,口誦阿彌陀佛。”

玉宸好似開玩笑的話語,讓恢複正常,鹿角重新生出少許的佛修搖頭,其邊上的儒雅佛修道:“貧僧因為早年的經曆,秉承的是未經人苦,不勸人善。”

“我等未經經曆過施主承受的一切,自然不好勸說施主放下仇恨。並且我觀施主行為作風頗有章法,雖然是來複仇,卻也不成傷及無辜,隻能說是形式偏激,而非墮入魔道。隻是,你這舉動終究偏離正道,無人督促,還是有墮魔的可能。”

儒雅的佛修似乎也清楚自己話語之中,帶著一定的說教氣息,自行停下,沒有繼續,轉頭看向鹿角佛修,聽他繼續道:“若是其他人,貧僧必然跟隨左右,作為督促。隻可惜,你如今承受的一切,有很大一部分源自於佛門。貧僧再跟著,便有些監視的感覺,如此一來,反而可能刺激到施主。思來想去,便是煉製這蓮花,一是作為賠禮,二是希望施主能夠秉承本心,未來不至於越走越偏。”

“當年一事,你等又沒有插手,何來賠禮一說?”

鹿角佛修再次搖頭:“施主過去承受的災難,乃是我等佛門之過。我同諸位同修,既然借用那佛土之力,完善自身功法,純化自身佛光。那便是躺在諸位施主的屍體上,吞噬你的血肉。在佛土修行期間,每一絲進步,都可以說是混著施主的血淚。”

說著,佛修嘴角含笑道:“比起我等感悟和進步,這點法力和血液,隻需一年半載便能修養回來,算起來,還是我等賺了。”

玉宸看了眼佛修頭頂之上新生的鹿角,無論是氣息還是光澤都遠遠比不上原先,也知曉對方所言不真。但莫名的,他感知中,諸多亡魂開始放下偏見。

想了想,玉宸將其收下,又是傳音同其說了兩句,在對方雙目瞪圓,有些失神的時候,轉身離去。

離開光菩佛土的玉宸馬不停蹄的向著下一處天地奔去。

天光樹界,此方天地乃是一個非常奇妙的天地。

整個天地就是一顆無比極大的古樹,遠遠的看去,有些類似於無土盆栽,以樹根樹幹之間的分界,一部分向上衍生,一部分向下生長。

因此整個樹界,自上而下分為四個區域。

其中樹頂因為最接近天界,元氣純粹,聖潔無比,被稱之為仙靈界,或者靈界,其上類似枝葉和果實的小天地,乃是諸多大修居住之地。

中間樹幹和靠近樹根的位置,這代表了人間界,也是整個樹界最大的空間。

有意思的是,這古樹類似於瓶子樹,上小下大,靠近樹根的位置非常臃腫,並且在人間界下方,還有著無數零碎的島嶼,懸浮在樹根之上,就好像一層薄薄的沙土,覆蓋在樹根和樹幹的交界處。

而最下方的樹根,因為靠近陰世冥土,其上不但布滿了無數汙穢濁氣,元氣也是非常貧乏。

當玉宸來到此方天地的時候,這個天地的人間界正在崩潰。

一尊古老的神祇,手持八品神器,立在人間界,正在試圖切割人間界,讓其和樹冠分離開來。

一個個人間修士,手持各色兵刃寶物,前仆後繼的向著這位神祇發起攻擊。

“無用之功!”神祇手掌微微下壓,恐怖的神力,頓時化作無邊的怒濤,向著四麵八方擴散,衝到前方的修士,剛剛動手,便是被其一巴掌打成粉碎。

他雙眸綻放幽碧寒芒,宛若幽冥死神,又似天罰之神,他一手上抬,手中神器表麵,赤炎雷芒閃耀,一手下壓,懸掌心的神器凝聚澎湃陰寒地氣,一寒一熱,一天一地兩股磅礴氣機,上下交錯,將天地萬物覆蓋,同時也是將初入其中的玉宸覆蓋。

“嗯?”感受到玉宸的氣機,那神祇手掌一翻,一團陰陽寒熱的罡風向著他席卷而來。

“我剛來此方天地,就以此等神通招呼我,是否太過熱情了一些?”

玉宸同樣生出一隻手,同樣是陰陽寒熱罡風,隻是氣旋和力量同那神祇正好相反。

二者氣機在半空中碰撞,頓時卷起萬千旋風。

“域外的神佛嗎?你來天光樹界,所謂何事?”

神祇看著玉宸,冷聲開口,聲音同天地相合,竟然在一定程度上是秉承天意。

玉宸微微皺眉,道:“不知道此方天地眾生,做錯了什麽,要讓尊神如此行事?”

“此方天地,本是孕育本座之地,其中蘊含八十一種玄機,七十二重妙氣,隻是眾生貪心,不知收斂,日夜采集。本座方才離去千年,八十一種玄機便散去二十七種,七十二重妙氣,更是沒了五十四重。寶樹已經不堪重負。”

說著,神祇反手一壓,恐怖的罡風將下方想要辯解的人群打飛,看著玉宸繼續道:“他們畏懼樹冠之上的諸多大修,便想著向下尋求突破,不但打通陰世冥土的道路,還攝取亡魂,獻祭數十萬魂靈,活躍土地,借助根係,滋補古樹。”

“此等舉動,看似是重新激活十六種玄妙,衍生四十二重妙氣,實際上卻是在汙染古樹本源,破壞古樹平衡。本座因此方天地而生,執掌一方天地大權,自然應當庇護此方天地。”

“今日,我斬斷人間界,並非要毀滅眾生,而是為了斬去根係毒瘤,讓古樹再演新根。”

玉宸聞言,沉默了一下,看向下方人群,正打算開口,那神祇上下打量了一下玉宸,嗤笑道:“怎麽,你不相信本座所言?還想要再聽聽他們的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