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人不大,但女兒家心思卻一點都不少。

張百仁依靠著搖椅,一雙眼睛看向何田田,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昨晚沒睡?”

何田田麵色緊張,磕磕巴巴道:“沒……沒……睡著。”

“你已經被我廢了道功,不休息卻是熬不住!”張百仁慢慢坐起身,然後走到爐火前:“你去休息吧!”

一邊說著,撿起地上鉤子,開始捅咕爐火。

瞧著平易近人的張百仁,絲毫沒有往日裏自己所見霸氣,小丫頭愣了愣神,連忙伸手搶過鉤子:“都督,你地位尊崇,怎麽能做這種事情,還是讓我來做吧。”

“你呀,身份地位都隻是一種相,我也隻是普通人而已,這一切眾生相,你還沒有悟透!”張百仁自顧自的通著爐火,不斷添加木柴。

“你去睡覺,我去看看張大叔!”張百仁邁步走出,向隔壁走去。

張大叔早就起床了,此時正在爐子前煲湯。

“你來了。”見到張百仁進來,張大叔呼喝一聲。

瞧著眼前這老實巴交的漢子,誰能想到此人便是二十五年前縱橫漠北的大漠金刀?

堂堂漠北一代絕頂高手,居然落得這般下場,是自己母子欠他的!

“大叔,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說。”張百仁蹲在爐火前。

“嗯?什麽事?咱們之間還用客套?”張大叔低著頭道。

“大叔二十五年前的記憶缺失,是因為丟了天衝魄,我這次回來隻想要相助大叔補全天衝魄,恢複記憶的!”張百仁淡淡道。

“補全記憶?”張大叔一愣,隨即連忙點頭:“能補全魂魄、補全記憶好啊!”

任誰都不希望自己的過去遺失!不管過去是好是壞,都不希望自己的過去一片空白。

“還要謝謝你!”張大叔道。

張百仁搖搖頭,麵色複雜的看著張大叔:“是我張家欠你的。”

早飯準備好

肉湯

粗米饅頭

何田田與張大叔吃得香甜,張百仁隻是細細的嚼嚼著粗米饅頭,時不時喝一口肉湯。就是粗米加肉湯,自己在最艱苦的五年活了下來。

不,準確來說是粗米樹皮草根加肉湯。

吃過早飯,張百仁看向張大叔:“大叔且去沐浴淨身,待我為你補全魂魄,迎接新生!過去或許是痛苦的,但你有權利知道!”

張大叔走出屋子,去外麵燒水準備洗澡,張百仁拿出玉瓶,玉瓶內八道天衝魄在不斷掙紮哀嚎,瞧得何田田一個激靈。

“呼!”熊熊太陽真火自其掌心慢慢升起,燒得那魂魄一陣狼哭鬼嚎,慘叫聲聞者心驚。

“都督,抽魂煉魄手段未免太殘忍了!”何田田忍不住勸了一聲:“做人還是要多積德行善!”

張百仁看了何田田一眼,沒有多說,而是繼續冶煉著魂魄,隻見在太陽真火霸道的力量下,八道天衝魄不由自主開始融合,對抗太陽真火的冶煉。

可惜

區區八道天衝魄罷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已經徹底精粹為一道,然後一滴晶瑩的**出現在張百仁指尖。

瞧著那一滴**,仿佛在無量的滄海中,一輪明月高懸,下方一顆珍珠吸納了一縷月華,吐出一滴滴明珠淚。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玉暖日生煙。

