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難過?”這樣略帶情感的話語,對於靈王來說,是如此的稀少。

“你還會在乎我難不難過嗎?”夜君冷笑。“當我殺死大哥時,我以為你會有所改變,會為大哥的死而悲傷。然而,沒有。你吝於施舍感情,那怕,隻有一丁點……”

夜君停住了,臉上一絲尷尬。

他們父子間,這樣的對話,是第一次。

靈王眼中一黯。原來,這就是他們的父子關係嗎?多麽冷漠!

在如今癱瘓的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這個。

“你知道我們,作為靈族的王,為什麽存在嗎?”

靈王把輪椅推到窗前。淒清的月光,冰冷的灑落在他身上。昔日呼風喚雨的男子,此刻卻比普通的老人還更寂寞。

梟雄的末日,總是讓人心生悲涼。

夜君一陣恍惚。

“當年,有靈力的人為所欲為,對普通人無止境的剝削,淩虐。人類忍無可忍,進行了大規模的反抗。那一戰,死傷千萬,雙方傷亡慘重。最終,達成了一項協議——靈界必須推舉一個傑出的族部,來統治和約束整個靈界。”

父親從未這樣,坦率的跟他談話。

而談話內容,也正是夜君感興趣的。所以,他聽得有些入神。

“然而,各族靈力都不一樣,又有誰承認別人比自己強大?人類這個協議,其實就是為了讓我們靈界互相鬥爭,最後漁翁得利。我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於是,想出了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夜君忍不住問。

“就是——由各族族長進行比賽。”

“族長?”所有的男人,在心底深處,都會對祖先的英勇事跡著迷吧。

靈王陷入往事之中,平時隻有麻木的臉頰,此刻竟也**起來。“嗯,族長們關在一個大殿之中,殊死戰鬥。最後,活著走出來的,是我們夜之族的族長。”

他頓住,夜君也沒說話。

金黃的鍾擺,滴答滴答的單調聲音,在空蕩蕩的大廳中回蕩。

過了許久,夜君才道:“你今晚叫我來,就是想讓我聽這個嗎?”

靈王看著兒子,道:“我隻是想讓你知道,這個位置,來之不易。”

“所以?”夜君微眯起眼。

“我知道,你對我有所誤解。”靈王轉開視線。“我自從接受族長之位,這麽多年來,麵對不服的家族,一直竭力壓製,同時,不斷修練,增強我們夜之族的靈力……這些,我難道錯了嗎?”

夜君緩緩走到靈王麵前,低頭,凝視著自己的父親。“父王,我們現在的宗旨,真的隻是為了靈界的和諧這麽簡單嗎?”

靈王抬起頭,略顯惱怒的看向他。

夜君卻似乎沒有看到父親眼中的怒意,冷笑道:“為了我們的利益。血腥的鎮壓,貪婪的掠奪,早弄得天怒人怨。”

一想到那晚,塵舞臉上的悲拗絕望仇恨,一想到她的心情,夜君從未像此刻這般痛恨殺戮,痛恨父王。

他再沒看父親一眼,轉身,往大門走去。“收手吧。或許還來得及。否則,你這個王位,定會不保。”

他頭也不回的開門,走了出去。

門開的瞬間,一股冷風,鑽了進來,撲在靈王身上,他竟覺得前所未有的冷。諾大的冷清的宮殿,隻有他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那裏,如一尊冰冷的石雕。

夜君一走出門,翅膀便冒了出來。

他迫不及待,充滿了興奮和喜悅,遠離這棟暗沉的宮殿,向著亮堂的方向,快速飛行。

似乎那裏,有什麽在等著他一樣。

幾個起落,便落在了一個僻靜的院落中。

在滴水珍貴的沙漠國家,植物越多,就表明越富有。而這個院落,植被茂盛繁密。

相比剛才的冷漠,現在的夜君,嘴角微微上揚,目中充滿了期待。

“二殿下。”正要推開門,一個低沉的語聲,自漆黑的屋簷下響起。

“嗯。她今晚怎樣?”

“沒問題。她絲毫記不起以前的事了。”

夜君哼了一聲。“好,你先回去吧。”

“等一等!”

夜君濃黑的眉,微微蹙起。“還有什麽事?”

“今天,她問了我很多事。我隻有撒謊。”

“哪些?”

“說她是您的未婚妻。”

“這並非撒謊。”夜君再也忍不住,露出微笑。這個笑容,猶如暗夜之中驀然開放的曇花,令那人一陣暈眩。“我和她,本就辦了訂婚宴。”

他再沒理會那個人,迫不及待,輕輕推開了門,走進屋裏。

**,正躺著一個嬌柔的人兒,鼻息均勻,睡得很沉。

一向防備,冷漠的臉,此刻卻恬靜如天使。

他帶著薄繭的微涼的手,在那光滑的臉上撫過。

“塵舞,我的塵舞。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沒有了剛才的冷漠、孤獨和麻木,現在這個低沉的聲音,幾乎溫柔得完全出自另一個人。

暖暖的幸福,將他的身心全部環繞,一種從未體會過的靜謐的感動,幾乎讓他鼻子都在發酸。

對於得不到的東西,他一向誌在必得。這一次,他真的也能達成目的嗎?

夜,越發的深濃,黑暗,似乎猙獰的野獸般,將**安然入睡的人,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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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後,澳洲有名的海洋公園。人們在忙著尋找歡樂。

陽光正好,不算強烈,但卻極明媚。空氣很幹淨。詭者靠著欄杆,望著轉動木馬上的妻女。

女兒才3歲,對於騎木馬卻駕輕就熟了。

不用媽媽抱。

但妻子卻不放心,還是坐在了旁邊的木馬上。

他正看得入神,旁邊,有人走過來,也靠在欄杆上。

“木馬,你要坐嘛?”男子的聲音,低沉,稍有些清冷,但卻充滿了柔情。

“這麽弱智,我才不坐呢。”女孩的聲音清脆,也幹脆。

“那麽,吃冰淇淋嗎?”男子似乎很將就,也一心一意的討好。

“好啊。”女孩無可無不可。

正是熱戀中呢。年輕,就是資本。

詭者餘光下意識的掠過。

然後,唇邊微微的笑意便凝固。

沒錯,他記得眼前這個女孩。

雖然相比上一次見麵,已經過了這麽久,雖然她發生了很大變化。她的長發,在腦後高高束一個馬尾,露出清新的麵孔。眼神跟以前比,明顯的開朗。可能是陽光的長期照曬,皮膚比以前黑,但卻顯得健康多了。

然而,她是塵舞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