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的時候能忍痛舍棄某些自己喜歡的東西,便是成長。

笛聲悠悠,伴隨著呼嘯寒風向遠處傳去。

濃濃的曲調不知其名,不知起因,不知因緣,不曉因果。

隻是蒼茫的背後,透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孤單、寂寥、悲傷之意。

縱使是如今登臨絕頂,距離仙道隻差半步,卻也依舊難逃紅塵滾滾。

山下

李秀寧聽聞笛聲,轉過身瞧著傲立山巔的那道人影。北風吹來,人影周身衣袂飄飄,獵獵作響,顯得格外寂寥。

兩行晶瑩淚珠滑落,瞧得柴紹心疼不已:“繡寧!你若心中放不下他,那你便回去吧!我……我……我絕對不會怪你的。”

柴紹聲音有些哆嗦,瞧著少女悲傷的麵孔,隻覺得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間都碎了,碎的稀巴爛。

雖然舍不得眼前少女,但他更不願意叫其心傷。

李秀寧掛著淚珠的睫毛眨了眨,消散在寒風中:“已經結束了!他本來就是謫仙,非我等凡夫俗子能夠靠近的。”

“道友何必悲傷,我輩修道之人不禁女色,你若真喜歡這女娃娃,隻需你一句話,柴家必然退避三舍,豈敢與你爭鋒!憑你如今權勢,天下那個不敬畏你三分!”楊琦忍不住勸了一句:“道友已經站在長生的門檻上,切莫胡亂分心,日後修成長生法,滾滾紅塵奇女子無數,還不是任憑閣下予取予求。”

張百仁放下橫笛,輕輕一歎:“你這老道士,算是說了一些好話。我不過是有些惆悵世事無情,人世如潮水罷了!天下間有超脫之心的終究是少數,餘者俱都為權勢、富貴迷暈了眼睛,被功名利祿所擾,生生死死不得超脫。”

說到這裏張百仁看向楊琦,眼中一縷神光流轉而過:“你幾次轉世,卻求道之心不改,也是我輩中人,本都督理應助你一臂之力。”

“多謝都督!”道人聞言恭敬一禮:“日後楊琦必以弟子禮相待!”

“不必,你師父是陸敬修先生,我可不想與陸先生搶奪弟子!”說到這裏張百仁轉身看向遠處無盡塵世,那嫋嫋的炊煙香火,默然不語。

楊琦忽然道:“公子可知教祖張道陵留下的天書?”

張百仁眉頭一皺:“你待如何?”

楊琦苦笑:“貧道無禮,曾經暗查過都督的身份,隻怕都督還不知自己的身世吧。”

“哦?”張百仁露出好奇之色:“難道你知曉?”

楊琦聞言一陣沉默,過了一會才道:“也不知該不該說。”

“有什麽不該說的,你盡管道來!”張百仁道。

楊琦略作沉吟,然後道:“現在很多人都知道天書落在了金頂觀張百義手中,須知那可是教祖張道陵留下的天書,**力可想而知,隻怕金頂觀日後不得安寧。”

張百仁聞言一雙眼睛看向楊琦:“你這老道不誠實,之前明明想說的不是這些。”

楊琦苦笑。

張百仁道:“天書何等隱秘,唯有我母子三人,再加上金頂觀寥寥數人知曉,為何如今會天下皆知?”

“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明明得了寶物卻不知細心收好,反而到處張揚,不惹得有心之人注目才怪呢!好在如今有都督壓著,才使得那些貪婪之人有幾分清醒,不過這份清醒能持續多久,卻不好說!”楊琦低聲道。

張百仁聞言沉默,過了一會才道:“與天書比起來,其實本都督更好奇自己的身世,我母親居然有教祖天書,那豈不是說我與教祖張道陵與血緣?”

