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年過去,早就滄海桑田歲月變遷,就算叫你天天當皇帝,你也早就厭煩了。

就像是給一個乞丐吃一塊肥肉,一開始或許每日都不膩,但時間長就吃不下了,甚至於一看見肉就膩味。

道理其實都一樣,當皇帝的時間太久,也會覺得無聊、無趣。

春歸君並不認同李世民的看法,張百仁已經煉化了先天神胎,怎麽會將區區世俗皇位看在眼中?

就像是自己,不也從來不將皇位看在眼中嗎?

夏蟲不可語冬!

張百仁辭別了華容公主,一路向泰山行去。

如今寒冬臘月,也沒有什麽景色好看,張百仁也懶得去看,到處都是一樣的光禿禿。

他可以相助華容公主脫離苦海,隻要華容公主開口,他有一萬種辦法助華容公主脫離困境。

可惜,華容公主沒有開口。

這就是她的宿命!

到了泰山地界

張百仁腳步頓住,一雙眼睛看向連綿無盡的泰山,露出了一抹凝重。

泰山有神

而且還是很強大的神靈,至少不比馬祖的氣機弱。

這一縷氣機隱匿的極為深邃,若非自己體內有先天神胎,怕也察覺不到。

張百仁發現先天神祇也好,後天神祇也罷,都會暗中出手將神國隱匿起來,隱匿的越深越好。

對方隱匿起來,張百仁也不想自討沒趣,緩步在山中走著。

玉皇頂

張百仁站在玉皇頂前不語。

說來也奇怪,泰山這等修煉聖地居然沒有道觀宗門在此,實在令人好奇的很。

泰山艱險

但此時泰山上往來反複的各大豪門世家之人、江湖遊客數不勝數,俱都匯聚一堂,此時泰山上頗為熱鬧。

“張百仁來了!”不知是誰道了一聲,場中霎時間安靜下來。

在那一瞬間,整個泰山詭異的安靜下來,眾人抻著脖子向山下看去,卻見一襲紫衣人影緩緩自山路走來。

群山寂靜,唯有寒風在山間呼嘯。

張百仁過處,眾人紛紛施禮。

道家也好,佛家也罷,門閥世家等人俱都紛紛一禮。

無關身份立場,這是對於強者的尊敬。

張百仁來到山巔,一襲道袍的楊琦纖塵不染,靜靜的站在北風中觀看著泰山腰間的雲霧。

張百仁沒有說話,楊琦也沒有轉過身子。

過了一會,才見楊琦轉身道:“大都督張百仁?”

“你是楊琦?”張百仁問了一聲。

“苦海無涯,大都督何不回頭!大隋滅亡乃是天定,都督為何一意孤行?”楊琦麵容嬰孩般光滑、細嫩。

張百仁冷冷一笑,麵色冰冷:“你等為何將無辜眾生牽扯入局?百姓何罪?眾生何辜?”

楊琦聞言默然無語,過了一會才道:“天發殺機、地發殺機、人發殺機,眾生都是烘爐中的煤炭,強者脫穎而出,獲取天地造化,弱者如豬狗,繼續蟄伏受苦,等候超脫之機。”

“好一個強者超脫,弱者如豬狗。”張百仁眼睛眯起:“不知你在我眼中,與豬狗何異?”

“你……”楊琦指著張百仁,噎住說不出話。

張百仁轉過身不去看楊琦,而是迎著北風站立,任憑北風吹**自家衣衫:“你還有兩日時間交代後事,你既然膽敢站出來,就要承擔本都督的怒火。你想借我之手兵解,怕沒那莫容易。”

楊琦默然,隻是靜靜站立不語,過了一會才道:“你若動用神胎,天下間無數強者,那個敢對你說必勝?”

“你不用激將我,我隻用自身修為。”張百仁冷冷一聲。

楊琦點點頭,不再說話。

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伴隨著風聲傳來,一陣陣熟悉的香味飄來。

腳步聲在張百仁身後五步外站定。

空氣似乎凝固,過了一會才聽身後傳來一聲輕啼之音:“張大哥!”

