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使者的身體在落下的時候,已經開始恢複,但當她再次落地。

在下方等候著的董燁再次揮舞手中長斧,自下而上,斧光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宛如月牙一般的弧度,其中聖潔和死亡的氣息互相交織,讓璀璨的斧光聲勢更加浩大。

“狂妄!”被幾次打飛的女使者心中怒火中燒,浮現出類似於爬行類動物皮膚的大腳,猛地踩在長斧斧刃之上。

握著長斧的董燁覺得上方落下的不像是一個人形生物,而是一座巨大的山嶽。不,女使者比山嶽更加可怕,董燁這一斧,便是主世界的小山也能劈開,但這位女使者卻絲毫不受影響,皮都沒有破。

反倒是董燁,哪怕他調動四周地脈靈機,讓自身穩如磐石,半個身體還是陷入地下。四周地脈運轉都受到了嚴重的幹擾。

以董燁為中心,周圍的土地開始一片片龜裂開來,靠的最近的葛國國都,直接坍塌,不少來不及離開的巫師和重傷的貴族,基本死在了餘波之中。

虯首仙和靈牙仙已經出現在她的左右兩邊,同時揮舞起手中的武器。

大刀之上似乎有昔日死在虯首仙獅口下萬千亡魂的哀嚎,凝聚在刀鋒之上,化作無比堅固的鋒利氣息,帶著無上嗔怒執念,以及悲苦自責,化作萬千刀光砍向女使者的脖頸。

那刀光看似分化,實則內裏隻有一道真實,但虛實之間,真實刀光可以不斷變化方位,一個不好,便會被斬去頭顱。而刀光之中,蘊含的嗔怒、悲苦,也會如同跗骨之疽阻礙其肉身恢複。

另一邊,日月鏟上金銀光輝浮現,日月氣象交織,隱約有陰陽二氣分化,天地乾坤開辟的景象,而作為切割此等變化的鋒芒,則是落向女使者的腰腹。

比起大刀的變化,日月鏟外圍的種種氣象本身就是最好的防護,加上降龍伏虎的大力加持,靈牙仙的這一招,幾乎沒有變化。

麵對這樣的夾擊,女使者雙手伸出,一隻微微抬起,對上斬來的大刀,手指微微顫抖,尖銳的指甲上射出一道道微弱的氣芒,於虛實有無之中,找到真實,並且將其抓住。

另一隻手微微下壓,五指彎曲,直接抓開日月氣象,在鋒芒破開其手上皮膚的瞬間,讓蠕動的血肉,將其死死固定住。

而後尖銳的指甲,幾乎要刺入這兩件兵器之中。

收不回兵器的虯首仙和靈牙仙急忙運轉法力,一股股蘊含上清之氣的仙光在兩件兵刃上浮現,同黑氣糾纏起來。

而在二者攻擊被攔截的同一時間,立在上空的烏雲仙也是再次握緊手中的混元錘,淩空揮舞。

呼風喚雨和掌握五雷兩門神通真意同時浮現在烏雲仙身上,四周烏雲不斷翻滾,一道道蘊含了純陽誅邪神力的雷光不斷浮現,糾纏在了一起,隨著混元錘的一下下舞動,化作一道道雷蛟電蟒從天而降。

女使者頭也不抬,恢複大半的滿頭蛇發亂舞,一道道邪光從蛇眸之中綻放,邪光離合,時散時合,竟將漫天的雷電霹靂攝住,使其在半空中一一炸開,化作滿天飛塵零零散散的飄落下來。

奇妙的是,這些粉塵內部還有細微的電光浮現,在落地的瞬間,又像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炸彈被不斷引爆一樣,破壞周圍的地脈,讓本就艱難維持著的董燁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如今景象,讓烏雲仙不由稍一分神,也是這短短的瞬間,讓他的身體和混元錘都被那邪光定住,隻能以仙光護住自身,卻再難以動彈。

“你的幾位師兄弟實力還不錯,牽製住了我六成力量,你還不動手嗎?”女使者望著自己身前的阿蘆,嘴角笑意越發肆意,身上本就濃鬱的邪氣和魔氣,更是近乎實質一般的顯露出來,化作毒龍惡蛟在她身上遊走。

一尊虛幻的魔女法相出現在女使者身後,那魔女通體漆黑,佩戴金銀白骨裝飾,手持利刃,目光在上下左右四人身上不斷變化。

無論靈牙仙、虯首仙、烏雲仙,還是董燁,被魔女法相看到,身上護身的仙光道氣都會微弱三分。

直麵女使者的阿蘆腦後日光越發凝練,絲絲縷縷微弱的上清之氣從阿蘆的周身毛孔湧出,同周圍的虛空共鳴,其氣息和周圍的自然萬物,靈牙仙四人,乃至殘留的生態體係相互融合,應對整個體係內唯一的一處“不和諧”。

