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叫人心驚膽戰啊,他們沒有任何防護罩,卻能在熊熊大火中依舊安然無恙,行動如常。

吳不懂來不及多想多問,抱起盛我敢與池樹閃沒於安全的地道中。

“狡詐的人類!”

這個人類特指一個人,小玩意,人小鬼大,詭計多端。

魔鬥士一邊嘟囔,一邊搜查她的蹤跡。瞬間,搜遍整個權力集中區,猶其在她隱沒的地點徘徊數遍,最終未獲得任何蛛絲馬跡。他們彼此對視,眼神傳達一個意思,嘴角掛上一絲殘酷的笑痕。於是,在小玩意消失的地點周圍一陣轟然爆響,或整或碎的泥土在熾熱的旋渦中猛烈翻騰。霎時,被烈火燒焦後本還算得上平整的後園土地變得千瘡百孔,瘡痍滿目。他們本就不是善輩,所以你對他們施加道德的譴責隻是徒費口舌,說不定你還未感化他們,你已被他們送到西天佛國談經論道去了。

他們不是喜歡小玩意嗎?他們不怕炸死小玩意嗎?對於這個問題,解釋很簡單,他們是眼不見心不善的生物。小玩意再可愛,也隻有活靈活現地存在於他們眼皮底下,方能勾出他們微薄的善的一麵。

那個無眉的魔鬥士用手撫摸光滑的眉骨,臉上堆滿懊悔與沮喪,道:“真倒黴,見了首領可怎麽說啊?”

他身旁的十多個魔鬥士異口同聲賊笑道:“對喔,你是整數編號,與首領見麵的機會很多哦。”

無眉魔鬥士猛地抓住離他最近的一個同伴的雙肩,換上哀容,用上哀音,聲情並茂地懇請道:“夥計,你不是整編,把你的眉毛借給我吧。”

這是多麽荒唐的問題,任誰都不會幹的。

被抓住的魔鬥士“啪啪”兩聲打掉他的手,跳到一邊,特意用一手指在眉毛上摩挲,似乎刺激他,神情炫耀地說:“整編,人家雖不是整編,用不著頻頻見首領。可是,人家也很在乎美好容顏的完整性。”他麵容一正,“雖然眉毛不能借你,為你畫眉還是可以的。”說著從左胸口袋掏出一支銀殼子的墨筆上前為無眉鬥士畫眉。

眾鬥士興災樂禍,齊聲道:“為整編畫上最好看的眉毛。”

手執墨筆的鬥士拔開筆帽,笑道:“放心吧,夥計們。整編的眉毛可以不秀氣,但一定要帥氣。”

無眉魔鬥士歎道:“看來也隻有這樣了。”

他十分不情願意地閉上眼睛,任由那支墨筆在他眉骨上來回漫步。

赤紅旺盛的火海,一個魔鬥士在為另一個魔鬥士精心畫眉,這幅畫麵是一種浪漫,詭譎的浪漫。

啊,哈哈哈——

突地,這批魔鬥士爆發一陣狂笑,並迅速地四散開去,可以說是用“逃”的。可憐那位莫明其妙,閉口無言的無眉鬥士傻傻地呆在原地。

“笑什麽啊?這幫鬼們。”他微皺眉頭咒著,從左腰口袋掏出一麵微型鏡子,照向自己的酷顏。真是不照不知道,一照大吐血。隻見鏡中人有兩道令人氣憤的好看的眉毛。好看與氣憤似乎是矛盾的,這是怎麽回事啊?很簡單啦,眉毛是頂頂美麗的柳葉眉啦。知道柳葉眉是什麽意思吧?

“鬼,你給我站住!”

無眉鬥士嗖地一聲,追馳過去。途中,他驚訝:“大火怎麽沒了?哎呀,沒參加滅火行動,上級要怪罪了。”

魔鬥士,以編號為名,每一百名就是一隊,整數編號者就是這一小隊的頭目,隊中同伴叫他整編。

那個慘遭癢淚珠折磨的魔鬥士,最終從酷刑中解脫。他的身體出現奇癢不久後,自行消失。盛我敢若是知道,說不定要唏哩嘩啦一通,從來被她的癢淚珠襲擊的生命體,都要經過她的獨門解藥才能消癢。她哪裏知道魔鬥士奇特的身體構造天生就是任何毒素的克星?

