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楊素的話,雛默頓時麵色嚴肅起來,一雙眼睛看向遠方,除了滾滾不見天日的黃沙,看不出任何異常。

楊素身為見神境界大高手,僵屍裏麵的金屍,一身本事堪稱見神無敵。而且僵屍天生便能掌控大地之力,遁地之術簡直是附帶的神通,所以派遣他來監事西突厥再好不過了。

而且身為僵屍中的王者,對於生靈的威懾力無與倫比,隻要楊素出現,西突厥的馬陣便已經先廢了一半。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這句詩詞是張百仁當時飛鴿傳書之時,寫給楊素的兩行詩詞。聞弦而知雅意,楊素自然懂了張百仁的意思。

時間在緩緩流逝,不得不說楊廣難得果斷一回,若在十五年前這般做,天下門閥世家早就肅清了。

楊廣的布局在一點點進行,張百仁也整理容妝,向涿郡趕去。

四月,發江淮以南水手一萬人,弩手三萬人,嶺南排鑹手三萬人,於是四遠奔赴如流。

五月,敕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車五萬乘送高陽,供載衣甲幔幕,令兵士自挽之,發河南、北民夫以供軍須。

秋,七月,發江、淮以南民夫及船運黎陽及洛口諸倉米至涿郡,舳艫相次千餘裏,載兵甲及攻取之具,往還在道常數十萬人,填咽於道,晝夜不絕,死者相枕,臭穢盈路,天下**。

轉眼間便是七月份,走在去往涿郡的路上,瞧著那一路隨處可見的屍體,一個個骨瘦嶙峋不成樣子,張百仁沉默下來。

大隋缺糧食嗎?答案是肯定的!

不缺!

楊廣,真的值得自己輔佐嗎?

自己的本意是天下安康,百姓富足,可看著眼下那遍地屍體,張百仁忽然有些迷茫了。

數十萬人一路哭哭啼啼,老弱病殘被征調,向著涿郡趕去,一路上慘劇不斷。

稍有不慎便會惹來一陣打罵,一路上不斷有人死於疾病,亦或者被士卒活活的打死。

這些百姓俱都來源於各大門閥世家的治地,在楊廣有意無意的示意下,押送士兵一路虐待,死傷無數。

如此行徑,又與門閥世家何異?

“是我太天真了!當權者沒有一個好東西,根本就沒有人為百姓考慮過!”瞧著不斷打罵虐待的士卒,張百仁麵帶冷光,一步上前奪下了士兵的馬鞭,一掌揮出,抽的那士兵眼冒金星,口中鮮血噴出,牙齒掉了不知幾顆。

“大膽,你是何人,膽敢襲擊官差!”士卒怒火衝天,一聲怒斥將周邊兵痞吸引了過來。

攝於張百仁之前的一掌之威,兵痞不敢還手,隻是怒斥著張百仁。

“爾等長官何在?”張百仁麵色陰沉道。

“你是何人?”有偏將走過來。

“本都督張百仁!”張百仁麵色陰沉道。

張百仁?

聽了張百仁名號,眾兵痞俱都麵色一緊,有人趕緊去稟告將軍。

不多時,一道熟悉人影自遠處打馬而來,在其身後十幾個侍衛卷起道道塵土。

“見過都督!”來人立即下馬,恭敬的行了一禮。

“是你!上次欲要搶奪納蘭家的船,本都督饒你一次,如今怎麽還故意虐待役夫。”張百仁聲音冰冷。

“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牛頂苦笑,這已經是第二次撞在這位爺手中了。

張百仁點點頭,掃視一眼聽到動靜看過來的役夫,與牛頂來到僻靜處,張百仁背負雙手,把玩著金簡:“有什麽話,你盡管說吧!”

