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替了一個個小天地明月的寶鏡中,金銀血三色交織,玉宸和血海之主的部分意念,分別處在金血兩色的籠罩範圍。

玉宸所在的位置,是一片清澈的池塘,其中有著不少土坡微微隆起,一株巨大的金色桂樹,生長其中。

無數淡金色的桂花花瓣落下,部分落在池塘之中,覆蓋上薄薄的一層金色,部分則是落在那些一點也不符合桂樹生長特性,暴露在空氣當中的粗大根係上,化作點點金色的印記。

另一邊,血海之主則是坐在一個宮殿的王座之上。

這個宮殿的結構在玉宸看來,有些類似於東西方建築風格的集合,使用了大量的浮雕和大塊的石磚。

當然,作為血海之主的居所,這個宮殿也不會正常到哪裏去。

先不說宮殿上各處的浮雕,充滿了血腥、暴力、情欲的景象,也不理會那些作為裝飾的白骨、骷髏、乃至一些特殊的皮質品。

單說那宮殿的牆縫之中,不斷滲出的**,就非常詭異。

那一股股類似於血液的暗紅色粘稠**,顏色並不豔麗,有些類似於接近幹枯的血漬,但隻是看到了,便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鼻尖似乎有一股股血腥氣、硫磺味,以及類似於石楠花香的氣息環繞。

處在這樣環境下的血海之主卻絲毫不受影響,反而時不時隔著銀白色的月光,同玉宸交談,試圖擾亂他的心思。

“玉宸道友,你終究是太心善了。若是一開始的時候,你就選擇將那些受我影響薄弱的凡人全部救走,現在你還能保證救下大半的生靈。但你卻選擇,將所有人都完整切割,讓天地內的生靈竟可能保持完整。”

“你這麽做又有什麽用?他們遲早要麵對死亡,等他們轉世前後,必然會受到我的影響,畢竟我是繁衍之月啊!你看,這才三百多年,他們就已經便成了這幅模樣,照這個架勢下去,我是贏定了。”

話語之間,血海之主還展示出一個個世界內信仰光輝的情況。

那一片片銀紅交織,少有金輝的光海,展示著信仰血月和銀月的人越來越多,而金月的信徒已經寥寥無幾的真實。

正如那血海之主所言,把持著這一個個天地內繁衍概念的他,對於那些新生個體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說到底,這一個個小天地,隻是玉宸用四口劍器切割出來的分化世界。並沒有屬於自己的輪回體係,也沒有所謂的陰世,內裏的新生兒,說到底,隻是過去生靈死後的轉世而已。

而受到此方天地演化出三月教義的影響,這些生靈死後,幾乎都會受到血月光輝的影響,然後才能夠順利的“轉世投胎”。期間,哪怕有玉宸和銀月力量的幹涉,也無法避免那些魂魄受到血月的影響。

加上他當初傳播教義的時候,幾乎將一切和真善美有關的內容,都給與了玉宸代表的金月,這在後期教義演化過程當中,不斷拔高了金月的門檻,將其抬到幾乎沒有人能夠達到的尷尬程度。

而血海之主對於的血月,因為一開始的時候,就是偏向於欲望、繁衍和殺伐,算是混亂的代表,複仇、虐待、痛苦、瘋狂,都屬於其範圍,甚至戰鬥、競爭一流,隻要沒有做到完全公平公正,也可以算是血月的範圍。

這非常符合那些投機取巧,占據高位之人的心思。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玉宸,並不慌張,隻是簡單的投下一點靈光,賦予一個新生兒祝福,血海之主隨之同樣予以一個人賜福。

於是,在那一天,一個小天地的國都之中,同時誕生了兩個孩子。

一個得到的金月的祝福,身體健康,充滿了生機;另一個則是因為血月的祝福,遭受到複仇的詛咒,奄奄一息。

看著眼前的兩個孩子,當代金月的虔誠信徒月暈搖頭道:“我做不到!”

掌控著金月各大祭祀的巫師,聽到這話,麵色立刻出現變化,他盯著月暈,低聲怒吼道:“你知道你自己這是在說什麽嗎?”

看著金月巫師身上幾乎看不到金色的月光,月暈眉目之間浮現出一縷縷的失落,但他依舊咬牙堅持道:“讓我救小王子可以,但讓我殺死一個受到金月祝福的平民的孩子,拿他月光和血液去救小王子,我做不到!”