一拳打出,無量日光湧現,但這時候,阿蘆的攻擊不同於先前暴躁,而是恰如晨曦初步升,明亮卻不刺目,溫暖卻不灼熱,如絲如縷,照耀大千。

麵對這一拳,女使者麵色略微凝重,她雙手用力,撐住兩邊的兵刃,身體下壓,讓董燁動彈不得,蛇發之中不少蛇首紛紛炸裂,邪光將烏雲仙身上氣息汙染。胸前更是裂開一個口子,從中伸出一隻隻有骨骼,帶著粘液的手臂,五指張開,握向阿蘆的拳頭。

細微的虛空褶皺在二者接觸的地方升起,而後向著四周擴散。

阿蘆拳頭上的光輝一點點變得熾熱而明亮,就像是大日從初升轉入正午,壓下了女使者的部分力量,讓周圍的四人再次提氣,加大手中力道。

一時之間,六人所在的虛空內各類仙光、魔法、神力、道氣互相碰撞,本就已經有些不穩定的道則法理開始崩潰,絮亂的力量化作一陣陣衝擊,就像是石頭落入水中升起的漣漪一樣,從幾人交手的地方開始,向著四周擴散。

遠遠觀望的商軍也是開始後退,通明道人更是直接站到商君身邊,頂上浮現出一畝雲光,一尊九層寶塔高懸,各類法寶虛影一一浮現,重重寶光層層疊疊,將其周身護的嚴嚴實實。

平日隱藏在暗處的一些商國族老也是紛紛現身,站在軍隊四周,守護諸多將士。

商君看著下方的變化,“通明,你覺得,虯首、靈牙等人能贏嗎?”

通明道人搖了搖頭,道:“那位使者身上雖然沒有天神一流的力量加持,但其本身的力量已經到了人間能夠承載的極限。再進一步,便要離開人間,轉入洞天福地,升入九天,沒入陰世修行。”

“靈牙、虯首、毗蘆幾位道友,修為雖然不差,各個都凝聚了道果雛形,但對上夏朝的使者,還是遜色了三分。想要勝,恐怕有些困難。”

“那要是再加一個……”

望著一個方向的商君,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皺了皺眉,望向一個方向,輕聲道:“若是,再加兩個不次於毗蘆的仙道中人呢?”

隨著商君話語落下,通明道人也是察覺不對,他看向商君先前望著的兩個地方,在一個處見到一位頭戴金箍,手持明燈的清秀青年,站立在半空中。

他手中明燈燈火微弱,不過豆大,但光輝卻不弱,層層疊疊,足有二十四層之多,展露慈悲、安詳、不垢不淨的氣息。

他在阿蘆拳頭上的日光即將升到最強烈的時候,伸手對著女使者虛空一點,頭上金箍飛起,滴溜溜的從天上落了下來。

此時,女使者的一切感知,都被阿蘆的日光覆蓋,察覺不到外界變化。但她本能的覺得不對,側臉、胸腹、手臂上各自裂開一個口子,肌肉蠕動間凝聚成一個眼球,四處轉動,觀望起來。

這些眼球瞳孔泛著淡淡的黑紅光輝,同周圍的日光互相抵消,內裏又有著神紋凝結,強化其視角和感知。借著這些眼睛,她看到了日光之中,隱藏著的二十四層光輝,也看到了落下的金箍。

女使者心知道不好,雙手用力,將直接將虯首仙和靈牙仙震飛出去,胸前探出的骨手向前用力,逼得阿蘆同樣加大手中力道。

女使者順勢斷裂骨手,借著反作用力向後退去。

她這一舉動,未曾借用神通術法,而是單純借力,反倒是讓阿蘆等人沒有防備,上方掙脫邪光的烏雲仙,以及早就在等待機會的董燁,都是錯失良機。

二者慢了半拍的攻擊,甚至被女使者引導,互相向著對方殺去。

董燁和烏雲仙在過去也配合過多次,同時調轉力量,混元錘和長斧碰撞,董燁被打入地下,借著土遁離去,烏雲仙被反震回半空,沒入雲煙之中。

一時之間,女使者竟然成功躲過了六人的圍攻,可就在她後退的時候,在她的身後又有一輪月光浮現,緊接著一輪明月浮現,內裏有著一株枝繁葉茂的月桂樹枝,一片片桂花花瓣飄落,穿著白色衣服的少年抬起頭,紅彤彤的眼睛同女使者身上的一隻眼睛對上。

瞬間,女使者隻覺得周圍虛空顛倒夢幻,一切真假虛實都被扭曲。

刹那的停頓,再也無力避開金箍,被其套住。

‘不好!’

女使者中招之後,心中大呼一身,其後她身體迅速變小。

可那金箍落在她的頭上,便像是生了根一樣,任憑其身形如何變化,也摘不下來。甚至,在她直接將六陽之首斬下,脖頸之上再生一個腦袋時,那金箍也自然而然的從其舍棄的腦袋上消失,再次出現在她的頭上。

“禮讚,玉宸真君!普光如來!”

