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香椿夫人的離開,玉宸端起茶杯將其中泉水灑落。那水滴還未落地,便是化作淡淡的煙氣在草木周圍盤旋,在玉宸腳下鋪開一層氤氳。

落下的月光在煙氣中化開,凝聚出一滴一滴的露水聚到草木的枝葉上,隨著“嘀嗒”聲響,落到土裏,滋潤此地剛才被抽取甲乙木元氣的草木。

同時,幾道殘魂匯聚於此,在玉宸的牽引下,融入到草木之中。

瞬間,原本平凡的草木生出細微的扭曲的靈機,開始緩慢改變周圍土地的氣息,侵蝕玉宸在此地建設的道場靈機。

口中默念淨天地咒,驅散周圍土地內駁雜的氣息,玉宸看著那幾棵逐漸恢複平靜的草木,心中不由嗤笑:‘陰魂寄木之法?我看是魔改的地仙道法才對!這種東西可不像是修士自悟出來的啊!也不知道這位夫人是從哪裏得來了。’

想到這裏,玉宸的目光又是轉移到畫壁的方向,心中默道:‘這麽看來,那幻夢的墮落似乎也沒有那麽簡單。’

玉宸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便是院落當中盤膝坐下,閉目養神,等到東方天光破曉,開始吞吐朝陽紫氣。

一縷縷紫氣順著玉宸的呼吸,化作淡淡的紫色霞光在皮膚下流轉,讓前來拜會,站在敞開的大門前的陳家幾人歎為觀止。

玉宸睜開眼睛,便見到一位身穿青衫的老者上前拱手道:“見過道長!敢問道長剛才可是在吞吐的可是朝陽紫氣?傳說此氣能固本培元、溫體養魂,不知是真是假?老朽也曾學習過一段時間的吐納法,試圖接引紫氣,卻難以入門。”

“我等吞吐那朝陽紫氣,是借助其中天光破曉,日月輪替過程當中的一點新生靈機,於搬運法力之時,調和五氣,進而延年益壽。對於常人而言,吞吐紫氣的功效,並沒有傳言之中的那般玄妙?”

玉宸解釋了一句,而後看向老者身後的陳生,那陳生趕忙上前道:“玉宸道長,這一位是我家長輩……”

老者摸了摸下巴的胡子,一開始的時候,他對陳生帶自己來這還是有些排斥,後來見到玉宸吞吐紫氣,才有所信任。此時聽聞陳生介紹自己,開口道:“老朽乃是明德的三伯,字道銘,空活幾十年,在家中排行第三,道長若是不嫌棄,稱呼我陳三便是。今日來此,便是請道長去我陳家驅邪破厄。”

昨晚沒有答應香椿夫人,有心插手這事的玉宸聞言,順勢對陳道銘問道:“敢問陳三爺,你們陳家此次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前因後果,還請如實相告。”

玉宸說的非常嚴肅,陳道銘也不敢過多隱瞞:“這事說來也怪,一個月前,我那幺弟外出歸來忽生重病,頭疼欲裂。我等一開始雖也憂心,卻沒多想,隻是請來大夫查看,那大夫也是我們這有名的能人,看不出什麽不對,說是邪氣入體,開了些藥。剛服下去倒也好了一些。可後來,卻越演越烈,如今更是起不了身,這方圓數十裏,有名氣的大夫我們家都請了,卻沒一個看出什麽名堂來。”

“更詭異的是,在幺弟昏迷的第三天,家中便時常出現一些怪誕,我等開始還以為是幺弟衝撞鬼神所至。昨日才知道竟是有人作祟!”

陳道銘說到最後,頗為氣憤。

玉宸聽聞也不覺得奇怪,對於陳家他也是有一定了解,知道陳家現在雖然有兩個舉人,但陳明德父親卻是陳家的頂梁柱。因為陳家另外一位舉人,是陳明德的爺爺,前兩年就到了杖朝之年,誰也不知道還有幾年好活。

反倒是陳明德的父親如今將將不惑,自然是陳家日後的定海神針。

陳道銘的氣憤,到底有多少是真心為了幺弟著想,有多少是擔心自家田地稅收,玉宸懶得了解,他直接問道:“可否讓我去看看?”

“如此最好!”陳道銘說完,趕忙帶著玉宸前往陳府。

一進入陳府,玉宸便察覺到這裏的氣息非常的奇特,各種陰氣、惡氣、晦氣、濁氣盤結,卻又有文氣、吉氣、福氣匯聚,處處透露著詭異。

玉宸在陳道銘的帶領下,一路來到陳明德的父親陳道宏的房間,此時陳道宏正昏迷不醒,其眉心處有著一團黑氣盤旋,黑氣之重,透出肌理,哪怕不會相麵的人,也能夠看到他的眉心微微泛黑,一副凶多吉少的模樣。