“隻是一個賤民罷了!哪裏有小王子重要!”

“大巫師大人!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金月教典當中,有明確說明,世間一切生靈,都歸屬於三月,我等應該對其一視同仁才對。平民便是平民,賤民這種稱呼不應該從您的口中說出。”

月暈說完,盯著金月巫師的眼睛:“再說了!根據教典,我等隻有救贖和治療的權利,沒有殺死他人的權利,別說他隻是一個孩子,哪怕他是奴隸,是罪犯,我也沒有權利,拿他的命,去救其他人的命。”

金月巫師盯著月暈,強忍著憤怒,不斷告訴自己,這是為數不多得到金月垂青,擁有救贖神力的存在。自己想要救小王子,便繞不開他。

深吸了幾口氣,金月巫師又是勸說了兩句,但月暈依舊堅持不願意動手。“被逼無奈”的金月巫師,隻能選擇迂回戰術。

“月暈,你不要忘記了,小王子的母親,也是金月的信徒,並且還是現在地位最高的信徒,我們要是連她的孩子都救不了,日後我們怎麽讓別人繼續信仰金月。再說了,我已經查到了這個賤……”

金月巫師見到月暈不讚同的目光,頓了頓,換了個稱呼:“這個平民三代親戚當中,有不少人是血月的虔誠信徒,真讓他成長起來,對我等金月的信仰又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並且……”

“你以為我手下沒有其他人能夠做這件事情嗎?我讓你來做,隻是因為你動手的話,這孩子還有活下來的可能,其他人動手,才是真的殺人!”

說出這話的時候,金月巫師的眼中隻剩下一片冰冷,他陰冷的看著月暈,看的他慢慢低下頭。

“我答應了。”

說完,月暈帶著兩個孩子走入自己平日對金月祈禱的房間,將他們放在一個鑲嵌黃金的祭台上。

祭台的正上方是金色的玻璃,原本銀白色月光,透過玻璃,也是化作了亮金色,柔和的照耀在祭台上的兩個孩童身上。

月暈對著明月跪下:“仁慈的金月啊!我應該怎麽做,才能夠免去這兩個孩子的苦難,減少自己的罪孽。”

月光搖曳,沒有絲毫回應,月暈起身,來到兩個孩子身前,取出一柄金色的匕首,微微閉上眼睛,將其刺入一個孩子的胸膛。

明月之中的血海之主,看向玉宸,嗤笑道:“看樣子,今天又有一位金月的信徒要墮落了。不應該是兩位才對。”

同其遙遙相對的玉宸,輕笑道:“還未到最後,不可輕易給預定論。”

“剛才,玉宸道友你可沒有給與你的信徒任何一點提示,他能怎麽做?我等演化出的天地,隻有明月,沒有大日。有月便是晝,無月便是夜。生活在其中的生靈,完全是依托於我等的元氣和月光生活。”

“身體成長需要的營養物質,微乎其微。這本是你為了保證那些被切割的貧瘠土地,能夠養育這麽多生靈而特地添加的變化。”

“而為了適應這樣的變化,生活在其中的生靈體內,都有著類似於凡俗生靈消化係統,以及修行媒介的月光。現在,月暈取走了那孩子大半的血液,以及月光,這孩子又能活多久?哪怕苟延殘喘下來,他的家庭也負擔不起一個廢物的糧食消耗。”

“這就要看月暈的選擇了。”玉宸嘴角笑容不變,看著下方的月暈在自己的祭壇前,將取出的月光和血液注入小王子的體內,修複他的殘缺。

而這個時候,那個平民的孩子,氣息已經非常微弱,隨時都會死去。

血海之主卻皺了皺眉,他覺得那月暈的氣息變了,他似乎想通了什麽。

隻是月暈是金月的信徒,加上四口劍器的守護,以及月光的庇護,讓血海之主看不清此刻月暈的心思。

“對不起,對不起……”

將小王子安頓好之後,月暈看著那即將死去的孩童,帶著哭腔,不斷的說著對不起。一邊說,他還一邊將那金色的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取出自己的月光,切下來一大半,麵色蒼白的走到那個平民的孩子麵前,將自己的月光按入那孩子的胸膛。

