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嶽帝君的問題,在玉宸的腦中一閃而過,他於心中輕笑。

‘算了,此事同我又有什麽關係。若我能立下根基,接引道炁融入此方宇宙之中,別說八品傳承,就是九品神器,於我又有何用?若是不能立下根基,知道的再多,也不過是此方宇宙的閑碎趣事,用於打發時間還好。為此花費心思,卻大可不必。有這閑情,我不如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修行,推動此方天地的修行體係,為日後道炁的融入,打下基礎。’

將此戰暴露出的神器盡數記錄下來後,玉宸收回目光,轉身離去,不再理會諸多爭鬥。

他開始如同當年在九泉山脈中走動一般,在這片土地上遊走,丈量著地脈的動向,感知著自然的運轉規律,神器譜中的神器數量越來越多,構建的體係也是越發完整。

玉宸手中的神器譜也是自然而然的從原本的二品,升入三品。

突破帶來的波動,玉宸並未特地隱瞞,倒也引起了此地修行之人的注意。

一道白色遁光落下,現出一位身穿青色儒袍的中年男子,他長相一般,氣質卻非常沉穩,整個人身上有著一股正氣,讓人見之便不由生出信任的情緒。

更難能可貴的是,玉宸在這人身上,並沒有看到什麽罪孽,算得上是一路走來,少見的正派角色。

那中年男子見到玉宸之後,先是一愣而後大驚,原以為是一位二品修士突破,但觀其氣機,卻是六品,急忙躬身施禮。

緊隨其後的幾道遁光落下,顯露出的個體,展露出來的氣息同中年男子相差無幾,身上雖有罪孽,但比其他地方要少了不少。

他們見到玉宸的態度,同先前中年男子一般無二,都是先愣後驚,躬身施禮。

一路走來已經適應了的玉宸,隨口回應一句,讓他們起身後,便繼續掃視眾人。

最後,玉宸的目光凝聚在那中年男子腰間懸掛著的木尺之上,那是一件四品儒道神器,觀摩氣息,應當涉及到部分規矩、禮儀、秩序的概念。

玉宸一開始的掃視,讓眾人一陣心驚肉跳。等目光落下中年男子身上,其後幾人又暗暗欣喜。

‘讓你小子平日喜歡管東管西,自己得到什麽好處,分給普通人也就罷了。大家共同的利益,也想著豐潤一二出去。他倒是能夠收攏人心人望,作為資源,凝聚神器,但這樣的做法,不知道浪費了我們多少人力物力。這次得罪了這位外來的前輩,正好弄死你。’

本著這樣的想法,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一位少婦走到玉宸麵前,恭敬地問道:“不知前輩仙鄉何處?今日駕臨我南雲清竺,有何要事?我等能否幫上忙?”

玉宸看了一眼幾人,很清楚他們的想法,笑道:“貧道路過此地,心生感悟,修為小有進步,可見同此地有緣。所以,想在這裏結個草廬,開個道場,講授一些修行之法。”

幾位修士聞言,麵麵相覷,都以為玉宸是來搶占地盤,開宗立派的。

但幾人也清楚的感知到,玉宸展露出的六品力量,這是他們一擁而上,也鬥不過的強者。

那中年男子聽聞玉宸話語之後,強忍住苦澀的情緒,向前一步,微微施禮道:“不知前輩需要何等樣式的道宮?占地大概多少?每年又需要何等供奉?請前輩慈悲,予以明示,好讓我等能夠事先準備妥當,不至於太過驚擾民生。”

不同於中年男子,先前開口的少婦在其開口的時候,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都顧不得找中年男子麻煩,上前施大禮,柔聲道:“不知前輩開辟道場之後,打算招收多少門徒?晚輩家中倒是有兩三位天資不俗的晚輩,還未凝聚神器。前輩若是不嫌棄,可以收為童子,作為侍從。”

這少婦話語剛落,邊上其餘幾人也是紛紛上前表示自己願意幫忙搭建道宮,同時表到了自己家中有一兩位合適的少男少女,希望玉宸能夠收留。

他們在表態的同時,也是暗暗鄙視早先開口的中年男子。

南雲清竺雖然環境優美,但修行資源貧瘠,稍微大一點的勢力,都懶得在此建立分支。方圓千裏之內,也就他們幾個勉強凝聚了四品神器,若是能抱上眼前這條粗大腿,日後未必沒機會更進一步。

而這中年男子,隻想著此地民生,擔心玉宸需求過大,將其視作瘟神,眼光實在狹隘。

出乎幾人預料的是,在他們表態之後,玉宸卻搖頭道:“貧道隻是於此心生感悟,想著結廬修行,並不需要你等供奉,也沒有招收門徒的想法。等道場開辟之後,不會出意外,每月初一十五,我都會講道一個時辰。願意來聽的,都可以來。”

這下子,玉宸眼前的幾位修士都是傻了眼,一個五大三粗的壯碩男子,更是忍不住拍了拍腦袋,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不收取報酬,不需要供奉,不組建勢力,便傳授道法,在此方天地唯有千年前,儒道開辟者做過。