楊琦搖搖頭:“到也未必!教祖修為神通不可測度,比之老子等人雖有不如,但卻也相去不遠,一舉一動無不暗含乾坤,如今天書落在張家手中,必然有教祖的算計。”

張百仁默然,背後手中豎笛不斷敲擊著掌心,袖子裏蠍子精似乎感覺到了寒冷,居然順著袖子爬到張百仁的腋窩,安靜的蟄伏起來。

“哦。”張百仁輕聲的“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的驚奇。

楊琦道:“關於你的身世,貧道不敢妄言,大將軍想必早就有所預料,卻遲遲沒有開口,顯然也是有所顧忌。”

張百仁聞言默然,楊琦道:“莫要想那麽多,日後車到山前必有路。”

“倒也是這麽個理。”張百仁手掌一縮,玉笛被塞入袖子裏,瞧著天空中的煌煌烈日,感覺到了一陣熟悉的氣機自遠處傳來:“紅拂、李靖、虯髯客,你們也趕來觀看我與楊宗師的比鬥?”

眾人雖然隔著很遠,但張百仁聲音卻準確的落入三人耳中。

虯髯客豪邁一笑,直接衝入山頂:“聽人說大都督欲要聯合天下高手殺入東海龍宮,在下聽聞大都督在東海決戰東海龍王,聽得是熱血沸騰,特意前來相助大都督一臂之力。”

瞧著虯髯客與紅拂、李靖三人,張百仁輕輕一歎:“有虯髯道兄出手,本都督自然歡迎之至。”

一邊楊琦驚歎道:“好一條大漢。”

“多謝道長誇獎。”虯髯客對著楊琦一禮。

張百仁一雙眼睛看向李靖與紅拂:“你二人在江湖不斷飄**,也不是那麽回事,本都督曾與張須駝有交情,如今張須駝雖然名聲不顯,但卻是我大隋一等一的高手,如今正值亂世,出人頭地指日可待,你若有意,本都督可修書一封,為你引薦。本都督知你素有傲氣,但張須駝為人剛正不阿,我最敬佩,從來沒有那些官老爺作風,你若能在其手下聽命,也可盡數一展所學報複。”

張百仁從來不否認李靖的才情,兵法的造詣,人情的練達。如今李靖地位低微,但卻已經在朝堂略有薄名,楊廣等人也曾誇讚過他。

想到李靖日後居然投靠李閥,張百仁心中頓時升起挖李閥牆角的心思。

李靖聞言輕笑,恭敬一禮:“謝大都督抬愛,如今我兄妹三人浪跡江湖挺好,暫未想過為朝廷出力。”

張百仁一雙眼睛看著李靖,這廝也是聰明人,知道大隋如今形勢變幻莫測,因果怨力滔天,卻不願意被拉下水。

李靖如此,張百仁也不多勸,隻是靜靜的站在山風中看著遠處風景。

一邊紅拂忽然開口道:“大都督如今功參造化,天下難覓敵手,不知我大隋國運如何?可否指點迷津!”

一邊虯髯客與李靖俱都是詫異的看向紅拂,不知為何有此言論。

張百仁轉身瞧了紅拂一眼,點點頭:“你倒也聰慧。”

“請都督指點迷津!”紅拂道。

張百仁聞言並沒有回答紅拂的話,而是開口道:“紅拂,你自幼被楊公以靈藥培育,練成藥師王體,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資質出眾,可願隨我身邊修行?”

此言一出,群山寂靜。

霎時間群雄嘩然,俱都瞪大眼睛看向那紅衣女子,不知其有何資質,居然值得大都督垂籟。

張百仁是什麽人?

張百仁是注定要長生不死的人物,就算不能成仙,也會成為不弱於仙人的先天神祇。這般人物放在遠古神魔時代,也是一方巨頭,紅拂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張百仁垂青?

一邊的楊琦、虯髯客、李靖愣住了。

李靖連忙拉扯紅拂衣袖,一邊虯髯客也是不斷示意其答應下來。

紅拂瞧了瞧眾人,再看向張百仁:“都督肯收我,不知我大哥、二哥可否一同收入門下?”

張百仁搖搖頭。

紅拂輕笑道:“紅塵三俠,缺一人豈不成了紅塵二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