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不曾真的站在那個位置,你哪裏會知道對方的處境。

就比如說楊廣,自從運河龍脈出現大簍子後,帝王的迫害症又開始發作了,似乎每個人都在盯著自己的椅子,尤其沒有追查到真凶,此事變得不可預測之後,事情越加不可收拾。

俗話說得好,一步錯步步錯,楊廣此時悔不當初,當年就不應該派遣皇莆議去瞎攪和,趕走了張百仁,結果使得運河出現大紕漏,被人趁機做了手腳。

任憑各路大師思考,也想不出如何補全被挖出來的龍脈。

一個人被剜掉一大塊肉,能修補好嗎?

現在不說修補好,你先將血止住行不行。如今大隋的龍脈就像是沒有止住血的傷口,不斷宣泄著氣數,難怪楊廣會發狂,這般下去早晚會氣數耗盡,亡國滅種的下場。

任何人換了楊廣的位置,不著急才怪呢。

“唉!”蕭皇後輕輕一歎:“都是命數!都是命數啊!若陛下不逼走張百仁,事情也不會落得如今這般地步。”

楊廣默然無語,他又不能未卜先知,怎麽會知道落得今日這般局麵。

看著手中情報,楊廣麵色陰沉道:“明日早朝,肯定會有大事,這些人經過一晚商議,絕不會善罷甘休。”

“來人,去給朕將溫大夫招來。”楊廣看了看天色,此時已經接近四更天,楊廣依舊沒有睡。

天子傳召,即便再晚你也要進宮。

聽了楊廣傳召,溫大夫隻覺得頭皮發麻,但卻不得不趕緊穿好衣服向著皇城趕去。

皇宮中燈火通明,看著麵帶倦色的楊廣,溫大夫上前恭敬一禮:“見過陛下。”

“溫大夫,你是兩朝元老,先帝當年推行科舉,便是你一手操辦的,朕沒記錯吧!”楊廣麵色溫和道。

“承蒙先帝看中,確實是臣一手操辦。”溫大夫心中一突。

“能者多勞,你既然有經驗,這科舉之事就交給你操辦吧,沒什麽問題吧。”楊廣看著下方的溫大夫。

溫大夫瞬間變成了苦瓜臉,撓了撓腦袋:“陛下,推行科舉老臣榮幸之至,不過如今似乎時機有些不對,若貿然強製推行下去,遺患無窮啊,會激起某些人的反彈。”

“兵權在手,哪個敢反彈?”楊廣揮了揮手:“此事朕意已決,這件事就交給你督辦了,你回去準備一番吧。”

若說推行科舉這等壯舉溫大夫是求之不得,此舉可以留名千古,但眼下可不行,這科舉就是一個炸彈,不論誰碰上,都沒有好果子吃。

但楊廣既然已經安排下來,自己敢推拒,楊廣絕對不會給自己好果子吃。

腳步沉重的走出皇宮,溫大夫一夜未眠,每次都是眼睛快閉上時被噩夢驚醒。

變革從來都離不開血腥。

太陽恒古長存,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太陽初升

群臣列班,大殿內氣氛壓抑的令人不敢動作,甚至於撓頭都不敢。

選曹七貴靜靜站在大殿老神再也,也不開口,隻是眯起眼睛,似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陛下駕到!”

有太監細著嗓子喊了一聲,大殿內一潭死水般的氣氛似乎恢複了一些活躍。

“我等參見陛下。”群臣行禮,麵色僵硬,動作僵滯。

楊廣點點頭:“眾位愛卿平身吧。”

“謝陛下!”

眾位大臣站起身。

“無事退朝。”太監不緊不慢的拉長聲音,保證後麵的人都可以聽到。

群臣寂然,楊廣見此心中有數,不緊不慢道:

“眾位愛卿無事,朕這裏到有件事情。”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一雙雙眼睛看向了當今天子,楊廣不緊不慢道:“科舉之事昨日儒家連夜拿出章程,溫大夫何在?這科舉之事就交給你操辦吧。”

有內侍拿來一個折子,遞到了溫大夫身前。

溫大夫是一個麵色蒼白的男子,已經四五十歲,臉上布滿了風霜,看著端到眼前的折子,他還能說什麽?

