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閼伯殿下,通明體內的神血,便由你帶回去吧。”

目送通明離去的玉宸轉頭,望向邊上的火正閼伯,緩緩開口。

但這位古老的神祇,商朝的先祖,玄鳥血脈的源頭,卻出乎預料道:“今日通明前來求助,本就是麻煩真人,死前又是留下委托。我這作先祖的,倒也不好不表示一二。”

“正巧,真人今日講道,群仙道韻升騰,這份神血便留在此地,作為一個彩頭,贈予一位有緣之人吧。”

說著,閼伯向後退去,隱匿到虛空之中。

玉宸見狀,搖了搖頭,回到原本的位置上,繼續接下來的講道內容。

剛才,閼伯這一番話語,既是將通明的事情進一步定性,也給玉宸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通明身上的神血經過他多年純化,以及商朝國運加持,本身就蘊含非常強大的力量。哪怕是一個後世的普通人,繼承了這神血,立刻就能得到等同於金敕神祇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閼伯還認可了這神血的正統性,繼承這份神血,不但不會有任何的麻煩,甚至還能夠享受一定程度上商朝的氣數。

這對於在場的一些散修,頗具有吸引力。

對玉宸的幾位弟子,以及諸位上仙境的修士,也就那樣,可要可不要。

對於他們而言,無論是自身的道路,還是玉宸接下來的講道內容,都要比這份神血,更加珍貴。

“哼!”同樣隱匿在暗處的通天不由冷哼了一聲,有著玉宸所有記憶,又有著近乎於異體同心關係的他,哪裏不清楚閼伯的打算。

不就是認為通明已經離開,現在商朝和玉宸關係太密切,但雙方之間又沒有一個合適的中間人,就想著借用神血從一眾聽道人之中,選一個出來投資。

這等算計,通天看的非常厭惡,但他又想到通明是在他和玉宸的道場之中離去,不好直白的表現出來。

想了想,通天屈指一彈,下方一隻棲在青蓮中,安安靜靜聽道的孔雀,猛地抬起頭,看了看周圍,目光不由被通明留下的神血吸引。

那神血不知道是受玉宸講道的影響,還是因為通明留下的氣息消退,內裏屬於玄鳥的氣象越發明顯。

這對孔雀而言,是一個不小的吸引。

作為昔日西域梵天的造物,孔雀被通天帶回去之後,也是被玉宸研究了一番。其最初的本質,應該是某種神鳥,被梵天強行融入部分似是而非的五方上帝之道,構建了其尾巴上的五根特殊神羽毛。

在跟隨玉宸的這些年,孔雀也是逐漸被點開靈智,學習著上清道法。

但早年的改造,依舊對其本質產生了無法逆轉的影響。

梵天在造化孔雀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其化形或者生出靈智的場景。

造化的時候,也是一個勁的提升其能力和神通,以至於壓製住其變化之能,弄得現在的孔雀,想要化人,變得非常麻煩。

此時,見到神血中流淌出的玄鳥意境。

再思即自己這些年來,在玉宸和通天身邊聽聞的一些秘法。

細目紅頂,通體如翡翠一般的孔雀,微微張開兩翅,五色祥雲在它翅膀下升騰,色彩豔麗,羽枝細長的尾羽微微抖動。

羽毛末端,一個個由白、赤、黑、黃、青五色構建眼狀斑,綻放出五色光華,一麵麵小鏡子,攪的四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湧動。

通明留下的神血,受到孔雀氣息的牽引,立刻微微騰空而起。

邊上早有關注的一眾修士,紛紛催動自身功法,散發出一股股道韻法理,試圖吸引那份神血。

可在這道宮之中,會特別去關注神血的,不是本身修為偏弱,就是道果雛形出現問題,想要借助外力幹涉,圓滿自身,如何能夠和孔雀的力量睥睨?

