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乙,玉宸仙人乃是通明的好友,而通明作為我商族之人,他邀請外人來我商丘,他的身份便是我商丘的客人。當日若非你肆意妄為,怎麽會鬧到君父動手的程度。”

商乙嗤笑一聲,若有所指:“讓我商丘的客人如此隨意的下場比鬥,你是看不起誰啊?”

聽聞商乙之語,商族之中不少年少的貴族都怒視葛乙。

‘叔父,二公子這是什麽意思啊?’

一個看上去有些憨厚的年輕貴族,小心翼翼的詢問自家長輩。

他名喚徐鴻,是徐氏一個比較特殊的貴族,血脈純度雖然不低,但出生的時間不大好,正好處在商國動亂的時間點,他父母奉命外出鎮壓,戰死沙場。

而他則是因為族內的爭鬥,傷到了頭顱,靈慧受損。哪怕他因為父母功勳,得獲貴族身份,這些年來也是頗受人欺負,唯獨同商乙稍微較好一些。

被他稱為叔父的長輩,則是一位頭發花白的壯碩老者,他看了眼自家晚輩,又望了望商乙和商甲兄弟,心中略微思索了一下,以族內秘法對其解釋道:‘剛才,那帝使拿那玉宸仙人同自家坐騎相比。這葛家小子,指出玉宸同國主爭鬥過,又打算讓他去和那青獅爭鬥,你覺得他想要侮辱的人是誰?’

‘什麽?這家夥竟然敢侮辱……’

徐鴻也是個火爆脾氣,他因為商乙的緣故,非常尊敬商國國主,得到長輩的解釋,立刻怒視葛乙,嘴裏狠狠的嘀咕起來。

其長輩的怒視,瞪大了一雙眼睛,看著他,咬牙道:‘你發什麽瘋,是想上去打葛家小子兩巴掌,還是想下去和那獅子舞兩下?剛才的武士雖然血脈低劣了一點,但他已經將其血脈和力量鍛煉到了極致。加上技巧和經驗,你同他打起來,也就三七分,還是你三他七。他都死了,你也想死不成?’

徐鴻被長輩血脈壓製,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但一雙眼睛,依舊通紅的看著上方的葛乙,恨不得上去咬他兩口。

以秘法嗬斥了自家晚輩的老者,稍稍整理了一下沒有什麽變化的服飾,望著上方的商君和帝使。

作為一個老家夥,他見過的東西不少,很清楚剛才那局勢,一個處理不好,便是一大堆的麻煩。

而商乙的做法便相當合適。

老者拿起金杯,抿了一口酒水,心中暗道:‘二公子是國主的嫡次子,雖然不能繼任國主,但他的話語在一定程度上,還是能夠代表我商國的意思。加上他的年齡比較小,又為我商國留了一定餘地。現在,是戰是和,就是看國主和帝使的博弈了。’

對於玉宸的態度,帝使麵色凝重,能夠成為夏朝之主的使者,無論是身份,還是修為,在同齡人當中,都屬拔尖的那一批。

猛地看到玉宸這樣的仙人,不由笑道:“玉宸仙人,我這青獅鬥獸多年,吞噬不少生靈血肉,氣息日漸渾濁。久聞仙道清貴,不知可有方法能夠救贖一二?”

話語之間,絲毫不顧及先前發生的一切,直接詢問其玉宸救治的方法。

這看似是給個台階下,實則卻有誅心之意。

那青獅的本質是什麽,是一頭得道的妖仙,此刻的形態不過是被人化去靈慧導致。讓玉宸去救贖一二,救贖到什麽程度?讓他恢複修為,還是單純的幫助它滌**濁氣、怨氣和血氣?

無論怎麽做,對玉宸這類仙道修士而言,都算得上是誅心之舉。

明白這一點的葛乙不由嘴角勾起,露出暢快的神色。

商乙則是眉頭微微皺起,不知如何處理。

至於商君,則是穩坐釣魚台,一言不發。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轉移到了玉宸的身上,等待他的回答。

玉宸笑道:“吐濁納清乃是我仙道擅長之法,讓這青獅氣息恢複澄澈倒也容易,隻是我仙家妙法非同凡響。若是這青獅領悟一二,化作人形,入了仙道又該如何?我總不能讓自家法門,平白成了使者的東西吧。”

玉宸這話一出,全場一肅,帝使哈哈大笑:“果然,仙道也不過如此,連傳授多少都無法掌控。這等法門,便是放在本使麵前,我都懶得看。”

玉宸輕笑道:“仙道廣博,貴生度人,並無使者這般門戶之間。我救度他人,也不會特地遮蔽傳承……”

“休要再胡言亂語!”

