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雙魂

在警方的審問結束後,尹思傑一個人回到了寢室之中,室友們同情的看著他,但都很默契的沒有再繼續提起隔壁空無中的屍體,他們怕尹思傑再受什麽刺激。

可事實上,他們都想多了。如果說尹思傑在剛一開始的時候的確是被那具屍體給嚇到了的話,那在驚嚇之後留下的則是興奮和狂喜,因為,這難道不是他自己讓鏡中的幽靈幹的事兒嗎?

他讓它顯靈,於是他讓他看到了一具藏在空置的寢室中的屍體,這若不是幽靈顯靈,他怎麽可能會推開這扇平時基本上長期上鎖的屋子?這若不是幽靈顯靈,那他怎麽可能會發現牆後的屍體?這若不是幽靈顯靈,那他怎麽可能會在發現了這一切之後還能平安的脫身?

這所有的念頭讓尹思傑確信,他的確是買到了一隻幽靈,一隻“神通廣大”的幽靈!

尹思傑因為激動的顫抖在室友們的嚴重似乎是對恐懼的顫栗,他們無從安慰也無從開口,隻能一個個默默的呆在邊上,盡可能的留在寢室裏麵,不讓他一個人待著。

然而尹思傑此刻心中想的卻是,他下一步到底要怎麽做?他已經知道了幽靈的使用方法,但是他還不知道這隻幽靈的能力範疇,他要試探,一步一步的試探這隻幽靈的本事如何。

於是他開始思考,如果說,顯靈是第一步的話,那接下來該做些什麽?

最終,他選擇了一個非常冒險的辦法,他趁著室友們各自準備睡覺的空隙,偷偷沾了沾自己的口水,然後在鏡麵上寫了起來:“告訴我,你是誰?”

這一次,水跡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寫上去就幹了,而是一直留著這行字很久很久,似乎在考慮是否要回答這個問題,也似乎在拒絕回答這個問題。麵對這樣的情形尹思傑雙眼緊緊地盯著這麵鏡子,直到室友和他說要熄燈了,他才不甘心的把鏡子放在了一旁,躺在了**。

黑暗中,總是更容易睡著,尹思傑就是這樣,慢慢的進入了夢鄉,與此同時,那鏡子上的口水,很緩慢很緩慢很緩慢的一點點隱進了鏡子之中。

尹思傑覺得自己似乎變得很輕很輕,輕到全身都沒有了重量,隨後是一片的黑暗,他整個人都墜入了黑暗之中,而這黑暗卻永遠都沒有盡頭。

耳邊有水聲,河水聲,怎麽會有河水?

尹思傑睜開眼睛,覺得自己被嗆了一口,可卻發現被這又鹹又澀的水嗆進鼻子裏、眼睛中竟然一點都不難受,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身體忽然又不聽使喚的鑽進了水底,似乎在躲避著什麽,尹思傑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似乎正在通過經曆某個人的記憶。或者說,這是否就是自己購買的那隻幽靈的記憶?

為什麽是在水中?難道這是一隻傳說中的水鬼?

河水起伏波浪,尹思傑實際上是那隻幽靈的本尊透過鹹澀的河水,凝望著那橋上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一個念頭出現在了尹思傑的腦海中,這條河叫忘川河,這座橋就是奈何橋,陽間的每個人在這裏都有自己的一隻碗,碗裏的孟婆湯,是生前一輩子流的淚,然而,麵對著那碗自己一生的淚水,橋上的那些男女的表情卻是這樣的淡。

尹思傑買的那隻魂魄已經在這在這忘川河底躺了千年,在千年之前,她無法割舍心中的那段淡淡憂傷,麵對著自己傷痛的眼淚,難以釋然。毅然的投身河底,才明白,這河水的鹹澀是多少癡情悔苦的眼淚積聚。

如今,千年已過,浮塵的妖嬈,世事的多端再也攪擾不起她的心弦,她知道該是放手的時候了。整頓著衣裝,再起斂容,朝著她該去的地方緩緩的邁出腳步。

奈何橋上,孟婆湯前,她再次舉起自己的碗,原以為自己早已忘卻的淚水又再次的翻湧,眼眶中盡是千年前那揮除不去的身影,回憶的酸苦似乎遠遠要比現實來得傷人,隻是這千年似乎還遠遠不夠來忘卻,否則那深深處柔軟的地方為什麽會這樣的疼呢。

千年積聚的痛楚就在這時迸炸開來,遊魂緊緊的抓住胸前的衣襟,悶出幾許連不成聲的嗚咽。眼前模糊的一片,耳畔縈繞的弦音。橋下的河浪翻滾、擰攪……

她蹣跚的走到三生石前,不知道這輪回的他現在是番什麽模樣。然而這裏卻是什麽也沒有照出來,有的隻是一個淡淡的影子,更像是另一個遊魂。

模糊的臉,模糊的五官,他似乎也正在看著她,以一種根本就無法描述的眼神看著她,似乎已經看了千年,這個眼神憂鬱,無奈,又帶著些許的彷徨,似乎還在擔心、懼怕著什麽。遊魂的淚水已經幹涸,心痛也已枉然,橋下激起的浪卷拍打著腳腕,似乎想讓她回到忘川河中,但她的心已經死了,她毅然地吞下了這千年之淚,開始了她的新生。

隨著孟婆湯的入喉,尹思傑再一次的掉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他明白,這就是他買的那隻幽靈,她向他講述了她的前世今生。

就在尹思傑以為他會這樣繼續睡去,然後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卻又一次聽到了水聲,難道這個夢還得再繼續經曆一次?

他果然又一次的出現在了忘川河底,不斷的徘徊著,然後,一個淚人樣的美麗女子走上了奈何橋,她幽幽的魂魄中透露著一種讓人陶醉的氣息,尹思傑隻覺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抽離了。

這個美麗的女人走過橋頭,端起那了碗孟婆湯,接著她就會忘記一切,眼眸也回變得和初生的嬰兒一般澄澈。

可是忽然“噗通”一聲,女人竟然也跳進了河中,離他僅半米元,眼前是那窈窕的身姿以及清秀的麵容,尹思傑不敢動,不知所措的麵對接下來也許會發生的一切。但是這個女人忽的就從他的身體中穿了過去,走向了河水的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