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塵子嗎?”

上清靈寶道場之中,玉宸輕聲念叨雲塵子的名號,對於這一位的態度,玉宸也摸不著頭腦。

作為以五行之道榮升三品成功的仙道修士,雲塵子和另外一位孫真君在早年被並稱為仙道兩大奇才,其三品位格有著浮黎都明真君、金闕五極天師和太玄上真。

其中浮黎都明真君對應的是他選擇的至清仙道,對應的是仙道位格,金闕五極天師和太玄上真則分別是他對於五行之道的兩種探索成果。

不過雲塵子後來為了在五行之道上繼續深入,便是打算將五行混同,複反元始,逆轉純元,以五行太玄混同至清仙道,化作玄清天境,榮升二品位格。

但此路極其艱難,幾乎等同於將原本的五行根基打碎,融入至清仙道之中,重開一脈,一旦失敗,必然會讓自身本源執掌的崩潰四散。

這也是雲塵子現在名號之中隻有浮黎都明真君和金闕五極天師,而沒有太玄上真的緣故。

說白了,就是雲塵子當年為了探索二品位格,將自己手中構建太玄上真名號的本源給玩沒了。

並且,那一次探索似乎也對雲塵子的精神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關於這一點,是仙道其餘修士根據雲塵子事後,針對西洋修士越發偏激的一些行為,作出的判斷。

回憶了一下雲塵子的相關信息,玉宸又是仔細思索起當初和對方近距離接觸時候的感覺。

在玉宸的感知當中,雲塵子對他有一種渴望、懷疑、探究,還有一點點審視情緒。有著這樣情緒的,還有一位是孫真君,不過孫真君比起雲塵子,少了一些渴望和探究,更多的是一種對於玉宸身份的懷疑態度。

‘若是我手中還有元始傳承,我到還能夠覺得他是為了這份東西想要算計我。可無論是我還是衛元君,葛真君在上次討論的時候,都是明裏暗裏表示過自己手中已經沒有對應的傳承了。並且他若是真的為了傳承,也應該先旁敲側擊,或者想要交換才對。’

想到這裏玉宸又是會一起自己先前的試探:‘可當初我引導玄朗去救火駝的時候,他的態度卻很奇怪,表現出來的架勢,不像是想要和我和平解決,交換利益,更接近於逼迫我對他動手。當時還以為他是想要借著大勢來壓我,現在看來,恐怕不單單是如此……’

這麽想著,玉宸不由將目光轉移到趙玄朗的身上。

他的目光上下變化,逐漸看到了趙玄朗命數上的細微問題,深入觀察之後,發現了一些人為幹涉的痕跡。

在順著這些幹涉的痕跡找下去,玉宸又是發現了對方正是雲塵子,並且他還是故意的。

‘哪怕這次我沒有從妙通道友那裏得到雲塵子算計我的消息,他也會通過其他方式逼迫趙玄朗向我求救,進而知道他幹涉了趙玄朗的命數。’

‘這算是又一次挑釁嗎?’

玉宸將目光留在了趙玄朗的身上,心中思緒不斷變化。

上次同雲塵子弟子大戰一場後,趙玄朗得到玉宸給與的願力,將自身的神域淨化了一遍,又擴張了一圈,而後帶著火駝來到了西洋前線。

一如玉宸當初指點他的一樣,在距離西洋越近的地方,當地的局勢就越獨特,整體保持著一種極端的穩定,但在穩定之下,卻又有著無數暗流湧動。

一些人想要出去,一些人想要進來。

在這些地方不斷進行,好的、壞的、公平的、壓榨的,各類商業、契約和交易在不斷完成。

趙玄朗來到此地之後,也是選擇了一塊地方,依靠自身如意變化的縛龍索、金蛟剪、聚寶盆、靈華鏡等等神器,確保了一方交易的安穩,重塑一地商道的穩定,建立了商道秩序,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人道反饋。

期間,也正如玉宸所言,趙玄朗的所作所為,沒有引起任何律法一脈的壓製,無論是儒家內部的法家修士,還是朝廷的官員,都一如他們對本地勢力的縱容一樣,對趙玄朗的舉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沒有他們的壓製,本土的居民最高也就是一些五品位格的修士,如何是趙玄朗和火駝的對手?