這次開口的又是葛乙,他站起身,盯著玉宸嗤笑道:“你既然說沒有門戶之見,為何又說不願自家法門,平白成了上使的東西?前後矛盾,我看你就是沒本事。”

“嗬嗬。”

玉宸輕笑出聲,慢悠悠道:“我的法門,這青獅若是學去了,也算得上是我半個弟子,我怎麽也要為它考慮一二。哪怕是做坐騎,也應該找個有德有道之人。”

聽到這話,葛乙麵色笑容越盛,望著玉宸嗬斥道:“你這話的意思是上使大人無德無道不成?”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玉宸慢悠悠的回應,葛乙繼續逼迫道:“難不成剛才說要給找個有德有道之人的不是你嗎?那青獅本是上使之物,你這話,不是說明上使乃是無道無德之人嗎?”

玉宸聽到這話,看著帝使不大好看的麵色,再次輕笑出聲,道:“有道有德指的乃是商君一類所作所為,受人尊崇之人。無道無德,指的是行事作風,讓人厭惡之人。”

玉宸順手將商君拉下水後,又是看著麵色微變的葛乙道:“而世間眾生,絕大多數介於有道無道,有德無德之間。比如你我,便都稱不上有道無道,有德無德。隻是紅塵一俗人罷了。”

“所以,說帝使無道無德的,可不是我啊!”

葛乙麵色大變,在見到帝使的臉色後,更是盯著玉宸:“你陰我!”

“夠了!”

這次開口的乃是帝使,他起身看著玉宸道:“你倒是想要聽聽,我怎麽就稱不上有德有道了?”

“帝使修為強橫,地位尊崇,又是作為帝君使者,自然稱得上有道。但有德……”

說著,玉宸不由嗤笑出聲,眼中浮現出日月光輝,照耀四周。

“閉眼!”商君開口,在場修為不足之人紛紛閉上眼睛,唯有站在帝使邊上的葛乙一行不在此列。

光輝湧現的瞬間,帝使便已經變了臉色,他周身浮現出一重重神光,袖中更是有一件代表帝使的器具散發出淡淡的神威。

商君眼睛微微眯起,帝使反手將器具蘊含的力量壓下,依靠自身的神力,同玉宸對抗。

不想玉宸眼中光輝一顯即逝,根本不和帝使硬碰硬,日月光在他身邊滑過之後,便是激起了重重怨恨,無數淒慘的哀嚎在四周響起,其中絕大多數是異族生靈,但也有為數不少的詛咒是源自於人族,其聲之悲憤,之絕望,讓四周商族貴族,連連皺眉。

當然,其中也有一些不大和諧的聲音,卻是那葛乙自以為站在帝使身邊,不用擔心,被玉宸以日月光刺的眼睛發疼,淚流滿麵。

“我看不到了。我看不到了!”葛乙雙手在半空中舞動,露出非常驚恐的神態,期間甚至差點打到帝使。

在邊上候著的老者急忙上前,將其製止,卻被葛乙一陣嗬斥:“廢物,這都護不了我!我還要你幹什麽,不知道我的眼睛看不到了嗎……”

“啪!”帝使反手一巴掌,將葛乙打飛出去,而後轉頭看向玉宸,臉色變得冰冷,不過他還沒開口,玉宸已經先出聲。

“這便是帝使稱不上有德的緣故,你若是為了人族誅殺萬千生靈,我都能夠理解,這是種族之爭。無關乎對錯,其中德行與否,也不可能用常理判斷。但你身上的咒罵之中,又有多少源自於人族。如此對待同族,又如何稱得上有德二字?”

玉宸說著,又是看向那青獅,輕聲道:“這青獅尚且可以說是鬥獸多了,吞噬了太多血肉,被汙染了靈氣,失去了清氣。但我觀摩那白象同樣有類似的問題,其光輝之中隱含著一絲絲的渾濁煞氣,想來是源自於使者你吧。”

帝使氣極反笑:“怎麽,你還想要教化我的白象不成?”

“不敢言教化二字,但帝使若是讓我為白象救度一二,而這白象又正好明悟些許仙道法門,那我也隻能像是對待青獅一般,對待白象了。”

說這話的時候,玉宸的眼睛一直盯著帝使:“現在,使者還需要我去幫助這青獅嗎?”

“要,當然要,不但青獅要,白象也要!”

