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王的蘇醒,跟朱簫預料中差不多。

朱簫見到夜君過後的第3天早上,他每天查探的病人,終於醒了過來。

朱蕭走進去時,那本一直臥在榻上的病人,現在正靠坐在床頭。

“你就是朱簫?”由於長時間的昏迷不醒,靈王臉上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削瘦,精神也露出異樣的神采——那是久病臥床的人發現自己忽然間能離開床鋪所帶來的驚喜和期待,還有興奮。

但這些都不影響他原本的高貴威嚴。

這個高貴威嚴的人一看見朱簫,目中便露出一抹讚賞之色。

沒想到,傳說中的醫聖居然如此年輕,如此英俊,即使沒有神奇的醫力,如此出眾的外表,如此脫俗的風姿,也不會讓眼前這個年輕人埋沒在普通人群中。

“是的。”朱簫直視著他,不卑不抗從容淡定。

“果然有醫聖的風姿。”靈王微微一笑。但目中卻無一絲笑意。“你治好了我。想要什麽報酬?”

“如果提出來,你真的會答應?”

“你可以提出來。”靈王眸光閃動。

“我——”朱簫停住。

怎麽能讓他了解自己心底真正的需要?不,不能把自己的軟肋在這樣一個豺狼般的人前暴露。

“我請求你放過‘商靈’家族。”

“這就是你要求的報酬?”

朱簫神色堅定。“不錯。”

“讓我考慮考慮。”他轉頭看向窗外。

雪越來越大,冉冉掉落在本已潔白的大地。天地間隻有一種顏色。

朱簫靜靜看著靈王。

周圍很安靜。

他們甚至好像聽得到雪落下的聲音。

“我以為,你要的是另外的條件。”

“哦?”朱簫詫異。

“那個巫女,叫做什麽——?”

“塵舞。”朱簫盡量不讓自己表露出任何情緒。

“對。我以為你會要她。”

朱簫苦笑,沒有說話。

“要不然,說不定,我會放過她。但現在——”靈王頓住,伸手摸了摸喉間的傷口。

那上麵已經結了疤,也感覺不到疼痛了。

但那股迫人眉睫的殺氣,還有那道撕裂了他喉管的白光,依舊令他膽寒。

塵舞的存在,足以讓本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感覺到威脅。

他再次開口,聲音比窗外屋簷下的冰淩都還更冷。“我一定會殺了她。一定。”

那森冷的語聲,像一股寒冷的空氣,從衣領鑽入朱簫體內。

他不由打了個寒戰,拳頭不知不覺間捏緊。

我也,一定會保護她,一定。

他低垂著雙目,長睫毛微微顫動,遮住了明透雙眸中的所有情緒。

慢慢鬆開緊握的手,他走上前。“讓我看看你的傷。”

靈王安靜的讓他扣住手腕。

“您已經全好了。恭喜。現在需要的,隻是休息和恢複。”朱蕭神色平靜的又道:“關於商靈家族的承諾,您什麽時候可以決定?”

雖然隻是個借口,他還是有必要表示關注。

“我如果答應了你,你就會離開吧。”他淩厲的目光,自他身上掠過。

朱簫默認。

“我還沒完全康複,主治醫師怎能離開?”靈王慢慢收回自己的手,麵無表情。“今天我就轉移到暖和點的地方。你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

他如鉤的眼眸凝注著朱簫,似要將他看透。

但朱簫的臉色很平靜,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

靈王微微歎氣。

直到現在,都還沒找到醫聖的弱點。

這對於閱人無數的他來說,很少有過。

眼前這個年輕人不簡單。

朱簫走出病房,迎麵看見夜色匆匆走過。

跟他麵對麵時,他停下來,冷漠的臉上漾起一絲冷冷的弧度。“醫聖。”

朱簫點了點頭。

兩人擦肩而過。

走出大廳,朱蕭便停了下來。

他微微閉上眼,讓自己體內的血液,變成猿人的。

身體的變化,讓他耳聰目靈。

他悄悄的,不為常人發覺的,又轉回靈王的臥室,隱身在濃重的幕簾之後。

“什麽?那個巫女不見了?”

“是的,陛下。”

長久的沉默後,靈王頗有威嚴的聲音再度響起。“看來,二殿下真的很沉迷於那個巫女。難道他還想娶那個刺客?”

他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惱怒。

“恐怕是的,陛下。”

靈王不怒反笑道:“那就讓他娶吧。為什麽不來場驚心動魄,令他畢生難忘的婚禮呢?”

“您的意思是——”夜色驚疑不定。

“利用原定下的婚禮,把巫女從藏身之所引出來。”

夜色釋然的道:“原來如此。這樣,我們不用費力去找。直接就可以殺掉。”

“誰說要殺掉?”靈王緩緩的道。

“難道,陛下想讓他們真的結婚?”夜色不解。

“醫聖是不是也像君兒那樣迷戀這個巫女呢?”

“聽說,醫聖曾經因為情難自禁而令作為影子的巫女險些死去。”

“我正發愁沒有要挾醫聖的東西,以至於他無法為我所用。”

“屬下明白了。”

隨即傳來的一陣低笑,令朱簫渾身寒透。

不再停留,他匆匆離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