隻是最近趙玄朗的生活卻有些不大好過起來。

“奇怪,到底是誰在暗地裏幫助這些人,和我作對?”

端坐在自家神域之中,趙玄朗看著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化作十多畝金色雲氣的願力,不由皺起了眉頭。

“不清楚,但想要對付你的人一定不簡單。我有些擔心,是不是當初那位仙真,又動手了。”

趴在趙玄朗邊上的火駝說著,張開自己的嘴巴,一股股濃煙之中,飛濺出一點點火星,在半空中迅速燃燒,化作一團火雲,托著一份書寫著契約內容的玉質紙張。

執掌的表麵,散發著淡淡的五色光輝,給人一種詭異的壓迫感。

火駝有些擔憂道:“這份契約是我托人買來的,你看看上麵的氣息,像不像是當日和你老師交手那人的氣息。”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我記得那位前輩走的時候五行之道,同我的道路並沒有絲毫重疊,其坐下弟子也沒有同我類似之人才對。”

趙玄朗說著,手中如意一晃,化作一麵明鏡,然後取出玉宸當日留下的靈符,將其貼在鏡子背後,對著那契約照了照。

一股股五色光華流淌而出,內裏浮現出雲塵子的名號。

趙玄朗的麵色更加難看:“沒有絲毫契約的道則法理可言,對方這是單純的依靠自身位格和能力做見證,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在趙玄朗所知道的信息當中,所有三品位格修士,都算得上是世界某一麵的具現,或者幾個麵的部分集合後,在仙佛等道路整合下的聚合體。

換句話講,無論是仙道、佛道、神道,甚至朝廷一係的人,隻要入了三品,都同天地有著密切的關係,同天有著一定的聯係。

以他們的名號作為契約的見證,自然能夠擁有極強的約束力。

但一般上來講,大多數三品修士對於自身的這項能力,除非是對方特地跑到自家神像前許願,否則都當做不存在。

畢竟這算得上是和律法一係搶飯碗,做多了也容易引導信眾,給自己加一些奇奇怪怪的名號,引起人道氣數變化,凝聚對應的契約本源,幹擾自身權柄和本源的穩定不說,還容易讓朝廷一係的修士誤會。

“作為五行本源的執掌者,這麽做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甚至人道氣數的傾斜,還會幹擾他所擁有的仙道氣數。”

想不明白的趙玄朗,看著眼前玉質的契約,越發為難。

火駝似乎看出了趙玄朗的想法,不由勸說道:“不會想要和他對上吧,我們鬥不過他們的。要我說,還是找你的老師算了。”

“雖然老師有說過,遇到不可為的事情,可以找他幫忙,但現在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啊!”

趙玄朗搖了搖頭,拒絕了火駝的建議,作為一名尚且處在五品位格的修士,他知道這種對方仗著自家位格欺負自己的時候,應該找玉宸這位同樣處在高位格的老師幫忙。但作為一名弟子,趙玄朗卻不希望自己給老師一種,他隻能去求助長輩的印象。

伸手一招,趙玄朗捏起玉宸給與他防身的靈符,攝取出一縷氣息,融入自家力量,輕輕覆蓋在那玉質的紙張之上。

契約和契約碰撞,守護覆蓋五色,屬於趙玄朗的道和理在玉宸留下的靈符加持之下,開始覆蓋雲塵子留下的契約。

冥冥之中,雲塵子有所感應,想要加大對於契約的幹涉力度。

一縷劍光落下,斬斷了雲塵子和契約的聯係,而後劍光一轉,化作玉宸的虛影,望著雲塵子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他想要死在你的手上啊。”

一個聲音突然插入,玉宸轉頭看去,卻是隱宗妙真道主孫行真,有些詫異道:“敢問孫真君,此話怎講?”

