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根,已經近乎於徹底踏入天人大道,想要逆轉談何容易?

瞧著遠去的張百仁,很難想象得到,往日裏那個高高在上仿若神明俯視眾生的強者,此時竟然遊走於眾生之間,與尋常凡夫俗子打成一團,與販夫走卒談笑不斷。

道是無情卻有情!

此時的張百仁,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情?

沒有人知道!

“舍去種族、私人兒女情長,唯有無盡大愛,吾愛眾生!”張百仁與一易筋武者坐在山下,依靠在青石背上,眼中前所未有的清明。

在其眉心祖竅內,三千大道花此時盡數嶄然開放,三千花瓣盡數生長出來,唯一有些叫人遺憾的是,那三千花瓣有圓滿有缺陷,其中諸般種種叫人有些看起來別扭,不太圓滿。

“我說張兄,你說大都督與當朝天子,誰勝誰負?”那易筋武者摟著張百仁肩膀,雙目看向遠方山巔,此時月上柳梢,柔和之光灑落大地,一方天地都鋪上了一片銀紗。

“若無意外,必然是大都督獲勝,大都督有誅仙四劍、先天陣圖、乾坤圖為之依憑,李世民雖是李唐天子,但卻也沒有取勝的希望。”張百仁笑眯眯道。

“我卻不信,你說張百仁勝,我卻說李唐天子勝!”那易筋武者瞪大眼睛:“曆朝曆代,自軒轅大帝開始,我人族第一高手都是曆朝曆代的天子,這一點無從改變,從古至今便是如此。大都督雖然被人傳得完美無瑕,法力無邊神通廣大,但江湖中能見大都督出手的有幾人?”

“我卻不信,必然是涿郡那群人暗中造勢,為大都督吹鼓!”武者不屑的撇了撇嘴。

張百仁聞言淡然一笑,雙目內流轉出道道怪異之色,然後一雙眼睛看向天空中明月,沒有辯駁那武者的話。

“你說若無意外,必然是大都督獲勝,若有意外呢?”武者見到張百仁沒有搭理自己,不由得再次湊過腦袋,麵露八卦之色。

“不好說,或者是同歸於盡,或許是兩敗俱傷!”張百仁話語裏滿是遲疑,他現在道心通明,已經感應到冥冥之中那股大勢向著自己壓迫而來。

天人合一,便是長孫無垢的道化,與道化卻又並不一樣。現如今張百仁距離天人合一,隻差最後一線,雖然沒有真正與天地融為一體,但對於萬物卻猶若掌上觀花,一覽無遺。

“我能感受到長孫無垢的氣機,長孫無垢道化,是由物質界進入了法界,成為了法界中的一部分。在天時地利人和之下,法界可以通過某種鍥機,來幹涉物質界!”張百仁閉上了眼睛。

神通、術法,皆是法界之物。長孫無垢回歸虛空,進入法界,成為了法界的一部分,就等於化身法則、化身一道神通,想要顯露於物質界,必須要有合適的鍥機。

“東海中老古董必然會出手,給長孫無垢創造幹涉時空的鍥機!”張百仁眉頭皺起。

“不論太陰也好,還是東海深處燭龍也罷,乃至於深不可測的龜丞相,對我來說都是莫大威脅!現如今我已經站在風口浪尖,我若活著,眾人便會聯合起來對付我!倒不如由明轉暗……”張百仁慢慢沉思。

他也不想想,太陰、燭龍等人是大BOSS,堪稱恐怖一級別的強者,他自己又何嚐簡單?

太陽法身執掌太陽之力,可以壓製太陰,乃至於天下各路魔神。隻此一項,便足矣叫天下強者合力來對付他。

更何況除了太陽法身外,其更執掌著天地間殺劫,誅仙四劍五千年夢回昆侖,卻是已經泄了底,更叫諸位魔神顧忌重重。祖龍知曉了半截不周山的存在,現如今其諸般底牌,已經盡數顯露,有心算無心之下,張百仁縱使千百般防備,卻也防不勝防。

唯一的底牌就是自家神性,亦或者說是神性內的小世界,這是其最後的底牌。

他總覺得,自家神性並不簡單,堪稱是恐怖的存在。

這種感覺毫無由來,但卻充斥於其內心,並且叫其堅定無疑的信任。

“我若不死,你等怎麽會內亂,怎麽會為仙機打得你死我活?”張百仁目光裏滿是凝重。

涿郡已經成為天下間風雲匯聚之地,他沒的選擇!