“臣遵旨。”溫大夫行了一禮,恭敬的將托盤內文書、聖旨收起來。

“科舉之事推行天下,各郡縣必須配合。”楊廣慢悠悠道。

“陛下,此事不可!”民部尚書楊文思站了出來。

“你有何話說?為何不可?”楊廣麵不改色。

“陛下,科舉之事茲事體大,還需三思而後行,大家拿出一個章程在推行也不遲啊!”迎著楊廣喜怒不驚的麵孔,楊文思硬著頭皮道。

“不必三思而後行,此事乃儒家十幾位學者大儒一起參驗而出的條例,隻是試行罷了,若真有什麽值得改進的地方在改回去也不遲。”楊廣不緊不慢道。

聽了楊廣的話,群臣你看我我看你,太府卿元壽硬著頭皮站出來:“陛下,科舉的推行有利於天下寒門弟子發揮才能,為天下英才提供門徑,但卻需要拿出一個嚴密的章程,免得有些人投機取巧亦,若出現什麽大漏洞,殊為不美。”

“科舉在長安城試推行幾年了,不曾見到什麽漏洞馬腳,如今科舉製度完善,在推行天下已經無礙。”楊廣不緊不慢的伸了伸懶腰:“眾位愛卿還有何話說?”

“懇請陛下收回成命,推行科舉在動搖祖宗禮法,動搖我大隋根基,還請陛下收回旨意。”一位老臣撲通一聲跪下。

一邊的雲定興想要跳出來嗬斥一番,好在楊廣麵前留下好印象,但想了想果斷將這個想法收回去,這些門閥世家絕對不是好惹的。

“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莫要動搖祖宗社稷。”

“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霎時間黑壓壓一大片群臣跪倒在地,唯有溫大夫與選曹七貴站立,一邊的雲定興早就順勢跪下了,這可不是賣好的時候。

選曹七貴緩緩跪下,唯有溫大夫一人站立,麵色黑了紅紅了黑,居然暈倒在地。

看著黑壓壓的人群,楊廣麵色鐵青,轉身就走。

“懇請陛下收回成命。”群臣的聲音伴隨著楊廣腳步逐漸消失。

看著楊廣走遠,一位老臣道:“現在如何是好?陛下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要推行科舉,這是要挖咱們的**啊。”

“在勸諫。”裴矩不緊不慢的道了一聲:“去陛下休息的養心殿勸諫。”

一眾大臣呼啦啦的跑到了養心殿,在寒風中跪倒在地。

“地上多涼啊,眾位大人日後染了老寒腿可是不妙了。”張百仁恰好路過,嘴上不忘打趣。

“嘴上積點德吧!”宇文述老臉一黑。

張百仁搖搖頭,走出了皇城。

養心殿內,楊廣寢食難安,花瓶不知砸碎了多少,惹得宮中侍女顫顫栗栗,人人自危。

“事情沒完!”張百仁坐在馬車上看了皇城一眼。

確實如張百仁所說那般,事情沒完。群臣三諫,在養心殿外怔怔跪了三天,不見楊廣回心轉意,終於明白了楊廣的堅定。

“三諫?還真是天真,好歹也是曆史上有名的天子,怎麽會因為你等而改變意誌。”張百仁苦笑著搖搖頭:“也不知道這些大臣如何反擊。”

“大人,群臣三諫,事情怕是一發不可收拾了。”驍虎道。

“誰都知道一發不可收拾了,陛下肯定早有準備,隻是底牌還不曾亮出來罷了,儒家那些老油條可不會輕易放棄這次儒家大興的機會,畢竟此事涉及到法界之爭,長生對於壽命短暫的儒家來說,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儒家絕對沒有放棄的可能。”張百仁眼中閃過睿智之色:“我隻是好奇,儒家想要靠什麽手段來挽回局麵,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