“你怎麽來了。”張百仁轉過身,瞧著淚如雨下的李秀寧,歎了一口氣。

李秀寧不開口,隻是淚如雨下,眼淚不斷滑落。

過了一會,才聽李秀寧道:“張大哥,我對不住你,我已經與柴紹定親了!”

張百仁默然無語,呆立半晌,看到李秀寧這般表情,他心中早就有所預料。

“罷了,隻是緣分淺薄而已,你莫要如此!”張百仁轉過身瞧著波濤無盡的雲海,在山風中變換著形狀:“緣聚緣散,莫不如這山風呼嘯而過。”

“柴紹,那不是李秀寧嗎?”不遠處一群浪**的紈絝子弟匯聚一堂,其中一人忽然指著山巔道。

柴紹聞言急忙轉身看去,卻見泰山之巔李秀寧正站在張百仁背後不知說些什麽。

“繡寧!”柴紹臉上頓時滿是歡喜的追了過去。

“這……”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泰山之巔

李秀寧悲呼一聲“張大哥”便直接將張百仁後背抱住,死死的抱住,毫不介意的貼在了張百仁身上。

“繡……”柴紹喊了一半,木然站在那裏,麵色鐵青如遭雷擊,整個人身形搖搖欲墜。

見到眼前這一幕,場中觀戰之人逗樂了,沒想到大戰之前居然還有這麽狗血的一幕。

然後就見李秀寧鬆開張百仁,轉身向著山下走去,正巧瞧見了呆若木雞的柴紹。

柴公子!

李秀寧喚了一聲。

瞧著眾人望過來的目光,柴紹強做笑容,滿麵歡喜的走過來:“繡寧兒!”

李秀寧是何等人物,如何看不出柴紹眼角的苦澀,輕聲道:“你莫要多想,我是和大都督告別的,日後我與大都督再無瓜葛。”

“當真?”柴紹麵色狂喜,滿是不敢置信。

“自然當真!”李秀寧點點頭。

柴紹滿麵歡喜,雙手都不知該放在哪裏好,一雙眼睛看向李秀寧,隻是嘿嘿傻笑,抓住李秀寧手臂笑個不停。

遠處

春歸君與李世民俱都是輕輕一歎。

春歸君道:“柴紹或許是三小姐的最佳歸宿,張百仁心比天高,注定要成仙的人物,感情雖然重要,但仙道更重要。柴紹雖然比不上李秀寧,但卻也是一代天驕,能全身都撲在繡寧身上,也是良配。”

李世民聞言沉默,張百仁就像是一條神龍,壓得天下無數天驕黯然失色。就算李世民如今證就見神,但麵對著已經煉化先天神胎的張百仁,依舊是不值一提。猶若皓月與螢囊之火,一個人壓得一個時代無法抬頭。

此時李世民心中方才明白那種“既生瑜,何生亮”的無奈與感慨。

隻要有這個人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個人的身上,所有天驕都要活在他的陰影下。

春歸君感慨,若換做自己,也會選擇超脫世間的天道,而非兒女情長。感情之事,不拒絕也不主動,一切都順其自然,這才是心似白雲常自在,意如白水向東流的道家心境。

“張百仁離成仙不遠了!他此生必然成仙!”春歸君驀然一歎。

“成仙?”李世民一愣。

成仙,那可是比王圖霸業更加遙不可及的神話。

“他已經走到這種地步了嗎?”李世民輕輕一歎。

沒有人回答李世民的話,山巔唯有狂風在呼嘯,吹動衣袂獵獵作響。

最後看了那仿佛融入雲霧中的背影一眼,李秀寧與柴紹遠去,留下張百仁與楊琦不語。

過了一會,才聽楊琦道:“如花美眷近在眼前,後悔呼?”

“仙道無悔,勿搖我心!”張百仁古井無波道。

楊琦輕輕一歎,緩緩閉上眼睛,隻是喃喃自語:“後悔乎?後悔乎?”

猛烈的狂風吹散了楊琦的聲音,吹散了楊琦的身影。

後悔乎?

世間安得雙全法,成仙之路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