但這位人族聖賢,最後的下場卻算不得好。

成就七品之後,因為想要將自身凝練的七品神器廣傳天下,而被十幾位七品修士圍攻,最終慘死於講道台上。自此以後,哪怕儒道法門,也是以書院和家族的形式,在世間傳播,再無一人傳道天下。

對於幾人的驚訝,玉宸懶得同他們解鎖,直言:“恰巧,今日是月末,兩日後便是初一,卯時一刻,我會於此地打坐一刻鍾,從卯時二刻開始講,願意來聽的,還請自行找好位置,過時不候。你們幾人若是有心想要幫我,就張貼公告,讓人知道我於此講道便是。”

說完,玉宸取下腰間幽冥壺,輕輕拋出。

幾人隻看到那小壺落地,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後層層霧氣憑空浮現,向著四周湧動,等霧氣散開,便有一座靜廬出現在小壺消失的地方。

看著玉宸緩步進入靜廬之中,幾人方才反應過來。

少婦眼神示意下,幾人架著遁光飛出十數裏,落在一山腰上的涼亭處。

各自坐定後,少婦手掌一翻,手中浮現出一個造型獨特的茶壺,其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大約等同於三品,為自己倒了一杯後,捧在手中,緩緩開口:“幾位道友,覺得此事有幾分真,幾分假?”

“天下不可能會平白無故的落下餡餅,也不可能會有人好端端的將凝練神器的方法,講述給他人。而且還不招收弟子,宋夫人,我和你說,我願意將我的神器凝練之法告訴你,你信嗎?”

壯碩男子從兜裏拿出一大塊烤肉,塞到嘴裏,吃的滿嘴流油,眼中浮現出一絲絲的譏諷神情,顯然是不相信玉宸的說法。

坐在他邊上的一位白發老者則是拿起了煙杆子,開始了吞雲吐霧,慢悠悠道:“老樓所言雖然不錯,但世間凝練神器之法千奇百怪,我等怎麽能確定,對方傳播神器凝練之法,不是為了收攏人心人願之類的東西?你說是吧,乘風先生。”

說著,名為老樓的壯碩男子,以及被稱為宋夫人的少婦,都是看向青衣中年男子,幾人氣息互相串聯,顯然是打算逼迫對方給出個答案。

乘風先生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我儒道內確實是有類似的法門,但此等秘法,乃是秘傳中的秘傳,我一介外姓學子,卻是無緣相見。不能肯定。此言,白老可以作證。”

說著,乘風先生回望老者,白老看著手中的煙杆子上,一點煙氣凝練不動,沒有搖晃,點了點頭:“你或許有隱瞞,但此刻所言並無虛假。”

“那就夠了!”

宋夫人大喜,望著玉宸所在的位置,輕聲道:“哪怕這位前輩真的有什麽想法,隻要其傳授的神器凝練之法真實不虛,我等便是身死魂消,也算是賺到了。”

說完,宋夫人看向壯碩男子,道:“樓璧,我記得你們樓家在外布置了不少房產,我可以幫你將兩個人無聲無息的送出去,但那些房產要分我一份,此時可以請乘風先生和白老作證。你們兩位,都能夠見證約定,予以束縛,隻要再付出一定的代價,我可以做主,分出三個名額。”

‘傳道一事,還是任重而道遠啊!’

處在靜廬之中的玉宸,看著此地幾位高層將事情定性後,收回水鏡,暗暗搖頭。

他一路走來,已經可以確定,此方天地的修士,絕大多數都是器禦人,而非人禦器。

因此,他們凝聚什麽神器,性格便會向對應的方向傾向一些。

按照玉宸的推測,若是毫無節製的手段,還自我放任,一個普通人,一路升入五品境界,性格和為人處世將會徹底改變,直接成為另一個人。

這也就衍生出了一個有些好笑的結果。

那些有著完整傳承的勢力,為了防止自身情緒大變,創造出了種種應對的方法。

或是將自身對應的情緒融入對應的神器之中,通過這種另類的循環關係,極大的強化了神器的威能。

或是選擇一件屬性有一定衝突的神器,借此維持自身性情的穩定。

再或是凝練護法神,分擔自身壓力……

如此種種,反倒是讓許多修士心情變得更加極端。

例如玉宸當初遇到的寶光和尚,便是將自身慈悲心、普度心、菩提心融入到幾件神器之中,通過這種方式,緩解自身問題,卻也讓他自身幾乎沒有什麽慈悲、普度的念頭。

至於那聰聞書生,則是選擇了另一種方法,他為了應對身上儒道神器帶來的情感變化,選擇凝練了一件同品級的陰世神器,這也是他後來那麽輕易被無麵婦人影響的緣故。

總的來講,這方天地的修士,大多數沒有完整傳承的旁支,反而比名門正派,或者那些有“正法”傳承的修士,更加富有人情味、慈悲心。

例如剛才看到的乘風儒生,就是這類的典型。

針對這種情況,也是為了更好的接引自身道炁。

玉宸根據自身的情況,做出了一個選擇,他打算將自己手頭擁有的神器圖譜傳播出去。

這樣的做法,一方麵符合了玉宸凝聚道炁推動變化出現,以及度人的特性,另一方麵也是在試探這方宇宙的反應。

最後,玉宸也是在完善自己的人設。

隨著他在此方天地站穩腳跟,解析出大量信息,被攔截在天外天的通天已經能夠同此方宇宙的部分法理相合,吸收此方宇宙部分毀滅一麵的力量。

這時候,玉宸隻要表現出自己能夠隨著宇宙走向正向變化而快速提升,那麽都不需要他特別聲明,此方宇宙的強者,自然會思考玉宸和通天相生相克的關係。

這類人設工作做的越早,日後起到的作用便越大。

這等百裏無一害的事情,玉宸為什麽不做?