在無眉鬥士畫眉期間,其他的魔鬥士都在滅火。他們解下黑披風甩向空中。數萬件披風連成一片,快速旋轉起來,中心凹進,猶如巨大的旋渦。於是,奇異的恢宏景象出現,方圓數十裏的萬千火苗從四麵八方向中心靠攏,然後順著一個引力旋轉而上,如一條巨形火龍般盤繞軀體馳進披風的旋渦中,消泯無形。

盞茶時間,烈火盡滅。遭遇火君肆虐的現場,當然是破敗不堪。但是,有一件奇跡在堅固地挺立,那就是城主樓,其頂層的火龍旗與傲宇旗依然潔淨如新,獵獵飛舞。蔓延的濃煙全部繞過它們。因為城主樓的表麵有一層防護罩,很特別,用魔鬥士的身體壘砌而成。他們仍活著。

在盛我敢再度用火流珠襲擊旗子的瞬間,魔鬥士便掃滅了還未騰起的火苗。

魔鬥士的職責是什麽?那便是忠心衛主,絕不讓主人的尊嚴受到一絲一毫的玷汙。城主樓不能倒,旗幟更不能毀。

水派浪影城,東北方向,有座清麗廣闊的庭園,石家莊,它的主人現在叫石妙諦,一個性格溫和的年輕人。在他失蹤半年多的時間裏,莊子被料理的井井有條,生機盎然。這是因為石家莊有一個忠誠而精明的大管家,石安定,年約四十,身材瘦小,有事沒事愛捋玩頜下的山羊須,為人親和,深得莊子上下敬重。他堅守一個原則,隻要他在人世一天,石家莊就不會出現凋敝蕭條的景象,不管主人在與不在。稍微不同的是,莊中設了一間靈堂,白幔飄飄,氣氛有些壓抑悲涼。靈堂的供桌上豎著老主人石磐的靈牌。

石妙諦經曆一場驚險的太空之旅,精神受到重創,回到莊子後,胡亂吃了點東西,簡單衝洗一下,便去臥床休息。他的安然返家,令莊中上下好一陣歡喜,那是不用說的了。不論年紀大小,莊子有了莊主才是真正的一方門戶。

睡眠中,石妙諦幾乎在受虐,不時驚醒,汗透全身,他做惡夢了,關於他爺爺的粉身碎骨,關於白魔星球的殘忍幻境。每次模糊的醒來,都在石安定的安撫下再度睡去。這個親和的大管家一直陪伴在他身旁,在他驚醒的時候將他擁入懷中,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輕輕哄著他。

這一覺睡得很長,雖然是斷斷續續的。第二日下午未時左右,石妙諦才真正的醒來,氣色不錯,眼睛明亮。他醒來,並不是自然醒,而是聽到了隆隆的爆炸聲,頻率很高。之前,他也朦朧的聽到一些,由於倦意仍濃,一直沒有精力去思考爆炸聲源的來由。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人是他熟絡的大管家,這個看著他長大的令人溫暖的大管家。

“少爺,你醒啦。”

“唔。”

“大管家,哪裏的爆炸,響了這麽久?”

“哎,少爺,水派的五個周邊城市都快淪陷了。不久,天下將大一統,眾生將在火派的**下窒息身亡。”

“啊?!這是怎麽回事?”

“少爺,你應該知道那個什麽帶有雪虎的傅足一出現,天下就動蕩起來了吧?你失蹤的這半年裏,各派紛爭,戰事不斷,其中火派為眾矢之的,元氣大傷。這不,聽說那個火派的少掌門回來了,不知哪來的龐大的軍事力量,上午準辰時三刻對水派的五個邊城同時發起猛烈反攻,可謂是無堅不摧,所向披靡。但是老百姓們不知中了什麽邪,沒有怨聲載道,反倒遊說勸降起來。聽說,老百姓這種反常舉動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麽?快說啊。”

“少爺,我活了一大把年紀,還沒見過這樣的戰略,那火派的衣明朗竟培植若幹年輕又俊美的兵士,非常下作,肆意招惹年輕女子。然後,這些可惡的女子極盡勸降本事,動搖人心。當然,那些兵士不隨便濫殺無辜,可能這也是老百性傾向他們的原因。哎,老百性才不管誰來統治天下呢。”