伴隨著神血落入孔雀的身軀,一道神火從孔雀的腳下升起,迅速將其燒成一團五彩斑斕的雲霧。霧氣在神火之中,越燒越純,最後猛地一合,化作一個身穿青綠色道袍,腦後插著五根豔麗孔雀尾羽的青年。

層層疊疊的五色霞光從那羽毛斑紋之中散發而出,構成五彩光輪,懸在腦後,讓本就俊美的孔雀,越發奪目。

“這通天道人可這是一點虧都不願意吃,這邊閼伯剛打算從一眾弟子當中,選一個合適的人選。他反手就送了個最不合適的過去。”

慈航道人嘴角微微勾起,輕笑出聲。

赤精道人聞言,也是笑道:“可通天道人這一手,也沒有任何問題啊。剛才閼伯自己都說了,這神血是作為一個彩頭,贈送給一位有緣之人。而那孔雀也算合適,除去其根基和力量來源有些特殊外,也算得上是在場諸多仙道修士內,最契合的那幾個之一。”

握著拂塵的太乙道人再次開口:“但力量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那孔雀體內的力量,同五方上帝的力量,似是而非,能夠將力量完整演化,又得不到那五位的眷顧,偏偏還活的好好的。顯然,這孔雀是天上那位陛下的造物。”

太乙剛剛說完,廣成道人繼續道:“通天這一手,不單單是在針對閼伯,也是在幫孔雀。或許,還有一點在惡心那位陛下的想法在裏麵。”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廣成道人有些不大確定。

在他看來,通天的性格,有些類似於當年大羅天剛剛開辟不久,正在擴張期間的老師。

在廣成道人的記憶裏,那時候的元始道人,脾氣可一點都算不上好。經常會在講道的時候,因為察覺到有人想要找他的麻煩,或者是有人明裏暗裏,對大羅天的擴展做手腳。

火氣上來的元始道人,直接提起三寶玉如意,衝出道場,找上對方,為其進行了一場免費的開顱手術,修複一下對方生鏽的大腦。

事後,元始道人會在太上道祖的教育下,為對方提供全方位的修複,以及豐厚的補償,最最重要的是,還會贈送一個非常適合對方的崗位。

除去元始道人提供的那個崗位,歸屬於大羅天,需要立馬上崗之外。其他東西,並沒有任何問題。

因此,在廣成道人看來,要不是通天已經砍了天帝三次,都沒能真正意義上傷害到對方。廣成道人都要懷疑,這家夥會不會直接抄起手中寶劍,直上九重天,再給天帝一劍。

‘要不,我還是直接放棄算了?反正這個宇宙的道則法理,我已經收集的差不多。至於宙光追溯問題,有著大羅天輔佐,也算不上什麽大事情。我就不信,我將修為卡在初入道境的程度,天帝還能逼得我去和通天道人鬥法?’

廣成道人的心中,忍不住升起這樣的念頭。

但很快,他又是自覺地抹去這樣的念頭,對於他這樣的修士而言,戰鬥都沒戰鬥過,就選擇放棄,難免會對於自我道路產生懷疑。

這樣的懷疑,對於廣成道人而言,或許非常微小,但他沒必要將其放任不管。再說了,玉宸道人也是入過昆侖山,進過玉虛宮的人,也算得上是元始老師門下的弟子。

而廣成道人作為元始老師承認的繼承人,若是在遇到對方的時候,打都不打一下,就選擇退讓。

以廣成道人對天帝的理解,這家夥一定會廣而告之,以自己為踏板,明裏暗裏,一個勁的羞辱元始老師。

‘果然,以後還是要找機會,給天帝一個教訓。還有,此方宇宙之中,我的法寶,就以翻天印為主。’

廣成道人想著,五指微微張開,一股股中央戊己土炁湧動,在廣成道人的掌心翻滾,凝聚成一枚色澤青灰,樣式古樸的寶印。

隨著這寶印的成型,四周虛空微微扭曲,似乎承受著什麽難以承受的重量。同時,虛空之中,天地概念開始出現輕微的顫抖,似乎隨時會顛倒過來,隱匿在邊上圍觀聽道的諸多道境修士紛紛調頭,看向廣成道人。