與天下大勢比起來,他更擔心的是自家最後一根白發,一旦這根白發脫落,他便跨入天人,日後再無兒女情長。

似乎是查知到了張百仁的心思,其眉心祖竅時空深處,一道模糊朦朧的人影忽然睜開雙目,神性的眼中萬千法則交織更迭。

鬢角處一根白發脫落,卻見其祖竅深處,神性化作一道人影,屈指一彈將那白發攝取而去,卷入自家混沌世界,不見了蹤跡。

“怎麽回事?”張百仁眉頭一皺,卻見那一根白發,竟然長在自家神性的身上,化作了滿頭白發,然後白發瞬間道化為法則,消散在神性的光輝之中。

“想什麽呢?”一道粗狂的聲音將張百仁驚醒,那武者推了推張百仁:“你還沒說,若有變故,會怎麽樣?”

“你看我鬢角處,可還有白發嗎?”張百仁對著那武者道。

武者聞言一愣,掃過張百仁鬢角,然後伸出手巴拉了一下,過一會才道:“你一襲烏黑頭發,怎麽會有白發?”

“你還沒說,有變故會怎麽樣?”武者捅了捅張百仁腰間。

張百仁自袖子裏拿出一麵銅鏡,認真的看著自家鬢角,嘴上漫不經心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切,沒趣!”武者低頭喝著酒水。

“看到了沒有?”鍾離權的聲音都在哆嗦,他親眼看著張百仁鬢角處最後一根白發脫落,那一刻其心中充斥著無可比擬的惶恐。

“看到了什麽?”虯髯客與紅拂追上來。

“大都督鬢角掉落一根白發。”呂洞賓漫不經心道。

“什麽!!!”

虯髯客駭然失聲,如遭雷擊,眼中滿是惶恐。

“當真?你說得是真的!”尹軌快步來到了近前,聲音都在哆嗦。

“自然是真的,不但我看到了,就連這道士也看到了。”呂洞賓指了指鍾離權。

“當真?”尹軌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鍾離權。

鍾離權歎息一聲,過了好久終究是點點頭,卻見尹軌在那一刹似乎蒼老了幾十歲,化作垂垂老矣的老者,猛然推開眾人,一步跨出來到了張百仁身前,雙眼死死盯著張百仁鬢角處,哆嗦著嘴唇道:“脫落了?”

張百仁點點頭:“確實是脫落了。”

“砰!”

尹軌癱坐在地,失魂落魄的看著天邊明月,許久不語。

“老道士,你怎麽了?你們這些家夥怎麽都怪怪的?”那武者眼中滿是好奇。

張百仁沒有說,自家最後一縷情絲化作了法則,被神性吸收成全了神性,因為他也不知道,這最後一縷青絲究竟會帶來多大的變數。

洛陽城外

草屋內

七夕瞧著李河鼓買來的精米,不由得熱淚滾滾,打濕了麵頰。

“我對不住你!”李河鼓將精米放在案幾上,瞧著陶罐內空****的糊糊,再看看七夕紅腫的喉嚨,不由得潸然淚下。

“我心甘情願!”七夕笑容裏滿是甜蜜。

若非身有禁法,隻怕此時七夕已經撲倒在了李河鼓懷裏。

“我去給你做飯。”李河鼓提起精米,轉身走入屋外。

“河鼓,你既然不能考取功名,不如隨我修道如何?我道門有雙修秘法,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七夕看著忙碌在灶台的李河鼓,大眼睛彎成月牙。

李河鼓動作頓住,過了一會才道:“好!”

“如此便好,你我日後也能做一對不老神仙眷侶。”七夕笑眯眯的道:“明日我便去求他,一定要去了我身上的禁法。”

“你當真踏入天道了?”尹軌雙目難以置信的看著張百仁。

“雖然脫落,但那隻是自然脫落,情絲自然還在!尚差一線!”張百仁眯起眼睛。

那根青絲,隻是神性外力拔出,並非張百仁斷情絕性,自然脫落。

“還好!還好!”尹軌驚得差點跳起來:“嚇了我一跳!”

張百仁笑眯眯的轉過身,一雙眼睛看向天空中明月:“想要斷情,哪裏有那麽簡單。”

聽聞此言,尹軌重新站起身,側目瞪了虯髯客、鍾離權一眼:“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不對,他乃有道高真,練成了不漏之體,怎麽會有發絲脫落?”鍾離權搖搖頭,反駁了尹軌與張百仁的話。

張百仁一笑,收起銅鏡,卻見鬢角處一根白發再次重新長出,隨風飄**。

“這樣多好!這樣多好!”

眾位道人俱都是鬆一口氣,麵帶笑容的道。

“什麽無漏之體,您們這些家夥可真會吹牛,練就無漏之體的大能人物,早就去山腰或者山巔尋一個觀戰位置,哪裏還會在這裏和咱們吹牛皮。”一邊武者懶洋洋的抱著手臂,躺在了背後的青石上:“吹牛皮都不打草稿!”

恰在此時,天邊龍吟聲響,破空之聲已經到來。