淡淡的金色月光在孩子的胸口浮現,修複他的身體,月暈低聲道:“你是得到了金月祝福的孩子,你比起其他的孩子更加健康,富有生機,還和金月有著一種莫名的聯係。”

“而我是金月的信徒,我這些年來,甚少生出情緒,月光應該還是比較純粹的,加上金月氣息的侵染,同你的月光氣息還算接近,你應該能夠承受。”

“現在,我將原本屬於我的部分月光補償給你,願在金月的祝福下,這充斥著生機的月光,能夠讓你活下來;我將我的血液補償給你,願我的生命,能夠讓你健康成長,遠離病痛的折磨;我將我的氣數補償給你,願你成年之前,會保持平凡,不會遇到災禍和痛苦;我將我的……”

月暈每說一句話,他的氣息便微弱許多,等到那個孩子變成一個氣息微弱,但還活著的狀態後,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催動胸膛內殘缺的月光,讓自己顯得非常正常。

他抱著兩個孩子走了出來,將小王子交給了金月巫師。

而後抱著那平民的孩子,向外走去。

金月巫師微微皺眉,問了句:“你要去哪裏?”

“這孩子還活著,但失去了太多的血液,我需要去找個地方,為他補充血液的缺失。”剛才那一係列的舉動,已經讓月暈麵色變得非常蒼白,他不敢回頭,隻能盡可能的保持自身語氣的平穩。

“那你記得早些回來。”

已經為小王子進行了初步的檢查,確定其身體健康的金月巫師顯得非常好說話,他隨意囑咐了兩句,也是動身前往另一處。

月暈強忍著痛苦,帶著孩子來到了城外,為其跟換了衣服,將其放在一戶信仰金月的貧苦人家門前。

而後一臉慘白的來到了自己好友的家中,請求他幫助自己。

月暈的好友是銀月的信徒,他聽聞了月暈的請求後,整個人都傻了。

“你瘋了嗎?為了你個孩子,你連命和名譽都不要了?他隻是一個孩子,犧牲他一個,換取國家的穩定,不好嗎?”

月暈這時候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他低聲喃喃道:“所謂犧牲,隻能是犧牲者自己開口說出的一個詞。其他任何人,以犧牲之名要求被犧牲者時,已經是一場謀殺。”

“我不願意謀殺一個生命,所以我選擇犧牲自己。”

“你這個瘋子!”月暈的好友終究沒能拗過月暈,答應了他的請求,以銀月之名為其見證月暈因為信仰崩潰而死亡。

期間,他看著月暈用自己的內髒和血肉,捏出了一個孩童的輪廓,而後低聲咒罵金月,引爆體內的月光,將自身同孩童形狀的血肉炸的支離破碎。

等到三日後,金月巫師知道這件事情的事後,關於月暈沒能救回孩子,認為自己害死孩子的說法,已經傳遍了城市內外。月暈的屍體和那孩子的屍體,也已經回歸大地,滋養土地。

為數不多知道真相的血海之主,看著下方的鬧劇,瞄了一眼玉宸,不無譏諷道:“你倒是狠的心。那家夥,已經算得上是完美契合金月的教義了吧,你竟然還能夠引爆他的月光,將其炸成這幅樣子。”

說著,血海之主還特地將月暈死亡時候的景象展露出來。

他早就看出,月暈死的時候,玉宸的情緒並不平靜,這是故意拿月暈刺激玉宸。哪怕這種刺激產生的效果微乎其微,有著漫長時間和玉宸糾纏下去的血海之主,也不介意嚐試一下。

“金月的教義,不是你操刀衍生的結果嗎?”

玉宸把玩著手中的碧玉瑤光如意,看著周圍聖潔的金色月光,平淡道:“就像我沒有阻攔你傳播這樣的教義一樣,我也不會阻攔那個孩子做出自己的選擇。再說了,他信仰的真的是金月嗎?”

聽到這話,血海之主眼睛微微眯起,猛地看向月暈死亡的方向,在其消亡的地方,其魂魄上已經生出了一層薄薄的金光,抵擋著周圍血月光輝的侵蝕。

而這個時候,玉宸的聲音也是幽幽傳來:“血月雖然厲害,富有腐蝕性和汙染性,但這種力量,能夠影響到靈性的自我升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