“這是明珠淚!”何田田驚得大腦發麻。

明珠淚落下,徹底將天衝魄內所有雜質清洗幹淨,然後玉瓶就放在案幾上。

“都督,你浪費了一滴明珠淚,到底是要做什麽?”何田田麵帶不解。

“你看著就好。”張百仁抱起雙臂,一雙眼睛看向爐火,思慮著怎麽麵對恢複記憶的張大叔。

此時張大叔沐浴完畢,走入屋子裏,卻見張百仁正端坐在案幾前,一雙眼睛看著案幾發呆。

“好了!”張大叔輕輕開口。

張百仁點點頭,示意張大叔做好,麵色複雜的看著那張充滿了風霜的麵孔,手指一彈卻見玉瓶塞子飛出,一道晶瑩剔透,純粹至極的天衝魄緩緩懸浮出來。

“三魂歸位!氣魄凝聚!”張百仁手中掐著印訣,腳踏罡鬥,不斷接引著冥冥之中的一股力量。

在那股神秘的力量下,天衝魄居然完美的融入了張大叔的三魂七魄內。

這是比常人強大了幾倍的天衝魄!

張大叔閉住眼睛,似乎睡著了一般。

時間在一點一滴過去,過了一會隻見其眼角殷紅,兩行淚水滑落。

“張大叔,對不起!”張百仁輕輕一歎。

張大叔睜開眼,此時麵色悲痛,複雜至極的坐下,瞧著那熊熊爐火,過了一會才道:“其實你不應該將我的魂魄補全,就這般在塞外終老,倒也不錯!”

聽了張大叔的話,張百仁搖搖頭:“人就是要快意恩仇,勇敢的麵對過去,不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過一輩子。”

“那是我自己選擇的路,能守在你母親身邊過一輩子,是我自己的選擇!”張敬安低垂腦袋,看著熊熊爐火許久不語,過了一會才道:“我誰都不恨,隻恨相逢太晚!”

“我見到你母親的第一眼,便被你母親吸引了。”張大叔輕輕一歎,眼中滿是回憶:“那時候你母親身懷六甲,卻被一群盜匪圍住,被不知身份的黑衣人追殺,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已經沉陷了下去,不可自拔!從哪個時候開始,我的命就隻為你母親而生,為你母親而亡!我隻恨先遇見你母親的不是我!”

張百仁嘴唇動了動:“當年的那些人,都已經被我親手了結,如今江湖上血雨腥風,不過是追殺那些小嘍囉罷了,大頭都已經被我親手宰殺,抽魂煉魄永世不得超生。”

張百仁能說什麽?

恨不相逢未嫁時!隻能說造化弄人。

張百仁整個身形縮在搖椅之中,瞧著熊熊爐火不知該說些什麽。

過了一會,才聽張百仁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金頂觀,都怪金頂觀!”張敬安眼中露著刻骨恨意:“當年若金頂觀肯施以援手,何必落得今日這般地步!當年你母親身懷六甲,與我行走了一個月後,逃命的過程中產下你們兄弟二人。”

此時你父親趕來,搶走了張百義之後,生怕給金頂觀惹上麻煩,於是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將你母親丟在風雪之中。

“好在你母親不傻,暗中隱瞞真相,將你留了下來……”張大叔似乎夢囈一般,眼中滿是痛苦:“我永遠都忘不了,在風雪交加的夜晚,你母親絕望的麵孔,絕望的眼神,最終徹底倒在風雪中。整個人似乎被世界所遺棄了,家人死絕,親友不知所蹤,天地之間孜然一身,那種絕望痛苦,你永遠都不知道。”

張大叔臉上劃過兩行淚水,一雙眼睛看向遠方:“我對不起小草她娘,對不起我的父母!我是不孝子啊!”

張百仁麵色沉默,他以前從未聽說過這種事情,因為母親從來都不會提起。

“你日後若遇見張斐那拋妻棄子的小人,盡管一劍殺了他,這人膽小怕事,拋妻棄子,不配稱之為大丈夫!甚至於我懷疑,他接近你母親,就是為了張家的教祖天書!”張敬安牙齒緊咬。

張百仁麵色沉默,過了一會才道:“可是我母親對於當年的事,選擇原諒了他!”

張敬安身子一呆,隨即無力的坐在軟塌上,看著身前熊熊爐火許久無語。

過一會,才聽張敬安道:“也是,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我就是一個外人,不該亂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