“都督,此乃陛下的意思啊!陛下要將這些役夫都留在涿郡,下官敢如何違背陛下的意思。”牛頂拿出一封密信。

張百仁接過密信,上麵是張瑾的印信,楊廣可不會留下這等把柄。

張瑾是牛頂的上司,張瑾又是楊廣身前的紅人。

“太慘了,你下的去手?”張百仁沒有多說,而是將密信換給了牛頂。

牛頂苦笑:“這些役夫不死,死的便是下官九族眾人。”

“你莫要虐待了,都是我漢家同胞,相煎何太急啊!此事我自然會和陛下分說。”張百仁輕輕一歎。

聽了張百仁的話,牛頂苦笑:“都督,這件事你要去和宇文成都說。”

“宇文成都?他也在?”張百仁一愣。

“都督,您也別小瞧我等,人心都是肉長的,我等俱都貧苦人家出身,如何下得去手?但死在宇文大人手中的士兵已經有三十多人了,這是逼著咱們不得不下手啊!”牛頂無奈道。

“宇文成都何在?速速將其叫來!”張百仁道。

牛頂應了一聲,不多時一襲銀袍的宇文成都騎馬走來,在張百仁身前落馬行了一禮:“見過都督。”

宇文成都被楊廣重用倒也在情理之中,也唯有門閥世家培育出的弟子,才能有如此心狠手辣。

“役夫一路都死光了,到了涿郡如何交代?你莫要叫人虐待役夫,此事我自然會和陛下分說。”張百仁看向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搖了搖頭:“不可!都督還需請來陛下的手令,不然下官擔待不起啊。”

冷冷的看著宇文成都,張百仁眼中劍意繚繞:“我是說非要如此呢?”

宇文成都無奈:“都督就算殺了下官,下官也不敢開口。”

說完話看向圍觀的士卒:“爾等還不幹活,莫非活膩味了不成?”

一聲令下,眾位軍痞俱都是一個哆嗦,手中皮鞭狠命的向著役夫抽打而去。

死道友不死貧道,役夫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聽著遠處傳來陣陣狼哭鬼嚎的慘叫,張百仁手指搭在七星劍上,宇文成都麵無表情,隻是靜靜的看著張百仁。

過了一會,才見張百仁轉身離去:“此事我自然會和陛下分說。”

說著話張百仁消失在密林中,不見了蹤跡。

張百仁一路急行,不過半日便到了涿郡。

楊廣在涿郡的寢宮乃是臨朔宮,當初楊廣駕臨涿郡,滿朝文武九品以上隨行,並且予以安置,可以看出當時楊廣心中便已經有了計較。

臨朔宮外

侍衛通傳,不多時請張百仁進去。

臨朔宮內,楊廣正在研究一副古樸獸皮地圖,見到張百仁走進來,不緊不慢的將地圖收起來:“愛卿終於來了!”

“見過陛下!”張百仁行了一禮,然後落座:“涿郡形勢如何?”

“全在朕的算計內。”楊廣臉上滿是意氣風發。

張百仁看著楊廣,輕歎一口氣:“下官今日來此,是要和陛下求情的。”

“求情?求什麽情?”楊廣一愣。

“為那些趕來的役夫求情,都是我大隋的子民,若這般慘死,實在令人心痛,隻怕會激起民怨。”張百仁略作措詞道。

聽了張百仁的話,楊廣眉頭一皺,隨即搖搖頭:“這些役夫都是各大門閥世家治下之人,他們若不死,門閥世家要不了三五年便可恢複鼎盛,朕的大計怕是會謀劃成空,此事朕不能答應!”

楊廣話語斬釘截鐵,毫無回旋餘地:“都是一群賤民罷了,有奶便是娘,你又何必可憐他們?”

普通百姓確實如此,全都是一群愚民,你為了他們好,他們反而會罵你、打你,恨不能將你殺之,寢皮喝血吃肉。

“民心可用。”張百仁苦笑。

“民心有的時候就是個狗屁,政權強盛,民心比狗屁都不如。若天下割據,民心自然可用。自古以來統治者莫不是如此,沒有當權之前百般討好百姓,一旦掌權便吃喝玩樂不斷壓榨欺辱,這一切朕比你看得清楚。”楊廣拍了拍張百仁的肩膀。

張百仁無言以對,前世尚且如此,更何況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