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壽就這麽死了!

大軍繼續開撥,元壽的屍體被運回了長安。

事情沒完

二月,壬戌,觀德王雄薨。

又有一位大臣死在了行軍的路上,平白增添了不知多少陰影。但眾人卻依舊抱著必勝之心。

坐在稻草車上,張百仁心中沉思,不多時對著身邊的左丘無忌道:“兵部尚書何在?”

“兵部尚書已經等候多時了!”左丘無忌道。

“叫他過來吧!”張百仁歎了一口氣。

兵部尚書段文振

隻見兵部尚書走過來,對著張百仁一禮:“見過大都督。”

“上來坐吧,咱們也莫要客套了。”張百仁看著胡子花白的段文振,輕輕歎了一口氣。

段文振馬上稻草車,然後道:“下官求見都督,是有要事與都督商議。”

“何事?”

張百仁叼著稻草。

“都督,如今糧草不多了,你還要去催催陛下才是。且百萬大軍東征,一路跋山涉水百裏,早就疲憊不堪,理應施展雷霆手段偷襲了高句麗,叫高句麗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便碾壓才是正理。如今施展堂堂正正手段,未免多添殺伐。為了無用的名聲,害得我大隋兒郎不知多少人又要慘死!殊為不值!隻要能滅了高句麗,便可震懾天下。威懾塞外,何必分什麽手段?”段文振悶聲道:“如此拖拉,勞民傷財,百姓死傷無數,反而落了下成。”

“陛下未必聽得進我的話。”張百仁歎了一口氣。

“都督不試一下怎麽知道,為了那無數慘死的役夫,都督難道連試一試都不願意嗎?”段文振盯著張百仁。

張百仁不願意去勸,是因為他知道楊廣的意思。不單單要征討高句麗,更是要趁機廢了門閥世家的元氣,給大隋爭取時間。

段文振毫不畏懼,眼神令人不容置疑。

張百仁無奈一歎:“也罷,我就試試。”

楊廣車攆

張百仁坐在楊廣對麵

“陛下,糧草乃是大問題,萬萬出不得分毫差錯,陛下還需慎重才行。”張百仁麵色嚴肅道。

聽了張百仁的話,楊廣點點頭:“愛卿放心,門閥世家膽子再大,也斷然不敢在這件事上做手腳。”

很顯然,楊廣沒將張百仁的話聽進去。

張百仁無奈,卻也理解楊廣此時的心情,大隋幾十倍幾百倍高句麗的兵力,這是碾壓性的優勢,征討高麗對於楊廣來說和遊玩沒什麽差別。

“高句麗彈丸小國,陛下此舉太過於勞民傷財,怕是……”張百仁又要在勸。

不等張百仁說完,楊廣搖搖頭:“你應該知曉朕的意思。”

張百仁還能說什麽?

下了馬車,兵部尚書段文振看著張百仁,湊了上來:“都督,如何?”

張百仁麵色陰沉的搖搖頭:“段大人還需早做準備。”

段文振頓時麵色陰沉如水,居然猛然轉身向楊廣馬車走去,還不待張百仁招呼,段文振已經爬上了楊廣的車輦。

段文振身份地位不低,有功爵在身,被朝廷赦封為北平襄侯,領兵部尚書一職,乃楊廣的絕對心腹。

張百仁無奈一歎,沒過多久便聽到馬車內傳來陣陣爭執之音,段文振果真是忠臣,居然敢和楊廣頂牛辯駁。若非其忠心耿耿,隻怕楊廣也不敢相信他。

隻聽段文振聲音激烈道:“陛下寵待突厥太厚,處之塞內,資以兵食,戎狄之性,無親而貪,異日必為國患。宜以時諭遣,令出塞外,然後明設烽候,緣邊鎮防,務令嚴重,此萬歲之長策也。臣竊見遼東小醜,未服嚴刑,遠降六師,親勞萬乘。但夷狄多詐,深須防擬,口陳降款,毋宜遽受。水潦方降,不可淹遲。唯願嚴勒諸軍,星馳速發,水陸俱前,出其不意,則平壤孤城,勢可拔也。若傾其本根,餘城自克;如不時定,脫遇秋霖,深為艱阻,兵糧既竭,強敵在前,靺鞨出後,遲疑不決,非上策也。”