部分本命道炁含義較為薄弱,修為也算不得高深的道境修士,在見到那寶印的瞬間,隻覺得自己在關注著一座頂天立地的神山,心神為之一奪,不由升起自己非常渺小之感。

“廣成道兄?”太乙道人最先察覺到不對,手中拂塵一甩,萬千銀白絲線,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道軌跡,打散周圍的目光。

一縷縷太乙清氣之中,又有火氣湧動,構成九龍神火之勢,環繞四周,遮蔽後續投下的視線。

赤精道人和慈航道人也是紛紛掉頭,看向廣成道人,見到那寶印之後,似乎也想到了什麽,不由低聲問道:“廣成道兄?”

“讓幾位擔憂了。”廣成道人收回手中寶印,嘴角微微勾起,回應了兩句,繼續望著玉宸,聽其道音。

隨著玉宸講道的深入,越來越多的修士開始在玉宸道場之中進行突破。

其中絕大多數,是仙境修士開始嚐試凝聚道果雛形,突破上仙境界,也有部分上仙境修士,嚐試著突破道境,凝聚自身本命道炁。

前者少有失敗,後者則少有成功。

但無人在此刻突破道境的場景,並沒有讓人覺得不好。

那些人突破的時候,大家都看著,清楚的看到對方在上清道炁的幫助下,成功跨過了諸多門檻。

隻是在最後一步的時候選擇放棄,而後,他們身上的道韻和法理,都有著明顯的進步和純化,並且更加貼近上清道炁。

這樣的變化,反倒是讓更多的人,對玉宸道法神通感到震驚,進而生出崇拜的心思。

一萬零八百日,玉宸這次講道前前後後講了大約三十年的時間,若是在算上先前講述神仙道的時間,合在一起正好的是三十六年。

這差不多三十年的時間,玉宸是一刻不停的講述自身修行理念,可謂是將自身所學和盤托出。

便是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法門,以及《紀元五劫經》這等幾乎不可能直接傳授的內容,玉宸也沒有過多隱瞞,以自己的理解,為他們講述其中的奧妙。

如此龐大的信息,成功讓三百多人,在這三十年的時間裏,先後突破成功。上仙境修士之中,更是有三十六人,嚐試突破道境。

其中有一個,更是嚐試了兩次。

“不可思議,當真是不可思議!道境突破什麽時候是這麽簡單的事情了?”隱匿在邊上的道境修士們也是看的瞠目結舌,其中一位道境修士更是有些崩潰,他指著那位嚐試了兩次,周身法力徹底融入上清道炁痕跡的修士,發出不知道算是哭啼,還是辱罵的聲音。

“圓滿的道果雛形,同精氣神三寶相合,構建本命道炁的過程,什麽時候能夠這麽輕易就逆轉?其中變化讓狗吃了嗎?還有為什麽上清道炁和其三寶融合的過程,沒有任何衝突,區區百年就能夠這麽融洽,我過去學的都是什麽啊……”

說著,這個修士整個人都氣息都顯得有些狂躁起來。當年的他,就是因為突破的時候,道果雛形和精氣神三寶的融合出現問題,以至於凝練圓滿的道果雛形,沒能完全化入本命道炁之中,以至於最後成就的道果有缺。

當然,這裏所謂的有缺,並不是真的有缺陷。

實際上,道境修士的道果,能夠凝聚成型,本身就代表了一種相對的圓滿和完美。所謂道果有缺,說白了是和原本的設想做對比,以及同天地道則法理運轉做對比。大多數時候,是指代那些道果難以融入天地運轉之中,或者融入之後,同天地道則法理有直接衝突的情況。

