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昨天幾乎一夜都沒有合眼,今天夜裏,大家都早早地休息了。躺在**,淩羽聽著柳清風均勻的呼吸聲,輾轉難眠。

這個亂世啊,人人自危。烏林灣村中的屍體,失蹤已久的父母親,四臂魚人,曙光之塔等等……他感到自己是那樣的無力,默默地想著,不由得緩緩地進入了夢鄉。

風輕月明,小山崗上,荒草和灌木在清風中緩緩地遊動著,月光下一片銀白。山崗下的那道山穀中,溪水一如從前一般汩汩歡流,一道灑滿月光的小路淒清如霜,伸向遙遙的遠方。

“淩羽,我們走吧。”一個清悅而平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一驚,抬頭向前方望去,前方空中輕輕浮動著那道白色的身影。雪白的長袍遮著麵容,隻餘背影優美的身形。

“又是你!?你是誰?”淩羽吃驚地說。

“我是你的引導者,也是你的保護者,有我的幫助,你才能更加強大。”白色的身影也不回頭,隻是輕聲平靜地說著,“你的進步讓我吃驚,不過還要更快些。”白色身影說,“看到什麽也不要多說話,不然我會受罰的。走吧。”

“為什麽會這樣?你不告訴我原因我不跟你走了。”淩羽說。

“一但被選中,你別無選擇,隻能配合我,否則你將變得沒有意識。”白色身影說著向前飄了幾米:“我有意讓你保持著清醒的神識,隻是希望你能看到這一切,知道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千年之期到來之前,你必須強大起來。”她的聲音微微頓了頓,“相信我不會害你的,走吧,”

“千年之期,又是千年之期,那時到底會發生什麽?!可是……”淩羽還要說什麽,白影卻緩緩地向前移去。淩羽感到自己仿佛也飄浮了起來,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穿過一片迷霧,來到了一片幹涸的河穀。四周卵石遍布,河沙層層。岸邊腥紅色的沙岩如同刀削般筆直迎天。此時他感到身後有人走來。他悄悄轉過頭,見一道淡淡的黑影緩緩地向前飄浮著從他的身旁掠過,裝束如他前方的白影相同,隻是身材高大壯碩了許多,身後一個年齡與他相仿的少年緊緊跟隨。

少年一身白色運動衫,白色運動鞋,眼神空洞,表情穆然,寸步不離地跟隨著身前的那道黑影。淩羽望向他的臉,驚得他差點兒叫出聲來:那少年頭焦黃如一頭枯草,這人正是……正是在仙羅學院的巴特森!

巴特森!怎麽會在這裏遇到?是真的還是假的?

巴特森兩眼無神,茫然微張,麵無表情地從他的身旁不足兩米處走過,他狀如泥塑木雕一般,毫無生機。這難道就是那個白衣引導者所說的無意識狀態嗎?連夢的內容都無從記起,什麽也不知道。

淩羽突然周身一寒,感覺脊背在微微地冒著涼氣。

“你隻細心地看,千萬別說話,別亂動,否則我會有麻煩的。”他的耳邊傳來了白衣引導者的極細聲音,淩羽暗自點頭。

石門大開,金光照耀,淩羽的耳邊再次飄起了一串串晦澀難明的音符,甬道深深,淩羽隨著白色的身影,來到了那涼冰冰的石壁前。一切都是這樣的熟悉,連他自己也忘記了這夢境中來了多少次。

他躺在石**,雙眼微閉。

一道綠光。

正是他熟悉的一道綠光輕輕地刺中了他的眉宇之中的印堂穴。他感到有幾分昏沉,一瞬間,仿佛在靈魂深處的某些東西被抽了出去。而這一次,或許是那位白衣引導者動了手腳,他卻沒有昏迷過去。

他努力地保持著意識的清醒,閉住眼睛。他感到有一道奇異的紅色光束,輕輕地掃過他的全身,隨後,又是一道淡藍色的光束掃過。當淡藍色的光束掃過時,他的周身感到一陣難言的躁熱。但他咬緊了牙關,一動也不動。

突然間,一道粗大的橘紅色的光束籠罩住了淩羽的全身,一陣嗡嗡地響聲不斷地從四周傳來。橘紅色的光束隨著嗡嗡聲不斷地波動著,照在淩羽身上如同閃過層層漣漪,他的周身也隨之發出輕微的抖動,仿佛全身的每顆細胞都跟著輕輕地震動著。他咬緊牙關,努力放鬆著身體的各處。