可玉宸觀察了一下,發現這黑氣之中有著一道神光升騰,牢牢的護持著他的神魂,不至於真的魂歸陰曹。

‘嗯?’玉宸又是仔細看了看,又發現這一片黑氣之中,有一根紅白雲柱佇立,冒出絲絲白氣,同周圍匯聚而來的紅色雲煙匯聚,抵擋著黑氣侵蝕。

可無論是氣數還是神光,在麵對黑氣的侵蝕時,都隻是無用功,幾乎每時每刻都會有氣數和神光被吞噬,按照這個架勢下去,神光和氣數也支持不了多久。

‘這家夥的本命氣數竟然隻有赤白,而非赤色?文氣看上去也很一般,這都能中舉……’玉宸想法一頓,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當初胡大仙姑形容陳家的事情時,用的是“一群不知足的老家夥,兩個泥足深陷的笨蛋”,如果事情真的如玉宸猜測的那樣,陳道宏的中舉是香椿夫人幫的忙。

那麽“不知足的老家夥”指的應該是陳道宏的幾個兄長,甚至他的父親。

“兩個泥足深陷的笨蛋”又是誰?香椿夫人和那個施展蠱蟲的人?

玉宸不大喜歡解謎的環節,從陳道宏身上攝取了兩道氣息、一隻蟲豸,然後又是在院子當中走了幾步,指尖霧氣環繞,手裏又多出三隻蟲豸。

而後讓陳明德等人安排了一件靜室,取來一裝有水的銅盆。

玉宸取出青光鏡,封存一道氣息,沉入銅盆之中,而後將四隻蟲豸扔了進去,屈指對著銅盆邊緣輕輕一彈,細微的波紋在銅盆內的水麵上生出,無數漣漪動**,將盆中的三隻蟲豸震碎,絲絲縷縷的黑紅綠藍各色血液融入水中,把水染的一片渾濁。

玉宸伸出手指在水中攪了攪,蟲豸內的靈性開始跳動,玉宸順著靈性的感應一路追溯,銅盆內也是閃過無數影像,在青光鏡的照耀下,倒映入玉宸化作蛇瞳的眼眸之中。

在玉宸進入陳府的同時,一間偏房內的人也一直在關注著這裏的變化,這房間裏一片昏暗,窗戶都是被布料遮蓋,縱然是白天,也沒有一絲光明。

在玉宸順著靈性探查其來曆的時候,他也是有所感應,睜開眼睛看向陳道宏所在的位置,麵色大變道:“該死!哪裏來的野道士,都不看清楚問題,就這麽亂來!”

說著,那人來到法壇前,口中念動咒語,兩根蠟燭無火自燃,兩簇幽暗的火焰不斷抖動,帶著玉宸麵前銅盆內的濁水一陣沸騰,青光鏡上光輝流轉,內裏陳道宏的氣息不斷震動,似乎受到影響。

“三流的水準,也拿出來丟人現眼?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玉宸看著水中變化,伸手一撫便是壓下了對方的咒法,繼續梳理其中的靈機。

隨著靈性的震動,越來越多的信息在玉宸麵前浮現,陳道宏的氣息、香椿夫人的氣息,施蠱之人的氣息,陳家內部的氣數,還有一絲絲黑色的煙嵐。

“找到……”話音剛落,玉宸麵前的銅盆內清水瞬間化作一片漆黑,青光鏡內陳道宏的氣息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青光鏡震動,黑水沸騰,其中似乎有什麽東西要飛出來。

玉宸麵色微變,袖中落下一個草紮的小人,其上貼著一張勾畫一半的黃紙,將另一陳道宏的氣息送入其中。頓時,這草人身上的符紙上多出了陳道宏的生辰八字,而後融入草人之中化作五官。

下一秒,玉宸將手中的草人拋出,銅盆中的青光鏡鏡光一收,黑水之中飛出一道黑氣,落在草人之上。黑氣所觸之地,枯草瞬間燃燒起來,不一會兒,整個草人都化作了灰燼。

“和我鬥?”玉宸看著那草灰,一道道蛇紋在草灰下浮現,鎖住內裏一道氣息,張嘴吹出一口氣,卷起草灰落入盆中。青光鏡鏡麵上一縷光輝晃過,鏡光從漆黑的水中透出,映的銅盆內的水好似黑水晶似的,繼續浮現出種種氣息。

至於另一邊,昏暗的房間中,那個念咒的身影,在水化作漆黑的時候,便受到了反噬,猛咳一聲後,一滴滴的鮮血從嘴角流出,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

一道身影走了進來,正是香椿夫人,看著那倒在地上的人,苦澀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說著,她抬手輕輕一撫,一縷縷甲乙木元氣流出,融入那人體內,大大的緩解了那人的痛苦。可那人稍微緩過來一些,就是抓住香椿夫人的手,又是在下一秒好似被嚇到一樣收了回去,搖頭道:“不用了,不要給我度氣,你已經太虛弱了,再度下去,你怎麽辦……”

“可是你……”

“沒什麽可是的!對方沒有下重手,我隻是受了點內傷,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你還是回去看看他吧!對方既然破了我的法術,想來他也應該好了!”說著,這人忍不住握緊拳頭,偏長的指甲刺入肉中,一點點的嫣紅流了出來。

“這……”香椿夫人有些意動,最後在這人的勸說下離開。

在香椿夫人走後,這人又是張嘴噴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