但傳播神器圖譜也是有方法的,此方宇宙不興講道,修行之法基本都被各家各戶、各門各派鎖死。玉宸若是傻乎乎地就將自己掌握的神器圖譜拿出來大量販賣,用不了兩天的功夫,那些互相明爭暗鬥的七品修士,都會找上門。

就算將神器圖譜的品級限製在五品以下也沒有用,普通人終究是搶不過各大勢力,對於玉宸想要的理念傳播,沒有任何幫助。

所以,玉宸在突破三品之後,選擇走自己的老路,找個地方,開壇講道。

兩日後,卯時還未到,玉宸的靜廬便坐著密密麻麻的人,其中絕大多說是本地的修士,或者修士的親人,普通人來的,少之又少。

他們大多都隱藏在後麵,小心翼翼的看著靜廬。

而他們的麵容也是暴露在宋夫人等人的眼中,一個個眼中浮現出一絲絲思索的神情。

等到卯時一刻,玉宸從靜廬中走出,也不管眾人小心翼翼的觀察,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一塊青石從地上升起,托著他略高於再次眾人。

而後,對著東麵緩緩吐息。

玉宸這剛剛坐定,東邊便有一輪紅日升起,日光劃破夜幕,將天際染上一縷紫色。

緩緩吸氣,一縷縷紫色霞光落入他的口中,隨著吞吐,化作一縷縷紫色的霞光,向著四周擴散。

在場修士見狀,想要阻攔,又不敢有所動作,任由霞光落在自己身上,卻無太大感觸。

乘風先生微微低頭,看向後方的普通人。

他們大多是乘著夜色而來,身上寒露重,部分人更是因為走夜路而摔傷。

此時,沐浴在霞光之下,無論是寒氣,還是傷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並且身上氣息也是純淨少許。

等霞光散去,時間正好是卯時二刻。

玉宸睜開眼,直接開始宣講凝練魂魄的方法,他從坐忘和禪定的理論講起,其後又提及焚香和數息等具體方法,他宣講的速度很快,但眾人卻不會覺得聽不清。

在玉宸的講解聲中,他們的記憶能力都是有所提升,便是後方沒有修為的凡人,在玉宸的講道中,也是有所領悟,能夠記住了一兩個具體的方法。

一個時辰之後,剛開始宣講完神器凝練之法的玉宸停下講道,留下下一次講道的時間,以及聽道之人不可互相爭鬥的說法後,起身回到靜廬之中,一點也不在乎外邊眾人的驚喜。

等到十五日的時候,玉宸再次現身,同上一次一樣,先是吐納紫氣,以霞光照耀四方,而後開口宣講,其內容是接著上一次講的東西。

這一次,玉宸直接講解了三件一品神器的凝練之法,宋夫人、樓璧、乘風先生幾人都發現這三件神器雖然簡單,但相互之間卻有一定的聯係,顯然是一個體係下的分支。

這一日後,幾人又是碰了一次麵,相互間,互相交換了自身記下的東西,確保各自傳承沒有問題後,在玉宸第三次講道的時候,一個個都帶上了專門的記錄神器。

玉宸在連續宣講十二件一品神器的凝練之法後,又是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深入淺出的告訴前來聽道之人,各種神器所需的材料,以及替代之物。

等到了第二年,玉宸開始宣講二品神器的凝練之法。

同宣講一品神器的時候一樣,先是說了十二件二品神器的凝練之法,又講解所需的材料,以及替代之物後,開始宣講三品神器的凝練之法。

比起一品和二品,三品神器已經能夠給個體帶來一定程度上的蛻變,內容複雜了許多。

加上玉宸很喜歡在宣講三品神器的時候,摻雜一些一二品的內容,表示雙方的上下關係,這導致玉宸兩個月,四個時辰的講道時間,也最多宣講一件神器的凝練之法,有的時候還無法講完。

所以,當他將自己準備宣講的三品神器的內容講完,已經過去了五年時間。

加上他先前宣講一品、二品神器花費的時間,玉宸已經在此待了八年時間,關於他的傳聞,也是越傳越廣,許多外地人也是來此求道。

冥冥之中,一些氣數帶著劫數,匯聚在玉宸的靜廬之上,不斷堆積、翻滾,形成一股力量,推動玉宸的神器譜不斷完善,同時也是在推動通天的力量,進一步的影響此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