這位有些崩潰的道境修士,便是這種情況的代表。

因為本命道炁同天地之間的道則法理相互矛盾,以至於他在太乙仙道的修行上,非常緩慢。時至今日,其本命道炁也就升華了一次。

這次前來聽講,也是他最後的一次嚐試,想看看玉宸這裏有沒有什麽好的解決方法,他來之前還想著,若實在不行,便升入大羅天算了。

但此刻,他望著那位兩次嚐試突破的修士,反倒覺得這比找不到方法,更加難以接受。

對比起來,閼伯和廣成道人一流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前者作為人族神係的高層,後者是元始道祖的弟子,對於道境九重天的修行,遠比一般修士更加清楚。

正如先前廣成幾人交流之時所言,道境的九重天修行,本質上是一種方便法門,是為了讓後來人能更加便捷的確定自身位置,而定下的一種說法。

並且,道境的九重天修行,真的是一重境界,一重天。

前三重和後三重,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這一點,從昔日坐鎮蓬萊島的道境修士,東辰君也隻是一位三重天的修士便可以看出。

道境修士,到了後期的修行,是非常麻煩,也是非常講究機緣。

水磨工夫,在這個時期,作用不算大。

若是有人詢問廣成道人前三重和後三重的差距,廣成道人可以很肯定的告訴對方,第六重到第七重的差距,比凡人到第四重天的差距還要大。

對於七重天,以及七重天以上的修士,甚至能夠影響下三重天的修士修行。對於他們而言,許多過去的真理和事實,都不在具有實際意義。

對於他們而言,他們認可的才是真理,他們認可的才是事實。

他們若是不願意接受,顛倒宙光,扭曲元炁,造化新生,並不困難。

那些嚐試道境的修士,終究沒有真正開始三寶和道果雛形的融合,本命道炁更隻是出現個影子而已。

就算是現在的廣成道人,隻要他願意,也能一記翻天印將其三寶和道果雛形打散,將其從突破的關卡打落下來。

區別隻是,他沒法像玉宸這邊,在不傷及對方的情況下,輕易分開道果雛形和三寶,並且還保留其嚐試過程中的種種感悟。

廣成道人聽著耳邊響起的一陣漁鼓聲,瞄了一眼逐漸恢複平靜,遙遙對著玉宸躬身,表示感謝的道境修士。

伴隨著漁鼓聲響起,也代表著此次講道告一段落。

群仙紛紛起身拜謝,這一拜,無有一人不是真心實意。

作為仙道修士,他們當中任何一個,提供的願力,都不是一般凡夫俗子可以比擬。龐大的願力,化作肉眼可見的金色祥雲,落在玉宸身上。

‘當真是一位適合傳道的真人啊!’

心中感慨的同時,廣成道人的目光也是不由看向玉宸身前的那棵寶樹。

這一棵吸納了不少靈果道炁的寶樹,此刻已經徹底長成,其上懸掛著密密麻麻的果實。

玉宸起身,來到寶樹前,笑道:“三十六年前,我種下這棵神通樹,還是虛幻不定,不得真實。現在,卻結滿了累累神通果。這些果實雖主源於我的上清道炁,但成長過程之中,也少不得爾等修行過程中,散發出的道則法理。”

“我這次講道共計一萬零八百日,其上果實亦是一萬零八百枚,爾等每人都同這神通果有緣,有意者,可自行上前,一試機緣。”

伴隨著玉宸話音落下,那神通樹上一顆顆果實紛紛散發出萬千光華。

各種影像,依次浮現,其中有風雲變化,有鳥獸飛舞,有五行運轉,有日月更替,有雷霆陣陣,有神光熠熠,各色各樣的氣息,混同各種各樣的影像,混雜在寶樹之上,璀如天光,璨若煙霞。

群仙再次齊聲拜謝,又是一股股願力生出,比起先前的感激傳道之情,這一次的願力,要顯得熾熱一些,也駁雜一些。

玉宸反手一卷,將其送入寶樹之上。得到願力加持,寶樹光華更盛,直衝雲霞,各種神通真意,將東海上空天象攪得混亂不堪,隱有翻天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