手持明燈的清秀男子口宣玉宸和普光如來的名號,二十四層光輝從他手中明燈之上升起,層層疊疊,照耀在那女子身上。

金箍受到這光輝一照,立刻化作無數神紋、梵文和雲篆,密密麻麻的爬滿女使者的身體,每一個符文都是散發出聖潔、浩大、澄淨,醇和的光輝。

在這光輝之下,女使者的身體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琉璃質感,顯露出她內裏一片漆黑的神力孽障。

“禮讚,上清玉宸真君!”

阿蘆、靈牙仙、虯首仙、烏雲仙和董燁同樣口宣玉宸名號,穩固自身上清之氣,借著此氣同上方青年的聯係,予以加持和幫助。

隻是看了一眼,幫了一把的夢仙清淩看著上方合力的六人,微微皺眉。

‘那手持明燈的家夥,原本應該是梵神一係,雖然轉入了佛門,又學了一些玉宸道友的上清之法,但其力量和根基,終究是偏向於梵神和佛門。玉宸的幾個弟子之中,唯有毗蘆和這家夥最為契合,其他四人隻是單純的提供一些上清之氣罷了。就這些,恐怕還壓不住那丫頭!’

清淩想著,也是口宣玉宸名號,頓時有一道上清之氣落下,同清淩夢幻迷離的氣息相合,融入那明燈之中,中和六人的法力。

頓時,那二十四層光輝混成一體,化作一道上清仙光,罩在那女使者的身上,不斷驅散她體內的神力和孽障。

而這個過程,近乎於扒皮、抽筋、淩遲、碎骨,並且這個過程還不是一次性,而是反複進行。

更可怕的是,伴隨著金箍化的文字和光輝不斷衝刷女使者的身體,也是在強行破壞甚至扭曲她的根基。

這個過程,本就是不斷奔潰人心神本質的過程。

伴隨著第一點根基被破壞,第一點神力染上聖潔,女使者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哀嚎。

阿蘆、靈牙仙等人見狀,麵色不變,各自改換方位,分別立在上下左右前後,組成六合陣勢,防止有人救援,或者女使者逃遁。

也是在他們幾個動手煉化女使者的時候,遠方夏朝國都之中,夏主履癸心有所感,抬手便是向著阿蘆幾人所在的方向虛抓一下。

虛空之中,道則法理自然變化,似乎要化作一個大手的形象。

但那手掌還未成型,一道清光從天而見,直接砸下,將那手掌打散,同時一股力量順著氣息的聯係,直接追溯到履癸身上。

“啪!”的一聲脆響,履癸左手的手背直接下凹下去,看上去像是被人用重物打碎了手背的骨頭一般。

雖然這等傷勢在下一秒就消失無形,但被人正麵打臉的履癸暴怒,他起身看向虛空,透過重重阻礙,看到把玩著碧玉瑤光如意的玉宸回望向他。

玉宸的名字從履癸的牙縫之中擠出,似乎聽到其呼喊的玉宸,對著他的方向,輕笑道:“既然說好了,天神一流不插手,大家都按照規矩來,好嗎?”

“誰和你說好了?再說了,你那幾個弟子是借用了你的力量吧!你還好意思說,天神一流不插手?”

履癸目中浮現出凶光,其周身氣息翻滾,似乎想要鎖定玉宸的位置。

對於他的舉動,玉宸根本不在意,隻是嗤笑道:“說的好像你平時沒有給這些使者力量洗練身體,請來邪神,提升他們根基一樣。而且,你確定要在這個時候和我開戰?”

說這話的時候,玉宸的目光變得有些冰冷,身邊浮現出四口劍器,輕輕一晃,四道劍光從天而降,直接落在夏朝的國都之上。

已經從不少人口中知曉玉宸劍器恐怖的履癸大驚,抬手便是帶動夏朝之力,凝聚天神一級的神力,化作一片光幕,攔在劍光之上。

但那四道劍光頗為滑溜,一道一往直前,一道幹擾扭曲,一道切割泯滅,最後一道變化著鑽空子,直接從他的身邊略過,衝入夏朝國都內部。

其好不容易修建好的酒湖被這劍光一卷,直接被掀翻。

坐在邊上的妹喜見狀,先是一喜,而後又好像什麽也不知道一樣,隨著酒湖的破滅,酒水化作劍光四處遊走的時候,發出淒厲尖叫。

同時,她的身上也是浮現出一重神光,裹著她左右躲閃。

一直表現出對妹喜寵愛的履癸急忙想要回去守護,又被玉宸抓住破綻,拋出的碧玉瑤光如意打中,從天上翻了個跟頭,掉了下來。

直接落入已經渾濁不堪,被劍氣同化,帶上血腥味的酒水之中。

“陛下!”妹喜再次驚呼,似乎是擔心履癸,急忙上前,便是被一道酒水化作的劍光正麵擊中,一點靈光隨著酒水飛濺遁入虛空後,她眼睛一翻,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