孫真君看了眼玉宸,沒有開口,又望了眼雲塵子,歎息道:“知曉你打算走玄清一道的時候,我就有所懷疑,現在看來,你果然是他。”

“原來是你啊!”

雲塵子哈哈大笑,而後沉默了一會兒,道:“不,應該說是果然是你。”

“我早就該想到,隱宗妙真、太乙救苦、微妙無通,其實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若是再加一點,你所在道脈的鎮派典籍,可是《太乙正清經》和《玄妙無上正真道》啊!”

雲塵子嘴角含笑:“不過,你應該已經榮升了才對,怎麽還在這裏留有身份?什麽時候,走的人也能夠繼續幹涉人間?”

話語之間,雲塵子的目光轉動,似乎在思索著什麽,嘴裏輕聲道:“還是說,哪怕榮升了,也隻是本體位置的變化,並不會將所有的化身都收回去?”

孫真君依舊沒有開口回應,倒是邊上的玉宸聽出了問題所在,雲塵子和孫真君兩人源自於同一個世界,相互之間應該還認識。

除此之外,孫真君應該是某一個人在這個世界的化身,雲塵子也很有可能不是本體,否則孫真君不會說對方是想要死在自己手中。

至於對方要這麽做的原因,應該是受到了某些限製。

‘能夠限製一尊擁有等同於地仙境化身之人的力量,並且能夠越過九品位格體係世界的壓製,這兩位應該也不是地仙境修士,應該是天仙境一流。就是不知道他們本體和化身的關係,是寰宇上的橫向關係,還是宙光上的縱向關係。要是前者還好,後者的話……’

這麽想著,玉宸又是不由回憶起,自己當初剛剛成就元神的時候,第一次直麵自家穿越能力,靠著寰宇和宙光兩種道則法理,凝聚一艘“輕舟”,躍出世界的限製,進入虛幻宙光長河之中的場景。

那虛幻的宙光長河,並非單獨的個體存在,是一直在變化,更近乎於無數可能疊加在一起的一種現象。

每時每刻,都有新的未來出現,每時每刻,也都有無數未來消失。

無數可能互相碰撞、吞噬、融合,最後化作一股浩浩****的大勢,演化出屬於世界的未來。

而在這個貫穿世界過去未來的長河之上,又有著一道無比浩瀚的光輝。

光輝源自於冥冥,立於長河之上,好似一方天闕,籠罩長河一切變化。

當年,在玉宸見到光輝的瞬間,他便明白了不少事情。

那是所有在長河之上,穿越時空的修士,都需要注意的事項。

其中有一項,便是前往未來之人,不得幹涉過去。

這句話展開來解釋,就是所有到了未來的人,看到了未來記錄的曆史,都不能將這段曆史帶回過去,影響原有的曆史進程。

對於主世界道境以下,玉宸所謂的天仙境之下的修士,前往未來歸來之後,都會受到天光的影響,被影響記憶,將自身的這段經曆視作是一場夢境,或者是無意間進入了某處前人留下的洞天福地、神國淨土。

而對於天仙境的修士,按照玉宸的推測,他們應該會受到限製,但具體的限製是什麽,玉宸現在的境界,還不到那種程度,不是非常清楚。

‘所以,雲塵子是某位天仙境修士的化身?若是這樣的話,事情便能解釋清楚了。雲塵子的本體應該是某位修行玄清道的天仙境修士,他想要的不是這個世界的元始傳承,而是主世界同元始相關的傳承。’

想明白其中關鍵的玉宸,對於原本無法解釋的事情,有了清晰的認知。

‘至於對方想要死在我的手中,應該是天光對於天仙境修士的限製,若是化身回歸,或許他們便無法幹涉主世界的事情,但他若是死在我的手上。那麽主世界的對方,必然會有所感應,甚至攝取我的氣息,進而察覺到我在主世界的位置。’

想到這一點,玉宸又是頭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