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青,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呀,是來找我的嗎?”司嫣嫣飄飄然來至,目中笑意盈盈,滿臉幸福的樣子,並用左臂挽起武純青的右臂,很親密的樣子。“咳咳。”武純青幹咳兩聲,抽出右臂,道:“嫣嫣,別拉拉扯扯的好麽?現在我不想。”這話說出來,司嫣嫣一愣,顯然武純青從來都不曾說過這樣的話。她心理素質很好,一忽兒,回過神來,又去挽他的手臂,嫣然道:“你不是一直都喜歡這樣的麽?假正經。”氣,心中全是氣。我武純青要麽正經,要麽不正經,可從來沒有假正經過。武純青再度抽出被她挽著的手臂,有點不快道:“嫣嫣,這拉拉扯扯的事麽,以前可以,以後也可以,但是這兩天不行,知道嗎?”司嫣嫣問:“為什麽?”“不為什麽。”武純青腳不停步,隻管帶著雪寶繼續閑遊。司嫣嫣咬咬嘴唇,無氣,疑惑:“這家夥轉性子了?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一撇嘴,跟上。

雪寶走在武純青的左側。司嫣嫣從後麵追上後,忽地決定不與武純青並肩了。改變方位,走在雪寶旁邊。哪知雪寶身子一躥,到了武純青右側,意思很明白的,雪寶不想與她並行。司嫣嫣幽幽道:“純青,你說要送我兔子的,怎麽沒送啊?”不等武純青答,她又道:“不送兔子,送這個也行啊。”她伸手橫過中間的武純青,指向雪寶,“它這麽漂亮,送給我吧。”雪寶猛地扭頭,看向司嫣嫣,皺眉不悅,重重地從鼻腔中噴出氣來,這是雪寶生氣了,它的本能讓它感覺司嫣嫣不懷好意。雪寶的臉被濃密的毛發遮掩模糊了它的情緒,一般人感覺不到它的喜怒哀樂。武純青暫時也是不知道的,雪寶是在生氣,他卻歎它是這樣的神,對司嫣嫣的這個陌生者的話也聽懂幾分。武純青道:“嫣嫣,它有名字,我叫它小可愛,你喜歡也可以這樣叫。它的原名叫雪寶。”短歎一聲,“如果我擁有小可愛,我會自己留著,誰也不給。可惜,不是我的,沒有辦法。”司嫣嫣吃驚,“啊”一聲叫出來,想收回已然不及。武純青看看她:“你驚訝什麽?”司嫣嫣迅速恢複自然神色,笑道:“我驚奇這小可愛不是你的,居然這樣的乖。”武純青看著她,目現邪光,道:“你也不是我的,怎麽這樣乖呢?”司嫣嫣微揚下巴,迎視他的邪光,心道:“哼,恢複本性了。”同時輕鎖眉尖,神情委屈地,低聲道:“這是兩回事,你叫我乖,我就隻好乖乖的了。”情真逼人,無懈可擊。武純青哈哈一笑,笑得得意,笑得滄桑,兩種極端的情感揉合在一起,相互抵消,變得無情,聲音低沉道:“我叫你乖,你便乖麽?乖得沒有自己,思想生鏽,我說鹿是馬,你便說鹿是馬,這不叫乖,叫笨蛋。”揮揮手,“行了,你先去吧。到時我自然會去找你的。”

司嫣嫣停步,雙手下垂,歪著腦袋,看著武純青的背影慢慢淡化。然後徑自吃吃地笑,眼神空洞,思緒不知飛到什麽地方去了。在腦海中有一句沒一句的組織句子:“武純青,你逃不掉的……思想沒生鏽,在你麵前才生鏽……你喜歡違逆你的女人,我偏不逞你意……你不高興,我就高興……”她的眼黑有一瞬間出現灰白色,與周圍融成一色,冷硬如冰川。誰也不會想到她這樣纖細的軀殼下暗藏一顆叫人頭皮發麻、背脊發涼的心。

在她神遊天外的時候,有幾個混混以為她是癡呆女,但漂亮的誘人,伸手非禮她。還未觸及她身子,便倒在地上蜷縮如蝦米,神情痛苦不堪,口中卻是哈哈大笑,急轉為狂笑,脖勁青筋暴突。約莫四分之一時辰,笑聲陡地停息,隻見幾個混混嘴角沁血,臉色慘白,全身濕透,因為痛楚而傾瀉的汗水。他們手捂喉部痛苦地呻吟一聲,掙紮著爬起奪路而逃。沒有經曆過的人永遠不會知道,笑,居然還有這樣苦楚的一種。如果他們能活下去,餘下的生命中必定再也不會笑了,不敢笑了。一次刻骨銘心的記憶,痛徹五髒六腑的記憶,誰還想再重複第二次,說不定留下後遺症,別人的笑也是見不得的。路人開始覺得好玩,跟著笑,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笑不出了,隻覺恐怖,這樣笑會笑死人的。結果還好,幾條爛命安在。不過,這隻是表麵現象,當天夜裏還是全部死翹翹了,死在陰暗的角落,待發現時已是白骨一堆。

