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公墓,由於長年的雨水侵蝕風化,大部分地方成為氧化鐵的堆積物,殷紅一片。汽車公墓底部,大小洞穴無數。除了相當一部分被異獸寄居之外,尚有相當一部分洞穴不知何因沒有一個異獸靠近,這些的確讓人感到萬分不解。更有長途旅客夜晚行經汽車公墓時,看到了公墓發生的一些諸如突然的閃光等神秘現象。

這些,都是淩羽在烏林灣村時聽說的。烏林灣人無論大人小孩,決不會踏足這裏半步。

淩羽此時也不想探險,他要盡快到達安平鎮,開始一種重塑自我的新生,他要在那裏尋求一個強者之路,為烏林灣討回公道!每每想到烏林灣,他雙眸中就變得陰寒無比,忘記了疲勞,忘記了疼痛,腳下的步子變得輕快異常。

黃昏再一次來臨時,淩羽已經站在了安平城西門不足千米的地方。

夕陽下,高聳的安平城牆染了金光。高達三十米的城牆上,巡城護國隊衛士往來不斷,衛士徽章即使是遠在千米之外的淩羽,也能看到閃閃的反光。

兩個高達十幾米的黑色激光炮台分立在城門兩側城牆之上,兩台銀白色的C級激光主炮,冷冷地昂首,望向天空,仿佛隨時都會對衝入領空的異獸射出最為致命的射線。

激光炮一般分為ABC三個等級,A級激光炮理論上來說,銀星以下的異獸可以全滅。B級激光炮金星以下的異獸可以全滅,而C級,自然就是指將星級以下的異獸全滅,包括金五星強者。

但事實上威力並沒有那麽大。等級越高的激光炮蓄能時間就越長,C級激光炮連續發射間隔達到五分鍾之久,而A級激光炮畜能時間隻需一分鍾。眼前的這兩台銀白色的大家夥,自然是C級產品,恐怕是準備用來對金星異獸用的吧。

安平城城門雖然較之晉安城的小了很多,仍然有著別樣的威嚴,在淩羽看來,人氣還是很高的。

黃昏晚風,城門前熱鬧異常,與其說是熱鬧,不如說其中似乎隱隱有幾分惶恐和不安。這些不安或許來自於一些傳說的慌恐。一是說十年後將是地球的再次毀滅,一說是近幾天,就會有異獸來襲安平鎮。雖然帝國的揚聲器中一再強調這些都是謠傳,但是人們的心中仍然十分沉重,似乎被這一個又一個的生存危機壓得喘不過氣來。

門外廣場上車水馬龍,大到賓館酒樓、轉運中心,小到鋪麵攤位、貨擔應有盡有,叫賣聲接連不斷。各色車輛、人流伴著不斷騰起的塵土穿梭往來。富貴的,寶馬香車招搖過市,威風八麵;貧窮的,衣著襤褸匆匆而過,吃人的人,和被人吃的人都在這裏匯集,然後匆匆向各自方向散去,杳然不知去向。

隨著熙熙攘攘的入城人流,淩羽如今的打扮可謂是名符其實的叫花子形象,他衣著破舊而不合體,滿麵油膩,風塵樸樸,在守城的護衛不屑的目光中,緩緩地走進了安平城。

“快讓開!”淩羽剛剛走進城門,身後突然有**聲地喊道,“醫院在哪兒!”

淩羽急忙閃身,回頭看時,隻見一隊十幾人的匆匆分開人流,滿臉焦急地向城內奔行。十幾人身著尋常獵狩隊迷彩服,個個身材壯碩,背插長刀,滿臉焦急。他們每兩人抬一個綠樹枝臨時搭成的擔架,上麵的幾片樹葉在他們的狂奔中一陣不巡的搖動著這些擔架上都躺著衣著一樣的傷者,似是一個獵狩隊的受傷者。

“在前麵,怎麽啦?!”有路人問。

“媽的,異獸來了!還有巨人和靈貓,大楊村的人全完了!”為首的一個迷彩服漢子喊著,一隻手分開擋在前麵的路人,帶著這隊人匆匆向裏走去。

淩羽看著擔架上的傷者,個個傷得都不輕。斷肢丟臂的人不在少數,還有一個周身是血,臉色蒼白的中年人,兩條手臂早已不知去向,周身如同麵條一般隨著擔架的顛簸不住地抖動,似乎已經死了。

一股更加強烈的不安氣氛在行人中躁動著。大家驚恐地看著這一隊人向著城裏走去,隨後開始議論紛紛。接著有些人平靜地離開了,有的人則急急地跑向了安平城深處,似乎要盡快去報信。