楊廣聞言也是辯駁:“我大隋浩**天朝,豈將區區突厥放在眼中?明設烽火未免太過於瞧得起對方,反而助長了突厥的氣焰。邊塞異族靠征而非靠防,此乃下下策也。”

其實有的時候張百仁不得不佩服楊廣的胸襟,雖然邊塞不曾設防,但突厥就是不敢南下。如今周邊異族已經被大隋打怕了,哪裏還敢南下劫掠?都要依仗著大隋鼻息討生活。

這便是天子的眼界、胸襟,段文振還是差了些許。

“段文振,你敢冒犯陛下,莫非活膩味了不成?”隻聽一聲怒斥傳來,兵曹郎斛斯政猛然怒斥。

兵曹郎斛斯政,乃是椿之孫也,說起斛斯政很多人都沒聽過這個人,但我若說其來曆,大家便明白此人在大隋的重要性了。

斛斯政,祖椿,魏太保、尚書令、常山文宣王,家世可謂是顯赫至極,父親是散騎常侍,新蔡郡公,登入朝堂也不過水到渠成而已。

曆史上斛斯政一開始給楊廣作侍衛,後來因為政明悟有器幹,軍功授儀同。就連楊素都頗為喜歡他,可知此人手段。大業中,為尚書兵曹郎,此人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每次奏事,沒有一次不稱楊廣心意的,簡直是常在帝心,所以楊廣格外喜歡他。就算楊玄感也時常與其交好,那為什麽說此人關鍵呢?

因為楊玄感造反,就是和他商量的。然後他又轉身將楊玄感賣了,回頭匯報給了楊廣。

可以說沒有斛斯政,楊玄感也未必會造反。

此時東征,楊廣排兵布陣,這般大的排場,俱都出於此人之手,此人專掌兵事,絕對是重中之重的位置,和兵部尚書段文振素來不對付。二人權力衝突太大,簡直水火不容。

聽聞斛斯政的嗬斥,段文振麵色陰沉道:“陛下,斛斯政陰險薄情,不可委以機要,此等小人陛下需將其自身邊踢開。”

“陛下,段文振居然汙蔑下官,還請陛下做主啊!”斛斯政看向楊廣,不斷叫屈。

“啪!”

還不待楊廣開口,張百仁已經一步上前,一大嘴巴抽了過去,打的斛斯政眼冒金星:“陛下在與兵部尚書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地方。”

“張百仁,你敢打我!”斛斯政呆呆的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張百仁。

“我不單單敢打你,我還敢一劍殺了你,你信不信?”張百仁聲音陰冷。

“陛下!”斛斯政一聲悲呼。

“夠了!”楊廣怒斥一聲:“都下去吧,此事不必再議,朕心中自有斷決。”

見到楊廣發怒,張百仁轉身離去,兵部尚書段文振跟在張百仁身邊,似乎老了幾十歲一般,身子瞬間佝僂了下去,精氣神全失:“陛下專信斛斯政,此次東征勞民傷財,大多出自於此瞭手中,我大隋亡於這等小人手中,實在可笑!可笑!都督還是保留有用之身,日後早作打算吧,高句麗若出閃失,大隋必亡!”

可憐段文振是斛斯政的上司,但卻偏偏及不上對方得寵,在楊廣麵前還要受氣,這股窩囊氣能將人氣死。

張百仁麵色陰沉,第一次感覺到了朝堂中權利鬥爭的可怕。

段文振似乎蒼老了十幾歲,隨著張百仁來到茅草車上,迎著北風許久不語。

沒過多久,就聽楊廣身邊侍衛前來傳旨:“段文振接旨。”

段文振瞧著內侍,下了馬車:“段文振接旨!”

“陛下有旨,段文振為左候衛大將軍,出蘇南道,欽此!”

“豎子,安敢!”張百仁頓時麵色一變,定然是斛斯政在暗施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