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見過真人,雖然早就聽聞真人超凡脫俗。今日一見,才知道真人的風采,哪裏是言語能夠形容的哦!”

道濟抬頭看去,見到玉宸之後,不由停下蒲扇搖擺的動作,緩緩開口。

正如在玉宸眼中,道濟邋遢的外貌下,禪意濃鬱,散發絲絲常人聞不到的檀香,幹瘦的皮膚下,流轉著宛如琉璃一般的佛光,帶有一股無上光明之意。

在道濟眼中,玉宸何嚐不是仙光籠罩周身,諸聖護衛四方,一舉一動,莫不和天地相合,舉手投足,皆有萬神加持。

“什麽時候,道濟和尚也開始學會奉承人了?”

玉宸的調侃並沒有讓道濟感到不喜,他再次搖晃起手中蒲扇,笑道:“和尚我隻是實話實說,哪裏來的奉承?”

說完,道濟又問道:“敢問真人,現在已經到場的道友,有幾人?”

“除去你們佛門,大多已經到齊了。”

玉宸笑著回應,開口問道:“你是打算先去休息一下,還是直接去會場之中靜修?”

聽到玉宸的詢問,道濟有些驚訝,好奇道:“可以先去會場靜修嗎?”

“自然可以,不少道友已經在會場自行論道了。且隨我來。”

說完,玉宸走在前方引路,邊上的於老頭在玉宸的示意下,便離開此地,去接待其他人。

玉宸帶著道濟進入會場,便有人開口道:“我還道真人突然出去,是為了誰?原來是道濟禪師啊!禪師,我等可是有些時日未見了。”

開口這人身穿素色道袍,其上點綴著一顆顆色澤相近的寶珠,繡成明月的暗紋樣式,其手中又拿著一柄水色玉如意,輕輕搖晃,便有重重變幻多端的玉光升起,將周圍渲染的如夢似幻。

“原來是水月真人,真人今日怎麽有空來此?”

聽到這話,水月真人麵色有些不悅道:“若非當年有人暗算,我又怎麽會閉關許久,錯過了諸多機緣,甚至差點同今日盛會無緣。”

這話一出,邊上另一位身穿水色道袍,手中同樣把玩著一柄碧綠如意的修士見狀,笑道:“我聽聞水月真人早些年,欲采集三千女子純陰之氣,溫養自身幻月,凝聚月女,被人阻攔之後,更是被破了水中幻月之法,道行受損不輕,怎麽這麽快便恢複了?”

水月真人聞言,麵色一變,他知道這人不喜佛門,此刻開口,也是故意說給自己聽,想要讓自家出頭,擠兌道濟而已。

但水月真人回想起當初的事情,看向道濟的目光不由變得有些陰冷,嘴裏也是冷聲道:“因為某些人還不算喪心病狂,不會因為一點小衝突,就把我弄死。說起來,我恐怕還要謝謝他呢!”

“哦?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竟然嚴重到差點要了道友的性命?”手持碧玉如意的道人聞言,看了一眼道濟,故作驚訝姿態。

“當初,我雖采集處子純陰之氣,以此洗滌自身陰神法身,顯化月**神之象,完善自家神通。但對於那些被采集陰氣之女,我事後不但以丹藥補濟其元氣,還予以金銀錢財,乃是你情我願之事,若非一些好事之人橫加阻攔,又怎會橫生諸多枝節後方才功成?”

邊上另一位道人聞言,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笑著開口:“這事情我也聽說過。但水月真人,不是我說你,你要是真的有心補救,便多花些心思,對我等而言,煉製一些給凡人補充元氣的丹藥也不麻煩。何苦如此吝嗇,多給兩粒丹藥也不是什麽大事情。”

“區區幾粒丹藥,我自然是給得起,但事先我便同她們說清楚,若想多拿錢財,丹藥便少,若想要丹藥,錢財會少一些。怎麽,拿了錢財,又想丹藥,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我的丹藥和錢財,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水月真人說到這裏,語氣已經顯得有些冰冷:“我立下什麽規矩,是我的事情,她們和我交易,是我和她們的事情。當初,那小子仗著學了點術法,跑到我這盜取丹藥,則是我和他的事情。道濟禪師,你說是不是?”

正在用小拇指清理耳朵的道濟聞言,一張枯瘦的老臉露出燦爛的笑容,搖動手中破蒲扇,笑嘻嘻開口。

“真人說的是,當年這事,確實是和尚我年少輕狂,做得不對。隻看到她們缺錢少糧,需要錢財救命,以至於落得一身傷痛,才借著他人之手,從你那盜取丹藥。卻忘記了,你和她們,交易早就兩清,誰也不欠誰。”

“真人若是氣不過,和尚我站在這讓你打兩下,如何?”

說著,道濟和尚便是躺在地上,笑道:“實在不行,隻要你能消消氣,踩我兩腳,踢我兩下也成。”

看著道濟這幅近乎於無賴的模樣,水月真人也是氣的三屍神暴跳,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這可是你說的。”

說完,他周身元氣湧動,一道道水光浮現,猶如飛泉流水一般,在他周圍環繞變化。其中又有一輪明月顯化,內裏站著一位月宮玉女,以月為貌,以水為軀,輕輕落下,便見半空中波光粼粼,一輪輪月色映出。

周圍不少人見到此水,此月,頓時感受到一股太陰月宮的清冷意境。

玉宸看了,搖了搖頭,這水月真人氣機之中雖然有些許陽和之意,但顯然陰神剛開始陽化,別說功成,便是過半都沒有。且法力偏向水和月,清淡而虛幻,施展起幻術自然是得心應手,但爭鬥起來,卻顯得虛浮。

而道濟和尚佛光澄澈,禪意濃鬱,禪心亦是堅定,可謂是方方麵麵克製水月真人。

別看他現在倒在地上,任由水月真人施為似乎很是危險。

實質上,這家夥是以自己的方法引動水月真人心中怒火,打算讓他借此機會將昔日嗔怒,發泄出來。

畢竟人家修行的是水月之法,需要心平氣和,好似太陰懸掛夜空,明月長定,水月變化,方才能夠將幻術施展的隨心所欲,而自身本心不動。

若這一點嗔怒不發泄出來,日後不是為了繼續修行以至於太陰入心,變得冷心冷情,便是心火焚燒月女,根基受損,再無進步的可能。

在場之中,同樣有人看出這點內涵,搖頭苦笑道:“如此行事,也難怪別人說他是瘋和尚。”

此人說話,倒也沒有特地壓製,玉宸聽聞之後,笑道:“瘋和尚的稱呼還是差了點意思,我覺得,他應該叫做顛僧才對。”

說著,玉宸又是笑道:“非俗非僧,非凡非仙。打開荊棘林,透過金剛圈。眉毛廝結,鼻孔撩天。燒了護身符,落紙如雲煙。有時結茅宴坐荒土顛,有時長安市上酒家眠……”

此言一出,剛才開口的那位道友,輕聲念叨了兩句,合掌笑道:“真人慧眼如炬,所言甚是。這不是瘋和尚,而是一位顛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