“……哦……”

石妙諦坐在**,很久才低低回一聲。他眼神空洞,神思飄到遠處,那個在飛碟上衣明朗的一句話驀地從記憶中跳出:“按照這種機壁的堅固程度,製造出來的盔甲那是大大好啊,刀槍不入,所向無敵。”本來他想刮些機壁材料帶回來研究仿造,最終沒有,並非沒有機會,不知為什麽他放棄了,說他忘記了是不可能的。在返回期間,如果他提出,溫善的幽步不會說“不”。他要刀槍不入,他要所向無敵,他的野心是巨大的。不管他的野心是如何產生的,他的能力是足夠的。他有如此龐大的軍力,人單勢孤的傅足能否與之抗衡?……

“我出去看看。”

石妙諦收回遠遊的神思,眼睛又明亮起來。他掀被下床,動作迅捷地穿衣。

石安定手捋山羊須,眼睛含笑,靜靜地在一旁看著精神狀態良好的少爺。雖然外麵不是太平,他也沒有阻止少爺出外的想法,如今的少爺已是一個莊主,非常需要在大風大浪中走動走動。

“妙諦,想死我了!”

一個響亮的中氣充沛的聲音從門邊平地炸起,接著,熱情聲音的主人就閃過來抱住了正在穿衣的石妙諦。

“啊啊,森原,我也沒忘記你呀。”石妙諦高興地回應來者。他一隻胳臂半插在袖子中,被抱住動彈不了。

“森原,讓少爺穿好衣服,日後你倆相聚的時間多的是。”石安定用略為嚴肅的口吻說著。但他臉上笑眯眯地,頗為幸福滿足,希望他們多擁抱一段時間。

這個名叫森原的人,比石妙諦早八天降臨人世。兩人外形相別甚大,他的身架比他又高又壯,相貌也比他粗獷很多,是那種威猛英武型的男子。他是石安定的獨子,與石妙諦共同長大,情同手足,彼此直呼姓名。

知父莫若子,石森原很聽話地秉遵父親大人的意思,擁抱石妙諦長達半刻鍾。直到一聲驚天動地的“阿嚏”打出,森原老兄才知道放開懷中人,大聲嚷嚷:“哎呀,你這傻瓜,衣服沒穿好也不說一聲。惹你感染風寒,我可是罪莫大焉。”說著,幫他口中的“傻瓜”快速地穿好外衣。

嗬,我沒說,你自己沒眼睛嗎?這句話,石妙諦當然不會說出來。他感動而幸福地接愛森原老兄的服務,自己的手動也懶的動了。曾經,飛出大氣層的瞬間,他真切地設想過“一死了之,一了百了”這樣的徹底解脫的情景。那時,他全然忘了人世間還有他的森原老兄陪著他。想到這,他不由地眼眶發熱,脫口而出:“森原。”

怎麽回事,語聲哽咽,眼淚的味道撲鼻而來!正在為他係上華麗腰帶的森原老兄一抬頭,不禁愣住,旋即笑道:“傻瓜,你想我的心我已經全部知道了,這個眼淚淌得真是浪費啊。以後我會天天抱你的。”他臉上甜蜜地笑著,口中故意說著曖昧的話語,其實心裏跟他一樣在默默地啜泣,他唯一的親人,爺爺,也沒了,他能不難過嗎?

該死的,大管家還在旁邊,你怎麽這樣說話?石妙諦聽多了這樣的話,未有半點尷尬,隻是向門邊走去,說:“我出去看看。”他眼睛眨眨,滿漲的淚水退潮了,伸手抹去下巴上的一顆淚珠。

森原老兄不請自來。

“少爺,你是否要去吊唁老太爺的靈位?”石安定不緊不慢說道,他對他兒子的不良言語習以為常,因為在他這個老子身邊,森原也常是這樣調調,譬如:我的好爹爹,你想你兒子多陪你一會兒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地大發我衣服不幹淨了要洗一洗的論調。

“我現在就去。”

石妙諦與石森原去老太爺石磐的靈堂拜了拜。報仇的希望盡管十分渺茫,終不會放棄。

然後,他們出了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