淩羽望著那隊人消失在遠處,才把目光緩緩收回。他搖了搖頭,拖著疲憊的身子,向安平鎮的平西公園走去。

很早淩羽就聽說,這裏有一尊石像,石像的主人名叫安平,來往到此的人們莫不到這裏瞻仰,淩羽幾經打聽,來到了平西公園,他很想瞻仰一下這位勇敢老人的遺像。

平西公園,依托安平城西南角的一個小小的湖泊而建,雖然此時已經是早春時節,但湖麵上仍然有一半結著冰,冰冷的春風掠過湖麵,蕩漾起層層漣漪。

黃昏的平西公園內,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正在用兩塊白毛巾擦拭著一個漢白玉雕塑。見到淩羽到來,兩老人停下來,向著淩羽微微笑了笑,淩羽也抱以微笑回敬兩位老人。

眼前的石像高約三米,通體為白色的漢白玉雕刻而成,被打磨得光滑無比。石像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他一身正裝,麵容安祥,靜靜地望著湖麵和往來穿梭的飛鳥。

安平城,也叫安平鎮,是個規模很小的鎮級城市,人口二十幾萬。據說五十多年前,祭台山南的長蔭縣被巴羅人攻陷,十幾萬人逃亡到長泰城北部三十多公裏的地方,在大森林後麵聚集而居。

他們在一位名叫安平的白銀強者領導下,開石伐樹,拓荒生產,漸漸形成了一個簡單的小城池,大家取安平之名,構成了這裏的地名,希望這裏永遠平安,逃亡人的生活從此漸漸安定了下來。

此後整整過了三十年,經過不斷的建設,安平鎮已經初具規模,此間又有大批移民遷入城中。

二十多年前,九天帝國派人來到了這裏,強征安平鎮收歸帝國所有。安平毫不猶豫地交出了管理權和護衛統領權。帝國隨即增設了管理機構,重新修築了城牆,添加了大量的建築房舍,安平鎮就這樣出現在了帝國的版圖之中。

可憐安平,一個年近八旬的老人。因為它影響了安平鎮長達三十年之久,帝國怕他影響力太過強大,在收回安平鎮後不久,以叛亂的罪名,把他抓捕起來。

民眾奮起抗爭,一部分人要反出九天帝國,帶安平老人逃走。老人怕累及太多的民眾,拒絕了這個請求。

一個月之後,安平老人被帝國秘密處死了,遺體卻從此不知所蹤。為此,安平城自建城以來,發動了第一次大規模的叛亂,大量的護和帝國官員被偷偷地殺死,鎮長辦公大樓也莫名其妙地燒起了一場大火。鎮民們曾一度時間趕跑了帝國派來的官員和護國隊,帝國皇帝竺龍大怒,最終竟然派出兩個護大隊,共計四萬多人來到了安平鎮,安平民眾最終被帝國強行鎮壓了下去。

民眾為了紀念他,為他雕了一尊石像,帝國強行把它搗毀。民眾再塑,如此幾次又引發了一場空前的衝突,數百名民眾和一百多帝國的護國衛士在那次衝突中喪生。最終帝國做出了讓步,在安平鎮西部,修建了平西公園,石像就安置在湖邊。這段不願被帝國提及的曆史,從來沒有寫進正式的史書中,但卻在民間流傳極為廣泛。

安平鎮的居民更是牢牢地記住了這曾經的曆史,他們對待帝國,對待竺龍沒有一絲好感,骨子裏甚至還有反叛的傾向。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老鎮民越來越少了,不斷逃難而來的人,卻也了解了這一段帝國的曆史。時值今日,安平鎮民也沒有忘記。

安平鎮居民,把帝國派來的管理官員與黑惡勢力是畫等號的。

雖然曆經了二十年的風雨,石像卻整潔如新,並沒有絲毫蒙塵,可見在安平鎮人們的心中,這位不屈的拓荒者的地位是多麽的崇高,為了一尊雕像,他們寧可獻出生命。

淩羽緩緩地歎了一口氣,恭敬地向石像向鞠躬三次行禮,在兩老人恭敬的目光中,他走向大街。

當暝色四合,街燈初上時,淩羽的身影已經遊蕩在安平鎮的行雲大街上。熱鬧的街頭,時常會讓淩羽產生錯覺,懷疑自己是在晉安市街頭呢。他沿著行雲大街向前走了一段,又向北轉。一但離開行雲大街,人流立刻變得稀少起來。直到這時,他才感到真真切切地來到了安平城。

天漸漸黑了,淩羽走在城東的一條偏僻的小路上,此時他無時無刻不緊繃著的精神,如今一鬆馳下來,他突然感到十分困倦疲憊,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精神疲憊。

他勉強地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想到自己賣狼皮所得一萬多塊錢,心中便有了幾分底氣。他要先吃點東西,然後找個旅店休息一晚,明天再考慮自己的去向。

他剛想轉身返回行雲大街,突然聞到了一陣饅頭的香氣。連續三個月吃半生不熟的燒烤,淩羽聞到饅頭的香氣時變得極為敏感,他循著味道向前走去。

前方不遠處,一間破舊的磚房旁,一隻昏黃的燈泡無精打采,旁邊懸掛著一個白色的破木牌,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黑字:“老趙饅頭”

“嗯,今天晚上就吃饅頭!”淩羽自言自語,臉上閃過一絲多日不見的欣喜。他強打精神,快步來到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