他明白,如果此時一但有異動,那名白衣引導者有可能遭受到處罰。就這樣,他堅持著,堅持著。嗡嗡聲終於停止了。

淩羽感到周身一陣輕鬆。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卡梅莉塔,這孩子你果然沒有看錯,不足兩年卻突破到了金二星,不過他是一個場能波動者,你要保護他快速度過金星期,以後就無礙了。”

淩羽暗自想道,這個女引導者名字叫卡梅莉塔。淩羽突然一怔,這個蒼老的聲音,正是上次在花陽死裏逃生時,夢中出現的提示聲,那個灰色的身影,那個和藹的老人,老人說的場能波動者,看起來金星時期一過就不會有事兒。

想到這裏淩羽內心一陣歡喜。

白衣引導者的聲音在淩羽耳邊響起:“歐菲克學者,多謝上次您的援手。”

蒼老的聲音歎了一口氣:“左勒大人對你的行為有所察覺,不過他沒有理會你,你可要多加小心才是。你和那個孩子相處了那麽久,有些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我隻是不希望你犯錯誤,這麽快就被……。”

卡梅莉塔歎了口氣:“哼,左勒大人現在恐怕忙得要死,現在毀滅與過幾年滅有什麽區別?歐菲克學者,我們需要幫助。左勒大人真的是鐵了心為水族服務嗎?”白衣引導者聲音中透著些許激動,“這個孩子潛力巨大,超過了同齡人很多,我想……”

蒼老的聲音又歎了一口氣:“左勒的事兒我們隨後再談,我們內置的基因炸彈,別無選擇。……”半晌,老人又說:“我們需要耐心,去等一個機會,我相信千年之期到來之前,他一定會出現的。”

“傑爾威特,你是在說他嗎?”卡梅莉塔問。

“如果所料不錯,他肯定突破了金星,成了戰將。也隻有他的出現,我們這些基因再造人,才有可能有些作為,否則,在強大的水族麵前,我們什麽也幹不了。”

“水族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嗎?”

老人歎了口氣:“知道就好,水族人設立這樣一個強化漢人的山穀,其實是在觀察我們的動靜,如有異常,立即滅殺。有了四臂魚人的教訓,他們不願複製出更多的再造人,而是用再造人與尋找一些資質優秀的漢人來強化,最終為他們與火族開戰提供些戰士。”

“這樣去死,我心有不甘!地球上的真菌和溫度,火族與水族人都無法承受,他們隻能通過時間來淨化,但也不能這樣對待地球人,更不該這樣對待我們。他們為了一個不能生存的星球,卻這樣大動幹戈,不昔一次次地來毀滅這星球上的生靈,到底是為什麽!”卡梅莉塔聲音有些悲憤。

歐菲克學者蒼老的聲音卻哈哈地笑了起來:“孩子,你還不明白?是為了消失已久的大夏族!十萬年了,他們心中的恐懼與憤怒一直沒有消失。”

老人又歎了一口氣:“我們都是大夏族的基因再造人,而漢人又是大夏族的一支最龐大的分枝,他們要掌握大夏族的一切,毀滅大夏族的一切,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大夏族人造出來的怪物!他們背叛了主人的意誌,他們的內心在受懲罰!”

“生命科技,真的太可怕了。”卡梅莉塔喃喃地說,“千年嗎,每隔千年就會對地球進行一次大滅絕嗎?”

歐菲克學者歎了口氣:“別急,我們還有點時間,我知道,你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了這個孩子的身上,可是他太小了些,他也需要時間啊……。”

不覺間,淩羽周身被一層綠色的光芒包裹住了,他漸漸地失去了知覺。

一覺醒來,柳清風早已經起床。他邊活動著身體,邊向著他微笑。淩羽緩緩地下地,他裹著睡袍,懶洋洋地打著嗬欠。他突然一驚!

他看到丟在鞋架上的那雙運動鞋,鞋邊上沾著新鮮的綠草葉和溪邊濕潤的泥土!自己昨天一天都在長泰鎮內,而且回到地下室後,周身的衣物鞋襪全部都換成了新的。

他抬手拾起了鞋,仔細地打量著。見到柳清風向他投來問詢的目光,他放下了鞋子笑了笑。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反複重複著的夢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我昨天睡得很好嗎?”淩羽試探著問身後的柳清風。

“當然,有什麽不妥嗎?”柳清風笑著問。

淩羽搖了搖頭。心中卻堅信,那夢是真實的。他緩緩地步出臥室,卻見金鈴兒和張雲芳正在餐桌邊擺放碗筷,準備早餐。他的眼中有幾分疑惑,但很快就神色如常。

夢境中,他了解到了很多,雖然依舊撲爍迷離,但大體上,淩羽已經知道了金鈴兒的八年之約說的是什麽。八年之後,就是夢中人所說的千年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