帝使說著,伸手一招,重重聖潔神光升起,遮住重重哀嚎之聲,化作一隻大手,將驚恐的白象捏住,隨後拋到青獅身邊。

“現在,就讓我看看你仙家妙法,有何等玄妙!不但能夠將青獅白象救回來,還能夠度他們入你的仙道。”

說完,帝使坐回到商君身邊,冰冷的看著那潔白身軀上浮現出五個明顯的手指印,被一股股隱晦煞氣侵蝕身軀的白象,氣息一點點衰落下去。

玉宸麵色微怒,快步來到白象身邊,此刻青獅正繞著白象不斷掙紮。

它體內的獸性正在嘶吼著讓它去吞噬白象,但作為昔日仙道根基殘留的一點靈性,卻又不斷阻攔著它。

靈性和獸性的衝突,讓青獅身上的仙道氣息和血氣、怨氣更加劇烈的衝突起來,並且它腹部的血氣也是不斷上湧,一聲聲哀嚎不斷傳出,顯然要不了多久,這青獅也要出問題。

‘叔父,那白象和青獅怎麽了?’

徐鴻因為靈慧的緣故,學習商族和家族內部的東西,便讓他筋疲力盡,對於仙道體係是真不了解,雖然看得出青獅不大對勁,卻不曉得其中緣由。

其叔父麵色略顯凝重,以秘法傳音解釋:‘帝使將自身神力注入那白象之中,汙染其本質,又引爆了青獅體內的巫咒,這是打算借著青獅白象和這位玉宸仙人鬥法呢。’

‘啊!’

徐鴻雖然腦袋不大靈光,但聽到這裏也知道事情麻煩了。

玉宸等於是要在救治青獅白象的同時,引導二者步入仙途,期間甚至還有可能會遇到帝使為難。

因為葛乙的緣故,對玉宸感官不差的徐鴻忍不住問道:‘叔父,在你看來,玉宸仙人成功的可能性大嗎?’

小心詢問的徐鴻等了一會兒,不見回複,忍不住看了自家叔父一眼,卻見他渾身肌肉緊繃,坐在那裏,穩固這自身氣息,但他的狀態確實隨時可能爆發。徐鴻看了看周圍,發現上了年紀的貴族,大多如此,上方的帝使和商君也是麵色變得極其嚴肅。

他忍不住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向玉宸,卻見不到任何不對勁。

在徐鴻的視角還夠不到的地方,四柄劍器從虛空之中飛出,這四劍雖然虛幻不定,但氣息強橫,立在四方之後,便將周圍的虛空宙光切割。讓玉宸獨立在現有的宙光虛空之外,直接斬斷了帝使後續動手的可能。

而後,玉宸將一幅圖錄展開,化作一方陣台,穩固虛空之餘,以某種外人難以理解的方式,同外界產生一些單線的聯係。

商君忍不住分神,進入祭祀祖地,召喚出最上層宮殿的那人,同其一起觀摩玉宸所在的方位。

“啊!”

青年驚呼一聲,周身環繞著的萬千願力,瞬間被覆滅不少,羽衣上的光輝,也都是一根根的暗淡了下去。金色的麵具,在眼睛的位置,出現一道淺淺的劍痕跡。

“不行,我們不能看下去!”

青年有些驚恐,就在剛才,那一縷劍光落在他的麵具上的時候,他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從來不知道,自己在國家沒有覆滅前,也會死亡的青年非常驚恐,他忍不住勸說商君放棄。而他的態度,也是讓商君有些好奇,追問起原因。

青年為了能夠盡快離開,也沒有隱瞞:“那四柄劍器立在了一切方位之上,無論是從虛空、宙光、信仰、權柄,或者是靈性去觀摩,都會看到那劍器。而見到那四柄劍器的瞬間,也會被劍器察覺,引來攻擊。並且,那四柄劍器的威能非常特殊,一旦被斬中的話,我們都會死。”

“我們?”

商君輕聲重複,眼中浮現出一絲絲莫名的神色,青年肯定道:“不管是你還是我,誰被這四柄劍器斬殺,另一個也會死。甚至我們留下的所有複活的後手,都無法發揮作用,就好像……”

“就好像我們的死亡成了定數,無法更改一樣。任何可能讓我們歸來的方式,也會受到影響,不可能成功。”

“原來如此!”商君聞言,立刻知道當初自己和圖騰玄鳥感知到的威脅是什麽,待在宴會上的本體,看著玉宸四周的四柄劍器。

若是他一開始毫不知情,被這四柄劍器罩住,斬斷同商國的聯係,無論是他,還是玄鳥,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殺死。

商君心思變化,默默思索如何玉宸身邊的四口劍器:‘這四柄劍器不處於虛空宙光之中,便是事先知曉,也難以防範,除非一直不和玉宸近距離接觸。但這劍器既然能夠締結陣台,顯然能夠結成陣勢,也不知道其陣勢範圍多大,若是小的話,還可以從外部,嚐試以力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