古靈從袖袋中取出一顆金豆子,塞入傅足手中,微笑道:“我們來逛一趟街,買些東西作個記念吧。”傅足一時沒捉住她的話外音,道:“我什麽都不缺,不需要買什麽了。”古靈道:“傻瓜,你可以為我買樣東西呀。”哦,原來用意如此,那麽古靈她喜歡什麽呢?傅足問:“好,那我也借花獻佛,你喜歡什麽?”古靈眨眨眼睛,道:“這個麽,你看著辦好了。你買的任何東西我都會喜歡的。”呃!這可是件為難的事啊。她身份高貴,什麽沒見過。傅足邊走邊想:“有些東西女孩子是不嫌多的,比如首飾,胭脂什麽的。不過,她,好像沒帶什麽首飾啊。”定睛看向古靈,除了大方的衣裳外,真的什麽都沒有。臉龐也是幹幹淨淨,不施脂粉的,耳垂連個耳眼也沒有。秀發齊腰,從兩鬢及前額發際攏起頭發成一束,用絲帶在頭頂稍下紮成蝴蝶結,白色絲帶長長的,一直垂至腰際的發尖。黑發,白絲帶,絕配組合。嗬,她多純潔,像一張白紙。

看他大煞腦筋的模樣,古靈笑道:“我說過,你買什麽我都會喜歡的。如果這讓你煩惱的話,那就不是我的本意了。”一語驚醒夢中人,傅足點頭道:“好,那我就隨意了。”他心想:“其實,你這樣已經很好看了。”走著走著,眼前一亮,停步,這個攤位上有隻發夾挺別致的,木質,褐紅,優美的弧形,彎彎似月牙,上麵刻有一株梅花,細數,不多不少正好九朵。每朵梅花的角度皆不同,形象逼真,沿著花瓣輪廓綴了一圈極微小的珠子,陽光下閃閃發光,好似雪後初晴下的正芬芳的梅。

傅足決定就買它了,問攤主怎麽賣?攤主六十來歲,發須花白,很清瘦很慈祥的一個老者。不意他竟說:“這發夾不出售,是用來吸引顧客的。”哦?看來這個發夾還是稀罕之物呢。這種情況下,有兩個法子可得到發夾,一是強搶,二是高價購之。一般情況下,傅足是不會強搶東西的,古靈也不會的。他看看手中的金豆子,心道:“一顆金豆子買一隻發夾是否值得?既然是稀有之物多出些錢買下應該是值得的。”想著,便將掌心攤開,露出金豆子來,問:“可以嗎?”說可以也行,說不可以也行,決策權在於攤主。不意攤主又說一番驚人的話來:“說實話,我這是小本生意,這滿鋪子的小東西都值不了一顆金豆子呢,除了這隻發夾。人家一聽說這發夾不賣就走了,其實這發夾並不是很好看,特別一點罷了。隻有你這個小哥還真的拿出金豆子來買它。這樣吧,你喜歡,就拿去好了,不收錢。據我所知,這發夾僅僅一對,是我家小孫女做的,她自己戴一個。可她想,一隻夾子顯得孤單了,於是又做了一模一樣的一個。讓同樣喜歡它的姑娘戴著,還特別叮囑我千萬別收錢。”取起梅花發夾給古靈,“這位小哥,你買這個發夾一定是送給你身邊的小姑娘吧。拿去,拿去,我回家告訴女娃娃,她一定高興得很呐。”

啊,這多不好意思。古靈本想堅持要用金豆子換發夾,但一想到這樣做正是大大地褻瀆了彌漫在發夾上的那份美好的情愫。於是,幹脆道:“謝謝爺爺。”老者又熱情地說:“我記得,我家孫女將它別在鬢邊,很好看的。可能別在後麵不太適合。哈哈,我這老頭子太多嘴了,懂得什麽美與不美的,姑娘你隨意,隨意啊。”古靈搖搖頭,真摯地微笑道:“爺爺,你家孫女一定很可愛。這發夾確實是別在鬢邊比較好。”她看著老者感覺他蠻親切的,心中突地升起一種衝動,覺得沒有什麽不妥,大方道:“爺爺,請你將發夾別在我這裏好嗎?”微微側頭,手指著右耳鬢上部。老者欣然應允,取過發夾,動作熟練地、輕輕地別在古靈指定的右鬢處。可見這老者經常為他孫女戴發夾,不然,怎麽如此靈巧呢?

“謝謝爺爺,再見。”古靈擺手向老者告別。然後對傅足說:“就逛到這裏吧,我們回頭吧。估計時間差不多了。”與傅足一起一點一點消失在老者眼前。老者看著古靈遠去,直到她影蹤全無,手撚長須,喃喃道:“丫頭,你終於長大了。你媽媽應該很高興吧?藍鴿子站在你的肩頭,讓我很安慰,可見你是喜歡它的。你身邊的小夥子不錯,相信他不會委屈你一絲一毫的。好啊,好。”眼眶濡濕,說到最後一字險些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